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覺得萬奕認真的模樣有些好笑,亦或許是意想不到這個素常看上去微微冷俊還有些高高在上的男人居然會開這樣的玩笑,葉雪喬忍俊不禁之餘,有種被窺破心事的微囧,連連說着,「沒關係,還有的,還有的」
說着連忙從包里掏出另外的一盒,遞過去,「我一直以為男士可能不太喜歡吃巧克力」
眼前的女人,表情微有些赧然,說話的同時面上也浮上淺淺的紅暈,越發顯得漆黑的眸底眼波瀲灩,有一種說不出的小女兒羞澀感。
換作等閒男人,恐怕早就被眼前女人的不好意思迷得移不開眼。
商場上,萬奕早就練就的喜怒不形於色,更何況這樣的心思,他的目光只是稍稍掠過眼前的佳人,故意略去她的囧狀,而且行動上也沒有客氣,真的接過來,開始小心翼翼地拆着包裝。
費列羅的巧克力。
他毫不遲疑,當場吃了一塊,邊吃邊點頭,「嗯,好久沒有吃了,味道不錯」
葉雪喬睜大眸子看着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居然在街頭毫不客氣地吃起東西,愕然之餘,禁不住莞爾,唇邊露出淺淺的酒窩。
萬奕一邊吃一邊暗忖,這個女人,看起來似乎就是單純地想感謝自己,當然也知道男女之間送巧克力有着別樣的含義,所以才打着給自己的兒子禮物的旗號。
剛吃下一塊,就聽到後面傳來兒子的聲音,「爸爸,你在吃什麼?」
萬奕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吃東西的習慣,被兒子這麼一喊,這才意識到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有些尷尬,想收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乾脆大方地沖兒子揮揮手,「葉阿姨送給你的巧克力。」
兩個孩子先後跑到大人跟前,葉雪喬連忙從包里另外拿出剩餘的兩盒巧克力,給兩個孩子分別遞過去。
「哇!」看着排列整齊的金紙包裝的精美巧克力,萬子云很是開心,「謝謝姑姑。」想了想,眼巴巴地看着萬奕,「爸爸,今天我能吃三塊嗎?」
萬奕點點頭,一本正經道,「sure,但是,記住,回去對媽媽可不能這麼說。」
「耶!」萬子云興奮地托着巧克力的盒子爬到汽車的座位上,開始享受他的美食。
看葉雪喬詫異,萬奕笑笑,解釋道,「孩子的母親要求嚴格,對他吃甜食控制,一次吃這種巧克力不能超過兩塊。」
貝瑜欣是的典型的望子成龍的母親,對萬子云的教育是相當的嚴苛,平素在家裏吃東西絕對限制,吃巧克力一次至多給兩塊,說怕上火。
雖然萬奕對她的理論不以為然,但一直都是貝瑜欣教育孩子,所以他也就默默遵循了下來。
葉雪喬點頭表示理解。
在國外,她也看到很多上流社會的家教基本類似。對孩子從小就培養各種習慣,從來不會說好東西一次管夠的做法。
這邊,夏夏也是迫不及待打開包裝紙,看看金光燦燦的包裝紙,誇張地叫起來,「哇,這麼多!」
隨後,歪歪小腦袋,小大人般說道,「姑姑,雖然你今天生日,可是你剛找到工作,不用這麼大方吧?」
葉雪喬摸摸夏夏的小腦袋,忍不住笑出來,嗔怪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姑姑難道就今天大方嗎?好了,跟叔叔和你的同學說再見,咱們該回去了」
告別萬奕,葉雪喬領着夏夏回了家。
因為葉雪喬出乎意料地找到了讓大家都覺得出乎意料的好工作,這個冷冰冰的家終於有了一絲久違的溫和氣息。
晚上,任惠也是破天荒地做了一桌子菜,還找出一瓶紅酒,語氣是難得的溫和,「雪喬啊,今天可是雙喜臨門,一來呢,是你的生日;二來呢,你又有了新的來,我們乾杯,多吃菜,嫂子手藝就這樣了」
——
第二天是周末。
一大早,葉雪喬就起來了。
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洗漱完畢就出了門。
小區外的鮮花店已經開門,年輕的小伙子不時地張望着外面。
看到葉雪喬從遠處走來,連忙將她昨天訂的花束重新審視一番,又加上一張卡片,這才覺得滿意了。
含苞待放的紅粉玫瑰,各色的康乃馨,深藍色的龍膽配上素色的百合,帶着清晨的露珠,香氣馥郁。
他還沒有這麼早開門過,不過,漂亮的女孩子待遇總是不一樣。
葉雪喬出門後,他的視線也隨着她遠去的窈窕身影越拉越長
郊區。
出租車司機不情願地開車到達目的地後,抬頭看看天。
還好昨天下了一天雨今天放晴了,不然這麼早,加上林間偶爾一兩聲的烏鴉呱呱叫,還是挺瘮人的。
葉雪喬見司機提前停了車,便知道他不願意再向上開,於是向師傅道聲謝便下了車。
看着身着黑衣的女孩子捧着鮮花下了車,孤身一人向並不寬的山路走去,司機搖搖頭,這條路通往半山腰的公墓,也通常只有祭奠親人的人才會來。現在不是清明節,孤寂冷清,這女孩子膽子也夠大的。
出租車司機不願意多等,但還是有些於心不忍,頭伸出車窗說了句「一會你下來的時候可以隨時用打車軟件叫車」,隨後一溜煙沒了影。
經歷了昨天的雨水沖洗,路旁的松柏透着格外的清新,偶爾頭上飛過幾隻烏鴉,呱呱的叫聲在寂靜空曠的半山里顯得格外淒涼。
獨自走在山路上,葉雪喬並不覺得害怕,相反,她還有些急切的感覺。
許久沒有見到她了,她在天國還好吧?
剛下過雨,路上還是有幾分泥濘,並不好走,十幾分鐘的山路,她走得有些氣喘吁吁。
昔日趕上祭奠的時節,容納數百輛車的停車場裏川流不息,如今卻是空曠一片。
沿着停車場裏面的台階拾級而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蒼松翠柏環繞下排列地整整齊齊的黑色墓碑,被昨日的雨水沖洗地乾乾淨淨,在周圍青翠欲滴的松柏里,顯得肅穆。
葉雪喬在墓碑里穿梭,近了。
當看到那塊刻着「慈母喬淑嫻之墓」的墓碑的時候,她的腳步忽然變得虛浮,喉間酸澀,眼前也變得有些模糊。
墓碑的正面上方是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還是母親年輕的模樣,似乎在望着自己微笑。
葉雪喬頓時悲從中來,顫抖着手將懷裏的鮮花輕輕放在墓碑前的平台上,撲在冰涼的墓碑上,霎時熱淚滾滾。
「媽媽,一年了,您在天國還好嗎?」
「我回來了,這次不走了,我剛找到一份工作,以後可以自食其力了媽媽,我可以經常陪着你了,你是不是會高興?」
遠遠地,看着妹妹在母親的墓碑前站定,又無力地撲倒在墓碑上的時候,葉雨喬心底酸澀,眼前也跟着模糊起來。
他的母親,因為心梗突然離開。
彼時,葉雪喬還在遙遠的大洋彼岸
昨天是葉雪喬的生日,今天一大早她就悄悄出門。
兄妹連心,他還是猜到了她要去哪兒。
只是葉雪喬沒有告訴他,顯然是想單獨和母親說說話。
「媽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自私了嗚嗚嗚」
哭到最後,葉雪喬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雨。
遠處的葉雨喬再也忍不住,紅着眼睛過來將傘擎在葉雪喬的頭頂,一邊伸手拉起她,「妹妹,起來吧,你這樣會着涼的再哭,媽媽也回不來了」
「媽媽她——再也回不來了?」
葉雪喬愣了愣,神智似乎有些模糊,當目光移到那張微笑的小照片的時候,神情忽然間大慟,忍不住嚎啕大哭,哀哀的哭聲在荒涼的墓地里格外淒涼
葉雨喬也哽咽了,「自從你去了國外,咱媽一直惦記着你,她天天睡不着不知道你在那邊做什麼,能不能吃得慣,也不知道——方禹對你好不好」
葉雨喬的話如同鋼鞭,無聲地抽在葉雪喬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葉雪喬愣愣地凝望照片上微笑的臉龐,張張嘴,終是無言。
淚眼婆娑里,默然片刻,她開口了,聲音嘶啞,「哥,我們回去吧」
「妹,」葉雨喬欲言又止,「你不想和咱媽說點——說點什麼嗎?」
說實話,自從葉雪喬隨着方禹去了國外,她在國外的生活狀態一直是個謎,雖然每次打電話都報平安說自己過得不錯,但是,一個人的經歷都在她的臉上寫着,出去幾年,偶爾回來那麼幾次,她那淡淡如水的模樣,哪像是真的快樂?
葉雪喬神情怔怔半晌,唇角凝起一絲苦笑。
她能說什麼?
說方禹和她之間根本就是個笑話?還是說她人生路根本就是失敗透頂?還是說她當初不聽母親勸告,在人生最應該奮鬥的時間裏,選擇了逃避和安逸?
母親已經故去,難道還要在她面前給她添堵嗎?
沉默片刻,她低低道,「哥,我和方禹,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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