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出了吳宅後, 並未向郊外處逃去, 他們沿着房檐一路往坊間而去,輕門熟路。
是城中的人幹的?顧靖悅在心裏嘀咕, 她學着白穆蘭對付她的方法,用月光遮掩住自己的身形,一路緊隨。
四個竊賊都是不太強的戰士,按顧靖悅的身手應該很輕鬆就可以對付了,可她心裏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對於那四人的舉動, 和指使他們的那個人。
四人在一座威嚴的府邸上停了下來, 府邸裏面一片漆黑,其內的人似乎是都睡下了。顧靖悅偷偷躲在隔壁房屋的檐下, 順着陰影不緊不慢地跟着, 眼看着他們警惕地四下觀察了幾眼, 然後一起飛身落在了府邸後面的的一間小房子處,閃身躲了進去。
顧靖悅沿着圍牆而行, 繞到了小屋子的後方, 想暗中先觀察一下。
頗為奇怪, 那幾個人進去後, 並未有什麼動作,屋內依舊黑着,也不見有人開燈說話。
心中疑惑着,顧靖悅輕聲下落到院裏,偷偷躲到窗戶下方,抬眼向裏面看了看。
裏面不大,堪堪放下了一張小塌,一張書桌,再沒有其他東西。剛剛進去的四個人,如同消失了一般,並不在其中。
不見了,是通過魔法陣,還是有密道?顧靖悅仔仔細細地盯着屋內查看,不放過一個角落,卻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異常之處。
不知道那群人會對吳夫人做些什麼,顧靖悅遲疑了一下,用傳音術向孟老夫人傳了幾句話,解釋了今晚發生的事情,幸好距離不遠,按她的能力還能辦得到。
估摸着孟老夫人她們應該不過多久就能到了,顧靖悅準備重新回到自己剛剛待着的房檐上,隱蔽一會兒。
&等,等等,別走啊。」一陣聲音猛地在她腦海響起,顧靖悅心裏一驚,瞬間全身的魔力都調動了起來,她敏捷的四下偵查,卻一個人都沒看到。
&位朋友,我不是敵人,你放心吧,況且現在我都自身難保了,怎麼還有精力偷襲你啊?」聲音又響了起來,帶着幾分無奈,顧靖悅依舊警惕着,低聲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叫溫楠,現在被關在你腳下的一座監牢裏,姑娘,我看你實力不錯,能不能來幫幫我啊?」聲音帶着幾分哀求,顧靖悅低頭看向腳下的青石板,頗為驚訝,道:「你在地下?」
&啊,姑娘,你救救我好不好?」
&為何要救你?」顧靖悅挑挑眉,知道那個人是用精神力交流,便在心裏回道。
&娘,你怎麼這麼市儈啊,救人這麼危急的事情,還要求回報不成?」那聲音帶着幾分憤憤不平。
&被關在監牢裏,說不定是犯下了什麼大奸大惡之罪,我當然不能救你,不然,不是助紂為虐嗎?」顧靖悅悠悠哉哉,繼續吊着他。
&哎哎,姑娘你這是血口噴人啊!我一個連條海蟲子都不敢殺的……人,怎麼會做壞事呢?我是中了奸人的計,才被抓過來的,你看你看,他們又抓了個人進來,不知道是誰家可憐的小姑娘啊……」
顧不得他的自怨自艾,顧靖悅抓住他的話頭,趕緊問道,「你看到他們抓了一個姑娘?那姑娘還好嗎?」
&樣子不太好,那姑娘臉色都白了,人也昏着,天吶,他們把她關到籠子裏去了!」
&大呼小叫,讓別人發現了怎麼辦?」顧靖悅攔住他的話,繼續問道:「你說讓我救你,那你知道那地牢怎麼過去嗎?我在這屋子裏沒看見什麼其他的通道啊?」
&啊有啊,就在那個小塌下邊,他們拉我進來的時候剛好我醒了,就把路線記住了,姑娘,我聰明吧。」
&廢話了。」顧靖悅滿頭黑線,「我們的人馬上過來,等會兒麻煩你引一下路。」
&唔,他們要對那姑娘幹什麼!……啊,我不敢看了,怎麼辦?那姑娘還活的了嗎?」那聲音一呼一咋,聽的顧靖悅臉色一滯。
&麼了?他們幹了什麼?」
「……我不敢看,姑娘你快來快來,那位姑娘真的要慘了。」聲音里透露出幾分驚慌失措,還帶着絲恐懼,「他們不會也這麼對我吧?我好怕,姑娘你快來救我!」
&麼走?」不帶一絲遲疑,顧靖悅猛地跳進屋去,一把掀開床板,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那黑黝黝的地道里。
&直往前走,到了地方我會提醒你,姑娘你小心啊。」
地道不大,僅容兩人並排通過,裏面一片漆黑,讓人看不清東西,顧靖悅定下心神,輕聲輕步地在裏面走着,因的四周太黑,她只能提起所有的注意力關注着四周的情況。
隨着聲音的提示,她拐了幾個彎,又走過幾個岔道,終於在前方看到了一點點光亮。
她躲在暗道口處,仔細聽了聽,似乎並沒有什麼聲音,在心裏呼喚着那個聲音,此刻卻得不到任何回答,顧靖悅咬了咬牙,在心中暗罵一句,就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向裏面瞟了一眼。
暗道外邊別有洞天,是一個巨大的穹狀空洞,空洞中間的地上是一個水池,水池裏依稀可以看見好像鎖着什麼。顧靖悅四下看了看,發現在不遠處,有兩個黑衣人提着槍戟在四處查看,在他們身後放着一隻大鐵架籠子,籠子裏關着一個癱在地下的女人。
其他地方再也看不到什麼守衛,顧靖悅估量了一下距離,手掌里凝聚起幾隻光針,她看準那兩個侍衛,將光針扎進他們枕骨後的風府穴中,兩個侍衛身體一震,齊齊倒了下去。
第一次下手,顧靖悅也不知自己的輕重,她沒敢去看看他們是死是活,快速衝過去將光魔法轉換成刀片狀,把鐵籠直接切開,割出一個大孔,走進去將吳夫人小心抱了出來。
她粗略地檢查了一下,吳夫人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看樣子除了被熏昏迷之外,並沒有受什麼折磨。
……那個騙子,顧靖悅心裏一陣憤憤,輕輕抱起了吳夫人,就準備趕快離開這裏。
&娘,還有我呢,你把我給忘了。」這次那聲音不再是用精神力傳出來的了,顧靖悅清楚地聽到了不遠處的水池裏,傳來了一陣輕靈的呼喚,是個女人的聲音。
&一下,我把吳夫人送回去再來救你。」顧靖悅扭頭出去,走的毫無留戀。
&娘,姑娘你不能這樣啊?嗚……姑娘,你留我一個人,我很怕啊。」聲音的主人聽起來都要哭了,顧靖悅咬牙沒有理她,抱着吳夫人一路出了地道。
屋子外邊已經有些響動,估計是孟老夫人她們來了,顧靖悅趕緊將吳夫人抱出去,一出門就看到了滿臉着急神色的孟老夫人,以及跟在她身後很茫然的那兩個人。
&婆。」
&家丫頭,你跑哪去了?」孟老夫人上前扶住她,「可受傷了?」
&有,阿婆,你先看看吳夫人。」顧靖悅將吳夫人放在地上,孟老夫人趕忙用魔法為她檢查。
四周並不只有他們幾人,今日才見過的王太守和他手下的幾個侍衛都守在周圍,王太守的臉上冒着虛汗,一雙小眼睛四下看着,時不時瞄向那個小屋子。
想到那水池裏被困着的女人,顧靖悅眼神暗了暗,傾下身對着孟老夫人的耳朵說了些什麼。
孟老夫人一驚,卻沒有聲張出來,而是對着王太守道:「吳夫人身體虛弱,可否借府上待一會兒?」
&好,當然好,下官派人去準備。」王太守點頭哈腰,回身吩咐兩個人來幫忙摻扶,笑着道:「下官帶大人過去。」
&傑,九漓,你們守在這裏,等會兒我要親自來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太守府上藏人。」孟老夫人眼睛一瞥,嚇得王太守哆嗦了一下。
王太守不敢留侍衛下來了,等他們走後,院子裏只剩下顧靖悅他們三人。
&煩二位守一下門。」顧靖悅輕聲道。
&倒無妨,只是……不知顧姑娘要去做些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嗎?」寧希傑笑眯眯地問。
&忙倒不必,我一人足矣,事情……不方便透露,二位請多多體諒。」
&顧姑娘去吧。」寧希傑臉色不變,指了指自己和九漓,「有我們看着,顧姑娘放心吧。」
&謝。」顧靖悅也不遲疑,隻身回了暗道里,按照回憶走回了空洞,空洞裏還是剛剛她離開時的樣子,顧靖悅徑直走了進去,直走到中央的水池邊上。
在清澈的池水裏,躺着一個虛弱極了的女人,她身上穿着薄薄的紗衣,在水中變得透明可視,波浪般的深藍色長髮在水中微微擺動,覆蓋在她玲瓏有致的身體上,她湖藍色的眼睛含着笑意,柔柔地注視着顧靖悅。
&娘,你來找我了啊。」輕靈的嗓音帶着沙啞。
顧靖悅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她。
鋒利的鐵鈎從她的手腕上穿過去,狠狠地剜進肉里,肩膀上扣着幾根長而鋒利的鐵釘,上面粘着斑斑血跡,她就躺在冰涼的池水裏,白透的裙擺下邊,是一條被四隻鐵管勾進肉里的寶藍色魚尾。
人魚見她不說話,就輕輕吧砸吧砸嘴,「姑娘,你不會嫌棄我是人魚吧,你已經答應要救我了,絕對不能反悔啊,不然我會哭的。」
&會救你。」顧靖悅望着她的處境,眉頭皺了起來,「可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把你弄出來?」
&呀,沒事沒事,我的身體其實都沒什麼感覺了,你就不要客氣,直接上手吧。」人魚動了動脖子,示意她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了。
「……」顧靖悅早就知道不管在哪個世界裏,都會有畜生不如的人存在,可看到眼前的這個場面,她還是覺得怒不可遏,救了她和沒救有什麼區別嗎?取掉身上的那些東西,因為機體大面積損傷,肌肉多數壞死,各種併發症一起上來,她還能活的了幾天?
&娘姑娘,快些吧。」人魚望着她,眼神清澈而又認真,「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耽擱不了。」
「……你忍着點。」顧靖悅凝聚光屬性魔力,在鐵環上切開兩個口子,狠下心來,一把將其抽了出來。
藍色的魚尾顫了顫,顧靖悅沒敢回頭去看她,手腳麻利地將其餘四個鐵環抽了出來,不由自主地就緊張地出了一身的汗。
處理完魚尾就是手腕,在這裏顧靖悅更加的小心,深怕傷到了她手上的幾根神經。
然後就是肩膀。
把最後一根鐵釘抽了出來,顧靖悅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她抬起頭,人魚已經面如金紙,正在虛弱地對她眨巴着眼睛,美麗的臉上笑的勉強。
&娘,你手法不錯啊,你是大夫?」
&是,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就醫。」顧靖悅避開她的傷口,一把抱起了她,快步向洞外走去。
&啊,姑娘,」人魚試着掙扎了一下,除了魚尾顫動了一下,剩下的地方沒有半分動作,人魚放棄了,頹廢地垂下眼帘,「姑娘,你若是有心,就送我去城裏的魔法院吧,我要去找一個人。」
&現在需要醫治。」顧靖悅腳步不停,「否則,等你到了魔法院,也撐不住了。」
見人魚眼神焦急,顧靖悅輕聲安慰她,「放心,等你好些了我就帶你去魔法院,我保證。」
人魚不再說話,低着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不敢讓人魚在太守府里呆着,顧靖悅一路抱着她回了吳宅。
寧希傑和九漓看見她懷裏的人魚都吃了一驚,但見人魚傷的這麼重,也沒有多問什麼,護送着她一起回了吳宅。
孟老夫人不到半刻也回來了,這條傷痕累累的人魚讓她的臉色都沉了三分,吩咐所有人不得進屋,孟老夫人使出了渾身解數來醫治人魚。
吳宅里的人大晚上的被吵醒來,見有重傷病人,就都亂了手腳,不過幾時又發現自家夫人不見了,服侍吳夫人的幾位僕人幾乎都慌了神,等王太守的人把吳夫人送回來,吳宅的人又忙着扶夫人回房,熬藥灌水。
看他們壓根幫不上自己這邊,顧靖悅和九漓他們只好自己動手準備孟老夫人需要的東西。
孟老夫人幾乎在屋裏呆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日快中午的時候,她才臉色虛弱地走了出來。
&婆。」顧靖悅上去扶住她。
&婆沒事,」孟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就是裏面的那個姑娘,阿婆已經盡力了,可是……她可能這輩子就要這麼一直癱着了。」
「……勞煩阿婆了。」至少不是最壞的結果,顧靖悅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去休息一會兒,你們也去吧。」孟老夫人打發九漓他們回去,然後拉住顧靖悅,輕輕在她耳邊道,「那姑娘似乎有話要和你說,你進去看看吧,不過要切記,不該管的,就別管了。」
&明白的,阿婆別擔心。」顧靖悅送孟老夫人回了屋,這才進了人魚的屋子。
房子裏滿是草藥的氣味,顧靖悅把門關上,鼻子皺了一下,走到了人魚躺着的床旁邊。
人魚的身上已經滿是繃帶,連魚尾都沒有放過,被包裹的的嚴嚴實實的,看她進來,人魚咧開嘴笑了笑,「姑娘,這裏是不是特別難聞?我也覺得難聞,可是那老奶奶不讓開窗子,說怕我着涼,我就只好忍着了。」
&還好吧?」顧靖悅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輕聲問道。
&的很,你奶奶的醫術很不錯呢,都快趕上我奶奶了。怕我的尾巴缺水幹了,她還在藥里放了一種涼涼的水水的膏藥,特別舒服,等我走的時候,你讓她也送我一點吧。」
「……你還真樂觀。」顧靖悅輕輕搖了搖頭,笑的無奈。
&是不能動了而已,也沒什麼的,不過姑娘,你答應我要帶我去魔法院,你不會忘記了吧?」人魚望着她,認真又迫切。
&說過等你好了就帶你去,不會食言的。」顧靖悅認真地看着她。
&我現在就差不多好了,姑娘你帶我去吧。」人魚眨巴着眼睛,無辜地看着她,美麗的臉上都是請求的神色。
「……七天後,我帶你過去。」別人有急事,顧靖悅覺得自己不應該強行攔着,可她也不能看着這條人魚死在外邊,所以就各退一步好了。
這條人魚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一下子急了,「姑娘,我的事拖不了,你再不帶我過去,那人怕是都走了,算我求求你了,帶我去吧好不好?」
「……五天,不能再少了,阿婆救了你,你也好歹要聽她的話好好休養幾天吧。」顧靖悅說的真誠。
人魚眼睛一閃一閃的,顯然是在考慮,「五天……好吧,五天,大不了人走了我再去追嘛。姑娘,我聽你的了。」
&先休息,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顧靖悅將床上地被子拉開,輕輕蓋在了她的身上,回身要走,卻聽見人魚輕輕嘆了口氣。
&娘,你真是個好人啊,我本來已經對人類失望了,可沒想到還有你們這樣的人,肯救我這個異類,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就算我沒有錢,如果你要鮑魚、海參什麼的,我拼了命也要給你送上好幾斤過來。」
&謝了,」顧靖悅失笑搖頭,「我不喜歡吃海鮮。」
她出了屋子,直接去了廚房,吩咐廚房準備了白粥小菜,做好了再叫自己,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個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她也沒能好好休息一下,現在躺在床上,睡意全涌了上來,一絲隱隱的不安在睡意里涌動,她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下午,顧靖悅餵過人魚一些白粥之後,去了孟老夫人那裏,這次來試煉的學生都集中到了這裏,那個紅衣體壯的男子看見她,嘿嘿一笑,道:「不錯啊,顧姑娘,一來就立了大功。」
&贊了,我並沒有做什麼。」顧靖悅輕輕一笑,站到了人群外邊,
&師,王太守逃走了。」見人都來齊了,木系的男子低聲匯報,孟老夫人聽的眉頭一皺,「跑了?」
&我帶人找了太守府上下,又找了那條暗道,可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應該是昨晚就跑了。」男子愧疚地低下頭。
&事,不怪你,昨日我就該先收拾了他的。」孟老夫人臉色平和,並不太生氣,「再者說,咱們的任務本就不是這個,這幾天,除了顧靖悅要照顧傷患,你們都去外邊調查孩童被擄走的事情,有什麼動靜記得先回報,不要自己沒頭沒腦地就衝過去。」
&眾人齊聲回答。
孟老夫人見也沒事要吩咐了,就讓他們自行活動去了。
&頭,過來。」孟老夫人沖顧靖悅招招手。讓她走到自己身邊來,「你出來之前,和穆蘭吵架了,是吧?」
&架到也不至於,只是……我有些事情要考慮一下。」顧靖悅輕輕搖了搖頭,不知怎麼跟她解釋。
&不就是吵架了嘛。」孟老夫人笑着看她,「你們都還年輕,所以喜歡這麼鬧鬧騰騰的,到了阿婆這個年紀,就鬧不起來了。現在啊,該珍惜就珍惜,千萬別為了一點點小事情有了隔閡,知道嗎?」
&懂,阿婆。」顧靖悅看着她,到底不忍讓老人操心。
&就去給穆蘭寫封信,你不聲不響地出來,那孩子表面沒什麼,心裏肯定記仇的。」
&道了,晚上就寫。」顧靖悅連聲答應,孟老夫人就放開了她,讓她去干自己的事情。
她出了屋子,發現吳家夫婦正站在院子裏面,見她出來了,齊齊跪了下來,就要磕頭道謝。
顧靖悅萬分尷尬地躲過去,扶起他們,直說沒什麼。
&怎麼能算沒什麼,如果沒有顧姑娘幫忙,我家夫人就會失了性命,大恩大德,顧姑娘叫我怎麼回報啊。」吳公子眼眶紅着,就差再跪下一次了。
&的沒什麼,要謝你們就去謝阿婆吧,是她救醒了吳夫人,我真的沒做什麼。」顧靖悅無奈推脫。
吳公子沖她拜了拜,「顧姑娘果真是個淡泊的人,道謝不收,那謝禮總該收了吧?我們夫妻聽聞姑娘這裏有個重傷的病人,特地去各大藥房買了些療傷的藥來,藥方是我家夫人祖傳的,效果很好,顧姑娘一定要收下。」
&個我收下。」顧靖悅不再推脫,「有勞二位費心了。」
&里哪裏,姑娘想必也忙,我們就不打擾了。」吳公子抬手道別。
&走。」顧靖悅目送他們離開,將藥包送到了廚房,吩咐他們按時煎了送過來,這才得空回了屋子,開始寫給白穆蘭的信。
她絞盡了腦汁,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記在了上面,寫了王太守在逃和受傷的人魚,又寫了自己未來幾天的任務,好好的一封信,倒被她弄的像報告一樣。
最後,她想了想,在信紙後面加上了一句話,「安好勿念,好好吃飯。」就將信紙折起,塞進了信封里。
她覺得自己有些失算了,這次試煉看來是閒不了的,她哪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心事。
托人將信送了出去,顧靖悅總算是忙完了這一天的事,她晚上就住在人魚隔壁的房間裏,給人魚餵了一次水後,就上床歇息了。
後面的幾日倒也太太平平,那人魚也挺乖,知道他們有自己的任務,就聽話地在床上養傷吃藥換藥,一點也不鬧騰,倒是省了顧靖悅好多事。
不知送到王爺府的信到了沒,顧靖悅等了兩三日,都沒收到回應。
消消停停的五天的期限就到了,顧靖悅早上去給人魚餵藥,人魚一直拿閃光的眼睛看着她,也不說話。
顧靖悅笑着放下碗,道:「等會兒就帶你去魔法院,別着急了,我說過不會食言的。」
&姑娘,太謝謝你了。」人魚鬆了一大口氣,海藍色的眼睛亮的如同一塊寶石一般。
吳公子知道她們要出門,就派人送來了一把特製的椅子,椅子上面鋪着柔軟的墊子,四條腿下邊安裝有小輪子,以便顧靖悅推着人魚行走。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顧靖悅給人魚的魚尾上蓋了一層薄被,以免嚇着城中百姓。
向吳公子的家僕問了問路,顧靖悅推着人魚向魔法院走去。
今日天氣倒十分晴朗,天幕湛藍,蓬鬆又厚重的白雲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遊蕩,她們走的是一條小路,路上頗為崎嶇,但卻遍地野花,甚是芳香。
人魚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津津有味地四處看着。
小調悠揚婉轉,人魚哼完一曲,就興致勃勃地回頭問顧靖悅,「怎麼樣,好聽吧,這是我家鄉的小曲,我奶奶教我的。」
&聽,」顧靖悅回答,又有些疑惑,「你的家鄉應該在海里吧,那你到陸地上,究竟是為了找什麼人?」
人魚的臉色耷拉了下來,眼神有些難過,「我來找我的未婚妻,她也是人魚,她來岸上已經好久了,可卻從來沒回過家,我聽說她在魔法院裏,所以想來找找她。」
&你被別人抓住,又是怎麼回事?」顧靖悅皺着眉頭看着她,據說人魚上岸都會變換成人類的樣子,按理來講她不可能被人類發現。
&也不知道,可能是抓我的人魔力太強,發現我是人魚了吧。」人魚笑了笑,有些心虛地瞥向別處,「我修煉魔力的時候不太認真,所以現在就比較弱……」
&果你的未婚妻不在魔法院裏,你怎麼辦?」
&就再去打聽一下吧,無論怎麼樣我都要看她一眼才安心啊。」
&她一眼……你不想帶她回去?」顧靖悅的視線繞過她的頭頂,落在了遠處一座海涯處,在懸崖邊,立着一座白色的圓頂建築。顧靖悅的眉頭皺了一下,有些奇怪這座魔法院怎麼會建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時候我問問她吧,她要是願意和我回去就最好了。」人魚說的開心極了,美麗的臉上滿是期待,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遭受的一切,和現在身體上無法治癒的傷痕。
帶着些陰冷的風吹了起來,顧靖悅抬頭一看,發現天空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怎麼突然就灰了天,顧靖悅把人魚身上地被子又裹緊一點,推着她小跑了起來,準備趕在雨水落下之前把她送到魔法院。
魔法院的門大關着,顧靖悅輕輕敲了敲,沒聽到什麼回應。
&們直接進去吧,姑娘。」人魚看着她,道,「以前我來的時候都是直接進去的,奇怪……今天怎麼沒有人。」
顧靖悅輕輕推開了門,魔法院裏一片漆黑,為了讓光進來一些,她就將兩扇門全部打開,推着人魚走了進去。
&人嗎?」人魚大聲問道,「苡陽,你在不在?我來看你了。」
&們是何人?」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顧靖悅擋在人魚面前,看到在不遠處的陰影里,有一個人正在向這裏走來。
「……」人魚沒有回話,她費力的伸着脖子,想要看清楚來的是誰,那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終於出現在了光亮的地方,顧靖悅這才看清楚,面前的原來是個金黃色頭髮的女子,瘦削立體的面容,大而深沉的眼睛,讓她看起來頗有幾分頹然,她盯着顧靖悅,眼睛裏的神色讓顧靖悅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陽!」人魚高興極了,努力的眨巴着眼睛,滿懷着激動地看着她,「是我是我,我來看你了。」
那位名叫苡陽的女子似乎這才看到顧靖悅身邊還有一個人,平靜地看着人魚半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臉上僵硬地笑着,「原來是那條小人魚啊。」
&我啊,苡陽,上個月我就該來了,可中途出了點事情,你別怪我。」人魚委屈地看着她,似乎期望着自己的愛人可以走過來,給自己一些安慰。
&嗤」的笑聲在這昏暗又寂靜的空間裏顯得刺耳極了,苡陽看着她,帶着幾分諷刺,「沒想到你還活着啊,我還以為王輝早就把你處理掉了,他還真是不夠聽話。」
傷人的話語從她嘴裏毫不費勁地說了出來,人魚愣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本來帶着光,可現在那光卻漸漸沉了下去。
&為了來見你,受了很多苦,不過聽你的話你應該是早就知道了,那麼……為什麼不去救她?」顧靖悅看不下去那女子對人魚的漠視,她冷冷地問道,可卻只換來苡陽的幾聲嘲諷的笑。
&
&娘別說了。」人魚打斷了她,沖她柔柔一笑,「姑娘,你推我過去一點可以嗎?」
&顧靖悅忍住心裏的不悅,將她推到了那女子前方不遠處,停下來走到了人魚的身邊,戒備地望着苡陽。
人魚望着苡陽,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可那海藍色的眼睛裏,卻分明飄動着一些難過與痛苦。
她看了許久,似乎是要將那人的容顏樣子都印在眼睛裏一樣,直到苡陽露出些不耐煩的神色,才輕輕笑了出聲,「我果然來晚了些,苡陽……」
人魚的聲音輕的像一陣嘆息,金色的光從她的身上亮起,驀地大亮,好幾道道金色的線從她的身上狠狠射向苡陽,瞬間將她綁了起來。
那光來的太快,幾乎都容不得其餘兩人反應過來,苡陽只低聲罵了一句該死,就被光線裹了起來,整個人閉上了眼睛,身體一軟,如同失去了知覺一樣。
那光對顧靖悅來說真的太熟悉了,她曾經與白穆蘭一起,在這些光芒之下結了一個契約,一個代表着永恆不變的契約。
人魚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幾乎是吼着對顧靖悅喊道:「姑娘,幫我一個忙,殺了她!」
&說什麼?」顧靖悅懷疑自己聽錯了,愕然地看着她,「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在已經不是了,苡陽已經被控制住了,她曾經和我說過,如果有一天她不認識我了,我就要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根本做不了啊,所以姑娘你幫我一把好嗎?」
「……」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顧靖悅看着她,咬着牙道:「我找阿婆過來,總有辦法的,先別急着用這種方法!」
&用的,姑娘,」人魚無力地垂下頭,清澈的眼淚從她的眼睛裏落了下來,「殺了苡陽,我捨不得,可沒有辦法啊,姑娘,契約的壓制快撐不住了,你快點動手吧!」
苡陽已經開始劇烈地掙扎了起來,人魚痛苦地抬頭看着她,卻絲毫沒能從那副扭曲的面容里看出自己愛人的影子。
&娘,求你了,幫我最後一次吧。」
顧靖悅將眼睛閉了起來,幾乎脫口而出一句不要,這麼多天了,她聽着人魚說着她的故鄉,說着她心愛的人,聽着她哼的那首輕快的小調,看着她滿懷希望地來見愛人,絕不是為了此刻的不得不殺……
&快,動手!」嘈雜的聲音從外邊傳來,顧靖悅詫異地睜開眼睛,一陣劇烈的爆炸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魔法院的屋頂被炸開了一個大口,漫天火光撒了下來,顧靖悅撐起一個巨大地保護罩,心裏明白她們估計被人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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