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的侵略 第六十九章 主角？（三）

    「這是我的船，尼布甲尼撒號，一艘氣墊船。我們飛行在過去建造的大型地下管網中，向地表的母體傳播非法訊號。」莫斐斯帶着汪川和鍾寧在飛船內穿梭着。

    整個飛船和黑客帝國原著中差不太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很多原著中為了體現一種「頹廢的迷幻」色彩的地方，因為邏輯上的漏洞太大，而被主神修改成了一些符合實際情況的東西。比如顯示器，大部分還是使用了液晶，而不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那種顯像管，船艙佈局也儘量採用封閉結構，沒有那麼多的電纜裸露在外。整個船艙雖然密閉，光線顯得昏暗，但沒有電影裏那種，似乎一直有蒸汽飄散在空中的潮濕感。

    總的來說，這艘飛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艘潛艇，雖然昏暗，但不可否認處處充滿了高科技的感覺，沒有鋼鐵的鏽蝕，沒有電纜的縱橫，沒有那種墨綠色的潮濕感。雖然就藝術觀感上來說，少了黑客帝國科幻風格的那種「頹廢的迷幻」，但汪川等人畢竟不是來看欣賞藝術的相比起來還是寧願在俗氣一點的飛船里生活。

    「電波能穿透這麼深的地表？」汪川問道。

    「最多穿透六千米的地表。」莫斐斯看了他一眼說道：「每次發射信號都是極其危險的，如果被那些機器烏賊找到，我們就慘了。」

    汪川沒有說話，鍾寧卻突然問道：「你們有那些烏賊的具體參數嗎？」莫斐斯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鍾寧，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凝視着面前這兩個被他寄予厚望，但此時又讓他感覺到無比神秘的人了。

    「有一些，但是不全面。智能機械的科技還不是我們可以完全破解的。」莫斐斯說道。

    「但你們可以入侵母體。」汪川皺了皺眉。

    「但是智能機械不只擁有母體。」莫斐斯說道。

    三人拐過好幾條狹窄的通道，又爬了好幾個梯子，才來到一個看起來寬闊點的地方飛船的控制室。所有的船員都在這裏，總機坦克，醫療兵兼工程師道瑟，兩人是兄弟，然後是女性船員蘇薇奇，負責一部分程式設計的茂斯和賽佛，當然也包括了衛期明。汪川注意到，原電影中的女主角崔妮蒂沒有出現。

    看來我代替了尼歐的位置鍾寧，呃

    汪川的表情驟然變得古怪起來，他看了一眼鍾寧，鍾寧察覺到他面色的古怪，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了？幹嘛這麼看着我？」

    「沒事」

    「來吧，汪川。我帶你去看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介紹完船員，莫斐斯也不停留，汪川和鍾寧的冷靜讓他覺得沒必要再進行什麼過渡，反而是這兩個人的冷靜，讓他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好像什麼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儘管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先知的判斷，相信汪川就是那個救世主，但再怎麼說，莫斐斯都是把救世主當做一個「人」來看待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如同全知全能，又無喜無悲的神一般。

    在躺椅上躺好，汪川看着兩三根導線插進自己身上的插孔里，還有一支針劑通過自己身上的插孔注射到身體裏。

    「這是什麼？」汪川問道。原劇情里似乎沒有這種東西。

    「一種特殊的藥劑，它能幫你儘快適應這種事情」注射藥劑的賽佛笑了笑，眼光落到汪川的腦後，那裏，主導線毫不停留地插進了汪川腦後的接口內。

    如同靈魂被冰冷的井水澆灌，身體被一根利刺穿透。

    汪川還沒來的及感受這痛苦，意識便一陣眩暈，這眩暈僅僅持續了一秒，當他再次清醒時，周圍的一切就已經不同了。

    自己和鍾寧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沒有上下左右，什麼都沒有，但身上還穿着衣物，正是那套為了攜帶眾多裝備而由汪川和卡普蘭製作的作戰服。身上的插孔也全都不見了，還不太適應的肌肉酸痛感，眼睛的酸痛感此時也消失無影。

    「這就是虛擬世界？」鍾寧好奇地握了握拳頭，看着四處打量的汪川，又上去捏了捏他的臉。

    「居然是真的。」鍾寧感嘆道。

    「」

    汪川拍開他的手，一道沉穩地聲音傳來：「這裏，是主架構。」汪川一回頭，莫斐斯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片一覽無餘的空曠天地里。

    「這裏負責載入我們的程序，可以生成許多初始化信息，人物模型，道具，從衣服到武器，無所不包。」莫斐斯一邊說着，一邊做出一個請坐的手勢，汪川和鍾寧面前，就突兀地出現了三把沙發椅和一台電視機。

    「把我們的意識帶入計算機麼？」汪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的人物模型是怎麼建立的？通過捕捉我的自我意識殘留影像嗎？」

    莫斐斯點了點頭：「是的。程序給我們提供一個可以感知的世界，它影響着我們，而我們也影響着它。當然，這是因為程序留有預置接口的關係，如果沒有這種預置接口的存在，強行塑造的人物模型將無法與我們的意識相匹配，會造成嚴重後果，比如失憶。」

    失憶嗎？

    汪川眼中精光一閃，但沒有露出絲毫痕跡。莫斐斯施施然地做到沙發上，兩隻手搭在一起，說道：「那麼，汪川，你認為這個世界是怎樣的？」沒等汪川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你與眾不同，我相信你會成為那個人，但是我沒有料到，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特殊，你知道許多本不應該知道的東西。它們是怎麼來的，汪川？」

    說到這，莫斐斯看向汪川，墨鏡遮蔽了他的眼神，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推理，猜測。」汪川微笑着：「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呢？莫斐斯？」

    「我想過很多但不是現在這樣。」莫斐斯毫不猶豫地說道：「你，還有他。你們給我的感覺像是兩個戰士，儘管離開了戰場很多年，但一直等待着回歸的一刻。你們的一舉一動，你們的自我認知。」他指了指汪川和鍾寧身上的衣服。

    「我好奇的是你們與誰為敵？」莫斐斯說着，上身微微向前傾斜，那毫無感情波動的墨鏡，似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深邃，充滿威嚴和力量，它不允許任何人在它面前說謊，不允許任何人在它面前脫逃。

    這種奇異的感覺化作一種巨大的壓迫，汪川感受到了鍾寧也感受到了，他幾乎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眼神緊緊盯着莫斐斯，他不明白這個在汪川的講述中，明明對主角如父如兄，充滿正義感和力量的人，為什麼會對他們突然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氣勢。

    現在才發動，因為只有在母體主架構下才有把握與我們抗衡嗎？

    汪川眯縫着眼睛看着莫斐斯，如果在現實世界，汪川和鍾寧任何一個人憑藉身體素質都可以完爆莫斐斯，就算他再怎麼精通格鬥技巧也不行。但在這裏，莫斐斯可不僅僅是精通格鬥技巧的存在，他的心靈解放程度非常之高，在母體的主架構下，他能利用或者破壞一部分虛擬世界的規則比如人體極限，比如力、質量、速度的關係。

    至少現在莫斐斯傳來的壓迫感和隱隱與周圍世界融為一體，仿佛能借用天地之力的感覺，就不是汪川能匹敵的。更別說此時的主架構僅僅是莫斐斯的船員們自定義的母體主架構，他們擁有百分之百的權限，只要莫斐斯一聲令下，自己兩人就要交代在這裏。

    「命運。」鍾寧突然開口道。

    汪川把剛剛想要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裏，事實上他本來想藉助自己這個救世主的地位，把自己的形象更加神格化至少在他看來，能不能得到劇情人物的真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斷強化自己救世主的身份，甚至要比原著中的尼歐更加令人信服不是人格的魅力，而是神格的威嚴。

    至少對於劇情的全知全能，讓汪川有這個資格把自己神格化。

    但既然鍾寧已經開口，汪川也不再做如此打算，也許鍾寧有他自己的想法，汪川不希望他永遠都按照自己的意見去行事，自己不可能永遠正確。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他。」鍾寧看了一眼汪川，慢慢地說道：「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令人不爽的事情，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或者說，反感這個世界給我安排好的命運。看似有無數選擇，其實只有一種所謂正確的道路可以去走。我不喜歡這種世界。」

    「既然不喜歡，就無須相信它。」

    鍾寧笑着，抬手點了點虛空：「這，就是我反抗的理由，就是我不再相信這個世界的理由。與其說你幫我們證明了這個世界的虛偽和邪惡，還不如說你給了我們光明正大地叛逆的理由。」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向這個世界宣戰，所以我們是天生的戰士，是一直準備着的反抗者，一直，與世界為敵！」

    鍾寧的一番話，讓汪川也不禁微笑起來，雖然不似自己之前的想法那樣牟取了更大的利益，但不得不說，更容易籠絡莫斐斯的心。因為莫斐斯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堅信着自己堅信的東西，反抗着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無視規則，但心中自有方圓。

    「鍾寧說的沒錯。」汪川此時終於站出來打圓場：「有些人的智慧從來不用在學習，不用在升官發財上，而是幻想着那些不着邊際的事情，把虛無的幻想編製成邏輯的網。當這種幻想成真時，他們就好像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為這些，是無數次推敲斟酌的結果，儘管在那個舊世界看來像瘋子的囈語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不管你告訴我的事實有多驚人，都永遠超不出我意識的邊界，在我的心裏，你不過是證明了我其中的一個猜測，僅此而已。」

    這番話不僅僅是向莫斐斯解釋了自己兩人為何身為在現實世界生活幾十年的成年人卻如此快速坦然地接受了世界是虛假的事實，同樣也解釋了汪川和鍾寧為何能如此快速地適應主神空間的原因尋跡者的存在導致輪迴難度降低自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就在於汪川所說的這種幻想：有些時候，那些天天宅在電腦前幻想着自己如何成為主角，如何闖蕩異界的人，一旦真的遇到他所幻想的事情，就比常人多出了無數的準備心理和思考時間。

    儘管有時候，幻想和現實依舊有差距，但如果連幻想都沒有，更遑論去接受一個無法置信的新世界。

    尼布甲尼撒號飛船的主機前，所有的船員也都聚精會神地看着莫斐斯對汪川兩人的質問。莫斐斯心中的疑惑早就跟他們說起過，這次不由分說地拉着汪川和鍾寧進入主架構，確實有汪川所猜測的威懾意味在內，是以所有船員都對這場對話格外關注。

    汪川和鍾寧的話音落下，主機前的船員們一陣沉默。

    「原來是兩個問題少年。」賽佛感慨道。

    「我們不也是嗎？」蘇薇奇輕輕地說道：「我開始有點相信他就是救世主了。」

    聽了這句話，其他船員也開始下意識地點頭。他們也見過無數人從母體被釋放出來以後，被告知世界是虛假時的表現，甚至他們自己也經歷過從沒有像汪川和鍾寧這樣淡然、平靜甚至意氣風發的情況。

    一直不相信救世主論調的賽佛有些尷尬，硬邦邦地說道：

    「誰是救世主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