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招……十招之內我必須取得勝機,否則……」跋鋒寒心下暗嘆。
說實話,他也想抽身而退。但眼下他卻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覺。
眼下的局面很是奇怪,就表面來看,似乎是自己在守,李欽在攻。可實際上,跋鋒寒明白,自己已然落入了李欽的節奏之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攻守交遞便完全由不得自己,而全憑李欽的心意了。
「該死!這等如入泥潭的感覺,簡直就像是面對君瑜嘛!」跋鋒寒和傅君瑜道左相逢一路行來,交情雖說不上有多麼深厚,但彼此之間已隱有情義。
傅君瑜和跋鋒寒說過有關奕劍術的種種,並且和他比試過幾次。傅君瑜的功夫當然比不上跋鋒寒,可她所施展的奕劍術,卻是讓他收穫不少。
大宗師的武學理念,自然是高明萬分的。雖然傅君瑜所掌握的並不多,但依舊令跋鋒寒大開眼界。
在與傅君瑜的比試之中,跋鋒寒真切的感受到那等被人操縱了節奏的違和感。就好像現在一般。
只是與傅君瑜比試,自己能憑藉着強悍的撕裂對方算計,但是現在……
跋鋒寒並不如認為自己能夠撕開李欽的「天機」。
難道,我就這樣憋屈到死?
跋鋒寒不願意這樣,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拼命一搏。
不是你死,就死我亡!
跋鋒寒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中長刀突然化作劍勢猛地向前一刺。
「唰!」寒芒乍起,跋鋒寒以刀作劍,一豆銀華在大斧鋒刃之前的一點虛空中展開,恍如仿如一朵美麗的蓮花遞次綻放,花瓣層層疊疊的展開,將李欽大斧全都籠罩進去,包裹起來,痴纏到底。
以柔克剛!
這邊是這一招的精髓。
只是刀為兵中之霸,不管跋鋒寒的這一刀究竟帶了多少柔意,但兵器本身所具備的一點霸氣卻始終無法消除。
霸為陽剛,不容拒絕,不容拖延。
跋鋒寒以陽剛之兵施展陰柔之劍,這多少也蘊含了些許陰陽相濟的味道。
一時刀勢曲折,劍意纏綿,跋鋒寒竟是要將李欽的大斧完全給封死。
在他看來李欽的攻勢,那種宛如天道一般的感覺都是由這柄大斧來指揮的。一旦大斧被封死了,那李欽的佈局也就無法完成了。自己也就自然而然的能從那種身不由自己的感覺中脫身。
這是跋鋒寒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也是他如今在面對李欽張開的那張疏而不漏的天網面前所能做到的最好應對。
要知道,跋鋒寒不是李欽。在雙方交手的幾個瞬息間,他已經知道單憑真氣和力量他是絕對比不上李欽的。
面對李欽的攻勢,他無法以力破字,那也只好以技封之。
這也算是以長攻短了吧。
畢竟,李欽大斧終究耍不出這等精妙的招數。
這不是李欽不會,而是兵器不合。
想要用鐵棍來繡花,那絕不是李欽現在所能做到的。
這一點,跋鋒寒看得明白,李欽也清楚的知道。
所以,面對跋鋒寒的花招,李欽的選擇就是……
攻!
迎着密密麻麻的劍影刀芒,李欽大喝一聲,恍如雷霆炸響,震盪不絕。瞬息之間他身形似乎朦朧成影,又似無比凝實,給人以矛盾而又統一的道韻。
這一刻,他持斧的雙手仿佛大了一圈,雖然身着長袖,卻也給人以青筋暴起的感覺。
他猛然提斧,渾如萬鈞的力量加持於斧柄之上,硬是破開了跋鋒寒的綿密刀勢,而於眾人面前展現出屬於他的絕世霸氣。
刀很狂霸,但李欽的大斧比刀更加狂霸。
大開大闔的巨斧揮舞起來,復又沒入跋鋒寒的刀影之中,浩瀚凌厲的勁氣激射而出,一道道粗若手臂的黃色斧芒宛如神兵利刃般一般撕裂蒼穹,刴開虛空,斬斷迷迷濛蒙的混沌。
裂虛空!
儘管招數與當初小斧所傳的完全不同,但這一招的意味卻和當初的那一式並無二致。
「唰……唰!」黃芒成影,連作一片,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李欽一連斬出了三道粗壯凝實的斧芒。
「嘶……啦!」第一道斧芒直接裂開了跋鋒寒的刀勢,將他那漫天刀影都劈做虛無。
「嚓……!」第二道斧芒附地而去,直接將跋鋒寒的雙腿斬斷。
鮮血迸射,殘肢飛舞,跋鋒寒就像是被割倒的麥子一般,一下子就矮了一截。
「呼!」第三道斧芒化作一道閃電直戳跋鋒寒的咽喉。
儘管斷了雙腿的跋鋒寒已然成了一個廢人,可斬草必須除根,李欽可不願意給自己的敵人任何崛起的機會。
前面跋鋒寒對李欽動了殺意,而這一刻李欽理所當然的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這一下,他是一定要他的命的。
「住手!」李欽一副要趕盡殺絕的模樣,讓一直在旁邊為跋鋒寒助陣的傅君瑜看不下去了。她冷喝一聲,手中拿樣式奇異的長劍悍然出鞘,化作道道如電的青芒,揚起陣陣充滿殺意的劍風朝李欽的後背席捲而來。
圍魏救趙!
傅君瑜卻是要讓李欽在自己的姓名和跋鋒寒的姓名中二選一。
「哼!」面對瞬息而至的背後之敵,李欽冷吭一聲,只將自己斧柄重重的一扭,令大斧從中斷開,一把巨斧頓時化為一把短槍和一柄手斧。
李欽側過身子,左手以短槍向後,抖起漫天槍影以應對傅君瑜的進擊。而他的右手則持斧向前直挺,以斧頭鋒刃旁尖銳直捅跋鋒寒的咽喉。
「當……當……當!」密集的交擊聲響起,李欽的抖出的槍影力道更足,速度更快,不過瞬息便將傅君瑜攻來的劍影皆盡擋下。
這是他左手間掌控的事情。
而他此時也順利異常的戳破了跋鋒寒的喉嚨,讓這個突厥武林的後起之秀徹底隕落當場。
「你……」眼見跋鋒寒身死,傅君瑜面色一寒,眼眸中隱現幾分瘋狂之意。
但此時,李欽已經將斧頭從跋鋒寒的喉嚨處拔出,重新用機括組合了,化為一把沙場重器。
對於這把剛剛沾染了跋鋒寒鮮血的大斧,沒有人敢小看它。
傅君瑜也不例外。
她冷冷的瞪視着李欽,眼中的瘋狂越來越甚,卻是有不顧一切的打算。
然而就在這時,一縷蕭音悠然響起。
那簫音奇妙之極,頓挫無常,在虛無中若現若隱,恍如天成,於精采處卻沒有一定的調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卻又能直指人心,在傅君瑜殺意正濃的瞬間揚手輕撫,按下她心中的不滿。
一時間,音符與音符問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透過簫音水乳交融的交待出來,縱有間斷,但聽來亦只會有延錦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其火侯造諳,碓已臻登烽造極的簫道化境。
而就在蕭音婉轉纏綿之時,叮叮咚咚的琴音響起,令人在恍惚中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一汪清澈的泉水自山澗冒氣,輕盈的湧上半空,然後歡快的落下。它沿着山勢嘩嘩地流着,於山間的曲折處不時調皮地激起一朵朵浪花,碰碰岸邊的石頭,打個招呼,說說悄悄話,然後繼續向前流去。
這是自然的曲調,與蕭音有幾分相似,又有幾分不同。
只是無論是相似和不同,偏總能和諧的混為一體,令人心曠神怡。
琴音伴着蕭聲而來,有時隱於蕭聲的高亢之後,有時又完全遮蔽了蕭聲的風采,有時又與蕭聲並駕齊驅。
它似乎是在迎合着蕭聲,卻又是在引領着蕭聲。其中種種婉轉延綿的變化不足而一,彼此交錯間似乎是在輕盈着共舞,又似乎在針鋒相對的要分出一個高下。
在這一時高亢,一時幽怨的天籟之音下,廳堂里的眾人都聽得痴了,他們似乎連呼吸都忘了,整個大堂安靜得落針可聞。
簫音和琴音在若斷欲續中糾纏不休,轉柔衍細,恍如芬芳的清香悠悠傳來充斥於大廳之內的每一個角落。這使人心述神醉的樂曲就若一連天籟在某個神秘孤獨的天地間喃喃獨行,勾起每個人心中深藏的痛苦與歡樂,湧起往日不堪回首的傷情,可詠可嘆。
在這聲音的撫慰之下,傅君瑜的殺意漸漸消逝,臉上的瘋狂之意逐漸淡去。
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已然漸漸冰冷的跋鋒寒,沉沉嘆了一口氣,又狠狠的瞪了李欽一眼,轉身離開大堂。
沒有人去阻止她,即使李欽也沒有。
在悠揚起伏的樂曲聲中,他已然進入某種難以喻言的狀態之中。
他立定於當場,看似痴然,可身上的真氣卻前所未有的活潑起來:肝之木氣、心之火氣、脾之土氣、肺之金氣、腎之水氣,以及下丹田中的陽氣、上丹田中的陰氣,按照某種自然而然的生克轉換之理運作起來。
肝生心就是木生火,如肝藏血以濟心;
心生脾就是火生土,如心之陽氣可以問脾;
脾生肺就是土生金,如脾運化水谷之精氣可以益肺;
肺生腎就是金生水,如肺氣清肅則津氣下行以資腎;
腎生肝就是水生木,如腎藏精以滋養肝的陰血。
如此五行輪轉,又有陰陽二氣於任督二脈中輪迴而行,讓李欽身上的七種屬性的真氣彼此之間的聯繫變得更加緊密起來。
恍恍惚惚之間,李欽仿佛進入了頓悟的狀態,無數玄奧的道理突兀的出現在他的心中,好像自然而然他本來就該知道一般。
「原來是這樣……」在莫名的知道了許多之後,李欽臉上表情豐富,時而癲狂不已,時而歡喜無限,時而驚詫莫名……卻是收穫頗豐。
接着這一曲天籟而引動的心靈感悟,李欽隱然打開了更加來自更加高深的那個層次的大門。
但,這個大門終究是他借着外力而成,其根基並不穩固。隨着樂曲之聲漸漸的淡然消逝,李欽的感悟也像是沒了支撐一樣的人從高空重重掉落下來,從回人間的污濁之中。
「唉……要是這樂曲能夠持續得更久一點就好了!」李欽嘆息,不禁發出了而旁人並無二樣的遺憾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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