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的工夫,兩人被先後打完拖了進來。當然不能打死,總要留下他們的性命。
那侍衛已被打得暈死過去,王埜也好不了多少。王埜勉強抬起頭,艱難地看着程越。想罵程越幾句,卻又不敢開口。只得大口喘着氣,咬牙忍受着屁股上傳來的陣陣劇痛,不讓自己在程越面前喊痛,露出狼狽的樣子。
程越露出溫和的笑意,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對王埜道:「上差辛苦了。方才不知是上差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你回去就說微臣遵旨謝恩,去吧,我公務繁忙,就不遠送了。」
聽完程越這句話,王埜只覺得一口怒氣攻心,逼得自己喘不過氣。只得把身體稍側了一下,結果氣一松,也昏了過去。
程越用手指點了點另外幾個隨從:「你們還等什麼,要我幫忙嗎?」
那幾個隨從連忙把兩個人背起來,還不忘給程越施禮,然後就頭也不回地狼狽而退。
李大時心中痛快,感激地對程越道:「屬下多謝大都督回護。」
程越微笑道:「他違犯的是軍紀,與你無關。這個人,我一看就討厭。」
李大時見程越不肯讓他承情,更加感動,自己這次真的是跟對了人。
肖震道:「大都督,這個王埜回去之後,朝中上下,一定會有不少人暴跳如雷。」
程越道:「就是要他們暴跳如雷。朝中武將被壓製得太久了,一定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文臣知道些厲害。更重要的是,我要讓朝中上下都知道。不要想隨意擺弄我。即使是恩旨。我也可能不買帳的。」
馬福道:「文相公會不會不高興?」
程越道:「他不是笨蛋。當知我不是個跋扈之人,這麼做必有原因,不必擔心。看看朝廷對此事如何反應,才是我的目的。去把眾將都喚來。」
程越等眾將來到,吩咐道:「明日就進臨安城,北關這裏脫脫留五千人駐守,長安鎮和皋亭山由張貴和張孝忠各派五千人鎮守,有反抗不用客氣。其餘人隨我進發。有正裝的把正裝穿上。我軍初次亮相,我們得讓他們看看我軍的不同。等皇帝迎接之後,城外留三萬人,李大時先去我在城外的莊子。我帶其他的護軍一千人,你們三人各率一千精兵入城。大軍秋毫無犯,違令者斬!聽明白沒有?」
&眾將領命,各自下去點將遣兵。
王埜和那個侍衛被抬進宮中時,依然昏迷未醒,他不算年輕了,這些年來也養尊處優。哪裏經得住這種毆打。
因為要商議程越進城的事宜,相關的重臣都還沒散朝。當幾個侍衛把王埜抬進來的時候。朝中上下,幾乎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王埜是去宣讀恩旨的,就算程越不賞他,也不能把他打一頓吧,這是為什麼?
謝道清與全玖也深感震驚,不等她們動問,幾個侍衛就添油加醋地把程越如何跋扈,如何不把聖旨放在眼裏給說了一遍。
陳宜中心中的震驚更甚。
李大時與他有深仇大恨,這個程越,明明很清楚這段恩怨,卻還是毫不在意地把李大時收在身邊聽用,難道程越想來對付自己?自己與程越往日無怨,近日無讎,這是為什麼?
他自認與程越並無過節,除了在朝中對程越手握大軍提出過憂慮外,他實際上是支持程越的。那麼,程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如果程越真的對自己不滿,要如何應對?
還有,程越居然故意把去傳恩旨的王埜痛打了一頓,這是為什麼?向朝廷挑釁?試探朝廷的反應?還是向他陳宜中示威?李大時究竟對程越說了什麼?自己要不要找人去試探一下程越的想法?
一時間,陳宜中心亂如麻,沉浸在思考之中,連太皇太后召喚他也沒聽到。
謝道清見陳宜中心神不寧,知道他在想什麼,換成自己也得擔心。只好又喚了他一次,這次陳宜中總算聽到了,連忙施禮致歉。
謝道清安慰他道:「平章不必憂慮,程越未必是衝着平章而來。李大時對程越而言,並沒有多重要,程越犯不着因為他來對付平章。」
謝道清難得說得這麼透徹,陳宜中覺得有理,心中安定了不少。面露感激地向謝道清又施一禮。
謝道清又看了看還躺在地上的王埜接着道:「說不定就是這個奴才以為程越只是個尋常的武將,不知做了什麼事情或者說了什麼話,把程越給惹惱了。否則哪有去傳恩旨的內侍被打的道理?」
那幾個侍衛聽到太皇太后不相信他們的話,急得連忙磕頭拍胸脯保證自己沒有半句虛言。如有不實之詞,願以性命謝罪。
謝道清也不理他們,問道:「此事要如何處置?眾卿可議。」
群臣彼此互看,都沒有馬上站出來。
留夢炎老奸巨滑,聽出謝道清不想把事情鬧大,對程越曲意回護。若是平時,他定會附合謝道清的心意,但偏偏此事關乎程越。
這個程越,授意李世修對江陰的市舶司進行清洗,令留夢炎損失極大。而程越發明的精鹽和精鋼更是讓他在鹽鐵上這兩塊油水最豐厚的地方損失慘重,使得有人一提程越,他就怒氣沖沖。他身為文官之首,怎麼肯咽下這口惡氣?不能讓別人出來先順着謝道清給程越緩頰,否則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程越在此事上,半分道理也沒有,若是不抓住機會痛打他一番,哪裏還找得到這樣的機會?
留夢炎站出來義正辭嚴地道:「程越目無君上、毆打上使,無論如何都是重罪。如不加以懲處,官家威嚴何在?老臣以為,本來要給程越的恩賞要大加刪減,就算全都取消,也在情理之中。還要讓他上請罪的奏摺才行,朝廷的尊嚴決不容任意侮辱。」
其實這種所謂的制裁已是大打了折扣的,留夢炎雖想讓朝廷懲治程越,卻又不好過於逆謝道清的心意。這種讓步,對他而言,已是不易。
張世傑道:「平章此言差矣。大都督雖對王埜薄懲,但執行的是軍法,並沒有超過本份,還對王埜法外施恩,為何又要對大都督施以懲罰?再者,大都督乃海外歸來,朝中的規矩不懂更是在所難免,怎可因這樣一件小事就將大都督所建立的護國之功折得一乾二淨?軍功就這麼不值錢嗎?」
留夢炎怒道:「胡說!那你怎麼解釋程越不開轅門迎接聖旨?他不懂,難道他手下那麼多文武也不懂嗎?他之前都是怎麼接的聖旨?為什麼這次見了聖旨如此怠慢?聖旨都捧到眼前,也不下來迎拜,這不是悖逆是什麼?這種事情你還敢出來為程越辯解,到底收了程越多少好處?還不下去!」
張世傑不敢再辯,只好走回列中。
見留夢炎大怒,而且程越此事的確做得太過份,殿中文武都沉默下來,連文天祥也沒辦法再出來為程越辯護。
謝道清何嘗不知道程越這是在公然對朝中示威,但她又能如何呢?程越在最緊急的關頭拯救了大宋,自己真能因為程越對聖旨不夠恭敬就把他的功勞一一剝奪?
知道的是程越主動挑釁朝廷,朝廷只能這樣處置。不知道的必然認定朝廷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大罵朝廷對程越不公不義。天下百姓,有幾個會相信前者?必定是相信後者的居多。自己想息事寧人,也是不得已。
偏偏留夢炎一反常態地親自上陣,不肯照自己的意思把這件事輕輕放掉。現在好了,怎麼收場?真要處罰程越,後果實難預料。這個留夢炎,今天是失心瘋了嗎?
謝道清正無奈間,監察御史劉岊突然站出來道:「一面之詞不足信,不如就等大都督來到時,聽完大都督的說法再做處置,不必急於一時。大都督進城時,朝廷該給的榮耀還是要給,否則怎還有人肯為朝廷效力?」劉岊本是留夢炎的心腹,狡詐陰險,善於趨利避害,此時他見程越勢力大增,已經在為自己鋪後路了。
劉岊說完,不敢看留夢炎的臉色,馬上退了回去。
留夢炎怒視劉岊,沒想到跳出來拆他的台的居然是自己人,實在令他怒火中燒。
留夢炎的心腹們也暗自交換了一下眼色。程越還未到朝中,劉岊居然就背叛了留夢炎,難道大變將至了嗎?
監察御史在此事上有極大的發言權,而劉岊至少在表面上又說得在情在理,其他人也無話可說。陳宜中掃了一眼劉岊,心中也在暗打主意。
群臣都是暗自心驚,今天朝中的變化讓他們都深感意外,留夢炎受到相當重的打擊,不知他會就此收手,還是找機會反擊?
謝道清見無人站出來反對,留夢炎也只是對劉岊怒目而視,卻沒有再說什麼。想到還是要照顧些老臣的面子,道:「程越毆打上使,不加任何懲處也不妥。這樣吧,皇帝只出城十里迎接,程越進城後也取消遊街誇功,宮內賜宴由三十六道改為十八道,其餘不變,眾卿以為如何?」(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9s 3.95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