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的將堂單收起來,拿着三炷香在屋裏轉圈。
顧大嫂推門而入,狐疑的看了看我,那雙眼睛特別亮,和小廣場上的那種呆滯完全不同。
我尷尬的舉了舉手裏的香,說道:「我喜歡薰香的味道!」
顧大嫂點點頭,說道:「小心點,別弄着火了!」說完,便離開了屋裏。
我湊到門跟前,將耳朵貼上去,屏住呼吸小心的聽着,直到聽到一道關門聲,我才長出了一口氣。
門後也在同時傳出了一道悠長的呼吸聲,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門後有人。
我一點一點的離開門,向後退了一步,死死的盯着門。
「誰?」
五秒後,我小聲問道。
沒有回應,依舊是一陣沉默。
我向前一步,一把拉開了門,門後是一張臉,她還保持着原狀,做出貼在門上傾聽的姿勢。
「小姨,你幹什麼?」
看到那張臉,我心頭一陣火大,一把將小姨拉了進來。
「沒幹什麼?」
小姨訕訕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耳邊的頭髮。
我關上門,坐回炕上,冷冷的看着小姨,直到看到她有一絲不自然,才問道:「小姨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沒幹什麼啊!」
小姨一臉的疑惑,見我的眼神不對,恍然道:「哦,你問我剛才出去啊,我跟着小顧出去的,想看看她去幹什麼!」
「看到什麼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問道。
「別提了,一點意思也沒有,他們在禱告,說是祭山神後的最後一項!」小姨一臉嫌棄的說道。
「睡吧,都這麼晚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看小姨,明白從她的嘴裏,不可能知道更多,問也白問,便下了逐客令。
而且對於小姨的話我將信將疑,剛剛那些村民的狀態確實不對,但也有些像是禱告。
「好,那你睡吧!」小姨堆着笑臉,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小姨一走,我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每天開店面對鬼,我都沒這麼大的壓力。
鬼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要滿足了,就會走。
可面對小姨,面對這些村民,我根本不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下一刻能夠做出什麼。
人有時候比鬼還可怕!
小姨走後,我趕緊下地,把門插好,防止小姨和顧大嫂再次闖進來。
回到炕上,我長出了一口氣,感覺這短短的三天比任何時候都要累。
躺了不知道多久,我終於睡着了,再次醒來,是被一陣奇怪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
我睜開眼睛,屋內一片黑暗,天還沒亮,那聲音還響着,就在身邊不遠。
我摸索着將手機劃開,一抹光亮了起來,也照清楚了聲音的來源,是小姨。
我被嚇了一跳,猛的向後一躥,靠在了牆上。
「小姨,你在幹什麼嗎?」
冷靜了一下後,我倚着牆,摸到開關,將燈打開後,咬牙問道。
小姨抬起頭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你怎麼跑我這嗑瓜子?」
我看了一眼她的腳下,繼續問道。
小姨的腳下是一大堆瓜子皮,她剛才發出的聲音是嗑瓜子發出的。
「啊?」
小姨還沒反應過來,拿起一粒瓜子,上下牙一咬,將瓜子仁吸了進去,可這動作,怎麼看怎麼像是老鼠。
「小姨?」
我心裏咯噔一下,想到了某種可能,走過去掐了掐小姨的人中,又在她耳邊叫了一聲,小姨這才回過了神,眼中有了神采。
「我這是怎麼了?」
半響後,小姨看着腳下的瓜子皮,喃喃的說道。
我皺着眉頭沒吭聲,小姨的狀態不對勁,原本我還以為是村裏的問題,但現在看,根本不是。
小姨剛剛表現出來的就是一隻老鼠在那嗑瓜子,她的香堂雖然被毀,可按理來說,總會有殘餘,不可能全都陣亡。
但是小姨根本沒提過她香堂里剩餘的那些灰家仙怎麼樣了?就連灰老太她也沒提及,好似忘了一樣。
當出馬弟子二十多年,就算是鐵人,也應該有了一定的感情,可小姨這幾天根本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傷心,就好似將灰老太忘了一般。
「小姨,你和我說實話,灰老太是怎麼死的?」我走過去,按着小姨的肩膀,沉聲問道。
「還能是怎麼死的?」
小姨突然火了,一把將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拍開,大吼道:「我說了很多遍了,老仙先是中了降頭,後來又被那隻黃皮子偷襲,所以才死的!」
我靜靜的盯着小姨看了半響,直到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說道:「小姨,你當了二十多年的出馬弟子,背叛仙家會有什麼下場,你比我清楚!」
「不用你教,老娘當頂香出馬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小姨的火氣更大了,扔下一句話後轉身沖了出去。
關好門重新回到炕上,我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瓜子皮,突然意識到,這一次很可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艱難。
小姨的狀態不對,從她的表現來看,我懷疑灰老太的死可能有問題,只是還不能確定。
還有這個村子,昨天的祭山神也不對,無論是小姨,還是那些村民,處處都透着詭異。
偏偏我沒察覺到一絲陰氣的氣息,也確定不了是不是有鬼在搞事,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覺讓人發狂。
熬到天亮吃早餐時,我和小姨再次碰面,她悄悄湊到我身邊,一臉神秘的對我道:「樂樂,你猜我昨晚看到了什麼?」
「什麼?」我配合的問道,同時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昨天不是和我說了嗎?
「他們大晚上的禱告,說什麼祈求山神的保佑,就山上那塊破石頭,還山神?」小姨一臉不屑的說道。
我盯着小姨看了半響,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我臉上有字嗎,你看什麼?」
「昨晚發生什麼,你忘了嗎?」我問道。
「發生什麼了,我回來就睡了啊?」小姨愕然道。
「回來就睡了?」我驚疑不定的看着小姨。
「對啊,我回來就睡了!」小姨非常自然的回道。
我沒吭聲,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小姨似乎全忘了,可不應該啊?
小姨還沒老到得健忘症的程度,她今年才四十多,還不老。
「樂樂有啥你就和小姨說,別藏着掖着的!」小姨見我這樣,皺了皺眉,捅了我一下。
我喝了一口粥,然後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不可能!」
小姨聽完根本不信,一個勁的在那搖頭。
我沒理小姨,只是慢條斯理的喝粥,小姨見我這種態度,一把抓住我的手問道:「樂樂,你和小姨說實話,剛剛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抬起頭,和小姨對視了半響,一個字也沒說,可小姨已經明白了我的態度,她徹底慌了,站起來繞着桌子轉了兩圈,不住的嘀咕着不可能!
我將最後一滴粥喝下,知道小姨肯定有事情瞞着我,如果她不說,我也幫不了她。
「樂樂,你一定會幫小姨對不對?」
最後,小姨坐下來,一把抓住我的手,驚慌的問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能不能幫上你!」我抬眼看了小姨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不可能的,他明明說會沒事的,還說已經幫我處理好了一切!」小姨還是沒下定決心到底說不說。
我沒吭聲,小姨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而小姨又瞞了我什麼?
等了半響,小姨還是沒說,選擇相信她口中的那個「他」,但是臉上的驚慌,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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