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肖震帶領槍手和擲彈兵先行回來。
程越慰問了他們幾句,卻沒讓他們歇着,命他們繳回武器後馬上再回到碼頭幫忙。
十二萬六千人中,有重慶和瀘州的軍隊三萬三千人,其餘都是百姓。本來兵只有兩萬多而已,裏面有近一萬的鄉勇。百姓一開始其實也沒那麼多的,但程越這次派去的船很多,尤其押船的軍容壯盛,王士元、肖震等軍官還穿上了新式的軍裝。臨時被組織起來的鄉勇都是苦哈哈,羨慕得眼睛發紅,再加上對蒙古人不放心,還是待在宋朝的好,所以就全都上了船。
百姓一看軍人鄉勇都上了船,怕蒙古人報復屠城,家中沒多少產業的也爭先恐後地往船上擠。幾天下來,重慶和瀘州城內幾乎為之一空,附近的鄉鎮也拖家帶口地來了不少,還有自備船的跟在後邊。一直到實在塞不下了,兩地合到一處,這才迤邐南下。
四川元軍一看走了這麼多人,都慌了手腳,但又不敢派兵攔截,報到伯顏處,伯顏也沒辦法,只說了一句:「和議已成,莫要無事生非。」各地元軍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這隻龐大的船隊慢悠悠地一路順流而下。
因為船太多,總有個別船有各種意外,所以行進得也就慢了不少,現在才終於到了。
孟之經、孟之縉兄弟從程越那裏告辭之後,便乘船迎上船隊,找到了王士元和四川制置使張鈺的坐船,傳達了程越的命令。
王士元立刻領命,張鈺雖為一地諸侯,也不敢對抗程越,當即也答應下來。
孟氏兄弟領三萬民眾向上海駛去。
此時又有人上船,傳達命令。船隊於是在此分開,有的往揚州,有的去蘇州。
剩下的人依然很多,常州已遠遠在望。王士元遠遠看到幾艘船掛着劉順的旗駛了過來。
王士元不知劉順為什麼過來,難道水軍還要再擴軍?還是程越另有吩咐?突然想起琉球,心中恍然大悟,暗道大都督高着,現在正是最合適的時候。
劉順把船靠過來,王士元連忙上前迎接,張鈺等人也都站在他身後施禮。
劉順笑呵呵地與眾人見過禮,走入船艙也不囉嗦,把程越要招募人去琉球的事情說了。
張鈺等人一聽,都不禁為難。琉球那地方,很多人聽都沒聽過,又沒有犯法,怎麼可能去那麼遠的地方受罪?
劉順早知他們會這樣講,於是解釋道:「各位大人是不知道啊。那琉球並不是荒蠻之地,而是風景秀麗,物產豐富,就是人太少。大都督有令,凡是去琉球的,每人分田十畝。沒聽錯,就是每個人。那裏水稻可以一年三熟,鹽也便宜,海產更是豐富。各位大人,大都督什麼時候說過假話蒙過大家?」
王士元連忙在一旁敲起邊鼓,道:「各位大人,條件如此優厚,我們盡可向百姓傳達,有願意去的,就在常州碼頭上集中換船,一路上的糧食我們都包了。再說這是大都督的命令,百姓自願,與諸位大人無關。」
張鈺等人並不明白程越的想法,聽王士元這麼說,也找不到什麼反對的理由,就聽憑劉順招募。
於是就由王士元發令,船隊的陣型起了變化,在常州碼頭停靠後,隨時準備再次啟程。
常州的碼頭上已經忙得快瘋掉,人潮洶湧之餘,還有劉順派來的人在向剛下船的人們講述着琉球的事情。
那時候的家庭比較大,一家有十幾二十口人並不稀奇,一聽每人可分十畝地,那一家人分下來的土地豈不有上百畝了?四川多山,尤其這次來的又是重慶人,那裏更是人多地少,百姓有田一百多畝的非常罕見,大部分人一戶也只有幾十畝地。這次南下的人太多,一戶不可能分到多少土地,聽說大部分都還要做工來維生,所以聽說一個人就可以分十畝地,心都熱了起來。雖說地方遠了點,但種水稻可一季三熟啊,而且聽說鹽也便宜。那時候四川吃鹽不易,鹽價居高不下,這一點對川人的確有吸引力。
當時就有很多人動了心,尤其是那些家中地少人多的,更是圍住劉順派來的人問個不停。
現在這個機會正好,如果等這些人安定下來了,再讓他們往別處搬遷,那就是難上加難。
那使者鼓動如簧之舌,竭力勸說百姓向琉球移民,終於說動了一些家中窮困的百姓。有了人報名,其他人就容易招攬了。幾百個使者一齊使勁,竟招募了上萬的人去琉球。
碼頭上更加忙碌起來,忙着把去琉球的人家東西卸下來,再裝上大船,還要往大船上送給養。幾百條大船將會送這些人去琉球墾荒做工。
鄉勇們已混入百姓中,就地解散。再下船的都是正規的官軍。這些都不用張鈺等人管,自有程越派來的人安排軍人到常州城外紮營歇息。
王士元和再跟他們匯和的顧昌德帶着張鈺等人直接到常州城中拜見程越。
程越依然在城中如上次一樣相候,剛剛歸附程越的王明、王立等人都是張鈺的愛將,更是積極,不過這次軍隊大部分都在城外紮營,百姓進常州城的也不多,大都分到了周邊去,所以來的人雖然多,進城的卻沒有上次那樣熱鬧。
即使這樣,禮遇的隆重是一樣的,同樣讓張鈺等人非常感動,他雖貴為四川制置使,但他何嘗不知程越勢力龐大,來親迎已是給足了面子。但程越卻還嫌不夠,佈置了這麼大的歡迎場面,還親自率領全部文武來城門迎接他,實在稱得上是禮賢下士。於是,張鈺也在考慮,程越有何所求?
張鈺是陝西人,十八歲從軍,有勇有謀,號稱「四川猇將」,曾作為副將和主將堅守釣魚城十二年!如果四川沒有他張鈺在,早就被元兵全部攻佔了。這次直到宮中來人宣讀聖旨時,他才知道又出了一個程越,把元兵打得找不着北,逼着元朝只能議和。但程越要他們撤出四川,他是很不滿的,只是聖旨已下,只能服從。他不忍放棄百姓,所以才帶了這麼多人南下。
一路上他與王士元談了許多,程越這個人一次次讓他感到驚訝。從王士元對程越計劃的大概描述,他這才明白了程越的氣魄。王士元對程越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信心也感染了他,令他好奇於程越的雄心壯志到底能否實現。
張鈺與程越身後站着的李庭芝、謝枋得、李芾等人互相答禮,寒暄相敬。心裏驚訝,李庭芝等人對朝廷如此忠誠,卻也投入程越旗下,程越此人,難道真是要成就大事了?臨安周圍的兵馬已經全被程越收服,自己遠從四川回來,朝廷里的留、陳兩位丞相,卻想把他用來對付程越,何苦來哉!
他的命是誰救的?是程越。朝中的大臣瘋了嗎?憑什麼認定自己會照他們的意思對程越拔刀相向?自己對大宋的確忠誠,但也不意味着自己要攙和進這種事情裏面去。
朝廷要防着程越,只管去提防,只管去招兵買馬,關我什麼事?程越可是把這些人全都救了的,還不居功。這樣的人,朝廷也要對付,逼也把人逼反了。這不是無事生非嗎?如果自己是程越,也得心寒。
程越身邊的文武皆為一時之選,再加上程越神鬼莫測的武器,天下間誰能抵擋?把我推出來當擋箭牌,你們躲在後面看結果再做決定,我有那麼笨嗎?
王明、王立他們是聰明人,也是他的心腹,看樣子已經投靠程越了。不投也不行,大宋的精兵,都在程越手中,最富庶的地方,程越佔了一多半。如果想收取臨安,根本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形勢已經這麼明顯,程越卻還是把兵力分散替朝廷守衛三邊,這份沉着和隱忍真令人佩服。
眼下朝中奸臣得勢,但程越羽翼已成,接下來的事情不問可知,現在如果站錯了隊,以後就再沒機會站回來。
想到這裏,張鈺對程越的態度又恭謹了幾分。
趙安與王世昌一見,馬上明白了張鈺的選擇。他們都是張鈺的心腹,又不是傻子,與張鈺共進退只有好處,也跟着對程越執禮甚恭。
程越見他們識機,對他們更顯親切。如果能收服張鈺,對他的大計會有更大的幫助。四川他遲早要收回來,張鈺就是最合適的治理人選。
後面畏畏縮縮跟着的兩個傳旨內侍一臉的無奈,只能硬着頭皮站在那裏,哀嘆着此行徒勞無功。
晚上照例是洗塵宴,張鈺沒想到為了歡迎他,居然由程越親自下廚,感動之餘,也吃得大家眉開眼笑。
飯後,應張鈺的要求,程越拿出了傳說中的武器和他編寫的各種書籍。
張鈺邊看邊讚嘆,捧着書沉迷其間。再看這個年輕人,眼神中已多了幾許敬畏。
程越很尊重張鈺,他是南宋所剩下僅有的幾個名將,比夏貴強多了。雖說迫於形勢,無力回天,但氣節謀略都是一等一的。
張鈺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起程越的打算。
程越知道這是張鈺最後的試探,見大家都在,就把自己未來的征討計劃詳細地說了一遍。
程越剛一說完,眾人還在熱血澎湃的時候,張鈺二話不說,把自己的軍權印信往程越面前一推,道:「此後惟大都督馬首是瞻。」
程越一笑,與張鈺擊掌為誓,約定張鈺先轉做交通司司長,等程越動手時再領兵出戰。
李庭芝見張鈺如此痛快,反而更加佩服。再想起自己那番折騰,也真沒什麼意思。現在跟着程越做了許多事情,都是是實打實的功勞。程越這裏沒有那些繁複的迎來送往,公文扯皮,再加上楊霆李芾他們也確實才華出眾,因為他們的配合與幫忙,自己這些天做的工作比之前幾個月的都多。
人有了成就感就有了歸屬感,李庭芝很快就融入了這裏,更學到了許多新的知識和觀念。照着這些去做,果然就事半功倍,所謂欣欣向榮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次朝廷想算計程越未成,反而更壯大了程越的聲勢。
程越本已有十四萬人馬,再收下了這四萬人,共十八萬精兵都是百戰之師,就算沒有程越的武器和指揮,面對蒙古的大軍也可堪一戰。程越的大勢已成,就看程越自己的打算了。
李庭芝是對宋朝忠心耿耿的,就算是現在,他也沒想過要對宋朝的宗室有任何不軌的行動。但不知為什麼,看到程越已一步步強大到宋朝再也無法應付的地步,心裏卻覺得很欣慰,甚至是與有榮焉。他自己不會去推翻宋朝,但如果程越決定把宋朝就此終結,他現在也不想反對。這是為什麼?想來想去,就如同程越所說的,這是為國家好,與對宋朝宗室的忠誠無關。
李庭芝看着目光堅定而深遂的程越,心中暗想:大都督,就要進臨安了,你想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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