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自程錦在軍營之中出現之後,又給軍中的將士升起了不少希望,史攻倒在軍前造成的慌亂也漸漸被平息了下來,只是,將士心中的恐慌,卻是沒有在這麼快的時間會消失,似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一些什麼,又似乎在隱隱期待着一些什麼東西。
夜色漸濃,整個西北也升起了一抹裊裊的白霧,主將的營帳之中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幾個將領都還隨着史攻的身邊,可史攻自打在白日倒下去之後再也沒有醒過來,而程錦刺在史攻身上的金針,也沒有取下來過,見她此時此刻,眉頭微微皺起的模樣,一邊的幾個將領都不知該說什麼。
這些人,有不少,當年還是程雲的軍下,自然知曉,這位藥王谷的谷主,是當年看着長大的小女孩,對於程雲的仰慕之情,如今也有不少轉到了程錦的身上。
因此,當年程雲軍下,如今跟在史攻身邊的不少人,還是很樂於見到程錦的。
終於在程錦將史攻身上的金針拿下來之後,有一位中年將領,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大小姐……」
或許是因為程錦身份的不同,在叫出這一聲大小姐的時候,中年男子的聲音中,帶了些猶豫與不安。
程錦唇角升起一抹弧度,「周將軍不必與我客氣,當年,還是你們看着我長大的。」
「這……」周將軍聽此,面上升起一抹喜色,不過也顧不上與程錦敘舊,他是西北副將中的一員,自然會更加掛心此時史攻的身子如何了,聽此,只道,「不知史將軍現下如何了,這疫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了周將軍帶頭的相問,幾個還沒有離開主將營帳之中的將軍也忍不住發問了。
程錦見此,尚未完全舒展的眉頭又輕微皺起,看了看依舊躺在床榻上毫無動靜的史攻,開口道,「疫病究竟是如何,我現在也還不能立刻馬上查出根源,史將軍如今的情況並不好,加之這幾年史將軍積勞成疾,身子不好,怕是這一次的疫病……」
程錦沒有說下去,不過話到此處,不用她說得明白,眾人心中已經明白了一些,史攻已經將近半百的年紀,積勞成疾,又被疫病所擾,的確是情況堪憂啊。
「這……可如何是好,史將軍不能驚醒,獅虎將軍恐怕還有五日才能到達西北,如今,軍中並無主骨,必定會引起人心渙散。」
已經有人擔憂起了接下來的情況。
程錦聽此,只皺了皺眉,隨着周將軍開口道,「諸位,我覺得,如今應當與眾將士相告,史將軍已經醒過來了,你們認為如何?」
程錦這句話出來,便有人即刻出聲,「可史將軍分明是還沒有醒過來,這……怎麼可能?」
程錦頓了頓,繼續道,「今日史將軍在軍中倒下的事情已經引起了這麼大的動靜,算現在壓下來了,可將士們心中必定慌亂,如此一不適合軍心穩定,二不適合安撫百姓,三會讓西涼變本加厲!」
只稍程錦這麼一說,周將軍便已經明白了程錦的意思,當即也看着程錦道,「不知大小姐,大概需要多少時日才能將軍中的疫病控制住?」
「十日,給我十日的時間。」程錦心中其實並無定論,只是看着眼前的形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能夠被花聽雙減緩下來,她也有信心做得更好。
周將軍聽此,只頓了頓,而後又轉回頭看着周邊的幾個將士,開口道,「我贊同這個意見,史將軍昏迷不醒的消息不能在軍中擴散,並且,還要當成如今史將軍已經醒來,只是在修養中,諸位認為如何?」
話已經如此說了,按照眼下的形勢,只能先如此對待,「眼下只能如此,此事,交給我去安排。」
營帳之中的這一處,正在進行商議,卻是在此時,外邊響起了混亂的聲音,「西涼偷襲了……」
還在主將營帳之中的人聽此,皆是震驚,幾位將領更是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已經抬步走出了營帳,程錦與花聽雙對視一眼,皆往營帳之外而去。
外邊已經有小兵匆匆趕來報告,「周將軍,西涼趁夜偷襲!」
今日史攻剛剛在軍前倒下,西涼那邊,但凡是消息靈通一些的,必定已經知道了這一則消息,按照常理,此時也是軍中軍心雖是散亂的時候,選擇這個時候進行偷襲,是在合適不過了。
聽到西涼偷襲的消息之後,周將軍與幾個部下已經即刻前去安排軍事,但是,此時此刻,軍中的形勢並不好,加之主將倒在軍前,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便是如何鼓動,怕是都不能提高將士們的士氣。
程錦已經考慮好了如今的情況,周將軍去部署軍事行動了,程錦與花聽雙卻是反身回到了史攻的營帳之中,「錦兒,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麼?」
花聽雙皺了皺眉頭。
程錦看着從史攻身上提取出來的血液融入特質的液體之後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與變化,聲音也不禁沉下了幾分,「不是一點頭緒也沒有,而是西涼那邊,根本不給我們查到任何頭緒的機會。」
兩人之間有一瞬間的沉默,程錦聽此,閉了閉眼,「藥王谷一世英名,今日,怕是要毀在我的手中的。」
「什麼意思?」花聽雙皺眉。
程錦卻是豁然睜開了眼眸,「軍中的狀態,已經不適合在繼續拖延下去,十日的時間我或許可以查出病因,但是卻是未必能夠立刻解決,查出病因之後還要配藥,如今,已經沒有了辦法,唯一的辦法,是,我們與西涼拿解藥!」
「你?」花聽雙微有震驚地看着程錦,程錦只道,「西涼距離西北最近的兩座城池,我要其中對西涼而言最重要的兩座城池的西涼士兵的命,來換西北軍中疫病的解藥!」
以牙還牙!
當夜,因為史攻的昏迷,在西涼的兵馬進行偷襲的時候,西北險些無法抵擋住西涼的攻勢,但是,在即將天明之際,緊要的關頭,西涼千軍之中,卻是被關元投入了一個消息,西涼在西北近程的葛義、充西兩座城池,夜半之時,軍中將士突發惡疾。
惡疾突然而來,又猛又烈,造成了將士無盡的恐慌,而夜半之時,這一則消息,也被經過特殊的手段傳了出來。
此消息一傳出來,拓跋烈原本處於尚好局勢的偷襲立刻撤回,給已經瀕臨了絕境的西北將士,鬆了一口氣。
葛義、充西兩座城池,是西涼兩座重要的城鎮,裏面匯聚了西涼如今幾萬的兵馬,不論今夜的偷襲對拓跋烈而言,有多少利益的驅使,能夠有多大的收穫,他都不能在此時此刻,明顯已經知道狀況在是因為程錦的原因而引起的時候,依舊不管不顧地攻打西北。
而在天亮之後,葛義、充西兩座城池之中也漸漸傳起了謠言,說是西涼如今的領兵的四王子拓跋烈用兵險詐,以毒相攻,葛義與充西遭遇天譴,因而才有了軍中突發惡疾這一回事。
如此一來,倘若拓跋烈在葛義與充西的軍中惡疾還沒有消散的情況之下,繼續攻打西北,那麼,葛義與充西的將士必定會對拓跋烈進行討伐,屆時,這位西涼王子,便有可能會失去軍心,甚至,得到西涼王的懲處。
而此時此刻,經過了一夜的抵禦之後,西北軍營中,可謂是一片狼藉,將士受傷無數,便是周將軍身上都掛了彩。
只是,對於那個突然傳出來的天譴的消息,在程錦的解釋之後,也不免讓人感嘆。
兩軍對戰,說來,早已形成了這種不會用毒的默契,可西涼卻是違反了這一條規定,可謂是喪盡天良,如今,藥王谷卻是不得不以這樣的辦法來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個問題,如今雙方之間,倒是誰也說不得誰什麼了。
「如此一來,接下來的日子,倒是不會再有如昨夜那般艱難了。」周將軍感嘆了一句。
程錦微微垂頭,「昨夜軍情緊急,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如今只能借葛義與充西的西涼軍士與拓跋烈達成交易了。」
……
而此時,在西涼的軍營之中,拓跋烈也是怒氣沖騰,「好一個程錦語,本王真是小看了她!」
拓跋烈的部下見着拓跋烈此時此刻的樣子,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王爺,我們該當如何?」
拓跋烈雖是生氣,但還是沉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遞上拜帖,本王要與程谷主一見。」
「王爺不可,姓程的那女子,詭計多端,王爺與她相見,豈非容易生變。」
立刻便有人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拓跋烈似乎也不見得生氣,反倒涼涼地看了一眼那開口反對的人一眼,「詭計多端?倒是與本王有幾分相似!」
這語氣,頃刻之間似乎與先前的生氣有了很大的區別,想要反對的人,似乎瞬間又不知道了該當與拓跋烈說什麼。
拓跋烈的怒氣,不知為何,似乎也消失了不少,只對着來人擺了擺手,「此事,你去安排,另外,葛義與充西兩城的事情着人多關注一些,把那些流言給本王壓下去!」
「是……」來人再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按照拓跋烈的話來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倒是拓跋烈回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不知從中又想到了什麼,唇角升起一抹狂肆的笑意。
拓跋烈的帖子,是由兩軍往來的使者傳到程錦的手中的,彼時程錦還在軍中,正在觀察軍中將士的疫病,得知拓跋烈的使者過來並且說拓跋烈想要與她一見的時候,她的面上可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倒是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與來人一起去見了拓跋烈的使者。
使者只是負責傳達拓跋烈的意思,並且帶來了一封拓跋烈的信件而已,程錦倒是坦然應下了,當着使者的面,打開了拓跋烈的信件,沒有回信,只是口頭承諾了,會在五日之後,與拓跋烈相見。
待到拓跋烈的使者離開之後,軍中的一些將領開始擔心這件事情,且不說程錦是藥王谷的谷主,單是她是程雲與旁靖柔的女兒,已經讓不少人不贊同她去見拓跋烈,拓跋烈連下毒的手段都已經拿出來了,若是到時候再將程錦如何了,豈不是損兵折將?
不過程錦倒是不擔心這一層,「諸位不必為我擔心,拓跋烈想要見我,乃是因為葛義與充西兩城的事情,若是他因此而對我如何,是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眾人心中還有擔憂,可偏偏又不能阻止這一層。
待到離開,回了自己的營帳之中,花聽雙才堅定不移開口,「五日之後,我與你一起去。」
程錦只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而後又道,「去見拓跋烈,雖是給幾位將軍吃下了定心丸,可我們也要有所安排。」
「我明白。」花聽雙點頭,程錦也不再多言,她知道花聽雙會將一切都安排好。不過想了想日子,程錦道,「師兄今日應該進城了吧?」
「嗯,按照時間來算,此時此刻,也該到達城門了。」
程錦笑笑,「現下無事,你去接應一下師兄。」
花聽雙本也由此打算,因此便也離開了,直到花聽雙離開之後,關元方才出現在程錦的身邊,「夫人不該如此答應拓跋烈的要求。」
程錦挑眉看向他,「你在在替楚睿勸我?」
關元抿唇不語,程錦只是笑笑,末了,突然又沉了語氣,嚴肅道,「此事,不能告訴楚睿。」
「元帥若是想知道夫人的事情,也未必需要通過屬下。」關元語氣凜然。
程錦卻是陰測測地笑了笑,「可我知道,你關護衛想要擋下的消息,到不了楚睿的身邊。」
關元繼續抿唇不語。
程錦也不逼迫,「要是楚睿知道了,以後我去哪兒,都不會帶上你!」
關元聽此,抬頭看了一眼程錦,終於還是默默消失在了程錦的視線之中。
程錦見此,也只是揚唇一笑而已,不過心中的確也是鬆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怕楚睿知道了她如今在西北所做的事情,不過……心中卻也明白,算楚睿現在不知道,日後也必定會知道的,不過……以後的事情,也只能留待以後了,現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旁子瑜是在一個時辰之後出現在軍中的,處處到達西北,他的身上還微微有意一些風塵僕僕的味道,這幾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在為程錦尋找解開身上的昂人秘術的方法,此番聽聞了西北的情況,程錦與楚睿接連給他修書,倒是讓他心中無奈至極,不過,已經幾月不見程錦,便是程錦不來西北,他也要想方設法與程錦見面,以查探程錦此時的身子狀況。(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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