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進化體,毫無破綻的、強盛的力量。
白羽豐不僅能夠影響其他人,讓他們進化,而且同時他自己也是一個完美的、戰力強大的進化體,是關君羅跟關峻都遠遠比不上的。如果他可以得到這個少年,那他的超級戰士計劃能更好地實施,在末世平定之後,能統一整個世界,不僅成為這個國家的元帥,還會掌控整個世界,登上權力的頂峰。
這樣的想像叫關上將心頭火熱,簡直連靈魂都要顫抖起來。
這才是他想要的,這才是屬於他的世界。
他不會後悔自己投放了x病毒,殺死了這麼多人,勝利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楚承赫迎着他的目光,不由得抖了抖:「這老匹夫在想什麼?為什麼我感到他在想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666:「無非是在想抓住你之後要怎麼做實驗怎麼強大他的軍隊,怎麼統治世界吧。」這種人它見多了,想像力這麼點,並沒有什麼特別有出息的追求。
楚承赫:「……想得美。」
關上將跟他的屬下看着少年手裏握着一把不起眼的匕首,身後是紛飛的戰火和怪物的咆哮。
他卻在這幅畫面里沉靜地站着,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一樣。
在他身後飛來的流彈也打不中他,他的身影隨着情緒波動而忽聚忽散,藍色的粒子猶如鬼魅的影子。
他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色:「是你製造出了這樣的末世。」
鍾少將緊張地盯着他,無法預判這個少年的行動。關上將在他身後卻是表現得無比鎮定,充滿了大將風範,還在試圖說服他:「這是一個悲劇,但這不是我製造的,孩子。給人類帶來劫難的是x病毒,是人性的自私,你母親只為了救你,不願意將x病毒的研究成果交出來,才會讓世界變成今天這種境地。如果她一開始願意聽我的話,跟我一起好好地開展這個實驗,我們又怎麼會得到今天這樣的結果呢?讓我們人類共同進化成更高等級的個體,這樣不好嗎?」
楚承赫眯起了眼睛,目光在鍾少將身上掠過,又移回他身上:「你覺得x病毒是人類進化的鑰匙?你覺得它的肆虐帶來的結果對人類來說是一個契機,而不是一個災難?你看看你,你的部下、你的子女,全都變成了異能者,為什麼你偏偏還是普通人?你這麼推崇x病毒,為什麼不給你自己注射?」
鍾少將的目光因為他的話而出現了微不可查的動搖。
是的,無論是在開始還是在最後,無論是他們的實驗在成功還是失敗的時候,關上將都沒有表示過要自己注射x病毒。
注射固然有風險,他們的科研人員不敢讓這最高領導去承受,但是,這個男人卻始終穩穩地站在屏障後,離他所嚮往的力量離得最遠,像他知道這股力量帶來的只是毀滅的結果一樣。
關上將沒有被少年這樣簡單地質問住,他是軍人,但他更像是合格的政客,他說:「強大的力量需要制約,軍隊這樣的利刃需要一個足夠理智的頭腦來操控。我不注射x病毒,不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承擔失敗的後果,而是我怕這樣的力量會影響了我的思考,讓我被沖昏了頭腦。孩子,你還太小了,不懂得分辨是非,總是容易讓假象蒙蔽。」
他慢慢地從鍾少將身後走了出來,目光堅毅地向楚承赫伸出了手:「來,到我這裏來,讓我告訴你什麼是真實,讓我來引導你走上正確的道路……」
楚承赫&666:「……」真是不要臉!
在這時,後方響起了一聲震天的咆哮,然後一個人倒飛着高速向着這邊砸來,狠狠地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楚承赫霍地轉頭,看到關峻摔在地上,兩把唐刀掉在了一旁,整個人從地上支撐着艱難地坐起,吐出了一口血。
那怪物掙脫了無形的禁錮之後,開始向着這個方向衝來,關君羅看到弟弟不敵,拔出了雙槍,一邊衝過來擋在關峻面前,一邊朝着那個方向開槍。
猛烈的火力將磚石都打得紛飛起來,迷亂了人的視線,煙塵四起,卻擋不住怪物前進的腳步。
它伸手在旁邊狠狠地拔起了一個石柱,隨手一投擲,石柱朝着這個方向砸來,要將關君羅砸在底下!
關君羅美艷的臉色變得蒼白,關峻還倒在地上起不了身,兩人簡直無處可逃。
千鈞一髮的時刻,一團藍色的煙霧倏地出現在凌空砸來的巨石前,重新凝聚成少年了纖細的身影。他停滯在空中,發出一聲爆喝,將兩隻手掌頂向了巨石!
手掌與石塊相接!
巨力在接觸點上從少年的身體裏爆開,向着巨石傳去,石柱從那兩個部分開始出現裂痕,在少年再度催發力量的時候轟然炸開,向着四下里飛去!
關君羅站在原地,護着關峻,震驚又疑惑地看着這陌生的少年。
她的記憶被進一步地刪改了,她不記得白羽豐,她認識的人只剩下了關家人。
關峻也慢慢地站了起來,用那兩把唐刀支撐着身體,青年的目光仍然空洞,倒映出少年的影子。
他從醒來之後被洗去了自我意識,只剩下基本的服從和戰鬥本能,聽關君羅說道:「那是誰……為什麼我覺得他好眼熟……」
666看着楚承赫在空中不斷地瞬移,卻擋在這怪物面前沒有移開,嚇得程序都要當機了:「楚哥你幹嘛啊!!不是下來打老匹夫嗎!」
為什麼會突然站出來跟關文恩化身的怪物打啊!
楚承赫:「你沒看到姐姐跟哥哥要被壓成肉餅了嗎!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望啊!」
666:「你快走啊你擋不住媽媽的!她現在不認得你啊!」
熱射線又過來了,楚承赫閃回地上,然後開始用超級速度閃避:「我也不想啊!我天!誰能來攔住她啊!」
巨大的槍炮聲接連響起!
軍部的戰車和火力炮台從廣場的各個方向聚集過來,開始朝着怪物開火。
那些火力比起槍支來說,猛烈了幾十倍,即使是刀槍不入的皮膚也被炸開了傷口,從裏面流出綠色的血液。
楚承赫看到這一幕,聽着怪物的咆哮,看它的注意力被這些軍隊吸引,頓時朝着跟它相反的方向跑去。
楚承赫絕望地戳666:「天啊,媽媽已經完全不是人了……」
她已經徹底被x病毒轉化了,連血液都不再是紅色。
666:「快走快走!」
楚承赫抓緊機會,瞬移回了關上將面前。原本正打算要強行帶關上將走的鐘少將剛進入隱身模式,被一股巨力打了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褪去了隱形。
那像人形怪物一樣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掠過,又來到了關上將身上:「想跑?」
關上將的麵皮緊繃着,背上流下了冷汗,看着這像惡鬼一樣的少年身形一閃,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你跑不了的——」
666聽他說:「6,黑衛星,把這裏的畫面全都給我投射出去!」
於是各大基地里看着職典禮變成了地獄的民眾看到畫面再切,主角變成了剛剛還意氣風發地在上面演講的關上將。他的軍裝依舊筆挺,神情卻有些狼狽,站在一個少年面前,看起來目光有幾分心虛。
那少年忽然開口道:「我知道這時候有很多人在看這個職典禮,也知道在你們心中或許把這個男人當做救世主,然而我希望你們能夠看清他的真面目。」
隨着他的話語,畫面上忽然出現了對x病毒來源的解析,這是666黑進北方基地之後找到的很多東西,它靈機一動放了出來。
隨着楚承赫說話的聲音,這些東西也被展露在世人面前,他們看到了一個騙局,看到了x病毒的今生前世,看到了它的爆發,甚至看到了在第一個城市被投放x病毒時軍方的身影。
少年的聲音是這些資料最好的註解:「你們可能不認識我,但你們會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他們在我身後的這座雕像里。我的父親是白啟明,母親是關文恩,我的名字叫白羽豐。我應該是一個死人,我得了一種怪病,但是軍方從a國基地獲得x病毒之後,我的母親作為國家科學院院長,接手了對x病毒的研究。她是真正的科學家,她想做的是研究x病毒正向變體對基因疾病的治癒作用,她研究了將近二十年,我站在這裏,是她研究的最好成果,然而你們的關元帥,他一心想要將x病毒用在軍事上。」
「因為一次x病毒治療中,他發現這種病毒能夠導致人體的變異,會讓人進化出異能,驗證了a國基地的結論,所以他想將這種病毒投入到大規模人體實驗中,催生出一支他想要的異能軍團。然而我的母親拒絕了他,x病毒之所以被命名為x病毒,是因為它帶來的變異具有不確定性,它可以讓人進化成更好的樣子,也可以將人類轉向另一極端。」
隨着他的聲音,畫面變成了喪屍圍城。
「這是後果。」
「他私自提取了這種病毒,在一座中型城市中投放,整座城的人都感染了x病毒,進化失敗,變成了喪屍。再這之後,喪屍潮開始在世界範圍內蔓延,沒有一個國家能夠逃脫,末世降臨。」
「你們聽他說,他打造了這支軍隊,要終結末世,卻不知道這個末世是他一手導致的。」
「他不是你們的元帥。」
「他要的不是保護自己的人民和國家,他要的只是實現他的野心。」
關上將被他壓制着,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樣的表現落在所有觀看着這一幕的民眾眼裏,都變成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罪狀的無可否認。
異能者是比普通人進化得更高級的存在,楚承赫這種又是頂級中的頂級,他在普通人面前有着天然的等級壓制。鍾少將想要起身去阻攔少年,卻被這少年一手按住。
楚承赫的怒氣值已經升到了極點,666掃描到他的身體數值在不斷地波動,連忙提醒道:「楚哥!不要激動!你的各項數值又開始波動起來了!」
然而楚承赫按着鍾少將,少年淺褐色的眼睛憤怒地看着他:「你在他身邊看着他做了這些事,你還覺得他是對的嗎?他給你注射x病毒,讓你們變異,卻將變異者視作戰爭機器,視作怪物!」
他按在鍾少將肩上的手開始發光,仿佛又回到了當日在荒野中的那一幕。
鍾少將對這個發光記憶猶新,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少年的手,卻被這纖細的手按得死死,受到這波動的影響,身體開始在透明跟實體中變幻,時而進入隱身,時而恢復實體。
他的聲音里含着恐懼:「你……你在做什麼!」
他感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被吸走,透過他們肢體相觸的地方,這少年像一個無底洞,身上發着光,將他的所有異能都化整為零。他的眼睛也從淺褐色變得氤氳着光輝,整個人都變得不像活人,關上將更是震驚地看着這一幕,看着自己的屬下在面前委頓下去。
當楚承赫鬆開手的時候,他已經徹底被吸走了異能,變得跟尋常人無異。
他們看着這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身形在空氣中消失,瞬間又出現。
楚承赫表面上沒有表情,看起來高深莫測,實際上已經懵了:「6啊我幹了什麼!」
666:「你能力又進化了啊!這是在通過皮膚接觸吸收人家的能力啊!你現在能隱身了!」
楚承赫:「我的媽啊!」
666:「你的媽在你身後!」
怪獸應景地發出了咆哮!
楚承赫放下了手:「不管了,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厲害。」他拿起匕首,指向關上將,「做個了結吧,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666:「……你問他這個做什麼!」
楚承赫:「讓他以為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然後等他一張嘴我捅下去啊!」
666:「……」楚承赫學壞了,這再也不是從前的楚承赫了。
關上將正待開口,楚承赫在他眼睛裏看到了關君羅跟關峻的身影,這兩姐弟向着這邊撲來,楚承赫一把抓住關上將,帶着他化成粒子,瞬移到了另一處,避開了關君羅的子彈跟關峻的刀。
關君羅的異能不屬於戰鬥類型,但受了他影響的關峻卻不一樣,他的異能似乎是操縱空氣的類型,可以讓他長時間地滯空,還可以在周圍形成空氣牆,把對手禁錮在一處。剛剛他是用這一手阻礙了怪物的動作,楚承赫剛剛在瞬移的一瞬間感覺到了空氣的滯阻。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合地把刀捅進了關上將的背後,從後方準確地挑斷了他的動脈。
關上將的身體一僵:「你——」
楚承赫冷冷地放開他:「本來想讓你死前最後做一次演講的,算了。」
他手上挾持着關上將,讓關君羅不敢開槍,然而關峻卻再次提刀沖了過來,楚承赫感到周圍迅速變成了真空,讓他的呼吸凝滯。他鬆開了關上將,讓他跌坐在原地,然後迎上了關峻,瞬移到他背後叫他:「哥哥!停下!」
唐刀在空中轉向,砍向了他,楚承赫憑藉速度抓住了刀刃,欺身上前將手潛在了關峻的脖子上,身上又開始發光:「哥哥!」
關峻的目光從空洞變成清醒,又恢復了空洞,他的能力在身體裏激烈的波動着,抗拒被楚承赫吸走。
然而楚承赫這樣的高級體根本不容抗拒,隨着他的能力漸漸向着他匯流過去,關峻的神智也徹底恢復了清醒:「怎麼……小豐?」
楚承赫帶着他瞬移回地面上,但關峻很快失去了意識,高大的身體向着旁邊軟倒。
因為楚承赫刻意留了他一條命,要讓他看着自己的王國崩塌,關上將沒有立刻失去意識,他在模糊的視野里看着自己佈置的後手像紙糊的一樣被少年破掉,而那怪物還在他的軍隊中肆虐,隨手抓起一輛坦克往軍隊裏扔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絕望地想着,面孔像在瞬間衰老了幾十歲。這時,在他頭頂響起了一陣機械啟動的聲音,關上將倒在地上,抬起頭來,模糊的視野里看到那四人雕像身上開始散發出柔和的白光。
他幾乎以為這是自己臨死前產生的幻覺。
楚承赫也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上方,這是沈寒洲終於啟動了裝置。
這四人雕像開始變形,外殼剝落,在基座上移動,變成了四道還帶着人形的柱子。
白光從柱身上散發出來,組成了牢籠,在場的無論是怪物還是異能者,都感覺到了這光柱的可怕,但又聽到了裏面的召喚,好像他們進入其中之後,會變得更強,進化得更加高等……
沈寒洲站在這光柱之間,手裏拿着一個裝置,那召喚是從他手中的東西傳出來的。
楚承赫:「那是什麼?」
666:「感覺有點像特殊的頻率,可以召喚這些怪物跟異能者進去,但理論上來說人體應該承受不了啊!」它說着掃描了一下,發現裏面的輻射十分嚴重,全是靠那四根光柱擋住了才沒透出來,「天吶……」
楚承赫:「???」
他看着沈寒洲,他想要做什麼?!
那些還活着的怪物憑本能行動,這個緩緩擴散的光柱圈對他們來說吸引力比對異能者更大。場中突然安靜下來,還剩下能動彈的怪獸都放棄了眼前異能者的屍體,拖着殘缺的身體向着這邊緩緩走來。
倒在地上的關上將看着一頭怪獸離自己越來越近,害怕得想要躲開,但卻發現這怪物根本不看自己。它們三三兩兩地進入了白光範圍,鑽入到其中,身形像消融的雪一樣,消失在漸漸變得耀眼的白光里。
然而關文恩化身的怪獸卻沒有動彈,它腥黃的眼睛裏映出白光,對這個裝置充滿了審視。
沈寒洲知道這種程度還不夠,他按下了手中裝置的最後一格按鈕,把能量提升到了極致。
無形的聲波擴散開去,一陣陣地沖刷着青灰色怪物的神經,讓它的腳步終於開始重重地邁開,一步一步地朝着這個方向走來。
頻率一提高,沈寒洲的身體更加受不了了,他的皮膚開始寸寸皸裂,流出的血染紅了他身上的衣服。
楚承赫抗拒着從其中傳來的召喚,極力看清他的樣子:「哥哥……我要去救他!」
666卻意識到不對,攔住他:「不要去!楚哥!你進去了出不來了!」
楚承赫:「……」那怎麼樣啊!看着他死在裏面嗎!
身後的怪獸在發出沉重的**,一步一步地靠近,腳踩在地面上,將石板都踩得開裂。
關峻失去意識的身體還躺在那裏,隨着地面的震顫在顫動,楚承赫用了超級速度衝過去,然後帶着他消散在空氣中。從頭到尾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裏的關君羅倏地一驚,握緊了手中的槍,下一瞬卻被一股力量帶走。楚承赫帶着這兩姐弟,身形重新凝聚在了遠處沒有被破壞到的建築里,手上一觸碰到關君羅微微地發出了光,從她身上抽走了部分的異能。
關君羅看着這少年,感到弟弟的身體的重量。少年看着她,還帶着稚氣的面孔真是讓她感到熟悉又陌生。這樣一個刺殺了她父親的人,為什麼會讓她有這種感覺?她聽少年叫自己:「姐姐……」然後輕輕一揮手,把她送進了她非常熟悉的記憶構建空間,「姐姐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誰……不要忘了那些事……」
她抱着弟弟的身體跌坐在地上,陷入了少年構建的記憶里,看着自己殘缺的記憶部分被一片片地補回……
楚承赫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身影消散,瞬移回了雕像前。
他停滯在空中,不能進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沈寒洲,看他俊美的面孔已經因為承受了強烈輻射開始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他們隔着這光柱之間構成的屏障,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只能看着對方的眼睛。
沈寒洲從計劃的開始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臉上並沒有恐懼的顏色,即使是皮膚在這時候皸裂流血,身體支撐不住地跪倒,他形狀漂亮的眼睛也依然盛着微光,看着在外面看自己的少年,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讓他不要管自己。
楚承赫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對666說:「這是不是真的主場玩家啊6……他怎麼這麼演啊……」
666:「……」它也不知道啊,王子這到底是英雄情結有多重啊,「不要哭啊楚哥……這只是遊戲啊……」
楚承赫哭成狗:「我不行啊……6,我淚點好低啊尼瑪,看到他這樣自己當英雄我又想衝進去打他又想把他拉出來啊。」
666小聲地:「輻射那麼強,拉出來也沒用了……」
怪物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了,沈寒洲在光柱之間看着自己曾經的老師,看着她化身成為這樣巨大的野獸,不再看得出本來的形狀,感到五感徹底離自己遠去……
他再看不到,也聽不到,手中的裝置仍然死死地按着,引誘着這怪物走進來……
那覆蓋着鱗片的腳踏過了屏障,白光在它的身體上留下了灼傷,但被吸引的怪物卻像她的算法里寫的那樣,飛蛾撲火,義無反顧地繼續向着光柱中間走。
先前進來的怪物已經完全變成了粒子,連屍體都不剩,在周圍飛舞着。
怪物腥黃的瞳孔被映成了白色,當它整個身體都踏入了這光柱之中,底座上突然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從它的腳下升起,將它刀槍不入的身體切割出了無數道傷口!
它在其中發出了震怒的咆哮,但近在咫尺的楚承赫卻聽不見,一切聲音都被阻隔了,周圍簡直安靜得異常。無論是這廣場上的倖存者,還是其他在看着這一場職典禮直播的人,都看着這青灰色的怪獸在光芒中掙扎着,卻被牢牢地固定在原地,承受着巨大的能量,周身血肉橫飛,綠色的血液一接觸到那鋒利的白光,化成了白色的粒子。
楚承赫看着眼前耀眼得像爆炸一樣的白光,看着無數光粒子在這怪獸周圍變成光帶,盤旋匯集着向上飛去。
在光柱的頂端,是一個發射口,當這些由反向粒子組成的光帶飄上去的時候,發射口開始嗡鳴着緩緩開啟,白光在發射口凝聚了片刻,轟然地凝成一束,衝上了天空!
這時,剩下的十幾個大型基地里,在不知什麼角落都同時發出了機械的嗡鳴聲,那從直播畫面中沖天而起的光粒子順着環球的軌道,受到這些光陣的引力,又從天而降,傾注在了這些機械中!
所有反向裝置都在瞬間被激活,發出耀眼的光芒,以人類構建的基地為中心,向着四周擴散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光芒。在這光芒沖刷下,無論是在周圍遊蕩的喪屍還是感染了病毒的野獸,動作都在白光中定格,然後在光芒中被拉回了死亡的正確軌道上,屍體開始迅速地倒下,風化,變成無數的塵埃。
所有這場災難中活下來的倖存者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
這些被迫變成怪物的生命都終於在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停止了行動,安詳地倒下,不再被變異的機體驅動。
跑出外面的倖存者沐浴着白光,臉上開始出現了淚光,他們抱着自己身邊的人,脫力地跪倒在地,大聲地笑着,哭着。
這些聲音傳進楚承赫的耳朵里,讓他看着在白光中半身都化成了淨化能量的怪獸跟已經死去的沈寒洲,只感到一陣如釋重負,又感到悲哀。
親眼看着自己的野心變成泡沫的關上將終於在這世界被淨化的時候死去了,他的屍體倒在這耀眼的光柱前,楚承赫不知道這個國家最後會變成怎麼樣。人類被分散成這麼多個基地,共同依存,或許早已經沒有稱得上是國家的部分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之後會怎麼樣,拯救世界並沒有他的份,都是他的媽媽和沈寒洲,是他們兩個人最後力挽狂瀾,要拯救這個世界。
從整個衛星圖上看,全球都被白色的光所籠罩,以十幾個點為圓心,一波一波地盪開,淨化着世界。然而正在他想落回地面上的時候,卻聽到眼前的裝置發出了警報的聲音,楚承赫頓時頓住了:「怎麼了?都這時候了,發生了什麼事?!」
666:「不知道啊!我看看!」
從不知什麼地方傳出來一個蒼老的、急切的聲音:「寒洲!寒洲你聽得到嗎?!」
楚承赫急切地找了一番,發現是從沈寒洲手中的裝置里傳出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北方基地里:「文恩估算錯了病毒蔓延的速度,淨化裝置的能量不夠,寒洲我們必須想想辦法!」
然而被他召喚的人已經死去,再聽不到他的聲音。
楚承赫看着在白光中迅速縮小的怪物身影,看着急劇匯聚升空,卻後繼無力的反向粒子,眼睛裏映出了光柱的影子。在下方,讓他想不到的是,那些跟怪物纏鬥之後沒有死去的軍人都沉默地向着這個光柱走來。他們的身體殘缺,神情卻是堅毅的,跟同伴相互扶持着踏入了光柱之間。
666忙着在查這個裝置的能量缺口,看到這一幕:「啊,他們在幹什麼?」
楚承赫看着關君羅的身影也從遠處走出來,向着這裏走來,她臉上的淚痕已干,神情變回了楚承赫熟悉的樣子。她抬頭看了少年一眼,對他露出一個微笑,然後也穿過了這個廣場的距離,投向了光柱中。
楚承赫低聲地:「他們在給這個裝置提供能量。無論是正向變異也好,反向變異也好,我們的身體裏都積聚了一樣的能量,像小羽毛的媽媽一樣。」
他說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666警覺地:「你想幹嘛?」
楚承赫居然笑了起來:「最後還是要我來當這個英雄嘛,痛感給我調低了沒有?」
666:「調低了……」
它哽咽了,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戀遊戲也會被玩成這麼悲壯的結局。
楚承赫安慰它,跟它告別:「別哭了,我回去之後見不到你了,不想在最後還看你哭唧唧的。」
666飄了出來,身上發出柔和的白光,居然跟這光柱相得映彰:「嚶嚶嚶……那我有什麼辦法啊……我只是個戀系統啊……」
楚承赫抬手摸了摸它:「我去了,你要保重。」
666蹭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種劇情:「嚶嚶嚶……楚哥……」
楚承赫深吸一口氣,收回了手,做好心理準備之後一頭衝進了光柱里!
白色的光刀瞬間卷上了他的身體,即使痛感被調低到10也依舊讓他感到了無比的痛苦,天吶,這好可怕啊……變成了怪物的關文恩還在這裏支撐了那麼久都沒有死去,她當初知不知道自己要經歷什麼啊……在真正的世界裏,他們也是這樣的結局嗎?
他低頭向着已經被消融得只剩下半身的怪物看去,看到那腥黃的眼睛裏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她認出了自己。
楚承赫調動着體內僅存的力量,向着她靠近,用白羽豐的聲音試探地叫她:「媽媽……」
她沒有人形,沒有原本美麗的容顏,但目光卻在最後這一刻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她用殘缺的手臂接住了自己的孩子,在這光刃中溫柔地護住了他。
少年流下了眼淚,這樣在這給他帶來死亡的裝置中,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中,跟被消融了一半的媽媽一起化成了光粒子,在世人的哭聲和笑聲中,消弭在了天地之間……
尾聲
世界靜止了。
666漂浮在原地,哭得不能自已。
我可能是個假戀系統,它想,並沒有沒見過哪個系統會在自己的玩家離開劇情世界的時候被虐得哭成狗的。
一切靜止的空間裏,忽然又響起了腳步聲。
666茫然。
它抽噎着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個並不陌生的身影。
——關峻?!
666:「???」
它圓圓的身體在空中急轉,看向保持着站姿死去的沈寒洲,又看向正在不受規則限制朝着這邊走過來的關峻。
666:「???」
我的媽!
難怪沈寒洲那麼英勇赴死啊!
原來王子這次也開了小號!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開小號了,在第一個世界裏還只是上線下線,沒有同框,這次都明目張胆地雙.開了!
……他怎麼做到的?!
當它看到從王子身邊緩緩顯出身形的藍色光球時,666知道了——沒錯了,肯定是王子在寒洲號上走劇情的時候,關峻號由它來控制了。
……套路太深了。
關峻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根本沒想到楚承赫會這樣一頭栽進去。
666緊張地:「我跟你講我不會再聽你的話了,我不會再帶楚承赫回來了!」
關峻看向它,挑了挑眉:「你不去?」他轉向藍色光球,「你去帶。」
666:「???」
666鼓足勇氣:「你帶他回來也沒用我跟你講,你這樣是注孤生的!」它覺得自己的膽子真是好大,完全不敢想之後要面對怎麼樣的銷毀程序,繼續大聲道,「楚承赫現在經歷了三個世界,已經變得捅人、有毒、ooc了,你再這樣下去是要毀掉他的!你只是覺得他很好玩吧?根本沒有認真在喜歡他吧?」
「很喜歡啊。」
666:「……」
這時,在他身旁漂浮的藍色光球發出了聲音:「其實我也有這個疑問,我觀察了您兩個世界,覺得您只是在觀察這個人類,測試他在各種情況下的反應,並沒有像應該有的那樣去跟對方戀,不知是不是我的解讀錯誤,還是——」
關峻像是覺得很有趣地看向了自己的個人系統:「還是什麼?」
藍色光球:「還是您對戀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666:「是!」有了同盟,666忽然更有膽氣了,飄到藍色光球旁邊蹭了蹭它。
藍色光球見他若有所思,於是做出了提議:「這樣的話,666你去把他帶回來,以這個世界的主場玩家需要請教戀技巧的名義。」它頓了頓,「他會答應的,你的地球人是個很好的人。而王子——」它轉向王子,「希望您矯正一下對情的認知,我建議接下來可以由您的相親對象來選擇劇情世界,由他來制定遊戲規則。如果您是真的喜歡他,真心想要和他談戀的話,這會很有幫助的。」
666緊張地等待着,終於看到眼前的人頗有興致地點了頭:「好。」
它鬆了一口氣,看到他站在原地一揮手,整個靜止的世界以他為中心,像褪色一樣急劇地向着外圍縮去,讓整個空間變回了一片空白。
虛擬人物的形貌褪去,變回了他原來的樣子,深邃的眼眸里映出楚承赫的全息投影:
「你會選擇什麼世界呢?」
低沉的聲音迴蕩在空間裏,尾音也隨着高大身影的淡去而低下。
「我很期待……」(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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