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後,周迅推開帘子,到外面吹風。
一柄柳葉玉劍,就在他的手中,不斷摩挲着,感受淅淅瀝瀝的靈機自其中傳來,仿佛乾涸已久皸裂開來的大地迎來一陣久違的甘霖。
把玩幾遍後,周迅一口將這玉劍含在口中,然後咽下……實則是收入靈台之中。
這靈台內景成就之後,便不再是虛幻,而是介於虛實之間,因此可以存放擁有靈機的法器,凡物也不是不可以放入,只是進出都需要周迅特意消耗一部分本身靈機,否則就會消失無蹤。
這柳葉狀的玉質小劍存放在靈台內景,就如同一個鎮器,可以起到穩定內景的作用……
「祖師所賜,必不止於此,以後可以多加揣摩,總能弄明白用途的。」
這等直接溝通祖師的手段限制不少,周迅短時間內是不能再用了,否則容易因為直面道君化身而受到難以癒合的道傷,甚至道染。
道染,是那種層次天然對於凡類的改變,由於道君都是大道的側面,其顯化便是大道顯化,非是等閒。
接受道染,將會斷絕自身道途,是萬萬不可取的。
任何一個有志於證就道果的修行中人,不分流派,無關法門,都會堅定地拒絕……哪怕一時可以提升,但其實已經沒有未來。
「以我的經驗,重走一遍證道路,應當可以在三百歲之內修成外景,但這不過是重走一遍,白白浪費一世機緣,所以……」
周迅抓住了一滴雨珠,托在掌心。
「……所以就得另闢一條路,自另一面領略別樣的風采。」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太上曰:近道者水。我以《水經》結道緣,以水法成內景,或許還能以水之變化,演化出一條道途。」
實際上,此世的那篇道書路子上還是此世盛行的元嬰赤子路數,最後可以修成元神,屬於元神法,不是地仙修真之路。
「地仙正統大道,非內丹法,非元嬰法,非元神法,乃是修真法。」
「修真,修成真實,去偽存真,借假修真,諸天萬界盡虛幻,唯有地仙求真實。」
「諸天萬界如同一本話本,修真之人,就是書中的文字,要修煉成精,走入現世。」
「而地仙法,正是煉假成真,由虛幻通向現世的不二法門。」
「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堅信地仙才是正道,才是通向超脫的唯一可行之路啊!」
周迅暗自吶喊着。
地仙獨特的世界觀,就是將諸天世界一切乃至自身盡數視為夢幻泡影,想要超脫此間,去往現世,成為真實,那就必須要修真,必須要修行地仙法!
「我是太真地仙嫡傳,即便轉劫億萬次也抹不去與地仙的緣分,既然來到了這裏,自然也該傳道,再立地仙道統。」
這是他的責任與義務,也是他的大行大願。
兩個下人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平時也喜歡釣魚,這時向船夫借了釣竿,綁上麵團,就在船上垂釣,也不管能不能釣上,只是耐心地等着。
船夫一下一下,搖擺着船槳,順着水流,緩緩地行駛着。
兩岸的景物不斷後退,漸漸地就到了偏僻的村落,這時到了另一條河流,小船輕巧地拐過去,轉了個彎兒。
「那是……」
周迅本是在觀景,就見着遠處一個木盆飄過來,又順着水流飄過去。
「少爺,是個棄嬰。」
一個眼尖的下人叫道。
「快快,船家,划過去,快划過去!」
周迅忙吩咐着。
「造孽啊!」
船家急擺幾下,調轉方向,小船一擺尾,攔下了那個高腳木盆的去路。
另一個下人撲通一聲入水,幾下狗刨,就到了那邊,將木盆推着過來。
下人將盆捧上來,放到船上。
「乾的不錯,小五,先記下賞錢,算你立了一小功。」
那從水裏爬上來小廝嘿嘿一笑,黑黝黝的臉龐上都是水。
他用手背一抹,一甩,將臉上的水拭去。
「少爺,俺就是棄嬰,沒有父母,所以見着就特可憐,忍不住救人。」
「俺不要賞錢,就是,就是少爺能不能收養這小孩兒。」
小五有些不好意思。
他當初就是棄嬰,至今不知父母名姓,只是大家「小五小五」地叫,也就成了小五。
另一個下人也上前看了。
「少爺,好像是個女嬰。」
盆里用紅綢覆着,裏面用棉布包裹着一個小小的女嬰,穿着錦緞織就的衣裳,梳着漂亮的髮髻。
見着周迅看過來,她甜甜地笑着,露出兩個小酒窩,口齒不清,只是含糊着說:「個個,抱抱。」
這是個大約五歲的女嬰,已經能夠說話懂事了,怎麼還會被遺棄?
船夫擺着船槳,也在關注這邊,見到當真是女嬰,又是嘆息了一聲。
「怎麼,船家可是知道內情?」
周迅忽然問着,卻是覺得這船家常年在這條航道上行船,或許知道些個中隱情。
「唉,公子你問了,我老漢就說幾句。」
「這條河呢,通着金陵秦淮一帶,常有花船停靠,就是那處總有那棄嬰飄來,每年都能見。我老漢在這條水路上來回跑了不下七年,這樣的木盆,也見過五六十回了。」
「花船,金陵秦淮一帶?莫不是煙花脂粉之地,尋歡作樂之處?」
「就是青樓啊,公子你說得文縐縐的,總還是青樓,不下十幾里,到處都是花船,達官貴人都管那叫天上人間第一等好去處,我們私下裏都叫它銷金窟。」
既然是青樓,那麼這棄嬰就可以解釋了。
「都養到這麼大了,看來她的母親是捨不得她的。」
周迅用手指翻着木盆,那裏面還有一封寫在絲帛上的信,似乎是一件女子手帕,上面的字跡娟秀小巧,隱隱帶着胭脂水粉味。
「可不是嘛!老漢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女嬰,往常那些都是不滿周歲的嬰兒,最後大多餵了魚蝦,能漂到岸的也是少見,有時遇見了老漢也會幫忙送到善人堂。」
善人堂,其實就是官方收留棄嬰的場所,周迅也隱隱有所聽聞。
看完了信件,果真是青樓女子所寫。
原本與一書生相互愛憐,彼此盟誓,言中舉之後前來為她贖身,那女子拿着私房資助書生趕考路費。結果久候不至,書生失約,偏偏懷胎產下嬰兒,為此不惜得罪老鴇。
不知不覺,女兒養大,已漸漸顯出顏色
不忍心女兒將來操持賤業,淪為娼妓,便將其放入盆中,希望好心人可以收留。
隨信還有一條長命鎖,一塊不值錢的劣質玉佩,以及寫着生辰八字和乳名。
周迅唏噓了一陣,就見着那女嬰咯咯直笑。
「你母親給你取名叫做雪落,說是下雪天生的,你就叫做雪落,知道了嘛?」
手指頭點在幼女酒窩上,周迅笑着說。
「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妹妹,隨我的姓,好不好?」
女嬰眨着大大的雙眼,拍下周迅的手指,蹣跚着站起來,指着自己的嘴巴,喊着:「紀……茹茹……」
「紀?這是你的姓氏?妓?還是紀?」
周迅又問着,逗弄着小丫頭。
「紀……紀……」
好像是聽懂了,這女嬰又是反覆指着自己喊。
「那好,你就叫紀雪落,以後就跟着少爺我了,生是我周家人,死也是我周家鬼。」
「少爺,這外面冷,小孩子怕是禁不住。」小五有說着
「是嘍,小孩子吹不得冷風,會發熱的!小少爺抱着她進去再說話吧!」
「好,回頭給家裏去信,到縣衙補錄個名姓,紀雪落,這就是少爺我以後的暖床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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