柴椿裝作不在意地提起了呂師孟的事情,道:「大都督,呂氏宗親,現已盡歸大元,只有呂師孟還在南宋。夏貴算是他們的同鄉之誼,聽說也歸順大都督了。伯顏丞相答應幫大都督說服大汗放回孟之經、孟之縉,大汗也答應了。所以伯顏丞相也想請大都督幫一個忙,讓呂氏一族在大都團聚如何?」
程越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道:「柴大人好生沒道理,孟之經、孟之縉兩個人對元朝根本無用,不過是兩個碌碌無為的降官,放了也就放了。就連我要他們也沒什麼用處,只是對過世的孟珙將軍有所交待罷了。但呂師孟是什麼人?是南宋的兵部侍郎!整個南宋的兵事,他還有不知道的嗎?怎麼可能放他到元朝去?這是誰的主意?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柴椿不動聲色地道:「大都督所言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還請大都督多多關照呂師孟,不要讓一些心浮氣燥之輩誤傷了他。大汗對呂家有過承諾,大都督很快就是大汗的附馬了,總不至於讓大汗背信吧?」
程越呵呵一笑,道:「這個自然,伯顏丞相也算幫了我的忙,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呂氏一族雖然大部分投靠了元朝,不過我大宋還是對呂師孟信任有加,他這個兵部侍郎很受重用。大人回去不妨對呂文煥和呂師夔說,就說我程越保證呂師孟的安全,只要他不是自己要尋死,出了什麼事情唯我是問便是。」
柴椿得到程越的承諾,這次的任務也完成了,頓時覺得身體一輕,又與程越聊了一會兒閒話,就與崔斌告辭出去,回到了常州。
回到常州後的事情並未出乎他們的意料。伯顏聽說程越又要糧草的時候怒容滿面,但聽到這是程越的最後一個「建議」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
至此兩國和議的交涉終於結束,剩下的就等程越把玉璽蓋上去,拿過來,雙方就可以交接了。
程越則迎來了他訓練了兩個多月的兩萬新兵。
新兵一到,馬上安營紮寨。程越不許老兵幫他們,而是在一旁默默觀察他們訓練的成果。
這些新兵雖還不甚熟練,但經過程越操典中一板一眼的訓練,步驟分工都清清楚楚,幹起來也不慢,讓不少老兵都吃驚了。
沒用上半天,兩萬人已安置完成。
王邦傑和王矩之跑過來請程越檢查。
程越進營,一邊與歡呼雀躍的新兵們聊天,一邊細細地檢查起來。的確完成得不錯,值得誇獎。更讓人意外的是,新兵營中居然有不少新兵主動把頭剪了,反正新軍裝來了也要剪,乾脆現在就剪了,也方便些。只是剪的水平實在太差,讓程越一路都忍俊不禁,想起了清朝剛剪辮子時候的形象。有心幫他們修剪一下,但自己並沒有帶理髮剪,只能以後再說了。
第二天,整編開始。各軍、師、團、營、連、排、班全部重編,照理說應該是一片大亂,但楊霆真是個天才,在他的指揮下,各軍營亂而有序,有條不紊地一一就位,僅用了大半天時間,重編已全部完成。
程越自認是沒這個本事的,他在跟從蘇州回來的尹榖和謝枋得在商討事情。李芾到海邊操辦精鹽,沒那麼快到。
&都督想讓我知蘇州府兼理農業司,當然沒什麼問題,但為什麼要改稱市長?」尹榖問道。
程越道:「現在知府的職權太亂、太雜,幾乎什麼都要管。這樣怎麼可能把工作做得好而且細?很多事情只好不管了,況且你還要兼着我的農業司,僅這一件事情,就夠你忙的了。所以我要對這個進行改革。在市長下設各局,比如公安局,工商局、稅務局等等。你說,你們科舉出身的進士舉人,讓你們去斷刑名之事,能斷得好的有幾個?讓你們去管小商小販,你們管得了嗎?這中間就出現了巨大的漏洞,讓很多人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所以,這種改革必須進行,受僱於國家的統稱公務員,職責明確、統一管理、有錯必罰。更要專業化、年輕化、流動化,哦,就是不准一個人在一個崗位上時間太長,防止形成利益團伙。」
兩人都聽得呆了,但仔細一想,程越說的確實有道理。只是……
謝枋得道:「大都督,您的這些想法當然好,但這樣一來,您說的公務員豈不是太多了嗎?官府養那麼多人,百姓的負擔可是又重了。」
程越道:「公務員的聘任有嚴格的規定,每半年檢討一次,如果有人員過多,就必須裁撤,否則多出來的人員薪酬就由那個部門的長官支付,他做的事後果也由長官承擔。」
謝枋得又問道:「那如何認定誰該被裁撤呢?」
程越道:「每個人的工作成績和受到的處罰都公開貼在牆上,還有來辦事的人也可以對他們的服務進行評價,態度生硬、吃拿卡要的只管開除,否則他的上級就要負責任。」
尹榖道:「可是如果有污告的呢?」
程越道:「法不容情,按照他污告給別人帶來的損失五倍進行賠償,辦案的費用也要由他來五倍承擔。當然可以上訴。」
&訴?」
&成立單獨的法院對公安局進行監督,法院各州一個,對民眾的冤曲進行調查。」
尹榖道:「可是這樣也有漏洞啊。」
程越道:「漏洞永遠都會有,不能因為有漏洞該做的事情就不去做。我們還要建立一個高等法院,對各州的法院進行監督。高等法院的法官由我親自任命,但不必對我負責,而是獨立行使司法權,以法制國這個觀念必須樹立起來。有了公安局和法院,我們就不必把寶貴的精力浪費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我聽說有民眾因為三個雞蛋到底是誰的打了半年的官司,誰也不肯低頭。你說縣官怎麼辦?這種事情不允許再發生,他們願意打官司,就去與經過訓練的法官和公安局去打,不能耽誤了各級官員辦正事的時間,否則我的五年計劃如何完成?」
尹榖聽他說起五年計劃,忙道:「大都督送來的種子有些已經下種了,另一些也培養出了幼苗。我為官這麼多年,頭一次知道這種田竟然有這麼多學問。大家都盼着收成的時候嘗嘗這些從來沒吃過的稀罕物。我聽說大都督給大家炒過一些菜,不知道我們幾個有沒有機會嘗到啊?」
程越笑道:「行啊,我現在天天吃炒菜,不過都是小妾做的。兩人大人若不嫌棄,今晚就與我們一起用飯。等李大人到了,我再親自下廚,炒幾個都沒吃過的菜給大家,免得你們說我厚此薄彼。」
兩人一聽,要與程越的小妾一起吃飯,都婉言謝絕。
程越道:「沒關係,我那幾個小妾,每天都在外面跑,給我辦各種事情,見過她們的人越來越多。我不喜歡把女人關在家裏,這樣真就成了頭髮長見識短了。以後若是有了孩子,怎麼教育孩子?千萬不要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屁話,但也不必刻意追求找滿腹經綸的女子,順其自然就可以了。再說,女子有文化,有見識,才能跟男子有共通的話題。否則,除了吃飯睡覺沒什麼可以說的了,豈不是行屍走肉一般?」
兩人又被程越講得啞口無言,為什麼這位大都督總有這麼多希奇古怪的想法,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程越拿出一份計劃,正是他和楊霆商議之後定下來的政府改良方案,道:「此事我已交給楊霆,兩位大人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管問他。」
尹榖笑道:「楊霆在大都督手下才真是如魚得水,魚躍龍門啊。」
程越笑道:「我得到楊霆和三位大人相助,才終於能走上正軌,運氣好的是我才對。好了,今天晚上誰也不准走,我們一起吃飯,兩位大人既然早一步到,就早一步吃得到。等李大人來了,我再多做幾個給他,不會虧待了他。」
兩人這才含笑應了,聽說程越的四個小妾一個個天姿國色,他們也有些好奇。
當天晚上的飯菜吃得兩人極為滿意,程越帳中獨有的非常放鬆的家庭氛圍也令他們很喜歡。
他們都是家中規矩很大的人,夫人子女就是吃飯時也不敢坐全椅子的,兩人一向也以家中規矩甚嚴自詡。但現在看了程越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分明也很好,甚至更好。都暗下決心,回家也要放鬆一點,不用那麼緊繃着,也不用這麼累。
程越的小妾果然美艷驚人,李世修送來的醇酒兩人也喝了些,因為戰事沒有最後落定,程越從來不許眾將飲酒。但兩人屬文官,現在和議也差不多已經確定,程越就開了一壇請他們嘗鮮。臨走還一人送了一壇。
醇酒、佳人、美食,雖然佳人與他們無關,但兩人何曾吃過這樣的美食,酒足飯飽之後,才心滿意足地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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