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張茉簡單收拾了一下,開車直奔小姨家。
要下井,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迷魂香,迷魂香迷的不是人,而是鬼。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姨這一次罕見的流露出不舍之色,讓我還有一絲那麼感動,結果感動沒持續三秒,小姨扔出來一句:「樂樂,要不你把卡都放小姨這吧,萬一你回不來呢?」
「放心吧,我肯定能回來!」
我白了小姨一眼,上車離開。
這次本想着自己下井,結果春華姐讓我一定要帶上茉茉,還說什麼有茉茉在,有七成的把握成功,沒茉茉,十死無生。
我也問過茉茉,知不知道那個憑證是什麼,結果茉茉和我一樣茫然,根本就沒聽說過。
至於春華姐,她同樣沒說,只是告訴我,下去就知道了。
九點進村,相比於上一次,村里更加蕭條了,根本看不到幾個人,張家老宅更是被封了門。
「去五舅家!」張茉想了想說道。
我點了點頭,上次是五舅和張芬設局,把我活埋,殘局應該也是五舅收拾的。
其實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疑問,村里人為什麼那麼怕張芬?
按照張茉的說法,她們一年回村里一次,每次只呆一天,這些年村里根本沒發生過什麼大事。
「五舅?」
越想越好奇,我剛想張嘴問,張茉拉了一下我,指着前面一個乾瘦的老頭喊了一聲。
「哎!」
五舅臉上閃過一抹畏懼,還是應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愧疚,對於那天活埋我的事情,他好像全忘了。
「張家老宅的鎖是你上的吧?」張茉直接問道。
「是!」
五舅點了點頭,試探着問道:「你們要回去?」
「怎麼,你有意見?」張茉好似吃了槍藥,語氣很差。
「沒,沒,我這就給你們開門!」
五舅還吃這一套,臉上堆着笑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解釋,自從我們走了,老宅就不安生,不管白天晚上,總有哭聲。
打開鎖頭後,五舅明顯不想進去,訕訕的看着我們,等着張茉發令。
「你走吧,有事我們再叫你!」張茉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哎,好嘞,有事叫我!」
五舅嘴上客套着,腳上可不慢,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影。
「他能把你活埋,就別指望着我和他客氣!」
推開大門,張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一邊走一邊解釋着。
我心裏一暖,沒有多說什麼。
將麵包車上的東西搬下來,我和張茉回到了後院,雖然僅僅離開了幾天,但是和上次相比,明顯不一樣。
院裏給人的感覺很糟,特別是那口井,就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我們。
按照春華姐交待的,我和張茉在進入後院前,各自抱了一隻大公雞,用一根紅線,將手腕和公雞綁在一起。
又在後院灑上一層香灰,香灰是小姨在各處廟裏求的保存了一年以上的香灰。
灑好香灰,我和張茉分別在院子的四角和門口點了一根迷魂香,香氣每向前蔓延一段,我們倆就向前走一段,直到井口。
最後在井口點燃一根迷魂香,安心等待香燃盡。
當井口的那截香燃盡,已經是中午十一點,陽光正好完全鋪滿院子。
我和張茉對視一眼,各自給懷裏的大公雞灌了一口酒,又等了一分鐘後,開始下井。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我在先,她在後。
井口直徑大約一米五,井壁上滿是青苔,摸上去給人一種滑膩冰冷的感覺,順着繩子,我一點一點的向下滑。
越是向下,陰冷的感覺越強烈,隱隱的還能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當一隻腳踩到井底,我長出一口氣,順便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井底和上面看到的完全不同,井壁被開了一道門,正好能容一人通過,用手電照了照,裏面是一條大約十米長的通道。
我拿着手電向上照了照,示意張茉暫時安全,她點了點頭,小心的順着繩子向下滑。
落到井底後,我倆對視了一眼,順着那道門向里走,依舊是我在前,她在後。
走到通道盡頭,張茉走上前在牆壁上摸了摸,敲了敲,發出一陣空洞的響聲,這是一扇門。
我試着推了推,石門發出一陣吱嘎聲,開了,一間大約十平米左右的監牢出現在我們眼中。
和井壁一樣,監牢的牆壁同樣滿是青苔,正對着我們的是一架鐵十字,上面用鐵鏈綁着一具枯骨。
看到那具枯骨的一瞬間,我已經反應過來,他就是我們那天看到的中年人,王家曾經的當家人,當年他就是在這裏被嚴刑逼供致死的。
除了他,監牢內沒有其他的遺骸,可我明明記得,張芬的屍體那天被鎖鏈纏了下去。
我和張茉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心,張芬不見了。
不過既然已經下到井底,也容不得我倆退縮,而且張茉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幫她的家人解脫。
迷魂香的時間有限,春華姐說過,有效時間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我們現在已經耗費了將近二十分鐘,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陪着張茉走上前,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刀片,劃破手指,小心的將鮮血塗抹在鎖鏈上,一邊塗抹,一邊念着:「張家上下十二口,在加上百年來死去的父祖,一共十六口!今有張家後人張茉在此,為你等解脫,希望你們能有來生!」
話音落,一張猙獰的女人臉自鎖鏈上浮出,對着張茉點了點頭,化為了如同螢火蟲一般的光點,最終消失不見。
由她開始,一張又一張張家人的臉孔浮現,又在張茉的鮮血中消散。
看到一半,我已經明了,這些張家人的陰魂根本就不是所謂的解脫,而是真正的消散。
張茉是陽年陽月陽時出生,四柱皆陽,是所謂的純陽之體,她的血對於陰魂有不可逆轉的傷害。
這些張家的陰魂在井下被折磨了一百多年,早就虛弱不堪,陰陽相衝之下,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魂飛魄散。
我想要阻止,可仔細想想,這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百多年的時間,他們早就和這條鎖鏈融為了一體。
與其受這種沒有盡頭的折磨,消散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當最後一張臉浮出,張茉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這是她的父親。
「生在張家,這是你的命,不要怪任何人!」
他看着張茉,艱難的吐出一句話,隨即將目光投向我,艱難的說道:「要小心,他們要回來了…;…;回來了…;…;」
說完,他和其他張家人一樣,化成了點點星火,消失不見。
「誰回來了?」
我立馬問道,可惜沒有任何用。
就在他消散的一瞬間,鎖鏈發出一聲脆響,一枚銅錢大小的東西掉了下來。
「什麼東西?」
我彎下腰立馬撿了起來,同時想起了春華姐的話,張家解脫之時,自然能夠拿到憑證,難道憑證就是這枚銅錢樣的東西。
「誰?」
還沒顧得上檢查,鎖鏈再次響動起來,鐵十字架上面的那具骷髏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怒吼。
「走!」
我拉了一把在那傻愣着站着的張茉,將她懷裏吊着的公雞奪下,割破雞冠子,將她推出了監牢,然後如法炮製,將自己懷裏的公雞也扔了下來。
剛跑出通道,就聽到身後一陣清亮的公雞打鳴聲。
「快上!」
我將張茉抱起,同時向身後的通道內甩了一把香灰,我能夠感覺的到,手腕上的紅繩越來越緊,那兩隻公雞頂不了多久。
張茉咬着牙,順着繩子迅速的向上爬,通道內兩隻公雞的鳴叫聲越來越弱。
「快點,快點!」
我一邊嘀咕着,一邊盯着通道,張茉沒爬上去,我不可能跟着爬,一旦那條鎖鏈追出來,沒有我斷後,完蛋的很可能是我們倆。
「咯咯!」
通道內,兩隻公雞發出一陣微弱的鳴叫後,徹底沒了聲音,鎖鏈嘩啦的聲響陡然急促起來,借着手電光,可以看見,一顆骷髏頭距離我越來越近。
「我拉你!」
就在這時,上面傳來一道喊聲,我心裏一喜,猛地向上一跳,抓着繩子瘋狂的向上爬。
繩子那頭的勁很大,拖拽着我向上走,腳下那根鎖鏈順着井壁迅速向上爬,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快點,快點!」
我要瘋了,一旦被鎖鏈纏住,會有什麼下場我很清楚,我很可能就要長眠於此。
「上來吧!」
隨着一聲有點粗豪的嗓音,我的速度又是以一塊,整個人被提出了井,腳下那根鎖鏈猛地擊打在井壁,發出一聲悶響。
「茉茉,你沒事吧?」
躺在地上,我長出一口氣,心臟好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沒事,好的很!」
隨着一個粗豪的男人聲音,一張臉也在同時出現在我的眼中,熟悉的大背頭,熟悉的撲克臉,是昨天下午的那個中年男人,也是春華姐口中的惡僧。
怪不得剛剛從繩子上傳來的勁不對,張茉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勁,是師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被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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