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契英雄 第61章出獄

    清晨六點，常人睡醒的時間，卻是百罪之所中囚犯們結束了訓練要回到牢房繼續休息的時間。當然高層的囚犯們會比地下、低層的囚犯要多出一個項目，他們可以痛快地淋浴之後到食堂吃上一頓早餐。

    剛才慢跑時，於逸倒是遇見了之前的那幾個流氓，還有底層的那些渾身垢漬的犯人。除了那個名叫波菲考的胖子之外，其他人都更是對他敬而遠之，所有人都明白他身上的白色囚服意味着什麼。

    胖子像之前一樣，拿出了麵包，甚至還拿出了兩份，一份說是昨天的。他自然是婉拒了，他讓胖子留着自己填飽，畢竟他如今已不再為食物擔憂了。

    不知為何，他倒是覺得胖子最近的起色比起之前要好了不少。

    穿上乾淨的衣服之後，於逸便跟着藍辮子一起朝食堂走去。昨天還像是要打起來的兩人，現在突然成了亦師亦友的同伴了。當然，被其他犯人用196打趣時，還是會惹得藍辮子暴跳如雷。

    兩人拿着餐盤排在長隊後面等待着取食，對于于逸來說這是痛苦的過程，因為身邊的藍辮子依舊孜孜不倦地講訴着過去他偷竊的往事。從今天早上晨練開始，他的嘴就一直沒停過。讓人有些驚異的是，這傢伙就算是在邊跑邊說了兩個小時之後，居然沒有露出任何倦色，仍然手舞足蹈、面不改色地說到了他近期最後一次的偷竊。

    哪怕是於逸這麼個本就有些話多的人，遇上這樣話嘮他也是甘拜下風了。由於實在不想再聽這傢伙竊玉偷香的那一段故事，他扯開話題道：「藍辮子，既然你是個神偷，逃跑應該也是你擅長的吧？為什麼還會被關在這裏？」

    好在這個問題成功引起了神偷的注意力。「被關在這？只是我願意留在這罷了。」

    看着對方臉上那不屑的模樣，於逸倒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可信度，如果之前的那些事跡全都是真的，那麼這個神偷想溜出百罪之所，倒還真不是什麼難事。他接着問道：「那你又為什麼願意留在這？難不成這裏的生活吸引了你？」

    「說對了。」

    於逸愣了一下，轉過頭看了看藍辮子，哪怕對方是一臉認真的神情，他還是覺得這是在說笑：「你是瘋了嗎？出了這個監獄，你同樣可以滿大街找雞的。」

    「怎麼可能是為了這個！」神偷惱怒地抽了自己的學徒後腦一下，「我真的是習慣了監獄的生活才留下的。」

    「你說是就是吧，你開心就好。」

    藍辮子長長吸了口氣才忍住了那鐵盤砸對方的衝動，冷靜下來後語氣卻瞬間也變得輕鬆了起來：「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

    這一次於逸倒是對這個話題有了些興趣。「說說看。」

    「出了監獄，外面的世界讓我無所適從，反倒是這裏兩點一線的生活，更然我感覺得到自己還或者。」藍辮子的語氣略微有些無奈。

    這樣的解釋讓於逸更是難以理解，他問道：「你就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比如說理想之類的。」

    「朋友，在這個靠武力說話的世界裏，一個竊賊能做的事遠比你想像中少。」藍辮子笑了笑說道，「理想？哈哈，我曾經的理想是成為強大的戰士，至少不要比我父親差。但是現實是，我努力了五年，卻只換來了一句我的靈魂很特殊，戰神無法接納我。後來，我將理想改成了成為魔法師，於是悄悄拿着家裏的一袋金幣到魔法學校修習魔法，結果因為交不起第二個學期的費用，被轟了出來。」

    兩人跟着隊伍又往前走了幾步，他繼續說道：「接下來的幾年，賺回那一袋金幣成了我最卑微的理想，給傭兵工會賣命、幫人打雜、當打手我不記得做過了多少的蠢事，最後還是被人偷了積攢了半袋的金幣。」

    說到這裏，於逸臉上打趣的笑容都淡去了，第一次真心地問道：「再之後呢？」

    「再之後？你也看到了，我選擇了以牙還牙，開始了偷竊生涯。可笑的是，第一次偷竊時，我就發現了自己的天賦，沒用一個星期，我便偷到了滿滿一袋的金幣。那或許是我人生中自我感覺最好的一段時間了，可惜還是偷來的。短短几個月後，我便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神偷。然而當我衣錦還鄉時，卻發現獸人的戰火早就將我的故鄉燒得只剩焦黑的殘骸了，但是我依然無能為力。」

    藍辮子嘆了口氣，接着說道：「那之後，我就開始了渾渾噩噩的生活，偷東西、享樂，再偷東西，再享樂，直到被捕。知道嗎？沒多久我就發現監獄裏的生活更適合我了。」

    「怎麼說？」於逸皺皺眉，不解道。

    「你看看我們排的這條隊，」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取食的窗口，負責後廚的士兵依次裝滿了他們的餐盤，「監獄裏的這條隊伍，只要你願意踏進隊伍，只要你肯等待，最後，都能拿到食物。」說着他聞了聞肉香。

    「但是，相比之下，外面的世界讓我感覺太過混亂複雜了，一個無序的世界讓我無所適從。」他邊走邊說，「這些年下來，我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事情，不是我堅持、努力去做，就會等到成功那一天的。不像這監獄裏的這條長隊，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插隊的人，有太多排不到盡頭的隊伍了。雖然我也是一個插了隊的小偷，但是那不是我想站的那支隊伍，我這種人只要在監獄裏吃飽喝足，就足夠了。」

    於逸沒想到在面前這麼個小偷嘴裏，居然能聽出這樣一番頗有感悟的話。倒是也對這傢伙另眼相看，坐下喝了口湯後，他不由感慨道：「吃飽喝足？這樣的日子估計不長了吧？不是說在獸潮時，囚犯都要……」

    「我會在那之前離開的。」藍辮子打斷道，他笑着道：「除了第一次是我喝醉了被捕之外，之後的每一次，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住了這麼久，又要換監獄，還真有些捨不得。」

    聽到對方有了自己的脫身之法後，於逸不由也為之鬆了口氣，笑道：「那就祝你好運了，希望下個監獄的伙食也能滿足你口味。」

    「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跑？你小子挺有意思的。」

    於逸卻是叼着肉搖了搖頭，鬆開嘴後說道：「我可不習慣活在監獄裏，幾天下來我都快悶死了。」

    「這好辦，晚上我就把你送出去。」留着辮子的小偷淡淡地說道，越獄在他口中就如同分割盤裏的熟肉一樣簡單。

    「先不用了，我在等一個朋友來救我。」於逸說的自然是希爾昂，這麼久以來他一直相信希爾昂這傢伙最終會有辦法將自己就出去的。

    藍辮子也不在意地點點頭：「但願你能等到吧，雖然有個人能等的感覺也不錯。」

    就在這時候，一個士兵走到了他們餐桌旁，對着黑髮的囚犯說道：「你是克魯斯·伊蘭諾吧？」

    「是我。」

    「走吧，你可以出獄了。」

    餐桌上的兩人都不由一愣。於逸則是先反應過來了，挑着眉笑道：「怎麼樣？我等到了吧？」又轉頭對士兵說道，「讓我吃完這一餐吧？」

    士兵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藍辮子，點點頭：「給你一刻鐘，我在門口等你。」

    「行啊，你朋友是什麼人？居然能把你從百罪之所頂層弄出去，莫薩尼那傢伙可是出了難搞。」

    被這麼一問，於逸倒也有些納悶，對啊，希爾昂又有什麼能耐這麼快就找到自己，並且說服了那個典獄長？

    「不管怎麼樣，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送你個小玩意。」說着，藍辮子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小金屬盒，似乎就是昨天桌子上的一個。「拿着吧，如果你能打開，裏面的東西就送你了。」

    於逸看了看盒子上的鎖孔，很有自知自明地回到：「那看來是要有段時間了。」

    一頓早餐，分量也很少，兩人很快就吃完了。放下叉子，於逸拍拍肚子道：「該說再見了，藍辮子，我可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誒，等等。」藍辮子又叫住了他，「還有個小禮物也送給你了，反正待在監獄裏我是用不上了。」說着又將一個迷你的玻璃瓶扔向了於逸。

    接過玻璃瓶，於逸挪開拴着細繩的瓶蓋好奇地聞了聞：「這是什麼？香水？」

    「是啊，以前偷到的。送你了！」藍辮子笑着說道。

    「那就謝了。」說着背過身揮揮手，朝着門口走去。

    藍辮子也是對着離開的背影搖了搖手：「下次見面，記得謝我，克魯斯。」

    由那個通報的士兵帶領着，於逸拿回了自己之前被沒收的所有裝備，黑盾、兩柄劍、護手、掛墜，倒是一件不少原封不動地退還回來了。

    臨走之前，那個士兵還不上了一句：「你的契人在東南駐軍地等你。」

    這讓於逸更加深信是希爾昂救了自己，裝上裝備，就順着士兵指引的方向，前往東南駐軍地。

    而在監牢旁的高塔之上，還有一隻眼睛，也在目送着他離開。

    穆薩尼拿着手中的信函久久無法放下，看着遠去的黑髮青年，喃喃道：「隊長，這就是你找到的人嗎？」

    而他手中那封信函上其實只有寥寥數字：施放克魯斯。

    落款，葛里菲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