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舉着燈帶眾嬪妃上到地面,把肖震叫過來吩咐幾聲,又帶着她們向修行場走去。一路上接連見到幾十具喇嘛伏屍在路旁,死狀都極慘,遠處還能聽到隱約傳來的喊殺聲。
逐漸接近修行場,喊殺聲越來越大,慘叫聲不絕於耳。大批喇嘛自知必死,窮盡所有辦法拼命抵抗,磚頭砂石無一不被他們當作武器。程越手下的軍士都沒有盔甲,一些人已受了傷。
劉國傑悍勇異常,率軍不顧一切地大砍大殺,殺得血流成河。忽土倫與她手下的一千精兵更是早就憋了一口氣,見喇嘛便殺,不剁成肉泥堅決不走。兩隊人馬都殺紅了眼,喇嘛們再頑抗也無濟於事。
程越與眾嬪妃到達的時候,戰事已近尾聲。完澤和囊加真找到一個又一個女子,把她們集合到一起詢問她們的狀況。
程越等人到她們面前一看,頓時惻隱之心大起。
這些女子穿着倒還可以,營養看似也不缺,但人人失魂落魄,精神恍惚,對周遭的一切不聞不問,仿佛都與她們無關,面前的一切真把她們嚇呆了。
程越對完澤道:「這裏只有一百多人,其他的還在裏面麼?」
完澤道:「是,她們是白天出來做工的,剩下的六百人被關在地下,現在想必一定很害怕吧?」
程越向樓上一看,看到忽土倫高挑的身影正四處巡查,於是喊道:「忽土倫,都解決了沒有?」
忽土倫回頭看到程越。滿臉凌厲的殺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笑道:「好了。樓下已經清理出來,可以救人了!」
程越向她一笑,叫過一個還能說幾句話的婦人,由她帶路,來到一樓的樓梯背面。
樓梯下有一個支撐起來的木板門,下面是一個很寬闊的大洞口,散發出一股騷臭味。
洞裏沒有燈,宮女們找到一些燈。程越和南必等人各持一盞,順梯而下。
這裏的地下遠比嘉勒斡巴勒藏錢的地下寬敞,挑高也夠,牆上還有一些細細的通氣孔直達地面,否則空氣不足以維持七百多人的呼吸。
程越舉起油燈向前走了不遠,便看到一排排的門。下面有點類似於監獄的佈置,事實上就是一所監獄。分成八排,每排三十個小房間,一共只有二百四十間,都上了鎖。這也就是說。每個房間現在要關三至四個人,最多時要關五至六個人。
完澤道:「鑰匙我這裏有。忽土倫找到的。」
程越道:「快把門打開,把人放出來。」
宮女們急忙各自分配鑰匙,按照上面的序號,將每一扇門都一一打開。
出乎意料的是,地牢裏一片死寂。門雖然開着,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走出來,仿佛宮女們打開的都是空屋子一般。
那名給程越帶路的婦人見狀淚流滿面,悲愴地喊道:「姐妹們,都出來吧,大汗的駙馬——鎮南王來救我們了,嘉勒斡巴勒那些人死的死,降的降,你們都快出來拜見吧!」
牢房裏傳出輕微的騷動,終於,幾張蒼白的臉孔試探着探出頭來,向程越一望,又疾速地縮回去,可牢房裏說話的聲音總算大了些。
程越輕咳一聲,喊道:「各位姐妹,我是程越,娶大汗的完澤公主為妻,被封為鎮南王,我還有另一個官職,是大宋的水陸大都督,如果你們進來得晚,也許聽過我的名字。這裏不只有我,還有在宮中僅次於大皇后的南必皇后、塔剌海皇后、奴罕皇后、伯要兀真皇后、闊闊倫皇后、八八罕皇妃和撒不忽皇妃,另外,完澤公主、囊加真公主也在。我向你們說這些,不是要你們感激我們,而是要告訴你們,你們得救了!那些喇嘛再也不能傷害你們!你們可以挺胸抬頭地離開這裏,到外面後,我會負責安排你們,你們不用怕!」
程越話音未落,已經有許多女子驚訝地從牢房中走出來,向程越和他身邊的人張望。
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向程越面前擁過來。到面前就「噗通通」地跪了一地,接着便一個個放聲大哭起來。
幾百名女子嚎啕大哭,哭得抓心撓肝,捶胸頓足,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南必等人也都淚如雨下。完澤靠在程越懷中流淚不止,囊加真也趴在程越肩頭痛哭失聲。
程越摟住完澤,輕聲哄着她,他其實自己也很想哭,但是不行,這麼多人總要有一個冷靜的。
地牢裏哭聲震天,沒完沒了,地面上的一百多女子也進來跟着一起哭,似乎要把她們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傾吐出來。
程越默不作聲,任由她們發泄了很久,突然大喝一聲:「好了!不要再哭了!你們要堅強起來!你們的仇,我給你們報!你們的未來,我會想辦法!唯一的要求,你們給我堅強起來!我不會放棄你們,你們也不要放棄自己!人的一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們活下來就是為了將來有好日子過,能過上人的日子!現在都給我回去收拾行李,我帶你們離開這裏,有什麼話留着以後慢慢說,日子長着呢!」
眾女子漸漸止住哭聲,眼中也透出生氣,紛紛回去收拾東西。
程越叫過那名帶路的婦人,道:「帶我去埋屍的地方看一下。」
那名婦人垂淚道:「王爺,還是不要去了吧,那裏不但埋着許多我們的姐妹,還有更多剛生下來就被掐死的孩子,王爺若是去看,我怕有些姐妹會尋死覓活,或者不想走也有可能。」
程越嘆息着點點頭,道:「你說的對,等你們走後再說吧。」說話間眾女子收拾好東西接連走了出來,程越讓完澤和囊加真帶她們到地面上,收錄一下供詞,再問問她們有什麼想法。
眾女子聽話地跟着完澤和囊加真往外走,南必等人也去幫忙。程越沒有上去,舉燈走進一間牢房向裏面看。
牢房的大小大致上相當於後世的宿舍,因為沒有上下鋪,顯得十分擁擠。房中陰暗而潮濕,有許多地方已經發霉。桌子上有一盞很小的油燈,角落有一個馬桶,程越聞到的騷臭味主要就是它的味道。
程越皺了皺眉,心裏對嘉勒斡巴勒這些人更加憤恨,提着燈再到別的牢房細心查看。
地牢的最深處有一扇木門,上面掛着一把粗重的鎖,程越走到門前時,就能聞到一股屍體特有的臭味。不用說,門後就是通往埋屍地的通道。臭味不算很重,這裏離埋屍地應該還遠,屍體埋得也深。
程越輕輕拍了拍門,感慨萬端。一道門兩邊,即是兩個世界。那些孩子的母親,到底懷着多麼痛苦的心情眼睜睜地看着孩子被送進門裏?實在是慘絕人寰!
程越默默地回到地面,坐到樓梯上,忽土倫和劉國傑上前稟報。
劉國傑道:「王爺,寺**有喇嘛三千三百一十六名,被我們殺了一千四百七十七名,其餘被俘。我們兩路人馬有一百七十二人受傷,都是輕傷,沒有多大關係。喇嘛沒有刀槍還傷了我們這麼多人,屬下要向王爺請罪。」
程越揮了揮手,道:「你們做得好,不穿盔甲,沒有死一個人就是功勞,我很滿意。你們去把傷兵安頓好,等回到大都我會派人給他們醫治。」
劉國傑見程越興致不高,明白他現在心裏難過,向忽土倫使了個眼色,自行退下。
忽土倫坐到程越身邊,柔聲道:「你救了這麼多人,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為什麼還不開心?」
程越抓住她的手,長嘆一聲道:「說是這麼說,但其實我可以再早一些的。大汗出征前我就知道這座寺有問題,但當時礙於要準備出征,出於大局考慮就暫時放到了一邊。雖然說我沒做錯,但總是覺得於心有愧,多讓她們受了幾個月的苦,也許還有幾個人就死在這幾個月中呢?」
忽土倫感動得登時紅了眼眶,輕聲道:「你沒錯,錯的是這些喇嘛。我從來不知道喇嘛原來是這麼壞的,現在恨不得把他們都殺了,那個八思八也不例外。」
程越道:「八思八我暫時不能動,這個人關係重大,現在動他西藏那面會亂。其實與留在西藏的喇嘛相比,八思八還算是不錯的。西藏的喇嘛更加慘無人道,我遲早要把他們都除掉。」
忽土倫道:「喇嘛都是壞的麼?有好的可以留下來吧。」
程越道:「當然,但好的極少,最好全殺了,斬草除根,你看看大都的喇嘛就知道他們在西藏多麼無法無天。而且他們做下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並不覺得罪惡,反而認為理所應當,這才是最糟糕的。」
劉國傑指揮全寺大搜,搜出的財物不計其數,還有用人骨製成的各種器物,承襲了西藏喇嘛一貫的變態風格。
完澤和宮女們大致整理出一些供詞,厚厚的兩疊放到程越手中。程越翻看到一半已經看不下去,合上供詞揣進懷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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