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過了多久,小毛球才慢慢睜開眼睛。
初時還有些迷茫,整隻喵都有些懵懵的,好像睡了一個很長很安穩的夢,還在回味夢到了什麼。
等它發現自己在蕭然懷裏的時候,立刻像往常一樣往他身上撲,扒在他的衣襟上,嗷嗚地叫。
「嗷嗚嗷嗚~」小尾巴尖搖一搖,心情很雀躍的樣子。
看小毛球終於恢復了朝氣,不像之前那麼可憐兮兮的,蕭然心中的大石落地。
他用下巴蹭了蹭小毛球的腦袋,輕聲問:「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突破之後,靈氣在身體裏的走向一般會變得平穩、通暢。
但小毛球連續突破,過程又極其兇險,所以也不知道它的小身體負荷得了、負荷不了。
原本這種類似詢問的話,蕭然偶爾也會跟小毛球講,但它多半是聽不懂的。
可是這一次,蕭然剛問完,小傢伙立刻委屈地嗷嗚嗷嗚叫個不停。
先是用小爪爪抱着腦袋,再仰臥在蕭然懷裏,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後又拍拍蕭然的手。
蕭然立刻明白了——這小東西正趁機撒嬌,說自己剛剛哪裏不舒服呢。
抱住頭是說頭疼暈眩,摸摸小肚子是說身上不舒服,至於拍拍蕭然的手……是讓他給摸摸。
見蕭然愣着沒有動靜,它更委屈了,又怕蕭然不懂,於是把剛剛全套動作又做一遍,只是剛剛拍蕭然的手只拍了三下,這回一口氣拍了六下,以示鄭重提醒。
蕭然:「……」
通智以後的妖獸與未通智的妖獸,最大的區別其實在於主動修煉和被動修煉。
普通妖獸的行為全憑本能,進食、繁衍、躲避天敵……一切行為都是天性使然。
而所謂的被動修煉,是指它們的身體直接吸收着日月精華和天地靈氣,它們自己卻並沒有意識到這些看不見、也不能直接「吃」的東西可以幫助它身強體健,甚至長生不老。
大部分妖獸僅僅靠這點被動吸收的靈氣是不可能自然突破的,所以九成妖獸終其一生也不過是普通的妖獸。
可以說天道選擇了另外一成的妖獸,或者說更青睞那些妖獸,以至於它們可以遇到什麼機緣巧合而自行突破。
先是聚靈,後是通智,妖獸體會到了靈力帶來的力量之感,像打開了一個開關,它們會從被動修煉變成主動修煉。
雖然不像人類有特定的功法可以幫助修行,它們卻有別的得天獨厚的條件。
每一個妖獸都是個小型的聚靈陣,而且它們還有人類沒有的獠牙利爪,或者其它能作為武器的東西,比如棘刺,比如尾巴。
這讓他們在自然環境中更具有競爭力,也更有機會得到天材異寶。
除了能意識到「修煉」的意義,通智後的妖獸還能漸漸聽懂人言。
小毛球一直跟在蕭然身邊,其實已經跟他極有默契,平日裏蕭然口中說出一些簡單的詞語,小毛球都能理解。
比如喝奶,吃東西,出去玩,睡覺……這些都聽得溜得很!
但複雜一點的句子或者意思,小毛球恐怕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了。
有時候蕭然跟它「講道理」,或者生氣作勢要打它屁屁,它嬉皮笑臉捧着蕭然的手舔一舔,一點也不明白的樣子,只知道賣萌撒嬌。
現在通智之後,小毛球顯然對蕭然的話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理解」。
它開始漸漸明白長句子的含義,而不是通過蕭然的表情和語氣來判斷其大致的喜怒。
蕭然看着四仰八叉臥在他腿上的小毛球,想到它剛剛受得苦,總算還是如了它的願,開始給小毛球摸摸。
被摸肚子超級開心,小毛球得寸進尺地扭來扭去,跟蕭然互動起來。
因為消耗太大,小傢伙醒來沒多久餓了,蕭然一摸知道小肚子扁扁的,於是從儲物戒里拿出裝羊奶的水囊。
小傢伙在蕭然懷裏,抱着跟它一樣大的水囊,吧唧吧唧喝奶。
蕭然則開始想之後的事情。
現在已經被傳送法陣傳到了這裏——看樣子,多半是洞府的核心,也是烈陽仙人羽化之前的真正住所……
如果那個傳送法陣真是烈陽仙人所制,那也意味着,蕭然跟這位仙人怕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對方是上古大能,到他這裏幾千年過去了,在不知道別人的性格脾氣,也不知道宮殿裏狀況的情況下,有必要冒險進入查探嗎?
說實話,這地方實在太_安靜了。
跟在密林中的那種死寂一般的安靜有些不一樣,這裏的安靜顯得更溫和,更存粹,好像沒有隱藏的危險,只是單純因為沒有生靈,而靜默無聲。
烈陽仙人羽化多年,相傳洞府的僕從都被他送出仙島,但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會不會有心腹守殿,或者有人偷偷留了下來……
若真有人留在這裏,現在的修為恐怕已經極其恐怖,不要說現在的蕭然,是原來的陸逍然也未必能招惹。
不過轉念一想,人都已經到這裏了,若是不進去看看,那也難免會留下遺憾。
畢竟在他自己看來,兩、三百年之後算烈陽再次開啟,他也很可能突破了元嬰,再也進不來了。
還沒等他糾結完,小毛球倒是先喝完了奶。
它伸出小爪爪抱着蕭然的脖子,小嘴巴上的奶漬全部蹭到他的領子上,蕭然可以念咒自潔,也可以揮去衣擺上的灰塵,卻很難清理衣服上的髒污。
被蕭然「怒目而視」的小傢伙立刻老老實實地窩回他懷裏,用圓溜溜的眼睛看向蕭然,那小模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這裏的靈氣充裕,對剛剛突破的小毛球來說很好,蕭然沒有急着把它送回御獸環,而是塞在自己的衣襟里,讓它露出個小腦袋,可以四下張望。
……
光是在宮殿前,他轉悠了好長時間,又觀察一下那個傳送法陣。
所以說這世間萬事是巧合,也是必然。
那青蛟盤踞在法陣周圍,怕是被那法陣殘留的氣息所引——渴望百鱗之長那樣的力量,是所有鱗族的本能……
蕭然在想,這樣的傳送法陣到底有多少,又都佈置在仙島的何處,不知道自己再滴點血液,會被傳送回青蛟的地盤,還是去往別處?
等踏上台階,到了前殿的殿門,蕭然望着橫九豎九排列的門釘,心中升起一股敬畏。
為了表示尊重,他沒有選擇使用飛行法器,蕭然自己敲了門,再推開了並沒有放下門閂的殿門,往裏走去。
整座建築已經有數千年沒有人使用,但殿中卻不見雜亂,除了沒有人煙,怕是跟原來並沒有太大差別。
那些古木的樹徑倒是相當驚人,總算讓這裏看上去有了年代久遠的感覺。
蕭然一邊走,也沒有忘記隨時戒備,起碼防禦的法器帶在身上,喬珩的劍符也藏在袖中,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裏他覺得這裏並不危險,甚至還有幾分親切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人的法陣帶他和小毛球脫離了危險,也讓小傢伙有充分的時間和空間安全突破,讓蕭然心底對這位素未謀面的主人生出了幾分感激之情。
前殿除了建築旁的靈植,沒見其它生靈——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祥和,好像連風都帶着暖暖的氣息。
繼續往裏走去,蕭然發現周圍開始有些霧氣繚繞,漸漸地好似走在仙境中一般,如夢似幻。
那薄薄的霧氣裏帶着一絲淡淡的草木香,和當初蕭然在廣潛那裏聞到的佛修有幾分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蕭然不禁在心裏想:「莫不真是某個老祖宗?連這點喜好都跟他極其相似……」
這樣走着,那種親切感更甚,蕭然仿佛回到了極西之地,自己的綠蘿殿。
小毛球伸出一隻小爪爪去夠那些霧氣,卻什麼也沒有抓到,頓時有些小委屈。
剛想昂頭對蕭然嗷嗚叫,抱怨一下下,被對方按住了小腦袋,還附上一句「噓,乖一點」,於是它窩回他的衣襟里,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和一雙亮晶晶的圓眼睛。
道修先經過鍛體鍊氣,算沒有飛行法器,腳程也很快,轉眼通過了第一道前殿,蕭然來到第二座和第三座前殿。
按照這個制式,這位烈陽仙人的洞府怕是真的非常大,因為光是前殿有三層。
這個建築群龐大,但威嚴之中卻透着一股悠閒的雅致,好似主人雖然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卻並不怎麼在意,所以也沒有過分追求奢華。
蕭然剛在想,自己猴年馬月能把這裏看一遍,覺得身邊霧氣突然變濃,周圍靈力飛速流轉。
他頓時全身戒備起來,把小毛球送進了御獸環。
然而,沒有威壓,沒有勁力,也沒有任何來自人或妖獸的攻擊……
眼前的濃霧卻突然分開了一條路來,好像在指引蕭然往前走。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邁開步子順着白霧開的路走了過去——若真是敵人,還如此大費周章,彬彬有禮的,蕭然都覺得對方多此一舉了……
走沒兩步,蕭然發現一件事——剛剛他在這個方向明明看到的是宮牆,而現在卻變成了坦途!
是法陣?幻想?還是……那個傳說中的山河圖!
沒等蕭然想清楚,他的目的地似乎到了,那裏是一片空地,中央有一個一人多高的香爐。
只見煙霧從爐中翻湧而出,連綿不絕,外面的白霧竟然都是從這爐中生出。
蕭然繞着香爐轉了整整一圈,發現這香爐的外形極為簡約,爐體外壁雕着雲紋而已,一點也不稀奇,但這東西能自己燃幾千年,顯然不是凡品,蕭然想碰又不敢輕易碰。
「摸摸吧,一點也不燙。」這時候,一個溫和的男聲突然響起,把蕭然嚇得身體都一抖。
迅速回頭一看,看到一個身着白色長袍的男子不知道何時站到了自己身邊,正對着他笑。
那男子長相普通,個頭也不高,站在人群中恐怕很難認出來,事實上,算他這樣站在蕭然面前,給人的感覺存在感也不明顯。
那男子見蕭然發愣,自己摸了摸香爐,看上去十分好脾氣,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白皙的手指在爐壁划過,若隱若現,蕭然這時候如果還不能發現對方並非是「人」,那太遲鈍了。
不過他還是老實地回答道:「前輩,我叫蕭然。」
「啊,真是一個好名字!」對方似乎很久沒有跟人如此對答,看上去十分歡喜。
蕭然嚴重懷疑,算他說自己叫蕭豬,對方都會說這是一個好名字。
「我叫烈陽,」男子笑得像春風一樣溫柔:「很高興見到你。」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5s 3.823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