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難得看到了像樣一點的人,於逸雖然感覺得到老頭不太喜歡自己。但是卻也沒有急於離開,反而就留在一旁時不時地問上幾句。老頭倒也沒有趕他離開。
「大爺,你知道那些村裏的人都去哪了嗎?」他問道。
老頭一面揮着鋤頭,一面很乾脆地便回答了起來:「人?哪還有什麼人?幾十年前的一場災荒之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如果你一定要問他們在哪,那我只能告訴全在墓園裏躺着。」
對於這樣的回答,於逸卻也只是愣了一下,倒也沒有太過詫異,反正之前也有心理準備了。何況,老人也不一定對他句句屬實。
「那他們又都做了些什麼事?讓你覺得他們骯髒。」發現老人討論起晚月村時不太避諱,於逸也不再客氣了,繼續發問道。他的確急於了解這個還躲在迷霧中的村莊。
「像畜生一樣的活着難道還不夠骯髒嗎?」老人毫不憐惜地將覆蓋在地面上的花草粗暴地翻開,看上去就像與它們有着深仇大恨似得。
看對方揮鋤的模樣,與其說是在給自己挖墳,於逸反而更覺得他是在開荒耕地,畢竟埋一個瘦弱老人根本用不着挖這麼大的坑。不過他倒也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結:「像畜生一樣活着?你說南村那些將少女獻給使者的習俗嗎?」說完他便開始觀察對方的反應,然而老頭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那是屬於南村的骯髒,但其實,南村最骯髒的是那些村民的心。至於北村,他們並不信仰什麼神明,而是依舊維持着原始社會的生活方式,男性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可以隨時隨地的對地位低於自己的村民施暴。」托德回答說。
『那這個地方可真夠亂的。』於逸不由這麼想到,他開口又問道:「那你住在南村還是北村?」
「守墓人可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受歡迎,他們不會允許我住在他們『完美』的家園中。」
「所以你可以獨自在那場災荒中生存?」於逸不置可否地問道,直到現在他都依然保持着對老人的警覺。
托德對此也沒有否認,應聲道:「是啊,一個人有時候更容易存活,至少不用為了藥物或者食物而殺個你死我活。」
說到這裏,於逸忍不住開口請求道:「那大爺你可以給我點食物嗎?我餓了一天了。」
對於這個請求,老人出奇的沒有拒絕,而是收起了手頭的鋤頭,點了點頭:「跟我來吧,不過你不要對食物的味道抱有太大的希望,一個守墓人做不出什麼美味。」
「只要吃的不是人肉就行了。」於逸半開着玩笑道,但說實話,他還真是有着這樣的擔心。
老人扛着鋤頭走在前方帶路,笑道:「肉?我都多少年沒有嘗過肉的味道了。」
兩人一前一後這麼走着,一路走來於逸很快就感覺到了這個托德老人對這裏一切的了如指掌。沿途那些生長隱蔽的野生漿果、野菜卻像是由他親手種植的一般,不需要花費任何多餘的時間尋找,他輕而易舉的便滿載而歸了。
「摘這麼多?一頓可吃不完。」望着對方鼓鼓囊囊的包裹,於逸說。
「我的晚餐也在這裏了,天黑之後我不太習慣出門。」托德老人回答說。
又走了一段路。老人指了指前方的一個小土坡說道:「我就住在那裏。」
「看上去不錯,視野很好。」於逸笑道,轉而又不經意地問到:「對了,大爺,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嗎?」
「有什麼可好奇的,難道還有人會自願來這裏?不用說,你就是在那昨天的暴雨中出了意外才跌落至此的。」老人的回答也是張口即來,沒有任何的不自然。
也正是這樣的表現,讓於逸不由也覺得自己卻是太過於疑神疑鬼了。於是也不再做聲,老實地跟着老人來到了土坡上的矮木屋,這木屋倒是絲毫不比村裏的那些屋舍好。
「一個人住,比較隨意,這屋子也好久沒有修葺了。」老人指了指自己的房屋,自嘲地笑道,說着便掏出鑰匙將拴在門上的鎖鏈解開了。
「怎麼,難道還需要防賊嗎?這裏還有其他倖存者?」於逸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在對方開門的同時試探地問道。
「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是我一直感覺還有其他的人活了下來。所以,安全起見。」托德搖了搖手裏的鎖回答說,「你有見過其他的什麼人嗎?」
於逸點點頭,說道:「有啊,昨晚南村北村滿滿的都是人,我在林子裏躲了整整一晚等到天亮才敢出來。」雖然省略了小女孩和白袍人的部分,但是他說的倒也全是實話。
「你真會開玩笑,」老人一面走進屋,一面笑道:「那些村民難不成還會從墓園中爬出來找你?」
說不清對方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但就是因為那把門上的鎖。於逸有種感覺,這個托德依舊對他有所隱瞞。但是這也無可厚非,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沒多久,老人準備好了食物,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就是一鍋混着果蔬和穀物的亂燉。不過聞上去,味道卻是相當不錯。
餓了許久的於逸這時候也顧不上客氣了,大口大口地便往嘴裏招呼起來。算不上美味,但是對於飢餓的人來說,這已經足夠令他滿足了。
此時反倒是一直在回答的老人,開口說話了:「年輕人,到了現在,你應該明白自己被困在這裏了吧?」
「嗯……」於逸嚼着口中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聲:「也剛知道不久。」
「那有什麼打算嗎?不會就賴上我了吧?」老人問道。
「怎麼可能,我還準備着逃出去呢。」於逸也打消了對方的疑慮說道。
在一旁看着對方進食的托德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如果能逃得出去,我還會在這裏給自己挖墳嗎?」
「也對,」狼吞虎咽一番後,於逸意猶未盡地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但總得試試吧?總不至於在現在我就和你一起去為自己也準備身後之事。」
托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靜了下來看着對方進食的模樣。看上去,他倒是也樂於見到自己的作品如此受歡迎。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問道:「看你剛才找人的模樣,你找的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是啊,是我重要的夥伴。所以,就算要離開這裏,我也得先找到她。」對於這一點的決心,於逸也無須隱瞞,明確地開口回答道。
老人自己也餵了自己幾口亂燉之火,說:「那就祝願你能保持這種樂觀吧,如果真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可記得通知我一聲。」
「那是自然,這一頓飯的恩情,我一定會記着的。」於逸說。
一鍋亂燉很快便被清掃得乾乾淨淨了,當然絕大部分都是於逸的功勞。老人顯然對於吃了幾十年的伙食,提不起很高的食慾。
「飽了嗎?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給你燉一鍋。」老人慷慨地問。
拍拍肚子,於逸謝絕道:「足夠了。」
「那好,既然你吃飽了,我也該回去接着工作了。」
這也算是逐客令了,於逸也很識趣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的終身大事,我就不好插手了。我還得繼續找人,順便看看有沒有逃離這裏的辦法。」
「祝你好運。」
說着,兩人已經一同走出了屋子。
告別了這位老人之後,於逸心中也有了明確的目標。出發前,他則是回頭看了看老人的小屋,有種感覺這位老人身上應該還藏着些什麼,所以估計不久之後,他還是要來這裏一趟的。
下午,他的目標就是找到小女孩的住所。相較於這個老頭,他更願意相信那個救了自己的小女孩。
但是,經過一番長時間的尋找,在天色暗淡下來之時,於逸卻是仍舊沒有找到小女孩的住所。他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當時那麼輕易地便離開了她的家。
小女孩的家沒有找到,他一抬頭,反倒是看到了不遠處的一片歪歪扭扭的墓碑,是墓園。看來,至少在這一點上,老人托德是沒有對他撒謊的,最北面還真有着一片墓園。
但是這裏距離老人的家可是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按理來說守墓人不應該就住在墓園附近的嗎?但想想也是,就老人對這些村民厭惡態度來說,應該已經「罷工」很久了。
深呼吸了一下,他望向前方的墓園。「來都來了,就看看吧。」沒想到千辛萬苦的走了一下午,居然最後就只是找到了一片的墓地。
走進墓園,這片墓園的面積倒是確實足以裝下那些瘋狂的村民。但那些村民真的全部被安葬在這着土壤之下了嗎?而昨晚所見到的那些,真的是一些鬼魂之類的東西嗎?
就在他思索着這些問題的時候,他隨意觀察着四周的雙眼,卻是突然發現了一件讓他整個人為之一頓的事情。這墓園中的土壤,看上去是那麼的鬆弛,上面也沒有滋生太多的野草,就像是……剛剛被人翻新過一般!
這個想法讓他喉嚨都不由地一緊,『難道說,那些村民,還真他媽是從地下爬出來的?』他想起了老人之前的一句玩笑話,現在聽來,如過老人就是在用玩笑的語氣和他陳述一句實話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些村民在夜間從墓地里爬出,白天又將自己埋回墓地?而現在的時間。於逸眼皮一跳,只覺得身後一陣發涼。扭頭間,他更是看到了一小撮還暴露在土面之上的褐色頭髮。
掏出了昨晚戰鬥後,一直留着的尖刀,他緩緩走上前蹲下身。才剛剛用刀尖撥了撥土,土下卻是突然地便傳來了動靜。
鬆土散落,一張灰白的醜臉破土而出。還真的詐屍了!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驚嚇,出於本能,於逸二話沒說便用尖刀扎進了那「村民」的咽喉。那村民捂着傷口掙扎了幾下之後,便立即沒了動靜。
緊接着,熟悉的一幕重演了,那村民的屍體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於逸這邊,也沒有任何意外,再次跳出了任務微量進展的提示。同時,他的經驗值則是驚人的上漲了5,要知道,往常有時候他做完一整個賞金任務,都不一定能夠上漲5的經驗,然而現在這簡簡單單的一民詐屍的村民便給他提供了5的經驗。
這讓他甚至產生了一個直接在這裏刷經驗的瘋狂念頭,反正現在看來,這些村民也不是什麼善類。不過,理智還是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別的不說,就光是一會這地里的傢伙們全部破土而出。現在被卸去了裝備的他,還真不一定能夠應付得了。
「你果然在這裏!」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老人托德。
「我真不該把墓園的位置告訴你!快過來!你這個瘋子!」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見到老人那一臉焦急的模樣,於逸下意識地還是選擇了姑且相信他。於是邁開了步伐朝着老人跑去,只是沒跑幾步,地上就鑽出了一隻手抓住了他。順應着本能他便彎腰用尖刀砍斷了那隻手,正要給阻撓者一個了斷,卻又被老人喊住:
「蠢貨!不想死你就趕緊住手!快來!快跟我走!」
本就沒有太強烈殺意的於逸,也果斷地放棄了殺戮的想法,跑到了老人身邊。接着,兩人便一起狂奔起來,而身後的墓園,隨着夜幕的降臨,已經充滿了「生機」。
在老人的帶領之下,兩人一路慌張地跑回了土坡上的小屋。進了屋,老人就拿起了鎖鏈從內將門鎖上,又封死了所有的窗戶之後,他才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氣。
「你為什麼要保護那些不死生物?」於逸同樣也有些微喘,順手拿過桌上的水杯便痛飲了一口。
「什麼不死生物……那是村民!你這……該死的混蛋!就……就算他們是不死生物,你這樣的方式對待他們,也是會惹來大麻煩的!」老人還在斷斷續續地解釋着,但是轉過頭,卻已經被對方一把揪起了領子。「你又在發什麼瘋?」
「村民的事情我們先不要討論了,」於逸一手拎着對方,另一手拿着水杯陰沉地說道:「但我想,你是時候和我說說我的同伴的是事情了,老傢伙。」
他不是突然發難,只是在剛才飲水的瞬間,他問道了一股香味……一股在跌落山谷前,還聞到過的熟悉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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