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趣談 第九十七章店中老妖

    在路上奔波了一夜，邊長空也覺得腹中飢餓，就近尋了一處隱蔽之處，從包袱中取了乾糧來，然後又拿出一個玉碗和水袋，泡化了一些餵給小狸，隨後自己也蹲下來默默的啃吃。這幾天小狸的胃口不錯，一排妖牙也越發的鋒利了，如今已經可以吃一些不是太硬的食物，這也到讓那隻母猴輕鬆了不少。

    昨天一夜間驚變迭起，實在是驚險得很，邊長空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與一幫江湖中的法修如此見面周旋，而且又是這麼離奇尷尬，所幸自己頭腦活絡善於機變這才脫了困厄。

    回想起昨夜的經歷，邊長空大有隔年陳夢之感，但細思自己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遊刃於困局的手法，又不禁有些得意。

    「哈哈哈，老子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跨時代人物，可是受過專業高等教育的，任憑你們法力高強過我，我老人家的騙術高明，卻也不比你們差多少。」邊長空心中暗字得意道。

    只是騙術再高終究有敗露的一天，只有真正擁有高深的法力，日後才好保全性命。想到這一節邊長空又不由得惘然，這方天地雖然適合修煉，但是實力的提升卻無法快上多少，想當初自己能在短短的時間內三花聚頂，那皆是靠着煉化強大的妖丹得來的。那些妖丹多數都是姬洛緣的收藏，每一顆都有着天師以上的妖怪所留，而如今得到的那兩顆妖丹，至多也不過是相當於真人實力的妖怪內丹而已。而且這其中七拐八扣的，最終能被他煉化成為自己法力的也是不多。

    低頭間看見小狸正睜着眼睛看自己，心中暗下決定，日後不管如何一定要好好學些法術，可別昨夜一樣每遇危難總是仗着運氣逃脫性命，這運氣可不能跟着他一輩子，話說回來他若是運氣好的話，也不會在穿越兩屆通道的時候碰到那詭異的空間風暴了，他法力若是不失的話，至少也有逃跑的本錢。

    吃完乾糧，邊長空趕緊將小狸仍背在背後縛好，邁開大步向着前方直行。在這個地方可沒有火車飛機一類的交通工具，想要黔州還得要靠兩條腿一步步的走過去才成。

    其實倒也不是邊長空不想騎馬，他在路過一些鎮店的時候也碰上過販馬的商人，無奈他的騎術實在是不怎麼樣，而那馬匹又是普通的牲畜，如今他帶着一隻猴子還背着小狸，那些馬感受到小狸身上的氣息腿便直接軟了，更別提讓他騎上去了。至於那猴子就更不用說了，猴子和馬這兩種動物估計是天生的仇敵，根本就無法和平共處的，真不知道當年的那隻猴子是怎麼當上弼馬溫的。

    道上一日無話，第二日凌晨邊長空便走進了建昌府地界。夏季晝長夜短，才剛剛進入卯時天色便已經明亮了。道路上許多鄉人赤足負薪而行，這是鄰近山區的樵夫起個大早，要到附近城鎮把前些日子伐下的木柴賣掉換些油鹽食物。邊長空夾在人群中行走，也不是着急趕路，只是慢慢的觀賞山區景致。

    正得趣間聽得後方腳步聲急似乎許多人正快步奔來。有人嚷道：「前面的讓讓路！讓我們先過去。」眾鄉民依言向兩邊散開分出一條道來。十餘個身着綠衫的壯年漢子行色匆匆魚貫衝過去了。邊長空只擔心是平七雁他們覺上當來追拿自己的哪敢造次不聲不響跟在兩個樵夫身後只偷眼去看。不得不說這沒有鋼筋水泥和電線杆子的景致是非常美妙的，出出都透着天然的靈秀之氣，完全不似地球上的那些山林中的人工造作，當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景像。

    忽然有十餘人帶着兵刃飛步向前去了，渾然沒有察覺到藏在柴堆後的邊長空。邊長空這才放下心來，料想這些人不是來追拿自己的，要不早就向路人詢問自己的形貌了。

    也不知前路生了什麼事，讓這些人如此急於趕路？邊長空邊走邊想，正在猶疑間，聽得身後又傳來颯颯聲響，三名身穿白袍的漢子凌空踏步的縱躍而過眾人的頭頂也向前衝去了。這幾人武藝想當的高強，提氣縱越竟然能達兩三丈遠的距離，這種身的輕功修煉起來那是相當不易的。看着三點白影在綠樹突岩中縱躍前行，邊長空心中驚疑更甚，難道這前面又有什麼妖怪？

    心驚膽戰的走了六七里路，又有四撥人從後面趕來，這些人個個都是行色匆匆，前方果然是發生了事故。邊長空暗暗叫苦，怎麼這幾日如此不太平？似乎天底下的事故都跟他有仇一樣，他走哪條路哪條路就必定會出事。他卻不知現下何止建昌府，半個大宋國境中都是處處妖聲四起，從去年夏末至今一年間從來也沒斷過變故。

    抱怨歸抱怨，他此時再想回頭卻也不能了，且不說那幾名官兵說不定仍在後面追趕，而且縱然是往回走又該向哪行去？難道再回那樹林子裏去給妖怪當食物不成？

    這般硬着頭皮走了十餘里路，邊長空如驚弓之鳥一般，時時的作好逃命的準備。哪知一路行來卻一直沒遇着什麼可怖的事件發生。待得爬過一處矮坡之後，遠遠的望見前面隱約有村鎮的模樣，邊長空這才放寬了心。有人聚集的地方料來不會有什麼大事的，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前面的城鎮出現妖怪，有那麼些人做墊背的，他料想自己也有大把的機會逃脫掉。

    想到這裏他便重拾了精神，跟着一群背着材的樵夫擔着單子的菜農直接湧進城中去了。

    這是一座名叫興盛城的小城鎮，整個城鎮也不過是二百來戶人家聚居，城中多是些土牆矮房，一條黃土大道貫穿全鎮，兩邊零落的開着一些雜貨店鋪。城鎮四周的城牆也是殘破不堪，斷斷續續的樣子足以說明這座城已經是久無戰事並且年久失修。

    邊長空穿過街道要尋個飯館好好吃上一頓飯，這些日子一直沒吃過象樣的飯食，也該是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的肚腸了。行不多遠便在鎮子北側發現了一挑酒旗，黃綢布面上寫了一品香居四個紅色的大字，那字鮮紅奪目襯着灰牆碧瓦，使得這棟兩層小樓在日光下看來鮮亮無比。只不過那字似乎是紅漆所寫，在布面上也留存不長久，因此卻是少了兩個口，變成了一口香居。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關係，一品香還是一口香對於邊長空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畢竟這是鎮上唯一的一間飯莊，也是造得最為金碧輝煌的建築。當然這也相對來說的，這裏只不過是一個小城而已。邊長空也是萬料不到在如此破落的小鎮上，居然會有這般奢華的飯莊，遠遠的看到門前立着的朱漆廊柱和檐前掛的燈籠，不由得心中大喜過望，瞧這飯莊造得這般氣派，想必飯食也是不錯的，反正他邊長空現在有得是銀子，這飯資倒也不用太過計較。尤其是在這方天地中，肉類多是野味，菜蔬也是有機的，絕對沒有什麼化學農藥的成分在，因此那些製作精良的飯菜定然是美味無比的。

    抱着小狸興沖沖的奔入飯莊前廳，看到內堂三扇雕花屏門已經敞開了，裏面黑壓壓的似乎坐着不少人。邊長空暗嘆這飯莊生意當真紅火得很，一大清早便有這許多人來光顧搶位子，料想定是有什麼招牌拿手菜聞名於外，才會引來這麼多的食客。這麼一想之下饞涎頓時倒灌入腦，心中哪裏還容得下他物？『咕嘟』的吞下一大口唾液，邊長空揚起脖叫道：「店家，給我上些好酒好菜，雞鴨魚肉之類的有什麼都給我來上一盤！招牌菜每樣一道！」他此刻懷裏揣着好幾錠金子，暴富而自得之下，自然不會心疼幾兩銀子的飯錢。

    一步橫跨過門檻，入眼就看到了大堂內緊裏面的方桌邊，一個白衣男子背對而坐。邊長空急不可耐的眼睛略略掃了一圈，見四圍全都是坐滿了客人，全無一處空位，自然而然的又把目光轉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身邊。

    此時正好他身邊的幾條條凳都空着，無奈之下只得琢磨着是不是要與人家拼桌而坐了，幸好這在這酒館中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碰上了性格特異的人，自然算不上是什麼大事。

    「這位兄台，咱們並一桌不介意吧？」饞蟲勾魂之下，邊長空現在只是記掛着紅燒蹄膀和大塊燒肉的美味，哪還想得其它的？他拔足飛躍之間便向着那男子身邊的凳子衝去。這幾天竟是吃一些生硬寡味的乾糧，都快把他給吃得發瘋了。這裏的所謂乾糧不過是一些烤得干硬的薄餅，或者是一些蒸好晾乾的饅頭，無鹽無糖又沒有什麼油水，實在是難以下咽的狠。他此刻只恨不得這飯莊的廚師夥計全是快刀手，快洗快切快炒快送飯菜，立時便端來一些酒菜讓他解決一下口腹之慾。

    然而他在急迫之下卻沒有發現入店這麼久以來，一直沒看到掌柜的和店小二出來招呼，店中也沒有點菜傳菜的喧鬧之聲，整個大堂安靜深沉成這樣，這也太有悖於常理了。

    若是邊長空再細心一些，他便會發現坐在周邊的食客人人面色怪異，目光齊齊的聚在一處。每個人的手上都緊緊握着兵刃，顯然是正在全神貫注的提防着什麼，而且毫無例外的，桌面上都是空無飯食！

    這些人顯然不是來吃飯的。

    便在邊長空喜不自禁的當口，蔣是非那有些驚喜的叫聲從通向二樓的樓梯上遠遠送了過來：「邊大俠！你怎麼來了？你是來除妖的麼？」

    邊長空剛剛坐下，聽見叫聲不由得愣了一下，哪知還未等他來得及思考，更恐怖的事情卻發生了，只聽得頭上『豁！』的一聲輕響，白龍簪猛烈的震盪開來，將他的頭皮都顫得幾欲抽搐麻木，這聞妖而震的簪子此刻就如同上了滿發條的鬧鐘一樣，突然之間便改成了震動檔位狂跳而起，在他的頭上劇烈翻騰出裂石穿雲的尖銳響聲來。

    妖怪！大妖怪！邊長空腦中『轟！』的一聲響，頓時就如同是被雷電劈中尾巴的野貓一般，猛然間跳了起來，全身繃緊了瞪目察看四方，要找出那妖怪的方位。白龍簪如此的狀態他還是頭次碰到，足以見得眼前的妖怪是多麼的強大。想來真是時乖命蹇，他越是害怕什麼東西，那東西就越到他的身邊湊趣，他萬料不到自己竟然這麼招妖怪喜歡，無論走到哪裏都會遇見他們，也不知道這是好運還是噩運。

    別人是命帶桃花運艷福無邊，他卻是石破天驚別具一格，命中帶着妖怪運倒霉透頂，自打他開始練氣之後，這一路走來淨是和妖怪打交道了，尤其是在這洪荒世界中，更是奇遇連連。

    若是在地球之上還是好說的，畢竟地球上的強大妖怪都是比較文明的，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那邊的妖怪都是有道德有理想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妖怪，而在這個世界的妖怪卻多是不開化的野蠻妖怪，只要一出現便是一場腥風血雨。

    同桌的食客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這男子面目俊美得一塌糊塗，漆黑的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用銀扣結住了披在腦後更顯得儒雅風流。他見邊長空坐到了身邊，先是一皺眉頭，然而在看到邊長空懷中的小狸之後，卻是微微一笑的回答他先前的話道：「先生請自便。」

    邊長空此刻已經呆若木雞傻在當地，他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這片刻之間，他早看出了那白衣男子正是全場目光的焦點所在。滿堂一百多名豪客都在惡狠狠的盯着這邊的方向，如此的情況下，誰是妖怪還用別人再跟他說明麼？

    他腦中再沒有了其他念頭，心裏只是狂叫道：「死了！死了！完蛋了！這回可是死定了，也不知道這妖怪是個什麼脾氣，更是看不出他的本體來，而且能化形化得這麼幹脆徹底的，向來修為絕對不會是太弱，就算是沒有渡過天劫成為妖仙，恐怕也是不遠了，看這架勢就算是修煉到了天師境界的來了，也未必能討得好處，就憑這大堂之內的這批人，還真就是對付不了人家。這下自己可真的是自投羅網，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這可怪不得別人了！」

    眼前的這這妖怪雖然看起來面目溫和毫無敵意，可誰知道他的表皮下面想的是什麼？說不定此刻正在算計着自己身上的哪塊肉最肥最美味也不一定。尤其是看他那雙大有深意的眼睛，似有似無的目光掃了幾眼他懷中的小狸，想必此刻已經是看破小狸的真身了吧？此時的小狸對於妖怪來說無疑是大補的狠，吞了小狸說不定就能更上一層樓。眼前的景象對於邊長空來說，無疑是一個三歲的幼童抱着一大塊的金磚在歹徒的面前晃蕩，就算是人家本來沒有搶劫的念頭，恐怕也會被勾起**來的。

    他這裏嚇得全身僵硬，樓梯上的蔣是非卻全然不知其苦，正在大聲的誇讚道：「你們看邊大俠神情淡定，面對着妖孽竟然毫不退縮，唉，真是藝高人膽大，小老兒對他是越來越佩服了。」

    邊上立刻便有人問道：「邊大俠？他是誰？怎麼以前我沒聽說過？」

    「啊，他帶着一隻猴子，那是他的養的靈獸嗎？這隻猴子是什麼品種？難道是傳說中的赤尾神猿？」

    將是非瞪大眼睛現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叫道：「你們還不知道『聖手小白龍』邊長空邊大俠？連郭雲生和陳老果先生可都對他尊敬得不得了。嘿嘿，幾位小兄弟，你們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他可是青龍師白玉龍的師弟……」然後他便如此這般的將前夜裏，邊長空擊傷郭雲生等幾人的壯事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那幾個愣頭青被他一番灌腦之下，無不立時對邊長空肅然起敬。再看向邊長空時，見他面如雕塑眼珠一動也不動，不消說這小白龍大俠定然是正在凝聚氣息探察妖怪的虛實，想必是一會兒出手定然是風雲變化一擊以破之。

    只是這時間也未免太久了些吧。

    眾人眼睜睜的看着那白衣男子慢條斯理的挑着麵條入口，隨後毫無顧忌的低頭喝湯。一舉一動都是自如之極，全不似跟人拼鬥氣息的模樣，不禁大覺迷惘，難道邊大俠……睡着了？

    再等得片刻，坐在靠門位置的幾個靈寶派弟子終於抑不住怒色的躁動了起來。他們的大師兄是個神情彪悍的器修，說是道術門中人還不如說是綠林中的好漢，他手掌在面前飯桌上猛的一拍怒道：「妖怪！你不要在這裏消磨時間！我問你，你把我師傅的傳教鐵劍藏到哪裏去了？敢快從實招來！若有半句虛言，可不要怪我掌中的寶劍無情！」他身邊的幾個師弟齊聲鼓譟助威道：「妖怪！我師兄問你話呢，快說！」更是有幾人『嗆啷』一聲拔出兵刃，雪亮的寒光耀人眼目，果然威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