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點頭笑道:「好,那你想怎麼辦?朕想聽聽。」
程越掃視一圈,道:「我且問你們,奴隸為什麼要逃亡?你們誰來說說看。」
土土哈不解地道:「這還用說麼?當奴隸多苦啊。」
程越道:「是啊,奴隸的日子苦,可我軍中的日子就好過麼?我可以告訴你們,更苦!簡直是殘忍!要練出精兵來,必須得這樣!最早一批奴隸軍被我操練了十幾天,人人叫苦不迭,非但如此,一半以上的人都挨了鞭子!你問他們,他們只有一句話,比當奴隸還慘!可是我軍營大門日夜開着,不禁外出,他們可以隨時離開,為什麼沒有人走?就是因為我把他們當人看!」
頓了一頓,程越又道:「什麼叫當人看?他們在我這裏,不必擔心妻子被玩弄,兒女被虐待。不必擔心生病沒人醫,幹不了活兒被拋棄。不必擔心吃不飽,穿不暖。不必擔心會無緣無故挨打,更不必擔心他們的生死由別人任意決定!」
斡羅真嗡聲道:「可他們是奴隸,本來就該這樣啊。」
程越瞪了他一眼,道:「本來?我問你,那些奴隸是犯了什麼罪,還是欠了你們還不起的巨債?」
斡羅真心裏「咯噔」一下,立即詞窮。按照元朝律法,人變為奴隸只有兩條途徑,犯罪官賣或是賣身為奴,但蒙古人哪管那套,出征後搶一些奴隸回來天經地義,算是戰利品的一種,從來沒人會管。
這件蒙古人習以為常的事被程越說破後,令在場所有人都有點心虛。
程越道:「你們把人搶來讓他們做奴隸本來就違法,怎麼能真當他們是奴隸了?好,這些屬於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他們現在跑到我這兒來,你們讓我怎麼把他們送回去?硬說他們是奴隸能行麼?你們把國法置於何處?」
蒙古各部大眼瞪小眼,被程越說得啞口無言。搶奪人口做奴隸在蒙古各部行之有年,約定俗成,明知違法,但所有人包括忽必烈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被程越一言否決,蒙古各部當然無從辯駁,陷入尷尬之中。
愛不花輕咳一聲,道:「話是這麼說,可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你讓我們交人肯定辦不到。」
程越揮了揮手道:「我知道,所以我剛才不是說了麼,以前的事我不管,但眼前的事另當別論。人到了我大營中,我不可能把他們再交給你們。不過我也明白,這次各部戰死者甚眾,少了人幹活兒,有些家裏就撐不起來。這樣吧,凡是家裏奴隸都跑光了的,我替大汗每戶贈銀十兩。記住,是贈,不是賠,也不是買。沒跑光的,按逃跑的人數,每戶贈銀一到六兩不等。你們各自回去統計,我就以你們報上來的為準付錢,如果有敢欺瞞的,罪責就算在你們頭上,以軍法論處!」
各部諸王和頭領大喜,這可是真金白銀!忽必烈賞賜雖多,但多數都是寶鈔,賞銀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一萬兩。程越不同,一萬多名奴隸出手就是幾萬兩!本來他們就理虧,沒想着能從程越手中得到多大的補償,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都喜滋滋地急忙點頭應承下來。
程越轉身對忽必烈道:「大汗,臣與各部商議完了,大汗滿意否?」
忽必烈向他豎起大拇指,笑道:「朕很滿意。」程越剛才恩威並施,有理有節,最讓他高興的是程越以他的名義賞錢給各部,這個彎繞得再好不過。
上下皆大歡喜,各自辭別。明天就要動身回大都,今天每個人都很忙。
傍晚,忽必烈再次大宴群臣,程越如約送來了一箱箱的銀子,各部喜不自禁。
那木罕對程越再無當初見面時的傲氣,心悅誠服地與闊闊出、牙忽都過來敬了幾次酒,與程越言談甚歡,言語間都有不舍之意。
蒙古各部對程越既佩服,又得了他的好處,更是親熱。有好幾個部族非常罕見地主動向程越贈送蒙古「侍女」,想藉此拉近與程越的關係,都被程越婉拒。
忽土倫在一旁將這些看在眼裏,臉上綻出微笑。
為了拉攏蒙古各部,程越喝得昏頭漲腦,後來全靠兩位公主和忽土倫為他擋酒。
散席時,程越的腳步不自覺地踉蹌起來。換作平常,當然是由肖震、馬福攙扶。不過現在有了忽土倫,這兩位就可以免操這份心。
忽土倫將程越扶上馬,自己也騎上去,緊緊摟住程越,再用完澤給的皮件包住程越的頭,不讓他吹到風,慢慢踱馬而回。
程越舒服地倚在忽土倫溫暖的胸前,兩手按在她的大腿上,喃喃地道:「忽土倫,你真是個好女人。」
忽土倫嫣然一笑,貼在他耳邊道:「我們蒙古女人服侍男人不亞於漢人的,你以後就知道。」
程越揉了揉她的大腿,笑了笑,靠在她身上昏昏欲睡。
忽土倫聽着程越均勻的呼吸聲,心中泛起一陣柔情,細心地緊了緊程越外衣的下擺,讓他能更暖和些。
回到府中,忽土倫二話不說,將已經睡着的程越背到身上,馬福為程越蓋緊衣服。忽土倫背着程越直入臥室,把他交給張淑芳和柔娘。
眾妾侍候程越脫了衣服,鑽入被中。張淑芳對忽土倫笑道:「有了你真好,官人在外面我們再也不用擔心了,也可以幫我們看着點兒官人。」
忽土倫笑道:「我可看不住他,今天還有好幾個部落的諸王和首領要送他女人呢,他如果開口要了,我能怎麼辦?」
婉兒嬌笑道:「官人若是想要啊,幾百個女人隨便就有了,他要的都是自己喜歡的。這個你不用管,官人自有主意。」
忽土倫不由兩頰發紅,連忙退出程越的臥室,自回去安歇。
第二天早上,忽必烈下令全軍出發。
程越的右軍先行,在城門外與那木罕等人拜別後,程越率右軍四萬餘眾踏上歸程。這四萬多人里有程越帶來的六千餘宋軍和忽土倫的一千精銳,再加上近兩萬奴隸新軍,一萬多匹馬,軍容之壯盛,遠勝來時。
沒走出多遠,完澤和囊加真的馬車從後面追了上來,塔剌海等四妃也坐在車裏,又如來時一樣,與程越並在一起。
此時已是農曆十一月底,天氣寒冷,沒人願意離開馬車。
塔剌海招呼程越一起進來,程越讓忽土倫到柔娘的車裏去,自己老實不客氣地擠進撒不忽和奴罕中間,舒舒服服地前行。
下午,撒不忽突然指着窗外嬌笑道:「程越,你看,我們堆的雪人兒還在呢。」
眾人都興奮地向撒不忽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個熟悉的雪人依舊笑眯眯地站在路旁,令人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囊加真打開窗戶,開心地大聲向雪兒喊道:「我們回來了!你還好麼?」惹得眾人一片鬨笑。
撒不忽與奴罕趁別人不注意,悄悄牽了一下程越的手,心裏甜甜的。
塔剌海感嘆道:「真想不到它還在啊,好兆頭,我們此行雖有些波折,最後還是大獲全勝,它也有一份功勞吧。」
完澤叫停了馬車,眾人下車圍在雪人旁,眾妾也都下車過來看雪人。
柔娘揀起一塊石頭,在「旗開得勝」旁添上一行字——右軍大帥程。
眾女歡呼,圍着雪人兒轉了好久才戀戀不捨地上車再出發。
撒不忽朝她與程越定情的那叢灌木向程越努了努嘴,程越微微一笑,向她眨了眨眼。
回軍途中,心情輕鬆,車內總是一派歡聲笑語。程越將《西遊記》用說書的方式娓娓道來,聽得六女如痴如醉。伯要兀真晚上再跟忽必烈複述,忽必烈也喜歡。心裏還奇怪,程越不是討厭佛教的麼?為什麼這故事能講得這麼精彩?
大軍一路東行,蒙古各部陸續離開,土土哈、愛不花、圖古勒等人特地過來與程越道別後先後踏上回家的路,只有斡羅真帶着幾百部眾一直跟着大軍走。很快外面就風傳,斡羅真與部眾中的一個姑娘交往甚密,並且不太避諱別人。
忽必烈聞訊,黯然長嘆,事已至此,最後會怎麼樣?
抵達上都稍作休整,上都兵馬留在當地,忽必烈的人馬再次減少。從上都出發後,全軍急行軍,終於趕在臘月二十七趕回大都!
真金、阿合馬、姚樞等率群臣出城出迎三十里,遠遠望見程越的赤底金龍旗無不興奮難當。大汗此次得以大勝,程越居功至偉,回來後必將受到重賞!
程越打馬向前,來到群臣面前跳下馬,與群臣見禮。
真金緊緊握住程越的手,感慨道:「程越,這次真多虧了你!父汗和我決不會忘記你的大功!」
程越笑道:「太子言重了,我們都是一家人,說這些未免見外。」
真金哈哈笑道:「說得好!你就快做我妹夫了,我還跟你客氣什麼?哈哈!」
程越低聲問道:「大皇后的身體好些了麼?怎麼不見她來?」(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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