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本將她的手按在他的臉上,似是永遠不打算放開一般。伊爾卡不敢抽出手來,幸好中間還橫着一張桌子,她快速地想着自己該怎麼回答。
盧本閉上眼睛,輕輕地吻住了她手腕上敏.感的位置。
伊爾卡驚恐地發現她手臂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盧本定定地望着她,他不再笑了,他的目光凝固了她的視線,和那時一樣,就像自那以後的時間從未存在過一般。
伊爾卡口中異常乾澀,也許盧本就是有能讓時間倒流的本事,或者甚至能直接跳過了時間;也許她一直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或許麥克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不,她抽回了她的手。盧本的眼光很快就變了,伊爾卡能看到其中的不耐煩,第一次,還有了憤怒。
「你不能將這幾年抹去,因為它們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說,「同樣也是你的。」
他搖了搖頭說:「這些年我只有一個目的把你帶回身邊,除此之外的一切對我都沒有意義。」
「但我有。」伊爾卡儘可能地向後靠到椅背上。
「是什麼?」盧本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微微皺起了眉頭,「它們對你有什麼意義?」
「我……我戀愛了。」
她以為接下來會是他的暴怒,卻沒想到,他笑了。他雙手捶着桌面,震得桌上的餐具噹啷作響,然後他猛地向後仰去,爆發出一陣大笑。但那並不是好的預兆,那是一個對世界早已充滿了不屑的人所發出的瘋狂的笑聲。
那笑聲又突然停住了,和它的開始一樣突兀。盧本的雙眼眯成了兩道細縫,他站起身來,向她探過身去,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她皮膚上的熱度。
「就是那個愚蠢的男孩?」
伊爾卡忘記了所有的謹慎。「他有名字,他叫麥克。而且,他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
盧本死死地盯着她,然後掄起手臂,一拳砸在了她的臉上。
她竟然能讓他如此生氣!盧本逃也似的離開了地下室,他再也無法忍受伊爾卡的表情了。他套上夾克,離開房子,從車庫中取了他的奔馳。離開這裏!只有離開這裏,他才不會完全喪失理智。
溫度計上顯示外面的溫度是零下五度。探照燈光下車窗外的景致就像是一場冬日童話的舞台背景,一切都是那麼潔白,完滿而不含一絲雜質。
在森林邊上他停下了車,開始在風中狂奔。寒風割得他臉上生疼。這樣很好,這至少可以讓他感覺到,他還是活着的,他還必須奮鬥。漸漸地,他終於平靜了下來。
這都得怪伊爾卡,她怎麼能那樣惹怒他?她遇到過的最好的人!他嘴角微揚,擠出一絲不屑的笑意。那個男孩!伊爾卡這樣的女孩絕不可能喜歡上他。
厚厚的霜層在他腳下咔哧碎裂,盧本走進森林中,濃重的黑暗很快就吞噬了他。
周圍一團漆黑,他們緊緊拉着彼此的手。森林突然變得如此陌生,就像是一下子長出了上千雙眼睛般。盧本也害怕了,他的額上開始沁出汗來。
但他不能讓伊爾卡發現,他比她大五歲,一直扮演着保護者的角色。
「我們回家吧,」伊爾卡輕聲說,「我害怕。」
「不用害怕,」他說,「我會保護你的。」
她的手抓得更緊了,開始輕輕哼起歌來,想以此驅散心中的恐懼。她本不想參與這次冒險,但她還是跟來了,在深夜裏。
他需要不時有一些這樣的刺激來讓自己心跳加快。日子總過得千篇一律,昨天、今天、明天,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般乏味。他受不了每天做同樣的事、期待着同樣的「驚喜」、乖乖地沿着既定的軌跡前行。他不想某天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塊石頭,永遠激anying、冰冷,永遠無法改變。
伊爾卡卻像一隻蝴蝶,總是不停地飛到這兒、飛到那兒,快樂、自在。她每天的生活都不盡相同,似乎所有的事物都能讓她開心,有時他甚至覺得,她就是快樂。
他們在森林裏轉了一圈,周圍安靜地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盧本在林中的空地上停了下來,月光在草地上灑下一層銀色的光芒,月亮是如此清晰,甚至用肉眼就能看到它表面坑坑窪窪的傷痕。
伊爾卡在他身邊輕柔地呼吸着,就像一隻小鳥。
他們就這麼站了一會兒,然後她又跟着他鑽進了密林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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