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忽必烈打破寂靜,沉聲道:「鎮南王欲重設遼東行省,眾卿以為如何?」
阿術應聲而出,大聲道:「臣附議,鎮南王所言甚是,遼東行省理應重設!」
伯顏、安童一起站出來,道:「臣附議,重設遼東行省,順理成章!」
真金、阿合馬緊接着道:「臣附議,鎮南王此奏,正當其時!」
大批文武紛紛搶出,齊聲道:「臣附議!」
只有兩成左右的官員沒有明確贊成,但也不出言反對。
忽必烈露出一絲微笑,與程越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對程越道:「此議照准,由你見機行事。」
程越兩手一叉,鄭重地道:「臣遵旨!」
一言即出,風雲變色!
不待群臣細思,程越馬上又接道:「第八件事,臣請大汗予臣以生殺大權,除高麗國王、王后以外,准許臣此行可任意殺戮,先斬後奏!」
任意殺戮——!
鎮南王不但沒有提及乃顏等東道諸王,連元朝派到高麗的高官也沒有說,鎮南王是想大開殺戒!
真金在手心裏替程越捏了一把冷汗。程越沒有與他討論,直接在殿上開出條件,他終於明白了程越這樣做的目的——他要殺人!而且要殺很多人!
忽必烈緊緊盯住程越的眼睛,程越的眼神深不可測,令人不寒而慄!
良久,忽必烈方開口道:「朕知道你不是個嗜殺的人,你這樣做必定有你的道理。朕只要你答應朕一件事——能不殺的儘量不要殺。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程越點頭道:「是。臣明白。」
忽必烈果斷地道:「好。那朕就給你這個權力,你此次東征,除高麗國王和王后外,許你先斬後奏,然不得妄殺!」說着解下腰間佩戴的短刀,將程越招到眼前。
程睵雙手向上一抬,忽必烈的手向下一壓,這把象徵大元朝最高權力的御刀已放到了程越手中!
忽必烈凝視程越的眼睛。鄭重地道:「這把刀,朕交給你,你持此刀,如朕親臨!你要謹慎從事。」
程越將刀高舉過頂,道:「臣領旨謝恩!」緩緩退到玉階下,將御刀掛到自己腰間。
群臣不禁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以鎮南王的脾氣,有了此刀,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
程越卻並沒有把刀放在心上,對他而言,完全不需要藉助忽必烈的威勢。一直以來,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即使今天忽必烈不肯給他這個權力。他該怎樣做還是一樣去做!
程越抬起頭,直視忽必烈的眼睛,朗聲道:「第九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臣請求將日本作為臣和完澤公主、囊加真公主的封地!」
&麼——?!」
舉殿一片譁然,忽必烈怒目圓睜!
鎮南王,實在太過放肆——!大元出動精兵十萬,難道只是要為你效命麼?簡直不把大汗放在眼裏!
程越卻面色不改,泰然自若,與忽必烈彼此對視,眼神堅定,半點讓步的意思也沒有。
忽必烈強壓怒火,道:「你說要日本當封地是什麼意思?你身為南宋執政大學士,特區在你手上,又剛剛封侯,難道沒有封地麼?」
程越笑道:「大汗又不是不知道,臣的封地和食邑都是虛封,沒有實際的地盤。至於特區,本來就不是臣的,過一段時間,臣會將特區重新歸於南宋朝廷直轄,與臣一點關係都沒有。大汗,說起來,臣是大汗的駙馬中唯一沒有封地的,完澤公主和囊加真公主也缺一塊封地,臣不敢向大汗要北方膏腴之地,日本嘛,地狹人稀,百姓貧困,還經常地震,與大元又不通陸路,治理不易。臣想來想去,要那裏最不給大汗添麻煩,所以厚顏開口,求大汗恩賞。」
程越一說完,忽必烈不禁語塞,群臣也張口結舌地不好再說什麼,因為程越說的都是實情。南宋的封爵皆為虛封,不像蒙古,諸王和世侯的分封幾乎全是實封,真的會給你一塊領地。
除程越外,忽必烈的幾個駙馬要麼是蒙古諸王,要麼是高麗王,本身都有相當的土地和百姓,有的駙馬在公主嫁過去後,還能得到忽必烈加封的一塊封地,作為公主的食邑。
可程越不同,他名義上不是諸侯,雖然他掌控的百姓和財富比其他的駙馬都多,但他確實沒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封地,名下只有幾處宅院和脫脫一個奴隸,脫脫還是他手下的集團軍長,不能當奴隸用。
問題是大家從頭到尾都認為南宋的特區是程越的,所以完澤嫁過去的時候就依高麗例,並沒有給完澤封地,連遙領的食邑都沒有,因為覺得程越不需要。然而仔細想來,程越只是權臣,並無一地一民,忽必烈確實該給程越和完澤以及很快要嫁過去的囊加真封地才對,否則實在是太虧待了他們。
最後一點,程越也沒有佔大元什麼便宜。自己出兵水陸共十二萬,兵精糧足,征服日本大概是綽綽有餘,忽必烈給他的十萬大軍更多的是為了對付乃顏,還得程越領兵討伐。如果程越制服乃顏,重設遼東行省,將東道諸王領地劃歸朝廷管轄,大汗要拿什麼賞他?在這等巨大的功勞面前,再加上兩位公主本該有的封地,一個小小的日本算什麼?
前幾天七十六歲的翰林學士王磐上書忽必烈,言稱日本國小民弱,海路險遠,勝之則不武,萬一落敗則有損國威,主張不要討伐。
忽必烈看到上書,大發雷霆,指着鼻子罵王磐有二心,罪不容赦。王磐的回答也很絕,說是老朽今年七十有六,而且沒有後代,要二心有什麼用呢?
忽必烈被王磐說得啞口無言,可總不好承認自己失言,於是又是派人安慰,又是御賜碧玉寶枕,鬧得頗為尷尬。
王磐的看法其實並不孤單,它代表了許多人傳統的思維,甚至包括姚樞等人在內,對忽必烈和程越熱衷於征伐日本也有些不以為然,認為是勞民傷財。
日本一直是個窮國,出產的黃金白銀數量很少(此時後世著名的三大金礦和石見銀山的礦脈還未被發現,只在附近開採一些散礦)如果忽必烈把日本封給程越和完澤、囊加真,大臣裏面想站出來反對的還真不多。
忽必烈十分為難,只得暗暗向阿合馬使了個眼色。這次東征他下了血本,總不能讓他血本無歸吧?他原本打算與程越平分日本,還為此悄悄找阿合馬商量過。現在看來,未必能如他所願。程越的理由很充足,想拒絕他只怕不易。
阿合馬見忽必烈向他使眼色,不由得一陣頭疼。鎮南王哪裏是個好相與的?發起脾氣來,忽必烈都拿他沒辦法,他剛承程越的情,怎麼好意思開口?
忽必烈的意思他當然明白。花了這麼多錢,動用這麼多兵力,總不能一無所獲地為他人做嫁衣裳吧?打下日本給了程越,他忽必烈剩下什麼?這種糊塗事豈是大汗所為?
阿合馬硬着頭皮輕咳一聲,道:「王爺所言甚是,但王爺也要體諒大汗。忽都魯堅迷失公主下嫁高麗王,大汗就沒給任何封地,倘若貿然給了王爺,高麗王和忽都魯堅迷失公主又會如何想?雖說王爺沒有領地,與高麗王不同,但同為藩王,總不能厚此薄彼,與有沒有領地無關。」
程越斜了一眼阿合馬,阿合馬急忙向他面露苦笑,請他體諒一二,再接着道:「日本驕橫無理,一意冒犯天威,大汗派去的使臣至今杳無音信。大汗吊天伐罪,征討無道,理應佔領日本,設置日本行省,方可彰顯大汗天恩。」
程越聽阿合馬一說,想起一件事來,對忽必烈道:「大汗,臣派到日本的使節帶回一個消息,大汗前年派往日本的禮部侍郎杜世忠、兵部侍郎何文著和計議官撒都魯西等五人,到日本沒多久,即被鎌倉幕府的執權北條時宗下令斬殺於郊外的龍口。杜世忠臨終前曾作絕命詩曰:『出門妻子贈寒衣,問吾西行幾日歸。來時徜佩黃金印,莫見蘇秦不下機。』何文著的絕命詩云:『四大元無主,五蘊悉皆空。兩國生靈苦,今日斬秋風。』臣聞之惻然,特此稟報大汗。」
&麼?!鼠輩敢爾!」忽必烈怒髮衝冠,兩眼赤紅,右手緊握成拳,重重地砸在御几上,嚇了察必一跳!
忽必烈霍地站起來,瞪着程越,道:「此言當真?」
程越坦然道:「千真萬確。」
忽必烈大吼一聲,咬牙道:「程越,你替朕殺了北條時宗全家!不報此仇,朕枉為蒙古大汗!」
程越抱拳道:「當為大汗手刃此獠!」
忽必烈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多長時間能打下日本?」
程越斷然道:「三個月足矣。」
忽必烈道:「好,你沒有封地,日本也要你親自帶兵攻取,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向朕稱臣納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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