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與完全的娛樂玩家有些不盡相同,但是於逸同樣嚮往娛樂。待在軍營里的生活實在是單調乏味,讓他有些難以忍受,之前面對獸潮時,他還能耐得住性子,但是現在一切看上去都風平浪靜的,他的心也就有些躁動了。
恰好現在有了一個完美到拉摩比斯都無法拒絕的理由,讓他逃離「囚籠」——城市懸賞任務。這個任務由內城頒佈,帶着建設野火城的性質,所以哪怕是軍隊中的將領也是有權力,甚至有義務前往的。
不過,這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出逃」的藉口,於逸一開始還有些擔心,那個成天將「訓練」掛在嘴上的大叔會一口否決。卻沒想到,對方居然爽快,甚至可以說是欣然地接受了他的請求。
得到允許之後,於逸便開始準備這次的任務了。這次任務,光影石的出產地距離野火城較遠,所需要準備的東西自然不少。藥劑、食物、一些探險必備的道具……不過這都交給希爾昂解決就好了,於逸所需要做的就是,再見一面葛里菲茲就好了。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前兩天在訓練場上發生的事,不過是一種激發極限的手段,但是現在再面對這位「老戲骨」時,卻依然心有餘悸。
葛里菲茲走到學生面前,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後,問道:「傷口痊癒了?」
「好了好了。」於逸這一次的表現要老實不少,就像生怕面前的大爺又再次發狂一般。
「那好,拿上劍盾。」
「大爺,你想幹什麼……」他警惕地問道。
學生害怕的模樣,卻是沒有激發出老導師的憐憫。他反而一步來到學生面前,舉起手,用兩指狠狠地敲了敲對方的腦袋,不悅地說:「小孩,不要忘記你向戰神的立誓。戰者之路,有進無退!難道我的劍不小心捅破了你的膽了嗎?」
「沒有沒有……」於逸訕笑着,再也不敢怠慢,拿上了一副劍盾便跟了上去。
老人在頭前走了兩步,才緩緩開口道:「這次,只是準備教教你怎麼用好你的盾。」
得到導師這樣的允諾後,於逸這才送了口氣,屁顛屁顛地跑上前去殷勤地拍起了馬屁:「嘿嘿,大爺,剛才不是我膽小,是您老上次戰鬥中的表現太強了,讓我有點傻眼了。」
老人倒也沒有拒絕學生的恭維,他用眼角掃了掃對方,說:「我在戰士這條路上,整整走了70年。如果還不能對付你這樣的小毛孩,只怕死後會讓戰神吊在日冕台上受曝曬之罰。」
「對對,您老說得對。」旁邊的於逸自然是繼續點頭哈腰地附和着。
「不過,我想,最多10年,你就會超過我。」
「是是是,你老說得……」一時沒管住嘴的學生剛想往下說,在聽清了導師的話後卻立即收住了聲,「大爺,您剛才說什麼?」
葛里菲茲搖了搖頭,面色莫名地比之前要緩和不少。「克魯斯,你這小子不要給我丟臉啊。」一句簡單的叮囑後,他便自顧自地朝前走去。
只剩於逸一人有些傻眼地在後面看着導師的背影,他不知道為什麼老傢伙會突然做出對他如此高的評價。但是,他確實感覺到了老人話中那種濃濃的期許,或許,還有一點點的自豪。
不過,話中叫的卻依然是一個假名。這讓他不由在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老頭雖然表現得很兇,但是的確一直以來待他不錯,可他卻一直連真名都沒有告訴自己這位導師。
同時,他不由也想起了這樣一個問題:我為什麼要隱姓埋名?
那個什麼主線上所說的追殺者,他現在完全連個影子都沒有看見,除了一開始在傭兵工會中有看見過自己的懸賞令之外,便再無與他主線有關的音訊了。何況,他現在可是焰牙軍的大隊長,手底下管着大幾百號人,難道還怕什麼傭兵的追殺嗎?
他還在尋思着這件事,前方的葛里菲茲卻是已經大聲催促起來了:
「小子,你慢吞吞的在幹什麼?浪費老人的時間,你是謀財害命來的嗎?」
「來了來了……」
於逸這才小跑了起來。
來到訓練場,這時候是午休後不久。也是訓練場最熱鬧的時段之一了,在喝完茶或是午睡之後,所有人的精力再度恢復後,自然是訓練的最好時機了。
不過這一次,葛里菲茲卻是不需要再為尋找空地而煩惱了。一名負責管理訓練場的侍者見到剛走進訓練場的兩人後,立即便迎了上來。
「葛里菲茲閣下!克魯斯大人!下午好!」那人帶着笑努力地彎下腰,似乎想讓自己看上去比身前有些佝僂的老人更矮一些,「兩位是來訓練的嗎?」
「這裏還能幹什麼?野炊嗎?」於逸站在導師身後,不客氣地反問道。
「是是是,大人說得是。不過大人如果想在這用餐,我們也能馬上讓人準備。」這名身體健碩的男子還真是愧待了他一身的肌肉,絲毫沒有表現出外表上的那種兇狠勁,反而殷切得像一頭被拉住了項圈的家犬。
於逸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很顯然之前被他教訓過的那名清潔工,「出於好意」地警告了公會裏的其他人。現在哪怕他依然穿着是一身便裝,但「焰牙軍大隊長」幾個字樣卻似乎已經烙印在他的臉上了。
「少羅嗦,給我的導師找一塊滿意的空地去。」
「好的,好的!」侍者頭都沒抬地答應道,轉身便跑去安排空地。
看着侍者那惶恐的模樣,於逸不由暗笑了一下,看來「往上走」了就是不一樣。他還記得之前來這裏的時候,侍者愛搭不理的樣子,老傢伙還得親自找上一陣子才能找到合適的空地。而現在,之前那些態度不善的陪練們只怕已經偷偷躲起來了吧。
「沒想到,老朽又沾了你的光了,大隊長。」等侍者離開後,老人才口氣不善地說道。
聽出導師話中的不滿,於逸不由有些駭然:「大爺,我只是想……」
葛里菲茲卻是背對着他抬起手打斷道:「克魯斯,權力就像用墨魚汁做成的黑糖,味道很好,但是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自己滿嘴就只剩下又黑又蛀的爛牙了。記住,以後不管你能站到多高的位置上,都一定要保持對權力的淡然。這個世界低調的人,往往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老人的教誨,讓於逸呆滯了一下,頭腦之中在瞬間翻滾了起來,他突然記起,四叔過去好像也時常會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他誠服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導師。」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稱呼葛里菲茲,老人也不覺得停了停腳步。
而於逸心裏所想的就更加複雜了,面對這個世界中這些被賦予了思想、性格、情感的所謂的人物,他又怎麼能做到僅僅把對方當做遊戲中由數據構建成的npc呢?
「喂!嘿!小子!想什麼呢?」
直到葛里菲茲將木盾重重打在了他身上,於逸這才從思緒中醒來,兩人竟是已經走上了侍者精心挑選的空地了。而旁邊還候着三名人高馬大的陪練,顯然他們現在只為這塊空地上的師徒效力。
「沒想什麼。」他搖搖頭,打起了精神。
老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戰場可不是讓你發呆的地方。」似乎在那一聲導師之後,他教訓人的話就更加開口即來了。
「今天,我準備教你的是,盾的使用。之前你對盾還不夠熟悉,所以一直沒教你這類的招式。現在——」說着,他打量了一下學生持盾的模樣,點點頭:「應該沒問題了。」
「那就開始吧,大爺!」再次得到導師的肯定,於逸也躍躍欲試起來。
「好,」葛里菲茲將右手的劍放在了地上,單獨拿起了盾牌,說:「你覺得盾在戰鬥里應該怎麼用?抵擋敵人的攻擊?」
學生笑了起來:「大爺你前兩天,不還用盾牌教訓了我一頓嗎?」
「你說的對,那就先讓你學學之前我用的那個招式。」老人轉身,一名陪練招了招手,「還是只有一次機會,你仔細看。」
「好。」
拿着盾,老人走到了陪練對面:「你隨意攻擊。」
陪練拿着的同樣是劍盾,他點點頭舉手便揮起木劍砍去。
而就在劍還沒落下之時,葛里菲茲已經倚盾朝前撞去,不僅是破壞了對方的攻勢,更是將大個子撞翻在地。就像之前對戰自己學生時一樣。
就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一個招式便猝不及防地被示範完畢了。整個過程在別人眼裏看起來,不過是老人朝前一撞罷了。
但是,在學生於逸的眼裏,這個過程中導師身上的動作的細節就被無限放大了,眼前還出現了數道緩慢的重影,回放着導師倚盾衝撞的每個步驟。
接着,他手背上的職業印記一熱。提示便跳了出來:
『領悟成功,掌握技能:【捨身衝擊】』
「克魯斯,輪到你了。」葛里菲茲搖搖盾招呼道。
看到提示之後,於逸自然也胸有成竹地來到陪練面前。同樣開口讓對方攻擊,接着他便迫不及待地發動了剛剛學到的【捨身衝擊】。左手倚盾奮力一頂,倒確實是將對方沖退,不過卻沒有像他的導師那般直接阻絕了敵方的進攻,陪練的木劍確實打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他才剛停下來,便聽身後的導師大喊道:「小子,用你的腦子想想,你們兩個人誰更痛一些?」
如果剛才將陪練的木劍換做是真正的利劍,毫無疑問,流血的只會是於逸自己,而對方在被撞退的過程中不過受到了『-9』的傷害而已。
「這一招,是智者扭轉戰局的訣竅,也是愚者自掘墳墓的捷徑。你剛才的表現,不過只學到了魯莽的衝撞,卻沒看到它的精髓。」老人停下咳了幾聲後,接着說道:「不要忘記我一開始和你說的重點,時機,任何戰鬥,時機都是最重要的!再來一次!」
於逸點點頭,等陪練起身後,繼續讓其攻擊自己。這一次,陪練依舊快速揮劍。而他也不再像剛才那樣,不顧其他的使出【捨身衝擊】,他先是格擋了這快速的一擊。
而陪練一擊不成,又反手一劍。這一劍的速度明顯慢了不少,這一點於逸自然看在眼裏。
【捨身衝擊】!
『-17』
這一次,衝擊造成的傷害不但有所提升,並且完美地阻絕了陪練反手的一劍,將其撞退數步。如果這是真正的戰鬥,在對方後退的幾步時間內,他完全可以發動一次強攻。
「好,你明白了就好。」
於逸這次再望嚮導師,得到的則是一句中肯的評價。
「現在你應該也明白了,盾在進攻時也有着不可小覷的能力了吧?」葛里菲茲說道,「接下來你再看這招。」
話音才剛落,老人便朝一旁另外一名已經擺出防守架勢的陪練一甩左手。他手上的盾牌竟是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對方的盾牌上。即便阻隔着盾牌,那人依舊被砸倒在地。
發出這一擊後,葛里菲茲才解釋道:「這一招叫毀滅投擲,名字有些誇張,卻是很簡單的一招。沒什麼太多的技巧,多練就行。不過我卻是要告訴你,盾其實不像世人眼中那樣的笨重,它甚至也可以像匕首一樣的靈活,這就看它的主人是如何看待它的了。」
『領悟成功,掌握技能:【毀滅投擲】』
「明白了,大爺。」於逸點點頭。同樣示範了一遍之後的動作,由於他才剛剛學會這個技能,所以投擲的範圍便縮短不少,不過好在最後還是命中了對手。
如果是這一招,所發揮出的威力,很大程度上會取決於所使用的盾牌。
「在我的理解中,毀滅投擲所毀滅的不僅僅是敵人,同樣毀滅的是盾戰士自己的防守。之後使用這一招前,先看分析清楚戰況再用。想獸潮這樣的大型戰鬥中,是不適合使用這招的。」老人補充道。
說完這些,葛里菲茲又揮揮手,打發了幾個陪練。
「大爺,今天的教學結束了嗎?」
訓練結束,老人就背着朝着出口走去了。「是啊,你也回去吧。」
望着老人的背影許久,於逸最終還是叫住了他:
「導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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