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寂靜地落下, 外邊風聲小了, 紛紛大雪似是要停了,顧靖悅走進洞穴, 掃清身上風雪,直奔到逢歡床邊, 取出寒冰樹枝遞給女子,伸手摸向逢歡的額頭, 低聲問道:「逢歡沒事吧。」
&事,你來的很及時。」女子接過寒冰樹枝,將逢歡交到她的懷中, 自己走到一邊,抬起左手, 升起一道青藍色透明的火焰,灼燒上去,將其上幾顆白果取下,火焰圍上去,白果瞬時燒成一團團透亮汁液, 放於面前,手指一動,憑空又出現幾株未曾見過的草藥, 加入其中,融化開來, 將其全部混在一起。
顧靖悅專心致志地看着逢歡, 忽的一雙手伸到她的面前, 上面端着一直晶瑩剔透的小碗,碗裏乘着淡綠色的藥液。
女子輕靈的聲音傳過來,「好了,喝吧。」
&顧靖悅接過來,輕聲喚醒逢歡。
&逢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望着顧靖悅道。
&是娘,乖,起來喝了藥再睡。」顧靖悅輕聲道,將手中藥碗遞給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苦。」逢歡喝完,撇着嘴嗚咽道。
&都是苦的,等到了中州,娘給你買好吃的,現在先忍一忍,好不好?」
&逢歡懂事地點點頭。
&有你的。」那隻手又伸了過來,還是一隻小碗,一碗藥。
&不用……」顧靖悅下意識拒絕。
&受了傷。」女子指指她的肩膀,她這才看到自己的胳膊原來被毒液擦傷了一塊。
&謝你了。」顧靖悅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周全,輕輕接過藥碗,一口喝了下去。
這藥的確苦澀,她都有些難以下咽。
眼看着她們喝完,女子收回藥碗,手指一捏,藥碗隨之碎裂,落在地下,化成雪水,這竟是用冰雪製成的器具,拿在手裏,並不覺半分寒冷。
風雪漸熄,天光出現,逢歡的燒逐漸退下,人也清醒了不少。
顧靖悅收起那幾床被褥,只用一個小毯子將逢歡包裹起來,摟在懷中。
女子站在洞口,向遠方看了看,顧靖悅走到她身邊,道:「天色好不容易放晴,我們要急着趕路了,姑娘的恩情無以為報,我這裏有一枚……」
&晴了,他們也該出來覓食,你們這一路上怕是要遇到不少,走,我陪你們一起出去。」女子打斷她的話,起步走了。
顧靖悅手裏還持一塊青玉墜子,聞言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逢歡,母女兩人面面相覷,齊齊皺了眉頭。
&位姐姐,好生奇怪。」逢歡用額頭點點顧靖悅的臉,「娘,咱們也走吧。」
&走吧。」顧靖悅用手將她的披風繫緊,對她道:「莫要把頭露出來,小心着涼。」
&道。」逢歡乖乖點頭,悄然縮在她的肩頭。
顧靖悅抱緊她,抬頭追着那女子的步子,跟了上去。
女子一路步伐輕快,可她們卻並沒有遇到什麼魔獸,才不過半日路程,顧靖悅竟愈發感覺熱了起來。
等走到一日,她身上的冬衣已經褪去,只留一件薄薄的長衫。
&好熱。」逢歡伸出小手,自己解開身上小小的薄棉襖,對着顧靖悅喊道。
&許解開。」顧靖悅拉住她的手,重新替她繫上,「天還有點涼呢,你大病未好,先穿着。」
&吧。」逢歡委屈地撅着嘴,趴在她身上,摟住她的脖子,側頭看到女子正在看着自己,就沖她做了一個鬼臉。
女子似是被逗樂了,眉眼一挑,整個人都似精神起來一樣。
&方再走幾百步便到中州,你們自行去吧。」又走幾刻,女子忽的停了步子,指着不遠處道。
那裏,已經可以看見幾處蔥蔥隴隴的綠色。
顧靖悅停住步子,看了一眼遠處,又看向女子,含笑道:「一路相送,多謝。」
&必謝。」女子點點頭,轉身便要走。
&姐,等等。」逢歡忽的出聲,叫住了她。
&事?」她回頭來看着逢歡,神色認真,似是並未覺得她是個孩子。
&姐,抱抱。」逢歡張開手,對着她燦然一笑。
女子一頓,眨巴眨巴眼睛,遲疑地伸手接過逢歡,摟入懷中。
逢歡抱着她的脖子,忽的垂頭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下,親過,又轉頭要顧靖悅抱她回去。
女子被她親愣了,身子都被震住,傻傻地看着逢歡窩進顧靖悅懷裏,乖巧地道:「謝謝姐姐陪我,逢歡無以未報,只好以身相許啦。」
&說什麼。」顧靖悅失笑,用手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你知道何為以身相許嗎?」
&道,四千姑姑告訴我了,就是以後我要嫁給姐姐。」逢歡皺皺眉頭,蹭蹭顧靖悅的臉,「娘你還當我小啊。」
&些事,等你長大之後再說吧。」顧靖悅啞口無言,只好含糊地回道,轉身對着女子道:「逢歡的話,姑娘不要為難,我們的確沒什麼可以報答姑娘的,只是,日後姑娘若是要去西北小彎,有什麼需要之處,可持此玉佩去豐國落蘭城的三王爺府,定會有人出來幫你。」說着,取出原來那塊青玉墜子遞過去。
「…子似乎還有些震住,呆楞楞地接了過來。
&此別過。」顧靖悅輕聲一笑,摟住逢歡,轉身欲走,卻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呼喚。
&等一等。」
顧靖悅愣住,回頭看向她,只見她上前兩步,將一個小東西塞進逢歡手中,轉身便似一陣煙霧消失,留下一句,「若有困難,在玉佩里注入一道魔力,我自來幫忙。」
逢歡張開手,裏面放着一個圓潤的白玉,又似冰塊透亮。
&啊……」顧靖悅略帶責怪的用手指點點她的頭,「你怎的捉弄人家。」
逢歡頓覺委屈,她着實沒想捉弄姐姐,她是真的覺得姐姐好看,四千姑姑說了,要找心上人,就要找第一眼看見就萬分喜歡的,她第一眼看到姐姐的時候,就覺得喜歡的不得了,怎麼不能以身相許了。
走出雪域,便是一片萋萋荒草灘,顧靖悅帶着逢歡一路向前,直走到分別之時米頓所說的那個小村莊,才停了下來。
&四千姑姑!」逢歡指着村口的那個紅衣女子,歡喜地大喊。
似有所聞,那女子側頭過來看了一眼,看到二人,頓時激動起來,放下手中東西沖了過來。
&人,小主子,你們終於來了!」
&們到這裏許久了?」顧靖悅含笑看着她>
&米頓大師先到的,而後我和三千也到了,我們等您幾日了,卻不見您來,都着急死了。」逢歡伸手要四千抱着,四千就一邊說着一邊接過她。
&途遇到些事情,所以有些耽擱了。」顧靖悅歉意一笑。
&是遇到魔獸了?」四千趕忙抱着逢歡上下檢查一遍,「受傷了沒?」
&有。」逢歡被她弄得發癢,「咯咯」笑着,「我沒受傷,娘也沒有。」
&就好。」四千鬆了口氣,又道:「我們說我們是從雪域出來的,把這裏的人都嚇了一跳,他們都不相信有人能從雪域走出來,還說,雪域之中有一個雪女,實力深不可測,守護雪域上千年了,有人曾有幸見她一面,活着回來後,說那雪女長得極美,不似凡人,這裏的村民就又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做傾城,這就是這裏最有名的雪女傾城的傳說了。」四千摸摸逢歡的頭,逗她道:「若是小孩子不聽話,就會被雪女抓走吃掉。」
顧靖悅心思一轉,恍然大悟,含笑道:「的確是極美,對吧,逢歡?」
&來姐姐名叫傾城,逢歡下次見到她,也要把這個傳說講給她聽。」逢歡開心地點頭。
&麼意思?」四千一愣,望着她們二人大張開嘴,「夫,夫人,你們遇到這個傳說中的雪女了?」
&啊。」顧靖悅簡短地回答,又問:「米頓大師他們在哪裏?時間不等人,咱們回合後就趕緊出發吧。」
「……就在村里。」四千吃驚地合不攏嘴,在逢歡耳邊輕聲問道:「那個雪女可真如傳說中那麼強?」
&不知道,姐姐沒出過手。」逢歡搖搖頭,偷偷合手遮住嘴對她道:「我和那位姐姐說要對她以身相許,把她嚇壞了。」
&怎能這麼說,還當着夫人的面!」四千嚇了一跳,「下一次絕對不能這樣了,不然夫人該揍我了。」
&逢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米頓在村落里買了四匹青雲馬,正在讓三千付賬的時候,一轉眼,看到了顧靖悅正站在他身後。
&悅丫頭!」米頓趕忙迎過去,「小逢歡呢?你們沒受傷吧?」
&被四千抱着,我們這一路遇到了貴人,沒遇上魔獸。」顧靖悅笑着回他。
&好,我打聽到一些東西,等三千付了帳,咱們正好找個地方好好商議商議。」
&然好。」顧靖悅點點頭,帶着四千她們先去找了一家簡陋的茶樓,坐下點一壺清茶,幾盤點心。
三千和米頓拴好馬匹,走了進來。
五年時間,三千已經從往日的少年長成意氣風發的俊傑,只是在眉眼之間還有許多疲憊,人也沉默了許多。
零五年前的作為,讓這個孩子倍受打擊,他不知自己的親姐姐為何會做出背叛之事,而且將自己丟在西北小彎就一聲不吭的離開了,他對顧靖悅感到愧疚,於是變得愈發沉默,只知道悶頭做事。
&千叔叔,米頓爺爺。」逢歡乖乖地問好。
&逢歡。」三千溫和地摸摸她的頭,就坐在一邊安靜地望着眾人,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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