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這樣的情況,純粹就是個意外。也合該韓莉莎倒霉,玉石人倒下時,手裏的斧子正好前伸,向前扔的話餘力已盡,揮手之際,只能往後。
韓莉莎也完全沒料到這個情況,她呆呆地站在那兒,看着斧子如旋轉的磨盤般飛近,一時忘了躲閃。
她這次甚至連尖叫也來不及發出,巨斧已至。氣流拂起了她的頭髮,吹動了她的衣衫。
我甚至從她的眼裏,看到了瞬間湧出的驚愕、不甘和絕望。
我的思維仿佛停頓了。面前的一切,恍若電影慢鏡頭斧子緩緩轉圈,韓莉莎呆立不動,二狗向前撲去,胖子持槍射擊……
忽然間,我的目光中出現了一團巨大的白影。白影介入得很快,快得甚至超過了斧子的飛行速度。它從斧子和韓莉莎中間插入進去,擋在了斧子前進的軌跡上。
然後,白影展開雙臂,身體前傾,撲向韓莉莎。韓莉莎的身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我的目光中,直到完全看不到。
「噗!……」
聲音的擴散,震盪着我的耳膜。色彩艷麗如花綻放的鮮血,帶着強烈的視覺衝擊感,沖入我的腦海之中。
面前的一切,驟然恢復正常。
「轟!轟!」
玉石人轟然倒地。巨斧擊中目標,白影撲地而倒。
撲到韓莉莎身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獨斗三名玉石人的雪人。
最後那名玉石人,頭顱被生生撥離了身體,它無聲無息地倒在那兒,而那個離體而去的腦袋,猶在「骨碌碌」滾向一邊。
雪人的後背上,插着一柄巨斧,三分之二沒體而入。血液如泉水般噴涌而出,很快在地上洇成一大灘。
這絕對是致命的一擊!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一斧兩斷。縱然是如雪人這樣的龐然大物,中了這樣的巨創,也決無幸理。
雪人的腋窩當中,毛皮聳起,探出了韓莉莎驚慌失措面無人色的臉。然後,是她的身體。
好不容易,韓莉莎從雪人的身下爬了出來。她蹲在雪人身邊,死死地盯着它,神情複雜難言。
「韓進寶,你是韓進寶?你沒死?」
雪人還沒有斷氣。它的大臉向旁邊側着,正對着韓莉莎。臉上的神情,不象是痛苦,反而似在笑。
恍惚中,我覺得,那張奇醜無比的臉上,表情豐富。那種笑容,好象是欣慰,是親近,更是解脫。
它向着韓莉莎慢慢地伸出手去,然後,手掌攤開,眼睛緩緩地閉上,再無動靜。
韓莉莎呆了足足有一分多鐘,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從雪人攤開的手裏,取出一樣潔白晶瑩的東西。她用兩根手指捏着這樣東西,放在自己眼前,定睛細看。
那赫然是半塊玉佩。
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胸口,那裏,有一塊一模一樣的完整玉佩。玉佩還在,溫潤一如平時。
韓莉莎剛剛說了什麼?韓進寶?原來雪人就是韓進寶。她不是言之鑿鑿地說過,韓進寶被韓有福親手殺了嗎?難道,她說的是假話?
這女人真真假假,謎團太多,真讓人琢磨不透。
韓莉莎手中,有半塊玉佩,而現在雪人手裏的半塊,應該就是當年韓進寶進入地下都邑大殿,沒來得及搶出來的另一半。
這麼說來,韓有福沒有殺掉異化的韓進寶,反而把他留在了魔鬼谷。這是遺棄?還是精心佈置的一着後手?我不得而知。
而今看來,韓有福確實是個人物,算無遺策。便是他當年可能是無奈為之,到今天,這手暗棋,終於派上了用場。
「韓莉莎,接下來,我們聯手,你覺得怎麼樣?」
我慢慢地向着韓莉莎走過去。槍口朝下,雙手張開,表示我沒有敵意。
我不知道韓莉莎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娘們行事反覆無常,就象條毒蛇。不過,現在明顯已經是條沒了毒牙的蛇。
她這會兒孤家寡人一個,我相信,她不會拒絕我的好意。而我們,也需要她來揭開長生不死術的謎底。
現實有時候真是奇妙,我們三個,一直是作為被動的存在。而這一刻,卻反客為主,變成了主動的一方,佔盡優勢。
韓莉莎慢慢站了起來,她手裏什麼武器也沒有。但我似乎感覺到了她內心的陰冷和不友好。因為我發現,她的姿勢不是站直的,而是微微彎曲着膝蓋。
這是戒備的動作,隨時準備發難。
二狗在身後拉了我一下,我停住腳步,嘴角帶上了一絲苦笑。看來我還是有點自以為是,這個女人,不是那麼容易乖乖聽話的。
「砰!」
忽然,一聲槍聲突兀地響起。我只覺得胸口仿佛被錘子猛砸了一記,整個人向着後面直跌了下去。
「小杜!」在二狗的驚呼聲中,我感覺一股大力將我往側方向拽倒,然後,一個人從背後死死抱住了我,翻滾了出去。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胖子的槍響了。但是很快,槍聲停了。
「小杜,你怎麼樣?挺住,你要挺住!」
我被二狗壓在地上,呼呼喘氣。胸口很疼,我能感覺到二狗用手壓住了我的傷口。
空氣吸進肺部,撕裂般地疼。子彈應該射穿了肺,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必死無疑。
二狗的聲音,仿佛距離我很遠,隱隱約約,但是我的意識,卻清醒的出奇。
我眼角余光中,看到韓莉莎慢慢走了過來,她手中握着一把手槍,正對着胖子。
靠,我居然忘記了她身上帶着手槍。這娘們用手槍射死了嚮導,我居然忘記了,還以為她兩手空空。
那麼,我中的這一槍,是她射的?不對啊,她當時手裏明明沒槍啊,不然我也不會放心地向她走過去。
怎麼可能撥槍這麼大的動作,我會看不到?況且後面胖子虎視眈眈,她怎麼敢有異動?
「啪嗒,啪嗒……」一個拖沓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我看到一雙腳出現在了韓莉莎身左。然後,是腿,再然後,是半個身體。這人離得遠,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端在手裏的7微型衝鋒鎗,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不是韓莉莎開槍射的我。射我的,應該是這個男人。
「唐先生,放下槍!」
那人開口說。穆勒!這傢伙居然是穆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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