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江瑟與馮中良,裴奕沒有再說下去,但光憑他先前說的那些話,就已經夠令馮南難堪的了。
江瑟陪着裴老太太打了幾圈麻將,每次都輸,倒哄得裴老太太十分開心,打了一會兒,她手機便響起來了。
她的包在裴奕手上,裴奕將包遞給她:
&來幫你打,你先接電話。」
江瑟道了個歉,拿了手機出來,夏超群的名字在電話上閃着,她接了電話,一面出了裴家的室內花園,往人少的地方過去了:
&群姐。」
她不是第一回來裴家,知道這邊花園過去,還有一個小花園,裏面比這邊偏僻,平時人也不多,擺放了一套桌椅,江瑟沒重生以前,來裴家總會帶一本書,在那裏坐坐。這會兒眾人都在屋裏玩耍,那邊人就更少了。
夏超群在春節期間也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有什麼新的工作安排了。
果不其然,夏超群直接就問:
&讓要開新戲了,你先將我之前給你的三個劇本放一放,我已經先替你將這部戲接下來了。」
江瑟沒想到夏超群打電話會來說這個事兒,她頓了片刻,隨即問道:
&時開拍?」
春節過後沒多久,她就要開學了,《北平盛事》還沒拍完,幸虧她的外地戲份幾乎已經拍完了,餘下的戲份也並不多,都在帝都趕拍。
一旦再另外接拍趙讓的新片,她擔憂時間上來不及。
&片準備明年七月三日上映,定的是暑假檔。」
夏超群言下之意,就是說這部戲趕的很緊,江瑟算了一下,哪怕拍攝三個多月的時間,加上後期製作,其送審程序,時間上也很緊張。
&讓這部戲已經籌備了許久了,他新戲我已經看過了,拍他戲對你有利,你稍後向學校請假兩個月,課程利用拍戲時間補上。」夏超群這會兒人應該還在香港,「稍後我已經跟公司打過了招呼,你有空的時候去公司一趟,有人會把他新戲的劇本交給你的,具體的事,等稍後我回帝都再聯絡,就這樣。」
她說完,很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江瑟將手機收了起來,轉頭就看到不遠處坐在一張石凳子上的馮中良。
他應該是與裴老爺子在下象棋的,不知道怎麼跑這邊來了。
今日天氣雖然還不錯,但室外的溫度仍與開着暖氣的室內是沒法相比的,他的拐杖放在一旁,伸手在捶打着膝蓋,似是注意到了江瑟的目光,也抬起了頭來。
江瑟站了半晌,朝他走了過去:
&爺爺。」
他皺着眉,神情有些嚴厲:
&群姐?」
&江瑟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在了他對面的藤椅上:
&超群,香港人,您應該認識她。」
&東河家的那丫頭。」
馮中良提起夏超群,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只是很快又隱去了:
&有能力。」
&她是我的經紀人,為我安排工作的。」
馮中良就不說話了。
他對於娛樂圈的人都沒什麼好感,生性又十分嚴肅不苟言笑,馮家裏晚輩都很怕他,當初馮南幾個堂姐妹都不大敢和他講話,在他面前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乖得不得了。
&怎麼會在這裏,不是在與裴爺爺下象棋嗎?」
他別開頭,臉頰顯得十分消瘦,他雖極力挺直背脊,但身影仍顯得有些蕭殺。
江瑟看得出來他不是很想和自己說話,對於馮中良來說,自己現在只是個與他無關的陌生女孩兒罷了,充其量也就是昔日上司孫子的女朋友,與他並無瓜葛。
她勉強笑了笑,站起身來:
&先扶您回去吧。」
&用了。」
他疏離的回答,「我再坐坐。」
&頭風大。」
她看了一眼馮中良的腿,他的腿還有舊傷。
馮中良就皺了皺眉頭,伸手用力捶打了兩下酸痛難忍的腿:
&用了。」
江瑟又重新坐了下來,他望着遠處那些秋冬時節顯得無精打彩的花,神情有些怔怔的。
不知道為什麼,江瑟覺得爺爺的背影有些孤單了。
他故土難離,最近十幾年都獨自住在帝都,小輩都在香港。
如今香港他一手開創的中南實業家大業大,幾個兒子都走不開,一般會到除夕當天才會趕來帝都祭祖。
當初馮南的祖母很早就逝世了,馮中良也沒有再娶的意思,這麼些年便這樣過了。
這會兒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馮南也在花園裏陪着裴家的人玩耍,他就這樣一個人獨自坐着,一言不發。
&去替您將馮小姐叫來。」
江瑟看着他的腿半晌,馮中良沒有轉頭,只是伸手去摸了兩下口袋,不知摸到了什麼,令他露出心安之色。
&知道這裏種的是什麼嗎?」
他拿了拐杖,指着不遠處修剪的花苗,江瑟當然知道,她還曾看過這裏開花時的樣子,非常的漂亮。
&是國月吧。」
她應了一句,馮中良就笑了一下,低下頭:
&種花好養,對土壤要求不高,隨便種種都易活了。」
他早年出身佃農家庭,江瑟以前也知道,早年的時候馮中良在家也會幫着家裏幹些農活。
後期他考入雲南陸軍講武堂,那時國家動盪,在講武堂中結識裴老爺子,受其影響,而加入革命軍,投身革命。
華夏立國之後,他退了下來,那會兒時局不穩,他帶家人去了香港。
直到如今,國家強盛,馮家也成香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他生活富足,卻依舊閒不下來,空餘的時間總喜歡養花弄草。
&前我的孫女,來裴家的時候,最喜歡在這裏坐了。」
他這話一說完,江瑟就覺得眼睛都澀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祖父會發現她來裴家的時候,喜歡在這裏坐。
年長之後,她很少再撒嬌,與祖父聊天的時候,也規矩端莊,在她心裏,祖父很忙,中南實業真正的決策權在他手上,她根本沒想到馮中良會注意到她的這點兒喜好。
&就在想,這裏有什麼好,她有時一坐便是幾個小時,性格老成,連我都受不了。」
他嘴裏抱怨着,臉上卻是笑出皺褶,「我坐了一會兒,倒什麼也沒感覺到。」
江瑟眼皮垂了下來,擋住了眼裏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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