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海海面,海蝸牛用自己軟軟的身體輕輕碰了碰顧靖悅,算作是告別,然後一頭扎進海里, 轉眼沒了蹤跡。
顧靖悅望向遠處零散的漁村,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輕輕嘆了口氣, 她瘦削了不少, 原本合身的衣裳現在卻是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五個月的時間與她而言不過是睡了幾覺,可於別人, 卻是真真正正地過了快半年。
人魚族的人魚告訴她,岸上找她的人在兩個多月以前就已經離開了, 想必孟老夫人也帶着尖子班的學生回了學校, 穆蘭……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回了落蘭城。
這五個月的日子, 穆蘭想必早就以為她已經死了吧。只是不知道她出現在穆蘭面前的時候, 穆蘭可否會大吃一驚。
並沒有急着去傳送魔法陣那裏,顧靖悅費盡腦筋,努力記起吳府的方向, 腳步輕提,飛身而去。
那座宅子還是以前的模樣,懶散的家丁在門口的橫欄上坐着閒聊,見有人過來,才悠悠閒閒地站起來,正準備開口問話,看清楚眼前的人,卻都紅了臉。
面前的女子甚是美貌,黑墨色的頭髮披下,頭後挽一個小髻,其中插着一根海藍色的簪子,細葉般的彎眉下邊,一雙大而深邃的黑色眸子含着幾分清冷,女子看着他們,有些失了血色的嘴唇輕輕張開,聲音輕靈幽遠,「不知可否通報一聲,顧靖悅前來拜訪吳公子吳夫人。」
&好啊。」一位家丁回過了神來,咽了一口口水,趕緊向着院內跑過去。
另一位也回過了神,討好地笑着請顧靖悅進院去等。
&不怕我是壞人?」顧靖悅看着他殷切的樣子,頗覺好笑。
&怕,」家丁的嘴像打了蜜,「人都說相由心生,姑娘這麼漂亮,怎麼會是壞人。」
顧靖悅訝然,搖頭輕輕一笑,跟他走了進去。
家丁心裏還有話沒說出口,這位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就是看起來病弱極了,這般消瘦,膚色也白的不健康,就算是壞人,憑府上的僕人,就可輕鬆拿下她了。
停在前院的庭壁後,顧靖悅輕輕緩了口氣,望着湛藍的天色,心裏的歸意愈發強烈,今日,她就可以回到落蘭城中,她已經決定將自己的一切盤托而出,不管穆蘭是否能夠接受,她都不想瞞着穆蘭了。
算起來自己也幾乎是死了兩次,能夠如此幸運地重獲新生,她不想再顧前顧後,猶豫自哀。
&問,閣下是?」聽下人說有人拜訪,吳公子有些疑惑,他並沒有聽到有朋友來信說要上門,那來的是誰?
轉身看向他,顧靖悅淡淡笑着,「許久不見了,吳公子。」
&恩公!」吳公子看清她的容貌,先是暗自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就想起了一個本不該再出現的人,驀地驚喜喚道,「可真的是恩公?」
&我。」輕輕點頭證實了他的想法。
吳公子立刻上前兩步跪了下來,抬頭淚眼朦朧,「恩公還活着,吳某真是欣喜萬分,恩公受吳某一拜。」說着就要磕頭下去。
顧靖悅攔住他,又是無奈又是頭疼,「別拜我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這不是讓我折壽嗎?」
&某不是這個意思。」吳公子趕忙搖頭,卻也看得出顧靖悅心裏的無奈,就起身改口道:「既然恩公不受這一拜,就讓吳某用別的方法報恩吧,吳某定當萬死不辭。」
&這次來確實是有事情要拜託,不過,卻是對令夫人。」
&沐?」吳公子一愣,見她點了頭,便毫不猶豫地道,「沐沐就在大廳,恩公和我去吧。」
吳夫人在大廳里等待不久,見自己的夫君帶了顧靖悅過來,就站起身來,只是溫柔地笑着點頭,卻不見半點吃驚,她吩咐吳公子出去等一會兒,伸手請顧靖悅坐下。
沒有客氣,顧靖悅拂衣坐下,看着她的手腕笑道,「吳夫人手上的傷好了?」
傷?吳夫人愣了一下,想到什麼,臉色泛起了紅暈,「姑娘不是已經知道我是人魚了嗎,又何必打趣我,那日姑娘問起我,我還以為姑娘看到了紗佈下的鱗片,好幾日都不敢來見你。」
&夫人知道我是為何來找您嗎?」
&知,三日前,我只聽到族人說顧姑娘還活着,卻不知道您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從身上取出一個包裹,顧靖悅略微沉思一下,從貼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個紅色的繩子,合併一起遞給了吳夫人,「包裹是溫奶奶給你的,說是可幫你藏匿身形,這個繩子……是溫楠和苡陽留下的,她們本讓我把海靈珠也給你,可海靈珠被用來救我一命,現在只剩下這個了,你是苡陽的姐姐,留下……做個念想吧。」
將東西抱進懷裏,吳夫人的眼圈紅了,她將紅繩套在手腕上,哽咽道:「謝謝你。」
&必謝。」顧靖悅站起來,「既然東西已經交給你了,那我便不再多留,當初和我一起的那群人,是回落蘭城去了嗎?」
&的。」吳夫人趕緊擦乾淚珠,站起來送她,「後面還有一位白姑娘來過,帶了好些人,最後也回去了。」
穆蘭……顧靖悅的心臟猛地一跳,「得知我落海了,那位……白姑娘,可還好?」
&怎地好,顧姑娘不在的日子裏,那位姑娘都沒怎麼吃過東西,只待在您住過的屋子裏,一待就是兩個月,直到落蘭城裏有消息過來,才回去了。」吳夫人搖頭,心裏有些瞭然,「她應該是顧姑娘的愛人吧,您這次回去,定是要把她嚇一跳的。」
&啊……」顧靖悅抬頭微微眯起眼睛,心裏卻是四分喜悅六分忐忑,她就怕在自己失蹤的這些日子裏,穆蘭已經走上了原書中的路。
告別吳府的人,顧靖悅趕往了傳送魔法陣,她踏上了回到落蘭城的陣法中,幾乎不到一個時辰,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是熟悉的景象。
走出魔法院,她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踏上大街的一刻,立即飛身而起,一路飛向那座她在這個世界裏最為熟悉的府邸。
王爺府沒有半分的變化,府外的大門緊閉着,顧靖悅落了下去,在台階上緊張地擦了擦一片冷汗的手掌心,她的傷還沒有大好,這一天太過耗力,她有些快吃不消了。
拉動門環敲了敲門,顧靖悅退了一步,暗自思慮,等會兒見了穆蘭,她該如何解釋自己還活着的事情呢?她遭了這一番罪,穆蘭也陪她受了這幾個月的折騰,就算她真要讓自己做些什麼來補償,自己也定不會推脫。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手裏還拿着掃把,她抬頭看向門外的人,嘴裏嘟囔,「誰啊,大中午的來擾……」面前女子的容貌的容貌分外熟悉,她仔細一看,手裏的掃把「啪」的一聲,猛地落了下來。
&小姐……」小姑娘應該是被嚇壞了,臉色震驚,腿軟地跌倒在地上。
&要怕,我是人。」顧靖悅上前一步扶住她,心裏有些奇怪,這裏的人都喊她夫人,怎麼這個小丫頭喊她小姐?啊,對了,這是陪她嫁過來的那個春酒,難怪。
拉着她站起來,顧靖悅對這個曾經趾高氣昂的小丫頭也多了些溫柔。
&姐……您,您還活着?」春酒結結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雖然瘦了許多,但確實是她家的小姐不錯,可小姐的死訊已經傳遍了整個豐國啊!怎麼可能還活着呢?
&的,我還活着。」顧靖悅淡然笑之,臉色平和,「莫要驚慌,有事咱們進去說吧……穆蘭可在?」
&王爺,她,她去皇宮了……」春酒的意識還沒轉回來,怔怔地跟着她往裏面走。
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回事,府里竟看不見以前那些鬧騰着的小僕們,庭院裏安靜極了,除了有幾聲鳥叫伴着風吹動樹葉的聲響,倒像沒一個活人一樣。
顧靖悅心裏奇怪着,卻也並沒有懷疑什麼,她滿心都是快要見到白穆蘭的欣喜,思量着自己該如何去討她原諒。
推開青蘭園的門,顧靖悅懷念極了地看向院子裏,想看看那熟悉的石桌子和那片竹林,卻不想,放眼望過去,卻是一片荒蕪。
石桌不見了,院裏的竹林也不見了,在圍牆的角落,一片五顏六色紛雜的花佔據了原來竹林的位置。
未曾想到有這麼大的轉變,顧靖悅呆愣在了門口。她並不喜歡花,穆蘭也不喜歡,那是誰拔掉了那一叢青竹,在土地上種下了各色的花?
&啊,不敲門就進來了,不知道我家小姐在歇息嗎?」聽的一聲怒喝,顧靖悅看見有個粉衣女孩走了出來。看着她們,女孩皺了皺眉頭,又喊道,「春酒,你怎麼什麼人都往這裏領,不知道這裏是小姐和王爺的院子嗎?」
小姐?顧靖悅很確定自己的陪嫁丫頭裏沒這個女孩,那她口中的小姐是誰?
春酒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躲到顧靖悅的身後,心裏暗道糟了,她好像忘了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家小姐了,這下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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