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步廊不但勁力驚人,準頭也是極好!
以前我總是聽叔父說暗器的功夫修煉到極高的境界,是可以用飛針釘蒼蠅的,我本來不信,今天看見曹步廊這樣的功夫,心中是一萬個相信了。
此人本事絕不在陳漢禮之下,如果不是他被自己原來的同門師兄弟所傷,哪裏會被陳漢禮「欺負」?
也怪不得那「異五行」要下大力籠絡他呢。
「小哥在看什麼?」
曹步廊吃飯的度很快,幾乎是狼吞虎咽、風捲殘雲,碗、盤、碟子裏鬧了個精光,然後走到我身旁笑容可掬的問了一句。
我道:「前輩的暗器本事真是好。」
「哪裏?」曹步廊擺了擺手,說道:「麻衣陳家的『六相全功』從相術中脫胎出來,獨步天下,其中『一線穿』的暗器手法更是笑傲江湖,小老兒這點微末的伎倆,小哥應該是看不上的吧?」
「前輩真是太謙虛了。」我道:「如您所說,六相全功里的『一線穿』是源自於相術,所以注重的是眼到手到,而且取材不局限於成形的暗器,常常就地用物,比如石子。我叔父的本事厲害的很,但是實話實說,如果讓他用鐵釘來打,距離可能會比您遠一些,但效果未必比您的好。至於晚輩的……您這樣的功夫,要比晚輩強上一百倍!」
「哈哈……」曹步廊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顯得十分高興,嘴裏卻說道:「小哥,你真是過獎了。令叔肯定是比小老兒高明多了!」
「不一定的。」我搖了搖頭,道:「我聽說,暗器越小,攻擊的距離可能會越近,因為分量不夠;但是暗器越大,攻擊的準頭就越偏,因為操控的難度太大。而且球狀的暗器一般要比其他形狀的暗器好操作,因為不必擔心空氣的影響過劇,但是卻又難以利用空氣進行迴環……似您這種用鐵釘做暗器的,簡直是聞所未聞,比我們用石子打要難得多了!」
「小哥是實誠人,小老兒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曹步廊肅容道:「小老兒的暗器本事確實是獨門絕技,而今江湖上,除了小老兒之外,再無第二個人會這本事。就如你所說的那樣,鐵釘不好做暗器,因為形狀不合規矩,似我這種大鐵釘,更是難上加難!第一,尺寸太長;第二,分量太大;第三,頭輕尾重;第四,尖端不銳;第五,形不規則。第六,每每相異。」
我奇道:「那您為什麼還要用它來做暗器?」
曹步廊道:「正因為種種難處,用它來做暗器,才更容易得手。」
我愕然道:「為什麼?」
曹步廊笑道:「小哥請想,如果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面,你看見我口袋裏裝的有鐵釘,或者手上拿的有鐵釘,你會想到什麼?」
我沉吟道:「會想到你要用鐵釘釘家具,想到你可能是個木匠……」
「對啊。」曹步廊道:「如果你不認識我,不知道我的來歷,你會想到它是我的暗器嗎?」
「這……」突然間,我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用它來做暗器,更容易偽裝,因為人們都想不到它是暗器!」
「不錯。」曹步廊道:「因為從來都沒有人用它做過暗器,而且用它做暗器很難,所以,大部分人看見它也不會放在心上。暗器,暗器,取一『暗』字,別人瞧見了,卻不放在心上,想不到它是暗器,它的『暗』才是真正的『暗』!其危險可想而知,你得手的幾率也可以預見!」
我點點頭,道:「有道理!」
曹步廊伸出手指一拔,揪掉了一枚鐵釘,在掌中摩挲着,又說道:「還有一樣好處,江湖高手所用的的暗器都是要定模定具,按照標本打造鑄造出來的,無論是形狀、規格、分量、大小、顏色、鋒銳程度……都要合乎要求。對不對?」
我「嗯」了一聲,道:「是這樣的。」
曹步廊道:「這樣做有好處,因為熟練了一種暗器之後,長期使用會越來越順。但是利弊互存,這樣做固然有好處,可也有壞處。」
我道:「別人都知道那是他的暗器。」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壞處。」曹步廊道:「那就是使用數量十分有限。」
我詫異道:「使用數量有限?」
曹步廊道:「小哥請想,一個人就算身上的口袋再多,又能裝多少暗器?」
我搖頭道:「裝不了多少。」
曹步廊道:「你出門在外,遊走江湖的時候,一旦手頭上暗器用完,怎麼補給?因為是定製的,所以用完了就基本上無法補給!」
我想了想,果然如此,不禁點頭稱是。
曹步廊道:「可是用這大鐵釘就不一樣了,因為天下間它幾乎處處都有,它是家居的必須品!你自己想想,還有比它更方便,更便宜,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暗器嗎?」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前輩說的是。就是這本事不好練。」
「越是難得,越是了得。這鐵釘暗器的本事,要是練成了可不得了。」曹步廊盯着我道:「小哥你想學嗎?」
我愣了愣,心中着實痒痒的,如果練成了這手本事,也着實好的很啊。
我看了看那木樁,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謝謝前輩的好意,不過還是算了吧。」
曹步廊眨了眨眼睛,道:「小哥不用客氣,你與我是有恩的,昨天晚上是小哥你救了我。」
「那算什麼恩,而且我也告訴七叔你藏在門樓里了。」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我不是客氣,是真不想學。」
曹步廊道:「為什麼?」
我道:「貪多嚼不爛啊。我連『一線穿』的本事都還沒有練好,再去學前輩您的本事,就本末倒置了。等我練好的自家的本事再說吧。」
「哦。」曹步廊笑笑,道:「那不衝突的。你如果真想學的話,我真的教你。」
「多謝前輩了。」我走到石凳、石桌旁邊,道:「您先練着,我去洗洗碗筷。」
走出了東院,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來了昨天夜裏老爹對弘德說過的話:「我是警告你,不管別人有什麼寶貝東西,你見了再怎麼稀罕,都不准要!就算是他給,你也不能要!」
驀然,我心中一凜,這曹步廊今天還真的要給我什麼稀罕人的「東西」——老爹是有預知麼?
可是老爹沒有囑咐我,是知道我一定不會要麼?
那曹步廊到底安得是什麼心?
如果是壞心,老爹明知為什麼還要留他?如果不是壞心,老爹又為什麼囑咐弘德不能要?
老爹和曹步廊都是有心思的人,我琢磨了半天,沒有想明白,便也不去想了。
直到晌午,弘德和馬新社才起床,跑灶房來,臉也不洗就找東西吃。
我問馬新社道:「我爹說過讓你待在家裏直到晚上吧?」
馬新社吃了一大口玉米面餅,噎的翻白眼,使勁點頭。
我道:「你昨天夜裏不回去,今兒白天也不回去,家裏人不管麼?」
馬新社噎的說不出話來,弘德道:「他在外瞎胡晃蕩慣了,白天黑地的不着家,爹娘媳婦都知道,誰也不管他。」
馬新社連連點頭。
我道:「你倒是挺知道。」
弘德笑道:「他現在有啥事是我不知道的?我還挺眼饞他這活法哩。爹娘都不管,家裏養個媳婦,外面還能養個妾。」
「胡說八道!」我瞪了弘德一眼,道:「你以為那是什麼好事?!」
弘德道:「大哥啊,你真沒文化,沒看過戲嗎?《牡丹亭》裏頭的杜麗娘不就是個鬼,柳夢梅不照樣和她那啥啥,結果不但沒事兒,還被人寫成了戲,傳到了現在!嘖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看啊,老馬這件事也是好事,可以寫進書裏頭啦!」
「放屁!」我忍不住說了髒話,罵弘德道:「那戲都是編出來的!」
「那《聊齋》呢?」弘德道:「《聊齋》不都是真人講出來的寫進書里去了麼?」
我道:「那都是志怪荒誕小說,是用鬼怪的事跡在寫人世間的千情百態,文章的要義是警示世人。不是讓你胡來!馬新社腦子裏想的是什麼?男盜女娼!長此以往,能有什麼好下場?再說了,他遇到的東西,未必是女鬼,十有**是河裏的怪物!」
「怪物才好哩!」弘德道:「你瞅瞅白娘子,不就是蛇怪?許仙多享福!我瞧你和咱爹就是法海啊,要拆散一對兒眷侶啊!」
我氣的無話可說,站起來把弘德踹翻在地,憤憤的往東院去了。
背後聽見弘德說:「沒事,沒事,我大哥就是這樣子,說不過你就該打你了,所以你下次千萬不要跟我大哥念嘴,念不過,自討沒趣兒,念過了,挨一頓打……」
到了東院,曹步廊正坐在石凳上休息,看見我,便邀我也坐。
閒話了幾句,弘德和馬新社也結伴過來了,不請自坐,圍到我和曹步廊身旁,弘德笑嘻嘻道:「曹大爺,能不能給俺幾個講講您的英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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