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閣成員的目光中,宮本三郎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相……」
「讓他去吧,我們必須給相一點餘地。」
山口友雄暗自一驚,不敢相信的看着村上雅智,因為直到這個時候,山口友雄才真正認清村上雅智。
不管是小早田秀吉,還是田中俊,其實都是在前台跳來跳去的小丑,村上雅智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或者說是主戰派的領袖。雖然山口友雄是兼任財務大臣的副相,是宮本三郎之下的內閣腦,但是宮本三郎只是離開,並沒有辭職,山口友雄也就無權在這個時候做出行政決策。
有村上雅智在,也輪不到山口友雄來做決定。
顯然,宮本三郎沒有做出決定,其實就是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決定,因為在他沒有叫停的情況下,那些已經安排下去的行動將按部就班的展開,而最終得到的就是小早田秀吉等主戰派期望的結果。
宮本三郎離開,內閣會議就此結束。
離開相府的時候,山口友雄失魂落魄,有一種被完全抽空了的感覺。他也很想放下一切,不再去想那些,也不再擔心,畢竟以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擋住滾滾向前的戰車,他也盡了自己的全力。
可是,就此放棄嗎?
山口友雄不是不在乎扶桑的未來,而是太在乎了。這些年來,他始終沒有忘記在就職典禮上立下的誓言。
他只是相信,這是一條走不通,不會帶來好結果的道路。
關鍵是,扶桑憑什麼跟華夏對抗?
如果在半個世紀前,山口友雄不會有任何的懷疑,因為那個時候的扶桑蒸蒸日上,也因為那個時候的華夏還在內憂外患中苦苦掙扎。可是到現在,特別是在經過了改革開放,以及在加入世貿組織之後的十幾年間的突飛猛進,在建立起全球唯一的完備工業體系之後,華夏的展勢頭已不可阻擋。在原地徘徊了幾十年的扶桑拿什麼跟完成工業化的華夏抗衡?說得更直接點,一億多扶桑人怎麼可能是同樣用工業武裝起來的十多億華夏人的對手?兩者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上。
當然,也不是說要就此向華夏臣服。
一直以來,山口友雄都主張跟華夏和解,通過與華夏建立和睦友好的關係,藉助華夏的迅猛展,讓扶桑走出滯脹的陰霾。只要抓住這個機會,特別是抓住了擁有十多億消費者的華夏市場,那麼在未來幾十年之內,扶桑企業再也不用為市場愁,扶桑的勞動者也再也不用為飯碗擔憂。
在山口友雄看來,內閣大臣的服務對象是千萬國民,是為所有國民謀福利。
只是,山口友雄早就想到,他的主張很難獲得支持,甚至無法得到大部分國民的認同與接受。很簡單,按照他的主張展下去,扶桑必然跟不上華夏的步伐,也必然在將來的某一天被華夏越,更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後成為華夏的附庸。雖然歷史上,扶桑曾經向當空驕陽般強盛的唐朝稱臣,但是在二戰之前的近代,扶桑一直凌駕華夏之上。要向華夏臣服,承認必須依靠華夏才能生存,不要說那些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即便是普通民眾也無法接受如此巨大的轉變。
可是,不承認,不等於不存在。
此外,山口友雄對此有更透徹的認識。這就是,就算不跟華夏和解,扶桑也不是世界領袖。
繼續跟華夏對抗,扶桑能得到的最大好處無非是維持現在的「老二」地位。如果能夠跟華夏和解,那麼扶桑可能得到的同樣是「老二」的位置。如果維持現狀的代價很小,那麼繼續原來的道路自然是有利選擇。可是在維持現狀的代價大幅度提高後,還需要繼續堅持原來的道路嗎?
要知道,不管是跟華夏對抗,還是跟華夏和解,最終的目的都應該是、也只能是維護扶桑的國家利益。
顯然,改變這一切的不是山口友雄,也不是宮本三郎,更不是那些主戰派,而是那個遠在地球另外一邊的地產商人!
這也是山口友雄堅決反對跟華夏生衝突的關鍵所在。
在他看來,特魯尼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捍衛花旗的國家利益,根本不在乎扶桑必然遭受的慘重損失,也不會把扶桑的國家利益放在第一位,如果有必要,甚至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這個馬前卒。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繼續在對抗的道路上走下去,把對抗演變成衝突,能給扶桑帶來什麼好處?即便取得最理想的結果,扶桑也無法獲得半點好處。要知道,一個混亂、動盪的華夏先衝擊的就是周邊國家。花旗在太平洋對岸,而扶桑與華夏只隔着一個東海,當十多億華夏人被民族情緒調動起來之後,第一個倒霉的肯定是扶桑。即便沒走到這一步,因為華夏經濟衰退所產生的影響,扶桑也將自食其果,而且必然會為此付出巨大代價,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
顯然,與華夏生衝突有百害,卻無一利!
山口友雄堅決反戰,也竭盡所能的去影響相,希望相能夠認清其中的厲害關係,不要被主戰派左右。
只是,山口友雄勢單力薄,他的努力並沒改變什麼。
要想阻止衝突爆,還有一個辦法。
當然,使用這個辦法的風險太大了,山口友雄非常清楚,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走出這一步。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萬不得已」竟然來得這麼快。
回到官邸,他就接到了秘書打來的電話。相已經簽署行政令,正式授予小早田秀吉防衛決策權。
山口友雄立即想到,在他離開相府後,宮本三郎回到會議室,宣佈了決策。
也就是說,宮本三郎故意在他離開之後做出決策。
這麼做,顯然是不想讓他參與防衛決策,不想讓他知道決策內容,從而將他排除在決策圈之外。
結果同樣明顯,山口友雄擔心的災難很快就會降臨。
山口友雄做了最後的努力,給宮本三郎打了電話,只是相府的秘書以相正在跟外國領導人通熱線電話為由,讓山口友雄在天亮之後再去相府,而不是讓山口友雄立即前往相府。
顯然,宮本三郎關閉了山口友雄進諫的大門。
沉思很久之後,山口友雄在讓秘書離開之後,用一部沒有登記的預付費手機撥通了一個境外號碼。
不到萬不得已,山口友雄不會打這個電話。
半個小時之後,華夏元府。
雖然沒有組織召開高層會議,但是趙耀國通宵未眠,還連累了李佑廷。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之後,趙耀國猛的一愣,才朝李佑廷點了點頭。等到李佑廷走過來,趙耀國才接通電話,用的是擴音器。
「好的,知道了。」
在趙耀國說了這句話之後,李佑廷摁下了面板上的掛斷鍵。
電話是黎文強總理從國務院打來的,不過匯報情況的是外經貿部部長,只是由黎文強出面打了這個電話。
「你怎麼看?」
「顯然,扶桑內閣也並非鐵板一塊。」李佑廷長出口氣,說道,「雖然山口友雄沒提供有價值的信息,但是他在這個時候用一部非官方手機往我國外經貿部部長的私人手機上打了一通電話,卻只說了一些用不着由他親自出面的瑣碎雜事,更別說現在是大半夜,足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趙耀國微微點了點頭,這正是關鍵所在。
其實,正是如此,外經貿部部長在接到了這個電話之後才立即趕到國務院,找黎文強向元匯報。
李佑廷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現在還來得及。」
「是嗎?」
「雖然扶桑當局一意孤行,不然山口友雄也不會出如此下策,但是只要我們採取適當的應對措施,一切都還能夠避免。」
「然後呢?」
李佑廷嘆了口氣,說道:「如果多幾個山口友雄這樣的人,恐怕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你是說,如果我們妥協退讓,山口友雄就會受到重用,也會有更多跟他志同道合的人入選內閣?」
李佑廷苦笑了起來,知道趙耀國不是在問他。
「果真如此,我們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生,也不會有這個半夜打來的電話。」趙耀國長出口氣,說道,「你說得沒錯,山口友雄打來這個電話確實是下下之策,而做為一名精明的政治家,只要還有其他的選擇,絕不會做出如此低劣的舉措。那麼,就算我們妥協退讓也未必能改變什麼。」
「他只是在做最後的努力,把希望寄托在了我們身上。」
「沒錯,那麼我們該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寄托在扶桑內閣身上嗎?」
「即便如此,我們也能從他的這個舉動中看到一點希望,哪怕極為渺茫。」
「你這麼認為?」
李佑廷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們公開掌握的情報,特別是那些有證據的情報,也許能夠帶來改變。」
趙耀國眉頭緊鎖,思考了好一陣,才說道:「你的意思是,通過這個辦法把山口友雄的價值揮出來?」
「雖然希望渺茫,但是只要成功了,就能拯救很多人的生命,包括我們的將士。」
趙耀國微微點了點頭,又長出了口氣,才說道:「你說得沒錯,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現在是半夜。等到明天早上,如果一切還來得及的話,你就採取行動吧。當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那我現在就去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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