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
作作動了動眼珠,想了一想,忽地「啊」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這人我知道,吉祥曾經跟我說過呢,說此人在長安極負盛名,據說他真的是謫仙下凡,可以上窺天意呢!」
吉祥跟她說過?李魚聽了不禁心中暗喜,看來這兩人相處的還很不錯呢。吉祥能跟她說起袁天罡,必是閒聊時候提起的,這兩女能坐在一起閒聊家常,這關係就不會太疏遠。
當然,之所以有這效果,也是因為作作也好、吉祥也罷,骨子裏都是善良女子,不然的話,李魚動多少心思也是白費,讓她們太過接近,反而會弄巧成拙,讓她們斗得更加不可開交。
李魚道:「不錯,正是這位袁大人,我從明日起,就不在鼓吹署做事了,朝廷調我去修靈台。其實於建造一道,我是一竅不通,正須藉助楊先生之力,到時候,便央袁先生保了這個媒。」
作作一聽,卻是大喜,她到底是生意人家出身,馬上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利益,欣欣然道:「好哇,郎君你這是換了個肥差呢,你既然負責建造,可千萬把建造的事牢牢抓在手中,這其中油水大得很呢。」
李魚原還打着當個甩手掌柜的主意,想着把楊思齊忽悠過去給他做工頭兒,自已逍遙事外,專心致志從事「造人大業」,聞聽此言不由一怔,道:「此中大有賺頭?」
若在後世,李魚也是知道建築房產業很賺錢的,但那主要是在地皮和賣房子上賺錢,這建造過程中賺頭多少,放在這個時代,他卻不甚明了。
龍作作道:「那是自然,就咱們家這次改造,支出的費用就是極大一筆開支,內中利潤大小,可想而知。你要知道,這還是楊先生找來的人,那些人都要仰仗楊先生,開的是極公道的價格呢。」
李魚一聽登時也是兩眼放光,說實話,以前他看穿越小說,那些在現代俱都是凡夫俗子而且各個方面就一普通人的人,一旦回到古代,仿佛就脫胎換骨,受到了時空的洗禮,一個個不但天文地理無所不通,而且個個都成了憂國憂民的大聖人,他也一直以為如此。
可是等他真的有了這樣一番際遇,才發現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原來多大本事,還是多大本事,他原來什麼性情,還是什麼性情,並不會因此就變成了一個大聖人。
或者因為後世的見識以及價值觀,會讓他在做人做事上,與今人有一定的區別,但絕不會發生本質的變化。以他來說,既已融入這個世界,他想的也是有一份穩定而收入優厚的職業,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尤其是大唐正在步入盛世,也不需要他去指點江山,比比劃劃的,他只需要做好自已就行了。而偏偏他的女人又是如此優秀,深深和靜靜那兩個吃貨不論,吉祥本就出身寒微也可以不論,可是作作呢?尤其是第五凌若。
就算是在他那個年代,男人收入比他的女人還低,都是一種沉重的心理壓力,要承受社會上明里暗裏諸多非議的壓力,何況是這個年代,他做夢都想憑自已的能力,把這個家完全撐起來,那他這個一家之主,才能挺得直腰杆兒。
聽龍作作一說,李魚也馬上意識到了這其中的機緣,可不僅僅如羅主簿所分析的仕途上的好處,而且是大有商機。
李魚馬上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找楊先生。」
李魚剛說到這裏,忽然發現作作懷裏的小傢伙打了個盹兒,已經又睡醒了。
他正一邊賣力地嚅着泡泡,一邊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魚,仿佛在聽他們說話。
李魚忍不住笑道:「喲!你也在聽啊,趕緊長大,給你爹去當包工好不好?」
小傢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臉懵逼的樣子。
李魚向他扮個鬼臉兒,道:「很賺錢的,可以賺好多好多錢,然後給你娶好多好多漂亮媳婦兒,然後給我和你娘生好多好多可愛的孫子孫女兒。」
小傢伙咧開嘴巴,一道晶瑩的口水滑到了下巴上。
李魚忍俊不禁,「噗」地一下笑了出來,輕輕給兒子拭去下巴上的口水,道「嚯!瞧你這點兒出息,一聽說賺大錢就開心了呀,真是個小財迷。」
龍作作白了他一眼道:「明明隨他爹,是個小色鬼!」
李魚一怔,緊張地道:「不會吧?這怎麼可以,我兒子生得這麼可愛,難道將來會被某個霸道的女人給硬生生地推倒,強行佔有了他的身子?而且可能還不只一個?我的天吶……」
李魚還沒說完,龍作作已經滿臉通紅地伸出手來,拇指食指成鉗形,襲向李魚肋下。她剛剛一見李魚一臉嚴肅,還以為李魚想到了什麼要緊事,想不到竟是調侃她,雖然龍大小姐一向落落大方,也有些羞澀難禁了。
李魚也是眼疾手快,哈哈一向,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向外溜去。
李小魚再度瞪大了眼睛,很是驚訝地看着大馬猴兒般蹦蹦跳跳跑掉的那個傢伙,不曉得為什麼他和其他人四平八穩的走動不甚一致。不過,顯然是如此跳脫風騷的動作更合乎小傢伙的胃口。
他呶着嘴兒,手腳舞動起來……
……
「為朝廷修建靈台?」
楊思齊一聽,臉色就有些難看,連連搖頭。
其實吉祥和龍作作這些日子不斷撮合之下,楊思齊已經意動。
潘大娘只是因兒孫的存在,聽起來似乎老了,但這個年代人的成親年齡普遍偏低,所以潘大娘實際年齡並不大。再加上她底子好,之前是邋遢了一些,可一路奔波進京,人就已經瘦多了,之後這段日子生活優渥,調理的也好,身材、氣色都有改善,再瞧起來何止是風韻猶存,分明就是一個姿容嫵媚的盛年婦人。
楊思齊與她朝夕相處,還真吃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套,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技術宅,對潘大娘是矚意的不得了,而他一旦與潘大娘結合,那李魚就是他的繼子了,所以對李魚,他也親切了許多。
但李魚這一提出要求,他還是面有難色,連連搖頭。
李魚鍥而不捨地央求半天,楊思齊才道:「實不相瞞,我喜歡研究些稀奇之物,所以一向被正流的建造大家視為異類,予以排擠,所以一向只在民間攬活計,少有接觸官府。」
楊思齊抿了抿嘴,又道:「前幾年受人慫恿,也是一時見獵心喜,幫着太上皇設計了一張可以遇刺時自保的床榻,就被人抨擊唾罵,說我以奇技淫巧取媚於上,希圖幸進。」
楊思齊皺着眉,苦惱地道:「我這人,一向最為難的就是與人打交道,這些事情實在是煩不勝煩,所以,但凡涉及朝廷,我就想遠遠避開,免得與閻……與那些正流的建造大家惹出些口舌之爭。」
李魚聽到這裏方才明白,聽他脫口說出一個閻字,估摸就是極受朝廷重視的建造大家閻立本。想不到在這些技術人員圈子裏,也有派系之爭。當然,他們爭的可能不是權,也不是錢,而是一種建造理念,但對圈內人來說,這反而是絕不容挑釁的學術權威。
李魚思索半晌,試探着問道:「楊先生只是不想與那些囿守正流的建造大匠惹起紛爭?如果這靈台建造,由先生設計、主持,但卻不能掛上先生的大名銘於後世,千古留芳……」
楊思齊鬆了口氣,擺手道:「什麼千古留芳,百年之後,我就已然化作一團朽土了,留名如何?不留名又如何?與我有何相干?」
李魚翹起大拇指道:「先生通達古今,德行光明,實在令人欽佩。」
楊思齊受他一夸,反而不好意思了,有些忸怩地擺擺手。
李魚清咳一聲,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我能保證讓先生隱於幕後主持靈台建造,放開手腳,不受約束。而由在下站在台前,面上主持其事,應付諸般瑣碎,先生……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李魚說完,心中惴惴不已。
這是在幹什麼?這是最無恥的剽竊、最卑劣的搶功啊!
靈台,若擱在後市,不過是氣象局觀測天象的一處所在,不算什麼,但在如今這個時代,這可是一樁真正留名千古的大工程啊!現在的靈台,是從漢代延用過來的,新建的靈台還不知要用多少代,那身後之名……
最重要的是,即便楊思齊不在乎身後之名,但是技術宅也在乎自已的心血被別人冒名剽竊,據為已有吧。所以李魚問得戰戰兢兢,生怕這位老宅男登時勃然大怒,罵他個狗血噴頭。
孰料,楊思齊聽了後卻是兩眼一亮,興奮地道:「真的嗎?你真能讓我只負責設計,建造,不去應酬、不去沾惹那許多是非?」
這態度……似乎……,李魚試探地點了點頭:「我……當然可以,一定可以!」
楊思齊鬆了口氣,欣欣然道:「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你若讓我出面和那些人打交道,那我就一定不去了。」
李魚感動得內牛滿面,這……這真是比親爹還親的爹啊!這樣的繼父大人,我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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