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程錦,到了寧壽宮之後,與孝德太后之間並無劍拔弩張的趨勢,上一次的事情,雙方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孝德太后似乎又恢復成了那個聰明的老太婆,便是懷香都不跟在一邊。
有一搭沒一搭對話之後,程錦跟着孝德太后心不在焉地聊了一番,便離開了寧壽宮。
待到寧壽宮離開之後,孝德太后微微渾濁的眼中,方才又復現了一抹精明之意,幽幽開口問着站在自己身後的芷容,「看她這個模樣,與楚睿之間,倒也和樂。」
芷容點頭,「太后好眼力。」
孝德聽後聽罷了,眼中卻是閃過一抹冷意,「藥王谷與楚府的結合,哀家絕對不允許!」
芷容聽着,只是沉默不語,孝德太后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東西,微微轉了頭,對着芷容到,「四十年前,那個東西,可還有麼?」
聽及孝德太后提及四十年前的隱晦之事,芷容的神色之中划過一抹警覺,知曉孝德太后的意思,語氣更是嚴肅了幾分,「當年只剩下最後一隻,太后曾言,要用在最有用的地方。」
「嗯。」孝德太后嗯一聲,「如今便是最有用處的時候,當年,哀家本想用在清華的身上,不過,顧慮到北齊與西涼攻勢過大,只好作罷,如今……楚睿手中的權勢越來越大,楚家男子命不過四十的宿命,不會改變,但是……大晟也不必在需要楚家來掣肘西涼與北齊了,那東西,也是該拿出來了,否則,江山岌岌可危,哀家如何有顏去面對先帝。」
芷容聽此,神色一凜,微微躬身,「老奴明白。」
寢宮之中的這一番談話,除了芷容與孝德太后,再也沒有人知道。
程錦出了寧壽宮之後,若是想要再回花園,還需要經過一段路程,這場中秋宴會雖說是為了孝德太后,但其實,前邊的熱鬧並不會影響這深宮後院之中,孝德太后最多也就是在宴會進行的時候出來露一個臉罷了,進宮的次數多了,程錦對於這深宮後院便也漸漸熟悉了,只是,經過一處寂靜之處的時候,程錦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寧思宮,不正是林皇后被關禁閉的寢宮,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便是程錦自己都忘記這位林皇后的存在了,可是,她與林皇后之間並無仇恨,並且也明白,承順帝這個舉動,若是說皇后品行不端,罰在此處思過,還不如說,在他年邁的這個時候,想要抑制皇后與太子,真正扶持成王上位。
因此,程錦也只是看了一眼那寧思宮一眼,便打算離開,此處,沒有什麼值得停留的。
只是,還不待她的腳步離開寧思宮,一直陪在林皇后身邊的林嬤嬤卻是打開了緊閉的寧思宮的宮門,見到程錦的時候,並沒有意外之色,反倒是平平靜靜地走上前來,看着程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清樂郡主。」
程錦見着這番,挑眉,「嬤嬤好似專門在此處等我?」
「正是。」林嬤嬤並不打算隱瞞,「今日宮中辦宴,清樂郡主定會入宮,定會前往寧壽宮一趟,再離開,便是經過寧思宮,老奴已經等待許久。」
「哦?」程錦挑眉,只聽得林嬤嬤道,「娘娘如今思過,回想往事,不禁想起了鎮西大將軍之妻,也就是清樂郡主的母親,因此,想要與清樂郡主一聚。」
程錦聽此,眼中划過一抹凌厲之色,從上一次皇后見她的時候就已經透露出了一些信息,那件事情,程錦心中已經有所猜想,之前原本也是想找林皇后問個明白的,但是,後來諸事繁忙便也放下了,待到不再忙碌的時候想起來,便也覺得沒有在詢問的必要了。
如今林皇后竟然主動提及,程錦萬般念想也只是在一瞬之間而已,對着恭敬等待的林嬤嬤道,「既如此,請嬤嬤帶路吧。」
「唉,清樂郡主請……」
另一邊,跟隨着宮女離開了花園的花聽雙在走了一段路之後,發覺離原先的花園越來越遠,心中升起了一抹懷疑,看着在前邊帶路的宮女,突然停下了腳步,「梁大小姐在何處?」
宮女聽完花聽雙變化了的語氣,強忍下心中的不安,依舊恭敬道,「就在前邊不遠處。」
花聽雙皺了皺眉頭,看着宮女的眼中划過一抹凌厲,「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宮女見此,眼中划過一抹異色,伸手便想要對花聽雙動手,可花聽雙又豈是簡單之人,只毫無阻礙地架住了宮女的手臂,可是,那宮女卻是留了一手,在花聽雙架住她的手臂的時候,從她袖中突然掉出一個什麼東西,花聽雙下意識用手接住,卻是在接住的瞬間,變了臉色,只見那宮女在花聽雙接住那東西的檔口,從口中吐出一陣青煙裊裊的霧氣,花聽雙根本來不及反應,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宮女見此,趕忙將花聽雙手中接過的東西接過來,看着花聽雙渾身虛軟與眼中升起的迷離之色,看了看周邊,確認沒有人之後,輕輕吹響了一聲哨子,頃刻之間,從另一處的假山之中便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皂靴。
宮女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殿下。」
來人只輕嗯了一聲,「先帶去宜蘭宮中,動作小一些。」
「是……」
而後黑色的皂靴離開此處。
花聽雙雖是渾身虛軟,在外人看來已然是神志不清的模樣,可內心卻也在保持着強大的意志力,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渾渾噩噩地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男聲而已,迷離的雙眸根本無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一切似乎都蒙上一層霧的樣子,只能任人魚肉。
這一處似乎又恢復了清淨,花聽雙倒下的地方,就像什麼也沒有消失一般,可是,那宮女卻是不知,在他們離開之後,另一處假山之中,一雙眼睛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並且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慌亂與不安,忍了許久之後,還是決定,偷偷離開這個地方。
進入了寧思宮的程錦,看着這寧思宮中簡單的擺設,冷清至極,便是宮女都沒有幾個,想起當年在長春宮的時候,林皇后何等尊貴,如今,禁足此地,也是近來,林皇后身邊的宮人才有機會進出這個地方,但是,林皇后還是被禁足的。
只是程錦似乎也聽說了,自從林皇后來了之後,秦曜也未曾來看過自己的親生母妃。
程錦進入寢殿之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林皇后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邊,沒有了金貴的鳳冠,也沒有了大紅的鳳袍,如今加在她身上的,已經可謂是荊釵布裙,程錦見此,站在林皇后的身邊,喚一聲,「皇后娘娘。」
林皇后早已聽見了聲音,卻是在程錦叫出這一聲的時候方才轉過身來,粉黛輕薄的面上,似乎也蒼老了許多,林皇后打量了程錦一番,看她與上次相見的時候,還是少女的髮髻,如今已經換成了少婦的裝扮,不知為何,唇邊溢出一聲冷笑,「皇后娘娘?」
林皇后聲音里的悽然,程錦自是聽出來了,當即心中也多了一層悲哀,林皇后與這深宮中其他的不受寵的婦人,也不過是一樣的可憐的女人罷了。
只是林皇后見了她眼中的神色,面上閃過一抹不堪,「清樂郡主,這是在可憐本宮?」
程錦見此,視線轉開,看着寧思宮中漸漸凋敗的林木,輕聲開口,「叫我來寧思宮的是娘娘,如今好像不滿我來的也是娘娘,既然如此,娘娘何必請我來這一趟,徒添心中的煩惱?」
林皇后聽着程錦冷然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情緒不穩定的原因,因此,在程錦一句話之後,竟然又悽然地笑了起來,「果然啊,如今,連一個臣婦,都敢如此與本宮說話了!」
程錦皺眉看了一眼林皇后,而後對着另一邊面帶憂色的林嬤嬤道,「皇后娘娘已經神志不清,嬤嬤還是好生照看吧。」
說罷,就要轉身離去,可是,林皇后看着程錦離去的背影,卻是突然開口,「清樂!你一定不知道陛下給你封號清樂的意思!」
程錦聞言,腳步頓住,轉回身,看着因為這一聲呼喊而神色微微猙獰了一些的林皇后,林皇后卻是在這程錦轉回身的這個瞬間,瘋了一般,「哈哈哈,因為你娘,清樂,清樂,這是本宮一輩子的屈辱,也會是你母親一輩子的屈辱!哈哈哈……」
程錦聽此,環視了一眼宮殿之中的人,卻見除了還跟在林皇后身邊的林嬤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宮女待在這一座宮殿之中,當即更覺得有一股詭異之感。
那隻林皇后在喊出了這一聲之後,似乎又恢復了正常一般,慢慢坐在了簡陋的軟塌之上,神色之中又一抹空洞,「屈辱?是本宮的屈辱,可是……興許你娘都不知道,加諸給她屈辱是什麼。」
程錦站在一邊,慢慢觀察着林皇后的神色,一邊聽着林皇后語氣時而尖銳,時而平靜地道,「雲妃一定說過,清樂郡是她與陛下相識的地方吧?可是……她一定沒有告訴你,清樂郡,還是陛下與你娘相識的地方。」
說罷,又看向程錦,「你以為本宮神志不清了麼?你以為本宮說得都是假話麼?」
程錦神色一變,看着類似於癲狂之中的林皇后,「你與我說這些,想要做什麼,以為可以折辱我?」
聽着程錦平靜的語氣,林皇后的眼中出現了瞬間了空洞,不知為何,竟然有一種嗚咽之感,「本宮……本宮只是壓抑了太久……太久了……為什麼,為什麼陛下寧可去看一個有婦之夫,也不願來本宮的長春宮一次,為什麼……?」
林嬤嬤見此,走上前去,輕聲安慰林皇后,「娘娘,娘娘不要傷心……」
林皇后聽此,好似也沒有什麼反應,卻是看着程錦惡狠狠地道,「就算你娘嫁給了你父親,陛下還是以你娘醫仙為名召她入宮,連雲妃都以姐妹之名讓你母親前去羅觀宮,甚至不惜讓自己生病,就是為了你母親入宮的時候陛下可以去往羅觀宮,你看,多麼可笑,所謂雲妃寵冠六宮,不過是陛下前去見另一個女子的理由罷了,她跟本宮一樣,都是可憐的人,都是可憐人!」
從林皇后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程錦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而林皇后的話到底可信與否,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她也不知道,更無從判斷,可是,不管是承順帝的態度、雲妃的刻意迴避,還是如今林皇后的癲狂,至少,這些事情,有一大半是真的。
她只抿唇不語,看着林皇后如今的樣子,已經可見,林皇后該是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刺激,因此才會有了如今情緒的反常,在程錦短暫的思考之中,林皇后又繼續道,「陛下以為本宮會不知道麼?當年陛下與鎮西大將軍外出,在清樂郡遇見了你的母親,還有與你母親成為了密友的雲妃,醫仙醫術高明,救了陛下,可雲妃卻對陛下鍾情,誤導陛下以為是她雲妃救下了陛下……陰差陽錯被陛下帶回了宮中,可你母親根本無意,也對此事一無所……」
「所以,娘娘現在是在告訴我當年事情的真相,告訴我清樂這個名字,不過是陛下拿來代替我母親的一種方式?」程錦看着漸漸恢復了平靜的林皇后道。
「沒錯,本宮就是要告知你真相,陛下不許雲妃與你相見,還隱瞞了當年的事情,我就是要告訴你,這個被陛下寵愛的封號,就是你母親的屈辱!」
林皇后的情緒,又出現了一絲反常,程錦見此,冷笑了一聲,「那可就勞煩皇后娘娘了,也讓娘娘白費心思了,因為我至始至終都不覺得清樂這個封號,於我而言有多麼可貴,它並沒有什麼榮寵在其中,所以,你今日的一番話,也無法讓我對皇室產生更多的憎恨,更不會挑撥了藥王谷與皇室之間的關係。」
「你!」程錦一番冷靜的話說出來,林皇后看向程錦的眼神更顯毒辣了,連先前的癲狂也被取代了不少。
程錦唇角只勾起了一抹冷笑,「太子已經失勢,皇后娘娘的這番心思,也是白費了。」
說罷,便又轉身離去,只是走了兩步路之後,程錦忽然回頭,看着林皇后的模樣,開口道,「娘娘與其在這裏白費心思讓皇上因為我來見你而產生猜疑或者想要讓我對皇上產生仇恨之色,還不如花些時間,好好思考一番,你為何總是走不出這個寧思宮。」
說罷,便又揚長而去,只林皇后見着程錦這個模樣,抓起手中的茶杯一摔,可那茶杯,到底沒有碰上已經走遠了的程錦分毫。
程錦昂首挺胸離開了寧思宮之後,面上的神色雖然並沒有什麼過於細微的變化,可是,眼中的冰寒之意,卻是濃重了一些,倘若林皇后所言的事情是真的,雲妃以姐妹之名將旁靖柔喚來羅觀宮,只為了承順帝的話,而承順帝這般覬覦人臣之妻,的確也是夠噁心的。
離開了寧思宮之後,也漸漸到了午時,還有不多久的時間,宴會就要開始了,程錦只能回了先前的花園之中,只是,還沒有走入花園,便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尤其是當她重新進入花園之中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紛紛怪異地看向她,而一眾我出閣的女眷,似乎也都被帶離了此處,此處,倒是只剩下了人臣之婦。
程錦見此,眸光暗了暗,還未待她走進去,梁國公府的孫夫人已經走出來,神色之中還有一抹嚴肅,「郡主,雙姑娘出事了!」
程錦進入一旁的偏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德妃,與先前嫻雅慈和的模樣不一樣的是,此時此刻的德妃,神色之中有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儀,花聽雙面色潮紅地站在偏殿之中的一處,跟着在一處的還有坐在輪椅上的玄王秦昇。
程錦走進了偏殿之中,德妃見到程錦進來了,抬眼看了一眼程錦,「清樂郡主可算是回來了?」
程錦神色自然地走進了偏殿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她這麼問出來,德妃的神色可謂是已經憤怒,「發生了什麼事情,清樂郡主是藥王谷的谷主,還請清樂郡主解釋一番,這藥王谷的一把手人稱雙姑娘的這位姑娘,在今日中秋之日,在宮中行**之事,是何道理?」
**之事?德妃這話一說出來的時候,程錦便感覺到了一直沉靜不語的花聽雙眼中迸射而出的殺意,倘若這不是皇宮之中,她相信,德妃一定沒有機會說完這句話。
而德妃說完之後,還不待程錦說什麼,另一邊的玄王秦昇便已經開口了,「德妃娘娘說話還需講究真憑實據,雙姑娘清清白白,乃是遭人陷害。」
「玄王不必多說,此事,本宮定會查詢清楚,已經派人呈報陛下,本宮只是想不到,一向被陛下看好的藥王谷,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
玄王還想要說什麼,可是意識到自己似乎越說越錯,反而會加重了花聽雙的污名,只神色之中帶了一抹少見的暴戾,只得閉口不言。
程錦聽此,早在孫夫人出現的時候就已經了解了大致的情況,有宮人發現,玄王與雙姑娘獨自呆在偏殿之中,而後發現,雙姑娘與玄王皆是衣衫不整的模樣,尤其是花聽雙面色潮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加之衣衫不整,這個情況,不用多想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是花聽雙是什麼人,程錦當然知道,當然也知道了這是一場陷害,可是為何是行動不良的玄王?而更讓她憤怒的是,竟然有人敢對她的人下手。
所以面對德妃的怒氣,程錦的氣憤也不在少數,當即知冷聲道,「**之事?是麼?本主倒是要看看,是誰想要這樣污衊我藥王谷的人,敢在我眼皮底下對藥王谷的人動手,當藥王谷是吃素的麼?」
「這是什麼話,如今事實已在眼前,你還想如何,非要鬧得宮中的醜聞人盡皆知麼?」
「事實在眼前?」程錦眯了眯眼睛,「請問德妃娘娘看到的事實究竟是如何的?」
而後又看向沉默不語,滿臉清冷的花聽雙雙,花聽雙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程錦,面上的潮紅之色已經漸漸消失,「有人假借梁大小姐之名將我帶離花園,而後對我下藥,將我帶走,後來玄王殿下出現,本欲救我出去,後來,有人闖了進來,就成了德妃娘娘口中的**之事。」
花聽雙雖也是未婚的女子,可到底更多的是江湖兒女之氣,因此說起這樣的事情,也並無扭捏之色,更無隱瞞與含糊,三言兩語,指中要害。
德妃聽此,抿唇不語,程錦卻是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道我藥王谷的人的解釋就無效了麼,德妃娘娘不去查探事情的真相,卻是在這裏指責和為難我藥王谷的人,我還不得不懷疑,這件事情,是娘娘想讓我藥王谷的人背下的黑鍋呢。」
「清樂,你放肆!」德妃怒不可遏,宮殿的外邊已經聚集了不少臣婦,宮殿裏邊的聲音自然也已經傳了出去,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外邊響起了承順帝到來的時候,眾人跪拜的聲音。
承順帝自然是已經聽了這件事情,當即臉色也並不好看,「怎麼回事。」
在德妃開口之前,程錦便對着承順帝道,「陛下,我藥王谷的人在這宮中受了天大的委屈,臣婦還想與陛下討一個公道。」
隨着承順帝進來的,還有成王,以及楚睿,這些人,在宮人前去匯報的時候,正與承順帝呆在一起,承順帝聽了程錦一番話,皺了皺眉頭,看向德妃,德妃也早已站起身來,迎接了到來的承順帝,三言兩語再次說了一番這件事情。
承順帝聽罷之後,眼神微眯,而後看向坐在輪椅上的秦昇,「玄王,你當真是去救花聽雙?」
秦昇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而後開口,「的確,是兒臣聽聞了雙姑娘有難,兒臣到達偏殿的時候只有雙姑娘一人在偏殿之中,身上已經中有毒藥之像,情急之下,只能將人帶離前往隔壁偏殿,解讀之法過於……複雜,因此才被宮人誤會。」
秦昇說到複雜兩個字的時候,似乎是考慮了一瞬如何用詞一般,而後承順帝又看向花聽雙,「你如何說。」
「民女之言亦是如此。」
承順帝似乎是思考了一瞬,而後下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結論,「既然如此,事情也並無不可解決之處,玄王妃的位子,藥王谷的第一把手還是可以當得起的。」
這話一出口,驚呼的都是大殿之中的人,「陛下,父皇,不可!」
幾道聲音齊齊響起,秦昇更是滿臉驚愕地愣在了輪椅上,花聽雙睜大了一雙眼睛,看了一眼承順帝。
程錦突然明白了什麼,今日的這一番,就算就是針對花聽雙的陷阱,可是,目前,承順帝卻是想要藥王谷的人嫁入皇室之中,既然程錦已經沒有了可能,那麼,作為幾乎與程錦擁有一樣的權利的花聽雙,便是最好的選擇。
那一聲短暫的反對之後,承順帝瞬間變幻的臉色讓整個大殿之中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唯有楚睿,似乎是短促地冷笑了一聲,「發生了這等事情,不是應當給藥王谷一個交代麼,玄王妃的位子誰來做,是次要之事,但是,本帥的夫人,以後走在路上,難道要被人指着谷門不幸?」
這幽幽的話語一出來,承順帝的注意力便被楚睿轉移而去,「楚愛卿,是想要什麼樣的交代?」
「自然是查出事情的真相,想必,應當是不難的,而後才能決定到底要如何做。」楚睿的語氣已然是聽不出什麼情緒,程錦也瞬間冷靜了下來,看了楚睿一眼,繼續道,「藥王谷的人要的不是玄王妃的位子,需要的是事情的真相!」
花聽雙也並不因為那一句玄王妃感到任何的慌亂,只道了一聲,「事情的始末民女已經講清楚,民女相信,陛下會給民女一個定奪。」
德妃見着這個情況,也開口道,「這……陛下……」
成王見此,也終於出聲,「父皇,便是為六弟指婚,應當還雙姑娘一個公道,否則,日後眾人如何看待玄王妃?」
承順帝看了一眼成王,而後終於還是一直在滿色執着的程錦與花聽雙的堅持之下,最後還是點了頭。
程錦也總算是呼出了一口氣,與楚睿對視了一眼,只見楚睿的眼眸中帶着安慰的神色,心下也放鬆了幾分,只握住了花聽雙的手給予無聲安慰。
只是……中秋宴會,定然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往後延遲了不少。
所謂的查探事情的始末,在花聽雙提供的線索里,找到那個宮女的時候,那個宮女已經是被人殺害,而她的身上,還有那個無色無味的石頭,散發出來的氣體,與她口中所含的藥物相互沖和,成為鮮見的媚藥。
然而,在醫界之中,媚藥雖稱之為藥,卻並不是藥,更不是毒,因此,即便花聽雙是醫者,也不能立刻覺察出來,因而才會中了對方的圈套,看來宮中還有人想要得到藥王谷這一把手的權利了。
程錦細想了整件事情,幾乎已經能夠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個人,如不成王,便是已經失勢的太子,可按照如今的情況看來,明顯是太子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在線索中斷查無可查的時候,在承順帝指婚過後的從震驚之中回來的秦昇終於開口,「父皇,兒臣另有證人。」
「什麼,你?」
玄王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花聽雙,而後繼續道,「本想顧忌雙姑娘的名聲,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線索已經中斷,兒臣只能將唯一的知情人透露出來,父皇不疑惑兒臣為何知道雙姑娘有難麼,那是因為,兒臣的隨從親眼看見了太子的人將雙姑娘帶走的一幕。」
此話一出,事情的真相已經昭然若揭,承順帝可謂是怒不可遏,太子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當然懂。
程錦只默默看着這一切,而後的事情,便也簡單多了,久不現身的太子自然是被帶來了,事情的真相還原,可是雙姑娘與玄王被發現的時候衣衫不整的模樣,還是被很多人知道了,承順帝提出的為了藥王谷的名聲着想,為玄王指婚的心思也沒有停下來。
太子自然是重新被關入東宮禁步,待一切解決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之後,偏殿之外的人,有的散了,有的還在,花聽雙一身清冷,面上又恢復了那一層雪白之色,獨自一人離開了那一座偏殿,目不斜視,她是不可能會嫁入皇室的。
孫宛白與梁念薇見此,想要追上的時候花聽雙已經走遠了,只能快步往上追,可花聽雙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卻是看到了不知在那一處等待了多久的展藺,兩人的視線一觸之下,便沒有再分開。
花聽雙雙唇緊抿住,展藺見着她這番模樣,不知為何,原先的擔憂雖是降下了一些,可胸中總有一抹無法消散的陰鬱之氣,想要毀滅整個世界一般,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地開口,「陛下要為玄王指婚了,雙雙,未來的玄王妃!」
這話一說出口,展藺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可是平日裏的尊傲太多,讓他一時之間竟無法立刻改口,只能僵持着,花聽雙聽着他這句話,沉默了許久,「你如此想的?」
展藺本欲說不是,可看着花聽雙清冷的神色,又勾唇一笑,「否則呢?」
花聽雙從未感受到過心疼,從內疼到外的滋味是如何的,如今的這種感覺,她說不出是不是,只是閉了閉眼睛,滿眼失望地看了一眼展藺,而後一言不發地略過他的身邊,徑自離去。
這皇宮之中的一切,她一個民女解決不了,更不可能一哭鬧的戲碼來攪亂這件事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少說少做,才不會出錯,因為會有師兄,會有錦兒替她解決好一切。
展藺看着她一眼不發離去的背影,本想要追上去,可看到她滿臉的清冷之色,頓覺氣從中來,而好不容易追上來的梁念薇與孫宛白恰巧也看到了這一幕,梁念薇自然覺察出了自己的哥哥對於花聽雙的心思,見到展藺還獨自一人站在這裏,也着急道,「哥,你在做什麼,快追上雙雙姐啊。」
展藺只留滿臉的鬱氣,也是一眼不發,掉頭離開。
急得梁念薇眼淚都要出來了,「宛白姐姐,怎麼辦?」
孫宛白顯得冷靜了許多,「先不要着急,事情會有迴轉的餘地。」
看來,今年的中秋,難得以來的宴會,卻是附帶了這許多陰謀啊。
當然最後,承順帝的旨意也沒有立刻下達,只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程錦自然也沒有了要給承順帝任何面子再繼續參加宴會的心思,而是直接離宮了,楚睿自然也不會再繼續留下,因此,原先所言的這場宴會,最後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
可是,就算楚帥攜帶夫人離開了宴會,也不會有人敢要說什麼,因為這件事情本就錯在皇室,雖然沒有人敢說,可藥王谷的谷主有了脾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加之這個世界是看着權利而活的,楚帥權大勢大,便是承順帝不高興,也不會真的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離了宮,上了馬車之後,程錦面上的神色依舊是不好看,楚睿見此,只伸手握了握程錦的手,「阿錦,不要擔心。」
程錦的聲音之中仍然有那一抹氣憤之色,「都這般明目張胆算計到我藥王谷的頭上來了,皇帝敢給雙雙賜婚,我就把這皇宮給端了!」
楚睿聽此,只能順着她的話來,「好,不過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動藥王谷的。」
程錦在他這話中,終於泄出了胸中的鬱氣,「怪我沒有細想周全,好好地為什麼要請雙雙來參加宴會,我們都被皇室對藥王谷的看重的障眼法迷住了。」
「聖人千慮,都還有一失,阿錦又怎麼會料到如此情況,更何況,還是在中秋這樣的宴會上動手。」楚睿只能安慰她。
程錦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雙雙現在如何了。」
她這麼一嘆之後,楚睿只對着馬車外邊趕車的陸遠道,「去別院!」
正說着,陸遠趕路的馬車一晃,展藺的身形就這般快速鑽入了馬車之中,程錦有些意外,「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知道是楚睿攔下了展藺,不讓他進入當時的大殿之中,否則依照他那樣的性子,只怕會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可能面對展藺在場,花聽雙的情緒也得不到更好的控制。
這一點,程錦倒是贊成的,可花聽雙提前離開了,展藺怎麼會還在這宮門口。
展藺卻並沒有回答程錦的問話,反是急切開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錦眯了眯眼睛,「雙雙呢?」
展藺神色閃爍了一番,「我……我把她氣走了……」
程錦聽此,皺了皺眉頭,「下車。」
「程錦,你……」
展藺的話還沒有說完,程錦臉色更是沉了幾分,「下去!」
展藺認識程錦這麼久,幾乎沒有見過程錦生氣的模樣,可此時此刻,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程錦的怒氣,尤其是她面上不容置疑看着他的這個樣子,先前還在宮中的時候,對花聽雙說出那一番話,他都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什麼樣的魔咒,明明是不想那樣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好像燃燒着一把火,想要將什麼東西毀滅一般,見到程錦這個模樣,展藺也不敢多呆,雖是心中着急,可也只能轉頭下車。
馬車裏又恢復了寂靜,只有咕嚕咕嚕的車輪子的聲音飄入了車廂之內,楚睿輕嘆了一聲,「阿錦,彆氣了。」
程錦狠狠地瞪了楚睿一眼,楚睿只能感到無辜,這不能將對展藺的氣發到他的身上不是麼?
全程程錦都沒有與楚睿說過一句話,雖然知道與楚睿無關,但是想起時下男子**霸道的作風,以及展藺能將這個時候的花聽雙氣走的行為,便覺得世上男兒一般黑。
便是駕車的陸遠見着這寂寂無聲的馬車,心兒都顫了顫。
回到別院的時候,旁煜說花聽雙已經回來了一段時間,當然他也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經過,旁煜的脾氣自然也上來了,雖是在身子有些虛弱,可旁煜的脾氣可不弱。
程錦好生安慰了一番之後,才往後院去找花聽雙,花聽雙神色倒是正常,此時正靜靜坐在屋中的榻上療養身子,程錦也知道,先前在宮中的時候,最開始,花聽雙是靠着一身內力逼出了體內的藥物,但總是不能完全清除,後來雖是藉助了一些清涼降火的藥物,但還是需要回到別院之中,服藥與調養一番。
花聽雙自然是知道程錦已經進來了,只輕輕吐納,而後才慢慢睜開了眼睛,此時已經是無異,見到程錦,也是神色無常道,「錦兒,你回來了?」
程錦走近她,為她到了一杯茶水,「你怎麼樣了?」
花聽雙只搖搖頭,接過茶水,飲了一口,「已經不礙事,幸好時間不長,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快就能控制住自己。」
程錦的眼中還帶一絲歉意,「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若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與花懷交代。
花聽雙搖搖頭,語氣有些苦澀,「不關你的事情,不過這次也多虧了玄王及時趕到。」
程錦也輕嘆了一口氣,兩人都不欲在多談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最大的陰謀,其實還是為了藥王谷。
而另一邊,被程錦趕下了馬車的展藺,卻是在玄王府的車駕離開的時候公然攔下了玄王府的馬車,趕馬車的人是秦昇的親隨,見此,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展少將,你!」
展藺臉色稍微陰鬱,不顧玄王府之人的阻攔,一聲不吭往前而去,玄王府的人正要出手的時候,馬車裏,秦昇淡淡的聲音卻是傳了出來,「住手,讓展少將進來。」
展藺面上的風流倜儻之色,早已消失,此時看着秦昇的這個模樣,只剩下滿臉的陰鬱,秦昇看着他這個模樣,情緒不明地笑了一聲,聽不出到底是什麼意味,「展少將以為攔住了本王的馬車,事情就能得到解決了麼?」
展藺看着坐在車廂之內的玄王,「她不會進入玄王府。」
秦昇聽此,似是仰頭,有些無奈的神色被眸中的某種黯然神色漸漸取代,想起趕到偏殿之中看到花聽雙的時候,她已經陷入了神志不清之中,可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卻是沒有掩飾,甚至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而後才有了所謂的衣衫不整。
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秦昇看着展藺的模樣,「我並不認為你能配得上她,可她的嘴中喚出的是你的名字。」而後面上的神色一收,有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也好像沒有給展藺什麼信息,揮了揮手,車駕在展藺的怔忪之中再次起駕往前。
而後,承順帝的確也沒有真的要給玄王秦昇賜婚,花聽雙也沒有成為玄王妃,可是中秋過後的十日之後,在八月末,大晟京師已經有了微微寒意的季節,在旁煜的身子狀態不錯的這段時間,卻是要離開京城,回那個比較適宜他居住的四季如春的藥王谷了。
程錦的心中不知有多少說不出的不舍,原本想要親自送旁煜回去的,最後也不能成,只能將人送到京城郊外而已。
恰如此時,程錦拉着旁煜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這一路上一定要注意一些什麼,叮囑旁煜也就罷了,連旁煜身邊的人都叮囑了一個遍,離別在即,旁煜也多了一些不舍,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輕嘆了一聲,旁煜的聲音裏帶着一些語重心長,「丫頭,你雖然靈慧,可有時候,心中太過執着,日後,凡事不可陷入自我的旋渦之中,要能走得出來。」
這語重心長的話,讓程錦有一瞬的不適應,「外公,你別這樣跟我說話,我脾氣不好,日後還要你多訓訓我,等京城的事情一了,我會立刻回藥王谷的,你要好好的。」
旁煜還能說什麼,不過也可能是為了鬆掉一些氣氛,只笑道,「外公當然會好好的,你這丫頭,都快雙十年華的人了,還缺我的訓斥!」
程錦終於破笑出聲,氣氛似乎也沒有那麼凝重了,旁煜只道,「回了藥王谷,我會替你研究你外婆的病症,你自己也需要注意一些。」
程錦聽此,咕噥了一句,「知道了……」
旁煜見此,卻是搖了搖頭,看向立在一旁的楚睿,視線看過去,楚睿會意往兩人這邊走過來,旁煜也不多說什麼,只嘆了一聲,「老夫將最珍愛的孫女交給你了。」
這話看似很平常,可楚睿卻是知道其中蘊含的責任與託付,只鄭重頷首,「是。」
旁煜見此,輕呼了一口氣,伸手用力拍了拍楚睿的胳膊,而後轉身,往馬車而去,另一邊,程錦轉過頭去,梁念薇正在與孫宛白和花聽雙告別,花聽雙雖然沒有被承順帝賜婚,可是,那一日從宮中回來之後,卻是提出了帶旁煜會藥王谷,程錦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是後來卻不得不同意,因為,這個世界,對於女子的要求,真的太苛嚴了,即便花聽雙與玄王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可是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京城婦人之間的口水,也能將她淹死,這一出,真的是一箭雙鵰啊,不管花聽雙最後的結局是什麼,藥王谷在京城之中的助力都斷送了一條,而程錦其實也明白,花聽雙對於流言不在乎,真正讓她在意的是展藺吧。
他們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程錦不知道,可是花聽雙卻是心意已決,不論是給他們兩人誰人一個機會,她都想離開一段時間,何況,大漠那邊的動作已經漸漸消停,而西涼與北齊之間劍拔弩張的形勢也有越演越烈的樣子,就在七日之前,朋門關已經進行過一場戰役,在拓跋烈的帶領之下,西涼取得了首戰的勝利,西北那邊,還再需要人。
程錦不能阻攔花聽雙的任何決定,所以,只能放她離開,那邊的告別還在繼續,花聽雙與孫宛白雙雙離去,梁念薇的心情都多麼不舍,想來不是程錦能夠體會的,因為那丫頭,如今說話已經哭出了聲音,「宛白姐姐,雙雙姐,你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即便秦曜已經因為花聽雙的事情而被禁閉在東宮,可是,懷疑的種子已經產生,孫宛白最終還是在老梁國公的同意下,讓她先離開京城兩年再回來,見着梁念薇這樣的神色,孫宛白只得抽出手中的帕子,替她將眼角已經出來的眼淚擦拭掉,「最多也是這兩年的時間,我還會回來的,何況,我還在大晟,並非天涯海角。」
梁念薇聽此,又看向花聽雙,「雙雙姐,你教我的劍法才教了一半,我還不能把我哥的劍擊落。」
從梁念薇的口中聽到展藺的名字,花聽雙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神色,但還是道,「我會把後邊的招式畫給你,到時候再寄給你,你按照練習,就好了。」
可梁念薇聽及此,卻是將花聽雙偷偷拉到了一邊,「雙雙姐,是不是我哥惹你生氣了,他總是想去見你,可總是進不去別院,如今他只會喝酒了,我已經罵過他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花聽雙聽着她略帶焦急的聲音,只笑了笑,「我不生氣,但是,我是要離開京城的了。」
「你……」梁念薇說不出話來,花聽雙見此,只抽回了被她握住的手,道,「我們要上路了,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你跟錦兒一道回去。」
梁念薇還想挽留什麼,花聽雙卻是已經跨步上馬,孫宛白也往馬車而去,在鑽入馬車之前,只與程錦看了一眼,告別的話已經說完了,兩人只相視一笑,都從彼此的神色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程錦皺了皺眉頭,看向楚睿,輕聲道,「展藺真的不來?」
這幾日的情況程錦還是知道的,展藺不知想去別苑見過花聽雙多少次,可愣是一次別院的門都不能進去,後來也曾毫無計策地來楚府尋她,讓她想辦法讓她見花聽雙,她也不是不曾勸說過,只是,花聽雙的性子太過傲然,太過冷清,好不容易被展藺捂熱了,最後卻是在那樣的境況之下被澆了一盆冷水,哪裏那麼快就熱起來,程錦也想過,或許分開一段時間,未必不是對兩人的一番考驗,只有分開了,知道了思念的滋味,方才能將橫在兩人之間的高傲與倔強擊碎。
只是,她沒有想到,展藺真的不來麼?
梁念薇見着花聽雙已經調轉馬頭,趕忙上前去拉住花聽雙的馬兒,「雙雙姐,你再等等好不好,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
花聽雙當然知道梁念薇的心思,這些日子,她幾乎自發成為了展藺的說客,只是……
「薇薇,我知道你的心思,再等一會兒,我還是會走,不如現在就走,你回去吧,我們還會再見的。」
梁念薇依舊是不放手,只不住回頭朝着京城的方向望過去,卻是遲遲不見展藺的馬兒過來,急得她都不知到底該怎麼辦了,花聽雙只拿開了梁念薇的手,望向站在程錦旁邊的旁子瑜,「師兄,京城的事情,你多多費心了。」
旁子瑜微微頷首,「師妹,一路珍重。」
花聽雙最後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而後一夾馬腹,只喝叫一聲,馬兒快步,走至了旁煜的馬車前面。
程錦看着不斷前去的馬車,雖然前後只有十幾個人護衛,可是,這一路的安全,卻是已經確保了,且不說藥王谷的人遍佈天下,便是暗中保護的人也是以一當十的,只是……心中難免有些悵然罷了。
看着遠去的馬車,程錦輕嘆了一聲,楚睿見此,只摟緊了她的肩膀,給予無聲的安慰,程錦自然是懂得他的意思,只回以一笑,只留下樑念薇,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遠去的馬車,不知在想着什麼。
這一年的時間之內,她已經經歷了兩次分別,程錦見此,只喚了一聲,「念薇,我們回去吧。」
梁念薇面上的沮喪沒有完全消失,只是訥訥地道,「為什麼哥哥不來,不是說捨不得雙雙姐麼為什麼不來?」
正說着,只見遠處京城來處的方向,一個模糊的身影,正踏馬而來,梁念薇見此,眼中瞬間發亮,「是我哥!」
正說着,已經揚手而起,大聲道,「哥,快點!」
那邊的身形越來越熟悉,程錦微微挑眉,卻見展藺駕着馬兒,往他們這邊而來的時候竟是一刻也不停留,直直往花聽雙那邊而去,程錦的目光順着展藺的背影而去,花聽雙的車駕並沒有離開得太遠,依舊能夠看得清清醒,展藺身下的馬兒飛快,不過瞬間的時間便已經到達了花聽雙的面前。
程錦看不清兩人在說什麼,更聽不見從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只是,不知兩人說了什麼,原本看起來平和的局面似乎也在一瞬間生變了,花聽雙不知為何,直接將手中的青劍抽出來,架在了展藺的脖子上。
程錦看着,皺了皺眉頭,可饒是如此,展藺也不曾還手更沒有因此而有分毫的閃動。
場面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看着梁念薇心中的擔心又升起來了,「哥哥怎麼又把雙雙姐惹生氣了。」
程錦抿唇不語,只見那邊花聽雙的劍雖是沒有動,可卻是出掌直接將展藺打落了馬下。
展藺並不還手,被打落了馬下之後,抬首看着花聽雙,「雙雙,你消氣了麼,原諒我了?」
花聽雙知曉自己的力道有多重,只是,心中也惱恨展藺真的一點也不還手,看他跌落馬下的時候,眼中的不忍也一閃而過,「展少將做了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原諒麼?路途遙遠,我需要趕路,不奉陪。」
展藺撐着身子站起來,拉住花聽雙的馬兒,語氣不穩道,「雙雙,是我混,你別生氣,也別這樣對我。」
孫宛白在馬車之中自然將着外邊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旁煜也坐在馬車之中,當然也聽到了外邊的情況,只是,不是是感嘆還是什麼樣的語氣,只開口道,「我們先走吧。」
孫宛白也是也明白人,知曉這兩人之間有了一些間隙,只輕嗯了一聲,馬車幽幽前行,這一路塵土之路上只剩下兩人兩馬,花聽雙見一直都潔淨非常,甚至忍不得衣服有一絲褶皺的展藺這般一身邋遢,甚至下巴已經冒出一些青胡,皺了皺眉頭,「放手!」
「我不放,雙雙,你別走,我們回去,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你原涼我這一次!」展藺似乎有些語無倫次。
花聽雙看了一眼他拉住韁繩的手,竟是直接揮劍斬落了韁繩,踏着馬兒往前而去,不是不能原諒,只是……有些東西,好像已經改變了,也許,她過不去的,是自己的坎而已。
展藺見此,顧不上其他,想要追上馬兒,可被花聽雙拍落了一掌之後早已支撐不住,未等跑出幾步,便軟了身子,倒在了路上,早已往前了的花聽雙勒馬回頭看了一眼,在馬蹄揚起又落下的猶豫之中,最終還是反身,在展藺希望的目光之中將一粒藥丸塞入了展藺的口中而後卻又揚蹄而去。
那藥丸的味道還留在展藺的口中,可那人卻是在他的視線之中漸漸遠去了。
------題外話------
感覺自己寫這篇文的風格一直在變,難道與心境有關麼?
最近情緒有些無法自控,寫出來的文字,也蒼白了許多……內容好像也不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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