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這個原因,新老貴族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以前,因為和光同塵的需要,彼此還算是克制。
但是司徒刑的《青苗法》,雖然只是草擬法案,而且也只是在知北縣一地實行。但是卻讓他們看到裏面隱含的內容。
老貴族意識到了危機,因為《青苗法》一旦推廣開來,受損失最大的必定就是他們。
所以,不論是儒家,還是太子黨,乃至藩王黨等都聯合在一起,共同的反對。
而新的貴族則是嗅到了機遇,《青苗法》實行,固然會損傷他們的利益,但是和囤積大量土地的老牌貴族的損失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也拋開政見,和老牌貴族抗爭到底。
剛才朝堂上一邊倒的局勢,也因為李光地的站出,還有其他幾位身穿朱袍大人的附議,變得微妙起來。
乾帝盤看着涇渭分明,各自闡述論點,需要他進行聖裁的兩方。
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驚懼,但是眼睛中也有着一絲淡淡的得意。
帝王之地,就是均衡之道。
朝中朋黨由來日久,也不是只有大乾才有朋黨,可以說歷朝歷代,哪怕是聖君在世,都避免不了朋黨的出現。
但是他絕對不會允許朝中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
。。。
「恭請陛下聖裁!」
新舊兩黨為《青苗法》之事爭論不休,一時間竟然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這個皮球還是被踢到乾帝盤的腳下。
這也是乾帝盤最喜歡出現的局面。
朝中大臣打擂台,他這個皇帝來當裁判。
只有這樣,他的權勢才不會受到威脅。
只有這樣,他才能獨斷乾坤,總理社稷。
故而,乾帝盤對這種情況是非常享受的。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做出聖裁,而是目光如刀的在每一個大臣的臉上掃過。
也許是因為心懷鬼胎的關係,竟然沒有一個大臣敢和他進行對視。
最後他的目光才落在端坐在上首,臉龐上褪去青澀,有了幾分人主威嚴的太子承泰,有些考校的問道:
「太子!」
「你是我大乾的儲君,也是未來的君主。」
「對於司徒刑《青苗法》,你有何想法?」
「這!」
身着紫色四爪龍袍,頭戴王冠,手持監國權柄的太子承泰沒有想到乾帝盤會在這時考校於他,臉色頓時就是一僵,眼睛也是不由一滯。
所有大臣的眼睛都落在了太子承泰的身上,他們迫切的希望獲得太子承泰的支持。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都竭盡所能的表現出自己的誠意,看向太子承泰的目光中也充滿了誠意。
甚至有人顧不得乾帝盤在場,直接赤果果的眉來眼去。
雖未明言,但是其意思自明,如果太子承泰能夠幫助他們,自然會獲得忠誠作為回報。
但是他們的目光聚集,以及暗送秋波,卻讓太子承泰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壓力。
保皇黨!
太子黨!
藩王黨!
儒家!
新舊兩黨,此時固然是有求於他,甚至為了得到他的支持,暗自許諾諸多好處。
但是,也可以理解為,隨着他的表態,勢必要得罪其中的一方。
甚至會被那一方打壓,反擊。傷及自身羽翼。
一想到這裏。
太子承泰的頭就感覺隱隱發脹!
左右為難!
選擇新派不行,選擇舊派也不行。
而且他現在還不是天子,只是太子監國,上面還有乾帝盤。
一個處置不當,還有可能引來乾帝盤的不滿。
眾人只看到了儲君之位的風光無限,誰又知道他的如履薄冰。
上有乾帝盤壓制。
下有諸多親王虎視眈眈。
進,恐被乾帝盤認為有僭越造反之心。
退,身後有諸多保駕大臣身家和他的榮辱息息相關,如何敢退?
所以,太子儲君之位,在他看來,是這個世上最難坐的位置。
在這個位置上,他也是向來秉承八字方針,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太子!」
「儲君殿下!」
新舊兩黨都是一臉焦急的看着太子承泰,希望能夠獲得他的支持,從而扭轉眼前僵持的局面。
但這個選擇對太子承泰來說,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新舊兩黨,遍佈朝野,力量之強,就算他作為一國儲君,心中隱隱也有着說不出的忌憚。
如果得罪,勢必會影響到他在朝中的佈局。
但是,現在乾帝盤讓他決斷,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太子承泰眼睛中流露出抉擇思考之色,時不時的流露出堅決之色。
好似在心中做了某種決定。
但是最後他都沒有將自己的決定宣之於口,好似在心中忌憚着一些什麼。
反而好似撒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寶座之上,聲音低沉的說道:
「大臣們說的都有道理。」
「兒臣一時也難以抉擇。」
「父皇身體鼎盛,必定萬壽無疆。」
「孩兒不敢僭越!」
「這!」
「這!」
「這!」
兩班大臣,新舊兩黨,看着明顯和稀泥的太子承泰,有人眼睛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有人流露出欣喜之色。
新舊兩黨十分默契的將身體轉向乾帝盤方向,頭顱低垂,好似正在恭聽聖訓。好似剛才被他們給予厚望的儲君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一個擺設。
太子承泰臉色蒼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詫異和難以理解,他想不明白,新舊兩黨對他的態度怎麼會發生如此重大,堪稱天翻地覆的變化,
乾帝盤看着好似被抽乾氣血,沒有脊椎軟塌塌坐在那裏的太子承泰,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複雜之感。
太子承泰恪守君臣之禮,不敢僭越。
這點讓他感到欣慰,還有着一絲說不出的溫暖。
畢竟,沒有一個帝王,希望人染指他的權柄,哪怕那個人是他最親近的兒子。
說來也是悲哀。
晚年衰老的帝王,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們。
太子承泰今日明確的表態,何嘗不是想要讓他安心。
只要乾帝盤在世一日,他都沒有任何僭越的心思。
但是,這也說明了太子承泰的懦弱和無能。
因為顧忌自己的感受,因為顧忌朝中新舊兩黨的勢力,而不敢說不出自己的想法,選擇了看似最沒有風險的兩不相幫。
但是他卻不知道!
沒有敵人,就是沒有朋友。
他的行為看似聰明,實則愚蠢。
不論是他幫助新黨,還是舊黨,在收穫敵對的同時,也會收穫一份友誼。
但是,他選擇做壁上觀。
那就意味着,他在新舊兩黨眼中,就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路人。
新舊兩黨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他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太子承泰,朝堂之上就是那麼的現實。
他們每一個人都扭轉自己的身體,對高居九龍寶座之上的乾帝盤,獻上了自己最卑微的忠誠,希望他能夠看在自己以往的功勞上,支持自己。
「你們。。。」
「你們。。。」
看着一個個變臉好似翻書的大臣,太子承泰的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抑鬱,但是他也明白,這就是現實。
只要他一日不登基,他就一日不能乾坤獨斷。
乾帝盤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太子承泰,心中不由暗暗的搖頭,太子承泰真是不類朕。
他的性格實在太過孱弱了!
這樣的性格,怎麼可能駕馭這麼大的一個帝國?
恐怕自己御龍升天之後,太子承泰很快就會被下面的大臣架空,甚至有驕兵悍將膽敢作亂,挾天子以令諸侯!
想到這裏,乾帝盤的心中就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危機感。
「陛下!」
「不知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還請陛下乾坤獨斷!」
三朝老臣,頭髮皓白的老臣李光地走出朝班,高舉手中的玉笏,聲音蒼老的說道、
「還請陛下乾坤獨斷!」
「還請陛下乾坤獨斷!」
「還請陛下乾坤獨斷!」
其他大臣也好似驚醒過來,急忙躬身,此起彼伏的說道。
「肅靜!」
「爾等成何體統?」
「想要逼宮不成?」
看着一個個躬身行禮,一言不發的朝臣,站在乾帝盤身後,好似老貓打盹一般的司禮監大太監李德福陡然驚醒,好似被激怒的貓咪,全身的毛髮陡然炸開,眼睛中更流露出說不出的肅殺,有些不滿的呵斥道。
「老臣不敢!」
「臣不敢。。。」
「臣不敢。。。」
聽到李德福的訓斥,朝堂上的臣子頓時一驚,臉上更是流露出恐懼之色,急忙跪倒在地,以頭叩地,一臉的卑微。
「哼!」
「朕諒爾等也不敢!」
端坐在九龍寶座上,好似山巒一般厚重,好似江河一般激昂的乾帝盤看着下方,跪倒在地不停叩頭的臣子,不由的冷哼一聲,一臉自信的說道。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聽着乾帝盤乾坤獨斷充滿自信的聲音,下面的臣子急忙叩頭謝恩,但是不論是三朝老臣李光地,還是功勳出身的武將,竟然沒有一人膽敢起身。
可見,乾帝盤的威嚴,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
沒有乾帝盤的命令,他們都不敢直立。
「關於司徒刑《青苗法》,朕是如此考慮的。。。」
就在大臣們跪倒在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之時,乾帝盤的聲音好似雷霆一般從上方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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