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崖上,瀾青臉色蒼白眼中含着笑意伸手撫上玄清的臉頰「阿清,我是魔族之人,生而被棄雖知曉自己身世,卻從未見過親生父母,你看我天生紅眸頭有犄角,是別人口中能帶來災害的怪物,你是佛教弟子若與我牽扯不清,必定會遭人唾棄…」
「真是傻子…」他只記得自己面對瀾青像是交待遺言般的話語中這般回答,隨後的事情便已經記得不全,只是印象有刀光劍影閃過,五顏六色的法術擊向他們兩人。
然後…然後…死了,全都死了…連他的青青也從此消失。
……
她身上擁有一半的魔族血液,所以最後連屍首都未留下,化作點點稀碎的紅芒在他悲痛欲絕的神色之中消失。
……
他將被困於幻境中充當陣靈的夢魘救出,對方作為報答可以完成他的一個願望。
他只是笑着,輕聲說了句:讓我每日夢中都能與她相遇吧!
……
虛幻的夢境,鳥語花香,葡萄書架下的鞦韆上坐着嬌俏的她。
青青,這外面的雨已經下了三日,我都快要算不准你究竟離開了幾天,我本以為在幻境中看到未來,有可能阻止一切的發生…
可…你還是離開了,而我還是入了魔殺光了傷害你的所有人,包括曾經敬的師傅,還有熟悉的師弟。
我放了被鎮壓數百年的『夢魘』然後自廢了修為如今是一介毫無修為的凡夫俗子,你別惱…並不是我嫌棄自己一身魔力,只不過無論修魔修佛壽命都太過漫長,你讓我好好活着,可沒了你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好好活…
你看,我如你所說在某個森林的邊緣找到了一處人類的居所,村莊不大但我還是選擇在這裏定居下來,我已經建好了一所院落,雖然看起來並不精緻漂亮,但我想你一定喜歡。
我在村子裏的私塾里作了一名夫子,孩子們很是調皮但也乖巧,今日裏二娃的母親又一次與我提起了親事,說是隔壁村莊的某個姑娘,名字我卻忘了。
可是我現在都已經學會了自己做飯,雖然難堪但也會縫補衣裳,你給我做的那些我捨不得穿,便好好放在箱子裏保管。
村子裏的人都很熱情,總往私塾湊的姑娘也有不少…說道這裏你肯定會氣惱,畢竟青青你的心眼那么小,不過…對我你要放心,那些女子都不是你,我只要吃你做的飯,穿你縫的衣,還有吻我的你。
【哼,算你識相。】
……
虛幻的夢境,燭光昏黃,燈光朦朧下的桌岸旁坐着手執古卷的她。
青青,時間過得好快,快到院子裏中的樹都已長大,私塾里的孩子換了幾批。
前些日子我去鎮子裏買東西的時候,然後碰上了一個被遺棄的男孩子,我將他抱回了家,取名思卿…他一日日長大我想念你的次數也漸漸增多。
偶爾給孩子們上課的時候因為突然的發呆被孩子取笑。他們說夫子肯定想起了哪個漂亮的姑娘,是啊,我已經相思入骨。
【嗯…阿清我給你唱一首歌吧!】
……
虛幻的夢境,風景如畫,波光粼粼的精緻船隻上一襲青衣的她俏然而立。
青青我都已經拒絕過好多次,可村子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卻還是不死心的要做媒人。
你說如果你還在的話他們是不是不會這麼煩了。
【若當着我面如此,非打的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
……
虛幻的夢境,大漠孤煙,無邊無際的沙漠小丘上有一佳人巧笑嫣然。
青青,最近思卿突然問我為何別人都有娘親疼,而他卻只有我這個父親,我那時被問的有些發懵,然後我帶着四歲的他第一次來到你的墓前。
他站在我身旁小手緊緊攥住我的衣角也不吭聲只是一個勁的流淚,從那天他以後乖巧懂事的對這個問題閉口不提。
思卿…思卿…玄思青啊!
沉默良久後的嘆息【阿清,抱歉…】
……
這所不大不小的村落里有着一個讓所有人都崇拜仰慕的人,那是一個喜穿白衣俊美的甚至有些過分的男子,他名為玄清是村子裏唯一的一位夫子。
周圍村莊裏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姑娘,在看過夫子一眼過後便念念不忘,拋卻女子的羞怯矜持向其告白。
然而無論美醜胖瘦,那些姑娘繡好的衣裳、荷包夫子一個都未曾收下過。
他有着一個已故的妻子,也是群落里的人們都知曉明白的事情,不知究竟有過多少媒婆上門,然而結果全部都是鎩羽而歸。
連鎮上腰纏萬貫的員外獨女,都滿面紅霞的來哭哭啼啼的離開。
「唉…王嬸,我已經與您說過不止一次了,我很我的妻子,即便是她已經去世了…我再與您說最後一遍:玄清現在不會娶妻,今後也不會再娶。」
「那女子究竟有什麼好,得以讓你如此牽腸。」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婦女面帶不虞的開口。
「她啊…」男子身上疏離的氣勢陡然一收,目光中是化不開的眷戀之色,他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之色「她會做世界上最好吃的飯菜,心靈手巧會縫製精美的衣裳,她溫柔的像是一汪能夠包容一切的水,她武功很高,性格很傲,有些調皮的讓人壓根招架不住,卻又只想滿心的將其寵溺捧在手心。王嬸…」他臉上的溫柔一瞬間收斂,又恢復了平常淡然的模樣「我的一生很短,只能允許我她一人。」
被稱作王嬸的中年婦女落荒而逃,她知道自己無論勸說多少次都不可能成功,夫子提起他那已逝的妻子時溫柔寵溺的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
……
一日復一日,漫長的時間裏那曾經風華絕代讓人驚鴻一瞥而後便念念不忘的英俊少年,如今也已經逐漸衰老緩緩遲暮。
被他珍視的一頭長髮也已經由烏黑逐漸染上了霜華,最終變成了現在的銀白之色。
愜意的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玄清又一次的盯着不遠處自己親手種下的那片桃花林怔怔出神,此刻正是早春三月,他似是在看茂盛燦爛的桃花,實則眼中一片迷茫、荒蕪。
午後的陽光盡數傾灑在他的身上,玄清最近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待在他身後寸步不離的思卿目露擔憂。
他似是感覺到自己兒子心中的擔憂,輕笑着打發他去房間書櫃右下角第三個抽屜里找出一軸畫卷。
不知不覺玄清又安然睡去,夢裏夢到少女燦若桃李的笑顏,他伸手去觸…女子倏然消失不見,任憑他驚慌失措、不安惶恐。
滿是驚詫的從夢中掙扎着醒來。
卻發現此刻身體裏竟然沒了遲暮老人的虛弱,玄清大驚失色垂眼去看自己的雙手,上面沒了鬆弛的老皮變得光滑白皙,驚訝愕然過後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此刻所處的位置像是某片森林,肚子隱隱傳來咕咕的叫聲表達抗議,將洶湧的情緒壓在心底,他準備先去尋些能夠用來果腹的食物。
不遠處隱隱傳來爭執的聲音,一道是屬於中年男人的粗狂沙啞,另一道聲音卻是讓玄清恍遭雷劈僵愣在原地。這聲音的主人令他心心念念,窮黃碧落他也不會分辨不出。
那邊似有攜帶者法力破開空氣的聲音,大腦尚還未來得及運轉,身體卻早已條件反射似的撲了出去。
摟進懷裏的是一具嬌軟的身軀,嗅入鼻翼的是久違了的香氣,即便後背傳來的痛楚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卻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他曾無數次後悔懊惱,自己沒能擋在她的面前,將所有意圖傷害她的危險全部抵禦,如今…似乎能夠實現了。
意識朦朧間他似乎聽到女子聲音嬌軟的低聲罵了句『傻瓜』
他並不會說什麼纏綿情話,能用來表達情感的方式,便只是為你擋下所有傷害。
玄清感覺他幸福的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他此刻根本不願去想這般偷運換命的行為會有各種下場,也不願去想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只要有她在身邊夠了,他實在無法再次回到沒有她的世界中去。
這樣吧,哪怕今後會萬劫不復,他也心甘情願此沉淪。
……
拿了畫卷匆匆跑回院子的思卿看着熟睡過去的老者露出一個儘是無奈的笑,他腳步輕盈的上前「父親,回房裏去休息吧,今日風大…」他叫了兩聲,始終無人回應。
思卿眼眸驟然睜大,眼底含着驚恐手指顫抖的格外老者鼻前,連一絲一毫的微弱呼吸都不復存在,手中抓着的畫卷陡然掉落在地…
思卿頹然跌坐在地上,視線不經意間看向展開的白色的畫紙,上面是一個身着紅衣面容溫婉的女子,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像是要從畫紙上走出來一般。
原來是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美人羈絆住了父親的一生,思卿如此感慨,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瀾青的畫像,以往父親寶貴的緊可捨不得讓別人看上一眼。
思卿緩緩勾起唇角,慢慢低笑出聲,漸漸笑聲變大。
躺椅上的老者唇角帶着甜蜜的笑意,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的夢中母親肯定常伴左右。
……
一生好長,青青你要記得在奈何橋邊等我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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