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雷教授頭皮發麻,他下意識看向門口,卻發現大門已經死死關住了。
「給你個選擇怎麼樣,」她見對方視線轉移,用傘尖敲擊地面,讓對方將注意力集中過來,「自己把鑰匙拿出來,或者…我來拿?」
「什麼鑰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明明只是面對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兒,雷教授卻覺得額頭上的冷汗涔涔,嘴上還要不輸陣地發出訓斥,「你看你,像什麼樣子,女孩子家家的,露着胳膊坐沒坐相,太不檢點了,你爸媽看到你這種流氓樣子多難過啊!」
「閉嘴!」
見雷教授這種時候還不忘擺他雷電法王的譜,甚至戳她的傷口,夏知敏手裏的力道沒控制住,傘尖猛得撞擊地面,金屬與瓷磚碰撞,碎裂一般刺耳的高音在安靜的屋內爆響。
她冷笑,「看來,是想要我自己來了!」
站起身,她緩步向男人走去,金屬傘尖在地面撕刮出一道長長的白色印痕。
她眼神幽深,「小心哦,我動手的話,可能會有點疼。」
***
門再次打開,那被關在門外的保安早不知去向,幾個人衝進了主控室,雖然身上亂糟糟的,臉上卻是異樣的亢奮。
「琴師,你怎麼樣了!一切順利嗎?雷教授有沒有找你麻煩!」
坐在屏幕前的人沒有轉身,肩膀上搭着一把折斷的傘,背影肥碩,看起來西裝革履,並不是他們以為的夏知敏。
幾人臉色一變,衝上去繞到椅子前方,入眼所見的卻竟然是雷教授那張讓他們在午夜夢回無數次驚醒的臉。
幾人嚇得立時倒退了幾步,等到保持了安全距離看清楚他身上綁着的膠帶才呼出一口氣。
「咳,這豬頭誰揍的,丑哭我了。」為首的青年摸了摸鼻子,不願意回憶自己剛才差點被嚇尿的表情。
「我揍的,有什麼意見嗎?」一邊洗手間傳來洗手時特有的嘩嘩水聲,沒過多久,夏知敏擦着手走了出來。
「厲害了我的姐,一個人單挑雷電法王,穩!」
夏知敏笑笑,把紙巾丟進垃圾桶,「讓你們帶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帶了!」青年身後的幾個人抱着兩台熟悉的機器放到了桌子上,還有雜七雜八的電源配件。
眾人見到這熟悉的設備,紛紛摩拳擦掌,因為這些正是雷電法王最喜歡用的治療用品,無數個午夜夢回,他們都能看到被這可怕的東西折磨着發出悽厲哀嚎的自己。
可是此時,他們突然覺得這些儀器是多麼親切,因為,他們終於可以將那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加諸給自己的痛苦一一奉還!
曾經疼過的地方在隱隱發燙,全身的血液都在咆哮着,奔涌着,催促着他們快點,快點去將這個人撕裂,打碎他全身的皮肉,看看那隱於層層脂肪後的心臟是不是濃黑一片。
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的狠毒!
「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夏知敏說,「定義成刑事案件夠嗆,換個方法吧。」
將雷教授推到儀器邊,同伴已經屁顛顛地接好電源,幾排亮閃閃的銀針放在一邊,還有專用的連接線也都已經插好。
「雷教授。」夏知敏戴上醫用手套,接了杯水對他從頭澆下。
被打得像是死豬一樣,捆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呻.吟的雷教授驀地驚醒,眼帶惶恐看着面前這群人。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們,這可是犯罪,我可是有人...」
「哦,你這天天這麼對我們不是犯罪,你自己來嘗一下是犯罪了。」夏知敏冷笑。
「和他廢話這麼多幹嘛?這個畜生,不知道毀了多少人!」隊伍里的高大男人伸手去拿盤子上的針,「讓他嘗嘗自己這什麼狗屁治療!」
「稍等,」夏知敏伸手阻止了他,看向雷教授問道,「雷教授,你看我的同伴都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報告一下我們過往的學習經驗,要不然你寫一個檢討,表達一下對我們的歉意和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歉意?這樣我也有理由保下你不被他們弄死對不對?」
雷教授被綁在椅子上,眼珠子骨碌亂轉,被夏知敏反手狠狠一巴掌,「別玩心眼,照我說的寫,不然學你的習慣,先治療一遍再說。」
「我寫我寫!」看到一邊的高壯男人躍躍欲試,雷教授立刻認慫,討好地看向夏知敏,「你看我這手…」
夏知敏鬆開他一隻手,拿來張白紙和筆,讓他在上面跟着自己念的寫。
「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政.府,我對不起大家對我的深厚希望。
我成立這座學校其實並不是為了所謂的治療,而是為了圈錢,而這些學生的死活我根本不在意。
我最不應該的是欺騙家長,告訴他們沉迷虛擬世界是一種恐怖的病症,這其實是我胡說的,這是世界最正常的發展軌跡,我卻利用它來傷害這些普通人。
前幾天,我將一個學員推向了窮途末路,導致了一個家庭的毀滅,今天,我還把一個無辜的孩子害死了,我知道,在未來,如果我再繼續這樣做下去,大概遲早也會遭報應,但是我從來沒後後悔過。
只是此時坐擁金山銀山,我卻突然覺得,人生有點無聊,看着他們一個個變得乖巧的樣子,我突然有點好奇…」
寫到這裏,雷教授的手開始發顫,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正在寫的東西意味着什麼。
他不安,膽怯,甚至試圖想要將這張紙撕碎,但是夏知敏的下一句話阻止了他,「沒關係,你撕,撕多少次寫多少次,我們會電到你願意寫出一張像樣的紙為止,或者直接一把火把你活燒了。」
她冷笑,指了指身邊虎視眈眈的隊員們:「相信我,這裏有的是人願意親手做這件事。」
最終,雷教授還是在末尾按照夏知敏所說的寫上了:「所以,今天我想試一試曾經對他們所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我能夠挺過去,那麼,我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享受一切。
如果我沒能撐過去,也不用替我感到可惜,畢竟我是罪有應得,我一個人承受任何報應,都抵不上那些曾經從我這裏走出去的上千學員受過的痛苦千分之一,所以,把一切交給命運吧。
——雷段任。」
哆哆嗦嗦的寫完這張紙,雷教授頹然癱軟在椅子裏。
一邊的人圍了上來,有的想拿紙去看,夏知敏避開了:「別動,你不想留指紋在上面吧?」
那人「哦」了一聲,有點摸不着頭腦,「你這有什麼用,拿來當證據證明他是自殺?」
夏知敏聳肩,「不用別人信,讓天下的人都知道這治療中心是什麼玩意夠了。」
她回頭拍手,「行了,他交給你們了,別死好,隨便你們折騰。」
旁邊的隊友早等得心急如焚,拿出導電針往雷教授身上插,像是要把自己曾經受過的所有痛苦全都還給這個始作俑者。
不夠!不夠!!!
區區幾根針!怎麼能夠償還他們過去那些日日夜夜受的痛苦!
扎進你的皮肉!扎進你的骨髓!你這樣的惡魔!怎麼配為人!
雷教授尖叫着躲避復仇者們往他身上刺去的手,同時向夏知敏大聲質問:「不是說了不會電我嗎?」
夏知敏拿出光腦正找位置給那張「遺書」拍照,聞言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回答,「我什麼時候說了,我說的是,要麼先給你電一通再讓你寫,或者你先寫完再給你電。」
「你,你無恥!」
夏知敏伏案而笑,肩膀抽動,光腦差點從手上掉到地上:「無恥?哈哈,罵的好!」
笑了一會,她突然起身,冷笑着看向雷教授:「無恥這種事情,這不是你親自教我的嗎?!雷教授。」
雷教授周圍的隊員已經把手上能用的針全都幫他插好了,甚至連通電的夾子都已經夾到了兩台儀器的最大數量,此時的他根本不是人,像一隻長滿了金屬尖刺的豪豬,在獵人的手下哼唧着想要掙脫,卻依舊被牢牢按在椅子上。
夏知敏提醒道,「對了,別忘了,如果你老是動來動去的話,很可能會扎破動脈哦~」
雷教授的臉脹得通紅,但是臉上卻因為扎了針而不敢亂動,只能含糊着說。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夏知敏走到儀器旁,手指輕輕的划過刻度表,輕聲呢喃道,「我們所有人都求過你,求求你發發慈悲,求你讓我們走,求求你雷教授,我們是真的疼啊…」
她轉頭,惡狠狠看向那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的男人,伸手將電流強度調到了最高:「那時候的你怎麼說的?你給過我們哪怕一絲的同情心嗎?」
「造孽太多,終歸會有被反噬的那一天!」
電流湧入體內,雷教授開始顫抖,過強的電流摧毀着他的神經,麻痹了他的痛感,但像是從骨子裏在往外爬出螞蟻一樣,那種從裏到外的麻癢幾乎能摧毀任何一個人的意志力。
他一直知道這很痛苦,他一直知道,所以一直憑藉着這一手成功變出奇蹟,讓原本不服管教的孩子大人都像綿羊一樣聽從他所有號令,獲得家長的崇拜信任,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利益。
直到他也被人綁上繩索做同樣的事情,他才知道這種痛苦多麼難以忍受,他聞到了一股烤焦的肉味,那是來自他的身體,他感覺到皮膚麻木又瘙癢,他的神智開始不清晰,但痛苦卻是如此深刻。
深刻到仿佛會跟隨他一輩子。
冷漠地看着他被電得渾身發顫的樣子,周圍的隊員靜靜看着雷教授的表情從猙獰變得扭曲,再到最後的兩眼失焦渾身顫抖,如此可怕,又如此可悲,像他們的人生,也是這樣被面前這個人染上一抹再也擦不去的陰霾。
他們全都曾在這個人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卻從來沒有得到一次寬容。
終於有一天,這個人落到他們手裏。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也許,這是命運對他們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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