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部招攬移民的費用,幾乎堪與民團招新兵的軍費持平,但軍費是基本上只進不出的無底洞,而招攬移民卻能獲得穩定的長期收益,因此對於移民方面的經費申請,執委會一向都給予了極大的支持。
從廣東向勝利港移民,在招募渠道上存在的費用要遠遠大於北越。由於北越移民的來源絕大部分是戰爭難民、罪犯甚至是南越俘虜,幾乎都是以豬仔的形式被北越朝廷變相賣給了穿越集團,因此基本在招募環節上基本不存在太多的花費,勝利港這邊只要定期派船到指定的地方裝人就行了。而廣東這邊不但要建立大型的移民收容站,還要僱傭人手,帶上糧食、衣物、藥物等物資,深入到廣東的內陸州縣招募移民,中間環節的費用相當可觀。如果不是有「福瑞豐」以及「瓊聯發」的部分股東也參與進來,憑藉業務關係在各個州縣撒網佈點,光靠穿越集團自身還真不太容易實現這種大規模的移民招募行動。
但就算費用再高,執委會也不會停下通過各種可能的途徑從外界招募移民的腳步。目前正是穿越集團的高速發展期,集團的實力增長速度,幾乎就等同于歸化民人口的增長速度,而人口增長就意味着生產力、戰鬥力和經濟總量的同步增長。穿越眾在有生之年能夠將海漢的勢力擴張到何種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就依賴於前期爆人口的速度是否能跟得上執委會的戰略規劃。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軍委由牽頭在珠江口建設的大萬山島軍民兩用港,經過了幾個月的運作之後,卻有了意想不到的發展。
「鄙人是潮州府澄海行的管事,這是上月與海漢駐廣辦簽的購買協議,貨款已付,這次是來裝船的。」
一名中年男子向碼頭上的工作人員遞上了一紙文書,上面有雙方簽署的貨物買賣協議,寫明了在萬山港交付裝船,下面有駐廣辦負責人馬力科的簽名和公章。
工作人員與廣州送來的發貨記錄仔細核對無誤之後,便點點頭道:「隨我來,你們澄海行的貨物已經準備好了,即刻便可裝船。」
從碼頭拾階而上,大約五十米之外,就是一排近五米高磚石結構倉庫。修築這些倉庫所用的磚石,大部分來自廣州附近,而水泥則是從勝利港運過來。倉庫中除了存放着勝利港運來的貨物之外,也有其他海商運到萬山港來交割的貨物。
工作人員將澄海行的管事帶到倉庫門口,把提貨單交給倉庫的工作人員,然後在登記簿上簽字畫押,完成了工作的交接。倉庫工作人員打開庫門,帶着這管事走進去,指着右邊堆積如山的貨物道:「看到那些外面畫了白圈的麻布口袋了嗎?每袋一百斤,一共五百袋,都是你們家的貨,一邊搬一邊清點吧!」
「謝了。」管事一揮手,搬運工們魚貫走進倉庫,開始搬運這些貨物。
澄海行作為「瓊聯發」的股東之一,也是第一批進入萬山港並使用這裏轉運服務的商家。上個月澄海行通過駐廣辦訂了五萬斤海漢精鹽,如果以原本的交易方式,大概澄海行只能自行派船到勝利港去取貨。不過在有了萬山港之後,澄海行的取貨地點便由遙遠的勝利港換到了珠江口的萬山港,大大地縮短了交易的時間。
大萬山島據點在策劃之初是以軍事目的為主,商用為輔,修建貨艙、允許商船停靠等措施只是為了拉商務部門的票,讓執委會能夠順利通過這個項目。不過當萬山港投入使用之後,選擇將這裏作為貨物轉運站的商船卻是出乎意料的多,以至於海軍不得不安排了兩艘「探索級」戰船,提前入駐到萬山港,以維護附近海域的安全。
最樂於停靠萬山港的莫過於來自於珠江口以西沿海地區的海商,他們以往要購買海漢的貨物,要嘛直航勝利港,要嘛從珠江逆流而上去廣州城,而如今一部分出貨量較大、型號單一的海漢貨,如海漢精鹽、鐵製農具等等,已經可以直接在萬山港購買裝船完成交割,節省了大量的時間。
而他們銷往勝利港的貨物,同樣可以選擇在萬山港進行交接,由海漢商船自行運回勝利港當然價格上肯定要被壓低了一截,畢竟從珠江口到勝利港的航程來回也得十多天了,這運費肯定是要折價算進去的。這個買賣對雙方來說都是很划算的,海商們節省了大量時間,以往與海漢人交易一次或許要在途中花費一個月的時間,而現在將交貨地點改在珠江口之後,時間就縮短了近半,這就意味着同等時間下的交易頻率可以增加一倍,而賺取的利潤自然也大大增加。而海運部的貨船目前已經有七成完成了帆索系統的改造,船速比之前提高了近一倍,這也帶來了運費的下降和轉運效率的提高,在萬山港卸貨由海運部進行轉運的貨物,算下來也比過去至少降低了兩成的成本。
當然了,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樂於見到萬山港變得如此的熱鬧,比如現任萬山島軍事主官陳一鑫對於島上的狀況就不甚滿意。
「告訴那些商人,未經允許不得隨便下船登岸!已經上岸的,不能隨便進出劃定的商用碼頭區域!」陳一鑫忿忿地向勤務兵下達命令:「不遵守規矩的,以後不准進港!你就把我這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他們!」
「行了,行了,你也別這麼氣,他們不懂規矩,我們可以慢慢教嘛。」旁邊的厲斗忍着笑意,不動聲色地勸解道。
隨着外界商船的陸續到來,一開始陳一鑫在島上營造出的軍事基地氣氛也很快就蕩然無存了。這些海商和船員們在到達這裏之後,總忍不住想在島上到處轉轉,去看看海港兩邊正在修建中的炮台,島南側海漢民兵駐紮的營地,甚至還有人想去山頂看看在海上就能看到的白色建築究竟是什麼來頭。然而這些地方都是屬於明令禁止的軍事禁區,特別是炮台和山頂的瞭望崗,就連島上的非軍事人員也不能隨便接近,更別說外來者了。
於是在想看與不准看兩種態度之間,就難免發生了一些糾紛,有些海商水手不免把話說得很難聽,嘲諷的意味比較重。而陳一鑫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哪容得外人在島上說三道四為所欲為,直接就下了禁令,再有意接近軍事禁區的外來者,一律按奸細抓捕處理如果不是厲斗在旁邊勸解,說不定陳一鑫直接就下令絞刑也難說。
「厲斗,你別把這事看得太簡單。」陳一鑫看不得厲斗一臉和事佬的模樣,忍不住又繼續說道:「這些外來船隻頻繁的進進出出,把島上的情況都摸了個精光,日後要是有海盜打算來襲擊,絕對也會先派人上島來打探情況。我們現在不把規矩立好,以後吃虧的也是我們自己!」
厲斗點點頭道:「你說的都對,但也沒必要對這些商人水手那麼凶吧?現在島上駐了一個連的民兵,再加上兩艘戰船輪流在附近巡邏,哪個不開眼的海盜敢來打我們?來少了打不過我們,來多了也得不償失,這島上收的銀子都按時運走了,又沒多少值錢貨可搶。」
陳一鑫連連搖頭道:「你這個看法太片面了。說實話,以我們現在的規模,就算遭受幾次挫敗,也不會影響發展的大局。我擔心不是有人打上門來,而是由於我們的疏忽大意造成了這裏的防禦漏洞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懂嗎?如果連個萬山港都守不好,執委會以後還能給你我機會嗎?」
厲斗臉上的神情陡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麼內幕消息?」
不論是之前的軍警部還是拆分之後的軍委,陳一鑫在其中都是年紀最小的成員,加之又是獨自一人參加穿越,因此也一直被當作軍方內部的老么享受各種優待,甚至連他能脫穎而出,以小小年紀擔任大萬山島軍事主官一事,多少也有高層特殊照顧的人情成分在內。甚至連厲斗這個民事主官的人選,也是陳一鑫向上面推薦之後獲得批准的,因此陳一鑫這麼一提,厲斗便立刻警覺起來。
雖然他們兩人都年紀不大,但穿越前後加起來也在這個團體中待了有兩年了,對於內部的權力構成也有了一定的認識,在這個團體中,除了高層的執委和生產單位的技術崗位之外,外派人員的發展前景普遍要優於駐大本營的同行,這是大家已經公認的事實。能夠在外面獨當一面的穿越眾,升遷的速度都不會太慢,而且今後隨着穿越集團勢力的擴張,這些在外面打天下的人成為一方大員幾乎是必然趨勢。
大萬山島在地圖上雖然只是針尖大的一個地方,但兩個年輕人都很明白這對於他們而言已經算是一個很好的,如果他們不願干或者干不好,會有大把的人等着接替這裏的位子。而厲斗所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他不像陳一鑫那樣輕易就得到了高層的賞識,同時也更加輸不起。
「這不需要什麼內幕消息,自己就可以推斷出來。」陳一鑫對於厲斗的政治敏感性只能搖頭:「執委會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建立據點?」
「那當然是因為珠江口水域是大陸東南最重要的航道,控制了這裏就等於控制了大陸商品進出的一處關口,拿住了整個廣東的咽喉。」對於這件事,厲斗還是很清楚的,畢竟來之前也參加了幾次有關部門組織的培訓課,多少還是有些收穫。
「不僅是現在,就算再過幾百年,這裏也仍然是南中國的要害地區!」陳一鑫作為軍方人員,對於地域位置重要性的理解顯然大大超過厲斗:「就算今後我們的勢力擴張十倍、百倍,珠江口這個水域也一定是要拿在自己人手裏的。什麼叫委以重任?我們現在的職責就是被執委會委以重任!只要把這裏經營好了,今後珠江口甚至包括珠江三角洲,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防區。」
「別忘了廣州還有駐廣辦!」厲斗忍不住提醒道:「駐廣辦的權限可比我們這邊大得多。」
「駐廣辦是管政商的,執委會要跟大明保持和平,就不會在廣州城公開駐軍,你看現在就是打着金盾保安的旗號,用的也是李家民團的人。軍委的目標是香港島,不過一時半會還拿不下來。等過兩年拿了香港島成立廣東軍分區,你說這個位子是從大本營調根本不熟悉本地情況的人來坐,還是讓我們這種熟門熟路的本地幹部上?」陳一鑫一臉老成地拍拍厲斗肩膀道:「現在要是犯錯誤,不管大那都是自絕前途啊!」
「可駐廣辦那邊也還有軍代表,他們對本地的情況同樣也很熟悉對了,蕭良和虞堯好像都是廣東本地人來着,你這個福建人在他們面前可稱不上本土幹部。」厲斗顯然並不完全認同陳一鑫的說法。
如果要說重用的程度,在去年九月就被派到廣州的兩名軍方代表顯然比陳一鑫的份量更重一些,今年五月李家莊保衛戰的時候,軍委對進駐當地民團的指揮權限分配也是以蕭良為主,陳一鑫為輔。不過戰後軍委對兩人的嘉獎倒是沒有偏心,都是一樣的個人三等功。
陳一鑫搖搖頭道:「軍委當然很信任他們,可他們現在的職責主要是保護駐廣辦,在大陸地區推廣我們的軍火和軍事體系,李家莊是屬於突發事件,但如果要說上戰場的機會,他們只要不調動崗位,那就肯定不會有我多。軍隊內部的升遷,終究還是要看戰功的,現在整個珠江三角洲就只有萬山港的駐軍最多,有什麼軍事行動,首先出動的就是我們這裏。」
「不過周邊地區就只剩下十八芝了,那可不是我們現在能夠對付的敵人。」厲斗見陳一鑫說着說着就變成躍躍欲試的狀態,趕緊勸他冷靜下來:「執委會也說了,不要主動招惹十八芝的人。」
「放心吧,我沒那麼衝動。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們這個地方的重要性,不只是對我們這個集體重要,對你我今後的前途也同樣重要!」陳一鑫總算為自己的發言作了一個總結。
「我明白我明白,我這就去碼頭,跟那些商人好好談談。到了我們的地頭上,那必須得守我們的規矩才行!」厲斗抓起遮陽的草帽,提着水壺匆匆出去了。
當初在島上施工的隊伍,目前已經撤走了大半,只剩下少數泥水匠在港口修建炮台工事。不過島上的常駐居民並未因此而減少,駐廣辦在大陸所招攬的移民在轉運至萬山港的時候,有相當一部分從事過捕魚業的人都被留了下來。作為南海地區最為著名的漁場之一,萬山港在規劃之初本就擔負了發展漁業的任務,而海漢民團在南越會安這一戰,繳獲了大量的小型近海船隻,當作貨船不堪用,但當作近海捕魚船卻綽綽有餘了。如今萬山港所擁有的漁船有大小近三十艘,漁民近兩百人,規模也不算小了。
雖然萬山港距離完全建成還需要一段時間,但僅僅就目前的發展狀況來看,其規模已經有點跟不上發展的速度了。這裏不但承載着軍事防禦的功能,同時也有移民中轉、貨物轉運、漁業開發等多種職責,而狹窄的萬山港要承擔如此之多的任務,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就連當初提出發展萬山島據點的高層們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地方在開發之後能發展得如此之快。
八月下旬,從勝利港返程的恩里克也特地兜了個圈子,到萬山港作了簡短的考察。恩里克是受到執委會的邀請才出現在萬山港,倒並不是抱着間諜之類的目的。當然進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仔細地觀察了港口南北兩端那醒目的海漢式炮台工事海漢人在任何地方修建港口,似乎都有這種標誌性的炮台工事存在,就連萬山港這樣孤懸海中的小港口也不例外,恩里克實在很想吐槽一下他們到底是有多喜歡打仗。
恩里克來萬山港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參觀炮台,他是到這裏會見陳一鑫,並與其商談雙方在軍事方面合作的事宜。關於向葡萄牙人僱傭炮兵教官一事,執委會已經跟恩里克談得差不多了,不過由於恩里克回到澳門之後還需要向理事會進行匯報,並徵求理事會的同意,這個中間所需花費的時間難以預計,因此執委會這邊沒有直接派人跟進,而是把這件事交給了距離澳門最近的萬山港。屆時如果這事成了,那麼陳一鑫就作為海漢方的軍事代表,到澳門去檢驗一下葡萄牙僱傭兵的質量,避免花大錢雇水貨的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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