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真人不能失了禮數,自然要把後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說上一遍,君問心心中一動,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前方那兩個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上,那一身金絲貼燙的紅色僧袍,白眉如雪,此刻正看着張小凡。
普泓神僧位列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在天下素來與青雲門的道玄真人,以及焚香穀穀主並列為三大高人,地位之高,遠非他人可比,尋常修道之人,想要見他一面都難上加難,但此次卻意外地破了百年之例,驚動無上法駕到了青雲山上。
不說君問心到現在還有些疑惑,便是得到消息的青雲門也是驚訝不已,由此可見天音寺對着意外出現的「大梵般若」真法外傳,竟是何等的重視!
大殿之上,道玄真人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
張小凡緩緩低下了頭,注視着自己面前地下的青磚,深心處忽然幽幽地想着:這些和尚,便是當年和那個普智一樣的人嗎?
君問心掃了眼安靜地躺在道玄真人旁邊茶几上的燒火棍,仿佛也感應到主人心思一般,輕輕地有青光淡淡閃過。
「張小凡,」道玄真人緩緩地道:「現在我問你幾件事情,你要老實作答。」
只聽張小凡低聲道:「是。」
道玄真人仿佛在斟酌着語句,半晌,慢慢道:「此次東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認你在和奇獸夔牛交手之時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從不外傳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張小凡沒有說話,頓時玉清殿上的氣氛,仿佛也有些微微的緊張。
田不易不舒服地轉了轉頭,卻現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盯着張小凡。
空氣中,仿佛也有些什麼無形的東西在輕輕地跳動着。
半晌,張小凡的聲音慢慢地道:「是。」
君問心神色一凝。
「什麼?」
頓時,大殿之上一片譁然,雖然早也料想到了這個答案,但從張小凡口中說出之後,天音寺僧人之中卻依然是神色激動,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們身後的法相,臉色絲毫不變,默然無語。
而青雲門這裏,田不易的臉色越難看,田靈兒等人的臉色也是蒼白之極。
在一片驚愕之中,君問心望着那個沉默的身影,眼中露出思索之色,一言不。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目光微微向天音寺普泓神僧處掃了一眼,卻只見在眾門人的激動神色中,普泓上人卻緩緩合上了眼睛,擺明了暫時不會開口。
道玄真人在心中冷冷哼了一聲,轉過對着張小凡,抬起手向着喧譁的眾人示意安靜。
他畢竟身分非同小可,很快的無論青雲門下還是其他各派人物,都安靜了下來,只聽得道玄真人緩緩道:「此外,還有人說,你手中的這根燒火棍,」說着,他伸手拿起了那根黑色的棒子,繼續道:「上有魔教的邪物噬血珠,可是真的?」
又是一陣沉默,張小凡低低的道:「是。」
這一次,眾人卻意外地保持了沉默。
噬血珠,這個充滿血腥邪惡的字眼,竟然會出現在一個青雲門弟子的身上!
道玄真人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了下來,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儘管早已經想到了要面對今日的局面,但張小凡此刻的心中,卻依然一片空白,對於未知而可能受到的懲罰的畏懼,讓他的身體也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我、我、我…」
仿佛大海中絕望卻依然拼命掙扎的小舟,他茫然說着簡單的話,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道玄真人面色嚴峻,道:「這噬血珠是怎麼來的?」
聲音到了最後突然拔高,音調轉厲,張小凡被他一喝,腦海里嗡的一聲,頓時一陣混亂,終於開口說了起來,這一開頭,後面的話自然就跟了上去:從小時候被猴子小灰戲耍,到後來與田靈兒一起追到後山幽谷,噬血珠與黑色怪棒突然兩相爭鬥,最後竟變作這種形狀……
大殿之上,眾人面面相覷,連道玄真人和普泓、普空,包括焚香谷的那個上官老人都皺起了眉頭。
噬血珠與攝魂以血為媒熔煉之事,便是他們這些修道大成之士,也是頭一次聽說,可見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眾人或有懷疑之心的,也為數不少,但看張小凡目光微微呆滯,神情失落,卻也不像說謊。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隨後看着張小凡,道:「好,我姑且信你這意外熔煉之說,但在這之前,噬血珠卻已然在你身上,你一個小小孩子,怎麼會有這等邪物?還有,噬血珠向來吸噬活物精血,而那時又未和攝魂熔煉,你又怎麼可能安然無事?」
張小凡啞口無言,事情的真正原因,自然便是當初普智用佛門真法將噬血珠暫時禁制起來,而且當日普智也叮囑他要找個無人且偏僻的懸崖丟掉,卻是張小凡自己把這珠子收了起來當作紀念。
而此刻說出普智,自然也就等於說出了一切,只是,這卻是張小凡深心之中,深深不願說出的話。
那個慈和的老和尚,和自己其實也不過只有一個晚上的緣分,自己不過是在他油盡燈枯的時候,叫了他唯一的一聲「師父」,可是這許多年來,他無論如何竟是忘不了那個人。
剎那間,仿佛周圍的人的目光、聲音,都變得那麼遙遠,眼前的景色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自己面對着那個老和尚,小小少年倔強而堅定地對他道:「知道了,我死也不說!」
死也不說!
死也不說…死也不說…死也不說…
「說!」
一聲大喝,聲震四下,卻赫然是田不易緊皺眉頭,憤然站起,嚇了眾人一跳,只見他面色嚴峻之極,但目光中擔憂之色越來越重,此刻張小凡已經承認了的,儘是大犯青雲門和正道大忌之事,若按常理,只怕非死不可。
田不易心中又驚又怒,卻見這小徒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尤其是天音寺和焚香谷的人都在此處,青雲門便是有心維護,也無計可施,再這般下去,只怕張小凡真的是小命難保!
無奈張小凡此刻如中邪一般,慢慢低下頭去,一聲不吭,其他人倒也罷了,蘇茹等大竹峰的人看着他長大的,一時盡皆啞然失色,張小凡性子向來沉默堅韌,此刻在這關鍵時分,竟仿佛是不顧一切都不說的樣子。
田不易霍然踏上一步,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做什麼,一直沉默無言的天音寺主持普泓神僧,突然睜眼道:「田施主,有事我們慢慢商量,不要動粗罷。」
田不易一怔,沒想到普泓上人會突然開口為張小凡說話,但普泓神僧德高望重,便是連他這般青雲門一脈座,也不敢不尊重他的意思,當下只得哼了一聲,坐了回去。
君問心神色微動,深深看了眼普泓上人,腦海中又在回想草廟村慘案的經過,甚至想起了流波山上聽聞已然身死的普智大師,為什麼沒說是圓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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