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糾 第171章 開長會

    那從者一聽, 險些要嚇死, 畢竟他可是喬裝打扮混在江國隊伍中的晉國人,若是被楚王發現了,必然就是細作, 到時候肯定要被狠狠處置的。

    這從者叫做鳧須, 本是晉國人, 因為能說會道, 口舌伶俐,因此被如今的晉侯,昔日的曲沃公詭諸所喜愛,頗有些眼前紅人的感覺。

    晉侯之前做曲沃公的時候,還一臉慫慫的樣子巴結吳糾, 不過因為吳糾在姬閬面前美言了幾句, 因此曲沃公變成了被天子承認的晉國國君。

    晉國地處北面, 擁有三萬可以調遣的兵馬,是北面的門戶, 可以說是人強馬壯, 連狄人都害怕, 詭諸如今又成功登上了晉侯的寶座, 瞬間就把眼睛長在腦門盯上了, 看誰都看不起。

    在春秋中葉,齊國最大的敵人就是晉國,因為相對挨得近,而且晉國十分強大, 不過發展到後來,齊國最大的敵人就是楚國,因為晉國漸漸落敗,又有驪姬亂政,一直發展到重耳的時代,又恰逢齊桓公病餓交加的去世,因此才突然空前強大起來。

    晉國還沉浸在自己強大的想法中,詭諸仿佛是一個被扶正的小妾,那心裏頭的炫耀之情難以言表,於是就想要召開盟會,以宣姜的事情為由頭,傳召各國國君過晉國,說什麼討論婦女不得處理政務的事情。

    開盟會誰沒開過似的,但是敢開口傳召旁的國君的,晉國還是第一個,因此吳糾託病拒絕之後,其他國/家也紛紛響應,雖然有些國/家沒有晉國強大,但是總是要臉的,晉國這麼傳召,又不是天子,又不是霸主,到底幾個意思,說出來真是讓人笑掉大門牙的。

    詭諸沒想到,傳召了那麼多國君,竟然一個也沒有來,這件事情讓詭諸非常生氣,轉念一想就知道了,定然是因為諸國國君都在跟風,楚國開了一個先河,大家都從善如流的回絕自己,詭諸如今已經是晉侯了,哪裏能咽的下這口氣?

    詭諸一心想要報復吳糾,只是沒想到什麼光/明正大的好辦法,正好這個時候江國的國君正在給他的妹妹四處招親,江國就在楚國旁邊,詭諸便心生一計,來了好辦法。

    詭諸派了一個自己信得過的從者,那便是鳧須,來到了江國,威脅江國國君,假冒成江國的從者,一同進入楚國朝拜,目的自然並不是為了朝拜楚王,而是為了給晉侯偷東西。

    晉侯想要楚國的各種兵力佈防,還有糧倉分佈等等的文書,只要拿到這些文書,晉國大軍就能揮師南下,殺楚國一個措手不及,如果能重創楚國,那麼他晉國霸主的地位還發愁麼?

    晉侯想的非常好,反正是利/用江國國君,如果江國國君不聽話,江國就拿巴掌大的地盤子,一拍掌就該碾死了,如果是江國國君偷東西的時候手腳不乾淨,那麼乾脆一推四五六,是江國做細作,和他們晉國沒有任何關係。

    鳧須可謂是一條趾高氣昂的狗,被派到江國之後,那態度十分囂張,覺得自己是大國國君的從者,就比這小屁國/家的國君要高人一等,從來都抬着下巴。

    鳧須看中了楚國的羋公主,知道吳糾疼愛羋公主,畢竟吳糾也沒有女兒,羋公主是吳糾唯一的小輩兒了,若是嬴豫能將羋公主搞定,迷的神魂顛倒,然後讓羋公主拿一些文書給嬴豫,豈不是很容易?畢竟羋公主是貴/族,在宮中自/由行走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鳧須聽到嬴豫說有人來了,頓時嚇得要死,他不會功夫,耳朵也不靈敏,根本沒聽見有什麼人走過來。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來了,聽到他們的對話,那麼自己肯定要玩完了,到時候後果很嚴重,也不知道怎麼一推四五六了。

    「簌簌……沙沙……」

    果然旁邊草叢動了兩下,鳧須嚇得冷汗直流,隨即就看到一個黑影從旁邊的矮草叢中「咕嚕」一下就滾了出來,順着草叢「咕嚕嚕」的滾了過來。

    鳧須嚇得臉色都白了,趕忙抬頭要跑,不過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孩子,應該也就四五歲的模樣。

    竟然是小子推!

    方才羋公主為了不應付嬴豫這樣的笑面虎,趕緊站起來走了,隨便找了個人相談甚歡,她還囑咐了一下小包子們不要亂跑,也的確是,小包子們沒有亂跑。

    但是小子推趁着小重耳吃的盡興的時候,竟然偷偷抱起旁邊的酒瓶子開始喝,小子推竟然是個小酒鬼,上次在渚宮喝了酒之後,就特別喜歡喝酒,味道甜滋滋的,特別好喝。

    小重耳抱着一個大碗喝湯,呼嚕嚕的正賣力的喝着,喝的一頭是汗,特別爽的將大碗「嘭」一聲放在案子上,有一種力拔山兮的氣勢,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抬頭一看……

    小子推不見了。

    小子推還很小,卻是個小酒鬼,一喝就醉,方才喝了兩大口,頓時醉的不省人事,抱着還有大半瓶的酒瓶子,一歪,「咕嚕」一聲,正好歪進了旁邊的草叢中。

    小重耳抬頭的時候,因此根本看不到小子推了。

    小子推歪在草叢中,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會兒,他睡着了,酒瓶子的酒灑出來,灑在他臉上,小子推被潑醒了,還舔/了舔嘴唇,然後爬起來,有點懵,四周的環境很陌生,都是草叢,而且草叢很高很高。

    小子推乾脆抱着酒瓶子往前爬,醉的根本站不起來。

    小子推簌簌的往前爬,就爬出了花園,一個不穩,緊緊抱住懷中的酒瓶子,就「咕嚕嚕」的滾了出去,從草叢中「噗」一聲,仿佛是熊貓一樣滾了出去。

    鳧須嚇了一大跳,剛要逃跑,結果發現是個小孩子,頓時就定下心來了。

    鳧須陰霾的說:「怎麼他娘的是個小/鬼?還醉了?」

    小子推抱着已經撒的空空的酒瓶子,坐在地上,睜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們,一臉懵掉的樣子,很快抱着酒瓶子就要睡着了。

    鳧須連忙說:「咱們的話被他聽見了,這個小/鬼不能留。」

    嬴豫嚇了一跳,眼睛一轉,攔住鳧須說:「他喝醉了,怕是沒有聽見。」

    鳧須冷笑一聲,甩開嬴豫的手,說:「你們江國就是如此婦/人之仁,才會衰敗至今的,若是因為一個小/鬼壞了寡君的事情,你擔待的起嗎?!」

    鳧須十分囂張,嬴豫的臉色陰沉下來,冷冷的對鳧須說:「走,又有人來了。」

    鳧須還以為嬴豫是想要救那小/鬼嚇唬自己,結果真的聽見了腳步聲,有人朝這邊來了,一邊走還有說話聲,鳧須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跑走了。

    鳧須倉皇跑走,嬴豫本也想要離開的,不過小子推這個時候從地上爬起來,丟掉酒瓶子,突然抱住了嬴豫的腳脖子。

    嬴豫吃了一驚,有點不敢動,怕踢到了小子推。

    小子推用肉肉的小/臉靠着嬴豫的小/腿,嘴裏喃喃的說:「好喝好喝,公紙你也喝!甜甜噠!」

    嬴豫低頭看着小包子,聽着沙沙的腳步聲,本想立刻離開的,但是聽到了羋公主的聲音,焦急的說:「不知子推去了哪裏,都是羋的過失,不該放他們獨自呆着。」

    另外一個稍顯低沉正派的聲音,說:「公主先不必自責,咱們在這附近找找,子推那么小,應該跑不了多遠。」

    嬴豫聽到這聲音,眼睛眯了眯,連忙低頭將小子推從地上抱起來,小子推/倒是乖/巧,摟住嬴豫的脖子,又用肉肉的小/臉蹭嬴豫的臉,軟/軟/綿綿的,好像一個小肉包一樣可愛。

    嬴豫一瞬間心中有些柔/軟,這個時候就聽到人聲近了,果然就看到羋公主走了過來,旁邊還跟着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那男人不年輕了,像是個大叔一樣,臉上手背上,裸/露/出來的地方有很多傷疤,那都是他作為一個軍人的勳章。

    那男人形容俊美,剛硬中帶着溫柔的氣質,溫柔中帶着英挺的氣質,只不過有些許的不修邊幅,下巴上很多胡茬子,然而這些胡茬子又給他平添了幾分野性的性/感,是那些年輕青澀的小伙子根本無法比擬的,沉澱出來的成熟性/感。

    那高大的男人正是斗射師,斗廉。

    羋公主和斗廉都姓羋,雖然斗廉是斗氏人,但是他們的姓一樣,而且不是很遠的親戚,平日裏不見面,因此不怎麼攀談,如今攀談兩句也不會覺得尷尬。

    羋公主本想用斗廉擋一擋嬴豫的,哪知道回頭一看,小子推不見了,小重耳也不知他去哪裏了。

    小子推突然不見,這下驚動了很多人,連吳糾和齊侯都開始分頭去找了,羋公主一瞬間沒了主見,覺得都是自己,不然也不會把小子推能丟。

    斗廉安撫了一下羋公主,趕緊跟着羋公主親自出來找/人,哪知道就在這裏,找到了醉醺醺的小子推。

    小子推抱着嬴豫的脖子,一臉親/昵,小重耳找了他半天,一看到這幕,頓時氣得叉腰,小肉手指着小子推,說:「你跑哪裏去了,快過來!」

    小子推聽到公子的聲音,迷茫的抬眼去看,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說:「呀……好多公紙,一個——兩個——三個——三……四個……公紙你為什麼老晃啊,窩都頭暈了,想……想吐……」

    小子推說着,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大眼睛立時變成了水泡泡,可憐的不行,嬴豫沒有孩子,也沒有小輩兒,江國都是一些叔叔伯伯和他爭位,自然沒見過小子推這麼可愛的孩子,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看到小子推要哭,頓時手忙腳亂。

    羋公主趕緊過去,將小子推抱回來,說:「多謝江公。」

    嬴豫笑了笑,說:「楚國公主不必客氣,嬴豫也是方才看到他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因此不放心,才跟來的,舉手之勞罷了。」

    羋公主方才還不會應付嬴豫,不過因為嬴豫找到了小子推,羋公主對他的好感一下就升到頂棚,也不覺得嬴豫是個笑面虎了。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吳糾和齊侯也趕到了,看到小子推沒事,就放心了,不過小子推醉的厲害,還想吐,憋着嘴巴好生可憐。

    最後小重耳將小子推接過去抱着,嘴裏嫌棄的埋怨說:「你怎麼這麼笨,你看看你,喝酒還要吐,還亂跑,還不聽話,你說你有什麼好,本公子還是把你扔了罷。」

    他說着,小子推抱進小重耳脖頸,嗚嗚的哭咽說:「公紙……公紙——嫑!嫑……嗚嗚嗚,窩債也不和酒吶,公紙你要窩,嫑不要窩……」

    小子推喝了酒,哭起來底氣十足,眾人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不過小重耳卻十分高興,因為小子推摟着他摟的緊緊的,臉上掛着一臉笑容,就抱着小子推走了。

    吳糾鬆了口氣,隨即對嬴豫笑着拱手說:「多謝江公了,若不是江公,寡人也真不知該到哪裏去尋人呢。」

    嬴豫笑着說:「楚王實在太客氣了。」

    吳糾說:「江公請,使臣還在,回宴席再飲幾杯。」

    「是,一定,一定。」

    眾人很快又回到了宴席,羋公主主動端着酒杯來給嬴豫敬酒,兩個人攀談了一陣。

    剛開始羋公主還是因為感激嬴豫找到了小子推,因此才和嬴豫攀談的,不過後來羋公主和嬴豫竟然相談甚歡。

    嬴豫也算是多才多藝,不僅會武藝,而且還會撫琴,熟知音律,畢竟嬴豫也知道投其所好的,羋公主喜歡音律和琴瑟,嬴豫多少打聽過一些,因此知道清楚。

    兩個人攀談的時候,嬴豫就故意往這方面說,羋公主詫異的說:「江公竟然還熟諳音律?」

    嬴豫笑着說:「不才只知一二,會彈奏兩隻曲子罷了,深諳可說不起,實在丟人了。」

    羋公主掩着嘴唇笑了一下,說:「那不知,羋能不能有幸聽到江公撫琴一曲?」

    羋公主說完,又說:「是羋越鉅了。」

    嬴豫很隨和的笑了笑,說:「沒什麼,難得楚國公主也是喜愛音色之人,不如明日,嬴豫帶了琴去找公主,請公主指點一二可好?」

    羋公主一聽,連忙說:「好,自然是好的。」

    兩個人便這麼約好了,吳糾因為不放心羋公主和嬴豫談話,暗搓搓在一邊趴着聽牆根兒,齊侯無奈的端着酒杯掩護吳糾,怕吳糾的視線太赤/裸裸了。

    齊侯無奈的說:「二哥,你別太擔心了,羋公主好歹也這麼大了,你這過/度保護了罷?」

    吳糾自然擔心了,羋公主雖然年紀也不算小了,但是她之前還相信驪姬是好人呢,因此心思太單純,吳糾怕她吃虧。

    而嬴豫是個心思細膩深沉的人,不知羋公主會不會被嬴豫弄得團團轉,說實在的,吳糾一點兒也不想撮合他們的事情。

    幸好羋公主和嬴豫談論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吳糾立刻走過去,準備套話,齊侯無奈的也跟過去,心想着幸好二哥沒有女兒,若是有個女兒,還不把女兒寵上天,那自己就要跟二哥的女兒爭寵了,實在太熬心!

    羋公主見到吳糾,給吳糾敬酒,隨即還有些興/奮的談論起嬴豫,吳糾一聽,頓時警鈴大震。

    羋公主笑着說:「王上,江公還是個深諳音律的風雅之人呢,羋與江公約定好了,明日下午在花園探討音律,江公還答應羋撫琴一曲呢。」

    吳糾聽着,腦袋裏那根弦越繃越緊,越繃越緊,因為羋公主竟然一臉高興雀躍,就跟齊侯見了吃的一樣。

    吳糾暗搓搓的記下來,笑着說:「明日下午啊,那寡人可否也來鑑賞鑑賞?」

    羋公主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連忙說:「王叔要來,那自然是好的,再好不過了。」

    吳糾笑着點頭說:「那就好,寡人還怕你和江公嫌棄寡人這個門外漢呢。」

    羋公主笑着說:「怎麼會?只是王叔可別嫌棄羋彈奏的不好。」

    齊侯看着吳糾一臉暗搓搓的表情,無奈的抬手揉了揉額角,什麼鑑賞,分明就是家長來現場監/督的。

    那邊嬴豫不知道已經被監/督了,他端着酒杯,臉上帶着笑容,目光在人群中一轉,就看到了正在與人喝酒的斗廉。

    斗廉雖然是斗家的人,但是不擅長說話,也不喜歡怎麼說話,就站在人群中喝酒,有很多豪爽的士大夫們找斗廉來喝酒,因為斗廉實誠,喝酒的時候也不需要說一些違/心的話。

    嬴豫的目光鎖定在斗廉身上,眼睛轉了轉,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在回憶什麼,隨即端着酒杯走了過去。

    斗廉正在和士大夫們喝酒,物以類聚人與群分,那些士大夫也是不怎麼喜歡應酬的,大家就是喝酒聊天,也不會嫌棄旁人說錯話。

    不過這個時候江國國君走了過來,士大夫們頓時化作鳥獸散盡,斗廉本也想走開的,不過嬴豫竟然是衝着他來的。

    嬴豫舉起酒杯,臉上掛滿了溫柔的笑容,說:「斗將軍,嬴豫敬您一杯,不知可否賞臉?」

    斗廉的酒杯空了,趕緊想要自己倒酒,嬴豫卻搶先一步,拿起酒壺,給斗廉親自滿上,斗廉連忙說:「江公客氣了,方才江公幫忙找/人,斗廉還沒有謝過江公,這便多謝江公了。」

    嬴豫笑了笑,說:「斗將軍不必如此客氣。」

    他說着,端起酒杯說示意,先干為敬,隨即將酒杯倒過來,一滴不漏。

    斗廉也趕緊仰頭悶了,也是一滴不漏。

    嬴豫與斗廉喝了幾杯酒,斗廉是個酒鬼,一喝酒,關係也就拉近了,尤其嬴豫還很懂酒,什麼酒都能說出個名堂了,怎麼好喝,如何喝才最妙,說的頭頭是道。

    斗廉聽到吃驚,醍醐灌頂,連忙又敬了嬴豫幾杯。

    嬴豫笑着說:「斗將軍怕不是醉了?」

    斗廉雖是個酒鬼,但是的確酒量也就一般,而嬴豫是天生對酒精不過敏的體質,臉不紅,反應也不慢,根本就像喝了白水一樣,完全沒事兒。

    斗廉笑着說:「沒什麼,沒醉,我還能喝,來,斗廉敬江公!」

    嬴豫笑眯眯的端起酒杯,豪爽的飲盡,晶瑩的酒漿因為豪爽,順着他的嘴角滑/下里,一直滑/進衣領子裏。

    嬴豫身材不算太高大,十分之高挑,皮膚也不算太白/皙,而且看起來是個練家子,功夫不能說太好,但是也不弱,那晶瑩的酒漿順着嬴豫的脖頸滑/下去,明明不夠白/皙,卻讓人有一種不由注目的感覺,頓時口乾舌燥。

    斗廉喝醉了,眼神有些發木,就順着那滴酒漿一直看下去,一直看到嬴豫的衣領子,衣領子包裹的很嚴實,印濕/了一片,隨即什麼到不見了。

    嬴豫喚了斗廉兩聲,斗廉這才反應過來,頓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嬴豫笑眯眯的說:「斗將軍十年/前,可曾去過江國?」

    斗廉被他這麼一說,頓時笑着說:「正是,去過,江公是怎麼知道的?」

    十年之前,還不是嬴豫的父親當/政,嬴豫也不是太子,當時嬴豫是個公孫,只不過公孫那麼多,也不缺嬴豫這一個,嬴豫的爹被/封在封地,嬴豫自然也跟着在封地住,因此斗廉沒有印象見過嬴豫。

    嬴豫笑眯眯的說:「嬴豫還知道,當年斗將軍去江國,是為了治水的。」

    江國很容易發生水患,一到夏天,水漲起來,幾乎每年都會發生水患,如果有一年不發生水患,一定會去祭天感謝。

    江國的都城鳳凰台在高地上,因此不會被水淹沒,而其他地方就不同了。

    嬴豫當年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小男孩,跟着父親在封地,那年水患尤其的重大,旁的國/家因為這件事情,還都撥了人力物力過來搶險,以示友好關係。

    楚國也撥了人力過來,當年的斗廉二十幾歲,因為是斗家的人,已經是個將軍了,正在建功立業,帶着兵馬就來了江國,根本不擺架子,跟江國的士兵一起搶險救災,同吃同住。

    嬴豫笑着說:「嬴豫還知道,當年斗將軍在洪水中,救過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

    斗廉聽着嬴豫三個知道,頓時都懵了,其實他對嬴豫口/中的小男孩,印象很模糊了,因為當時天災很大,斗廉救過無數的小男孩,無數的難/民,從洪水中,一個個拉出來。

    嬴豫記得,當年自己跟父親在封地,因為父親不受寵的緣故,大家都覺得他不會是太子,因此嬴豫也不受寵,被受欺負,連地方的豪紳都能欺負嬴豫。

    嬴豫很清楚,十年/前,他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娃娃,被欺負之後,哭着賭氣跑走,結果正好洪水又衝垮了河床,咆哮而來,嬴豫被衝進大水之中,已經毫無生機,旁人/大喊着,但是沒人敢過來,畢竟洪水如同野獸,嬴豫一個孩子落入了野獸的虎口,又有誰敢把手伸進野獸的口/中救人呢?

    自然,斗廉敢。

    斗廉那時候二十幾歲,為人比較衝動,聽到村/民大喊的聲音,立刻衝過來,一下也沒猶豫,將繩子系在腰上,「噗通」一下就跳進了洪水裏,一把抓/住嗆水的嬴豫。

    嬴豫那時候感覺自己要死了,卻有一雙大掌,將自己整個人託了起來,擎在頭頂,整個人脫出/水面,空氣涌/入胸腔的時候,嬴豫不停的咳嗽着,哭着。

    士兵見斗將軍跳下洪水去,紛紛大喊着拉繩子,這才將斗廉和嬴豫拉了上來,簡直九死一生。

    嬴豫被凍得瑟瑟發/抖,斗廉還讓人拿來衣裳,裹/住嬴豫,一面笨拙的安撫他,一面抱着他遠離河床。

    嬴豫看着斗廉,那張臉十年了似乎沒怎麼變,卻滄桑了不少,從一個年輕的將軍,變成了一個大叔將軍,而且還不修邊幅,下巴上全是胡茬茬,但是終究是沒變的……

    斗廉完全沒認出來,畢竟不到十歲的孩子,十年已經變化很大了,斗廉當時二十幾歲,已經長得定型,因此不會有什麼改變,再者就是斗廉當時救了太多的人,已經不記得那個被洪水嗆得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了。

    斗廉見嬴豫露/出微笑,不同於平日裏偽裝的微笑,那微笑仿佛流光溢彩,又仿佛是蒙塵的寶石火彩,只有用手輕輕擦/拭塵土,對着陽光,才能綻放出那種說不出的奪目。

    吳糾眼看嬴豫去和斗廉攀談了,這才鬆了口氣,因為今日是接風宴,又得到了彭家的兵權,因此吳糾十分高興,難得多喝了兩杯。

    吳糾多喝兩杯,肯定就醉了,醉了之後搭着齊侯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咚咚」的拍着齊侯的肩頭,說:「明日跟寡人,去……去開家長會。」

    齊侯一霎那竟然沒聽懂,說:「什麼二哥?」

    吳糾說:「你笨呢,就是監/視江公和羋公主。」

    齊侯無奈的揉了揉額角,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羋公主喜歡嬴豫,你這不是棒打鴛鴦?」

    吳糾立刻瞪眼說:「你這文盲!你難道不知道雄性鴛鴦都是渣男麼?只有在交/配的時候和雌鳥出雙入對,典型的上完就不認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齊侯被說得一愣一愣的,畢竟古代人覺得鴛鴦是美好愛情和堅貞不屈的代/表,被吳糾這麼一說,什麼交/配、渣男,還真是毀三觀。

    吳糾醉醺醺的靠着齊侯,還喃喃的感嘆說:「沒文化,真可怕。」

    齊侯頓時一陣冷汗,為了二哥不再發酒瘋,連忙說:「好好好,孤沒文化。」

    吳糾喝的太醉,靠着齊侯走動路,有些腿軟,齊侯只好半扶半抱着他,說:「好了好了,二哥咱們回去罷,時辰不早了。」

    「喝!」

    吳糾卻拍着桌案,說:「來,繼續喝,寡人沒有醉!」

    吳糾突然一拍桌案,花園中還沒散的士大夫險些給嚇着,還以為王上怎麼突然就發威了呢,結果其實是發酒瘋。

    齊侯為了避免人群騷/亂,趕緊摟着吳糾,哄着他說:「走了,咱們快回去罷,讓棠兒給你弄個醒酒湯喝,免得明日頭疼。」

    吳糾打着挺,在齊侯懷裏扭來扭曲,蹭的齊侯一陣火大,吳糾卻說:「不走!寡人還能喝!寡人要……要冊封你為楚國的……的夫人!」

    齊侯一聽,險些笑出來了,看來他家二哥真是醉了,吳糾卻眼神晶晶亮的看着他,口齒不清的說:「寡人……寡人說的是真的……真的!冊封你……等收歸私卒之後,好不好?」

    齊侯笑了一聲,親了親吳糾的額頭,說:「好啊,不過孤都等這麼久了,也不急於一時,二哥不必着急。」

    吳糾揮了揮手,醉醺醺的說:「寡人……寡人着急!寡人着急把你草翻在地!」

    齊侯險些懵了,看着吳糾,隨即一笑,說:「二哥的志向不小,你就不覺得,這個志向比削私卒還要難麼?」

    吳糾拍着胸/脯,豪邁的說:「難什麼?有志者,事竟成!」

    齊侯幽幽一笑,說:「哦?是麼?那看來二哥還需要多點實戰經驗,才能完成你的宏圖大志。」

    吳糾醉的腦筋轉不轉不過來,聽到齊侯這麼說,立刻點頭說:「對對,實戰經驗!」

    子清和棠巫都聽不下去,兩個人只好默默的走開了,讓吳糾和齊侯自己進小寢宮去。

    齊侯摟着吳糾走進去,笑眯眯的說:「二哥,那咱們來實戰罷?你可要多賣力,不然怎麼怎麼完成宏圖大志呢?」

    「對對,你說的沒錯!」

    吳糾被忽悠的立刻點頭,說:「寡人來,寡人賣力……」

    吳糾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傻事兒,可見酒這麼東西,有多害人……

    何止是吳糾一個人喝醉了,斗廉也喝醉了,簡直不省人事,他酒量一般,不過喝醉之後並不像吳糾這樣撒酒瘋。

    嬴豫眯着眼睛,看着喝醉的斗廉,似乎在沉思什麼呢,隨即將斗廉扶了起來,說:「斗將軍您喝醉了,嬴豫扶您去歇息罷。」

    斗廉喝醉了有些沉默寡言,眯着眼睛,重量壓在嬴豫身上,幸虧嬴豫是個練家子,不然真的搬不動斗廉。

    嬴豫帶着斗廉進了自己臨時下榻的房舍,進去之後,直接將門落閂,然後才扶着斗廉走到最裏面,將斗廉放在榻上。

    斗廉眯着眼睛要睡着了,卻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眼睛猛地睜開,一雙眼睛裏充斥着血絲,充/血的要爆裂一樣,帶着一種要吃/人的凶/殘。

    嬴豫被他嚇了一跳,已經被斗廉一把拉上榻去,死死按住,嬴豫被他那眼神嚇怕了,一瞬間有些畏懼,斗廉已經瘋了一樣,一句話不說,像一頭猛獸。嬴豫雖然仍然有些害怕,被斗廉桎梏的腕子仿佛要斷了,眼神卻閃了閃,主動迎上斗廉。

    斗廉做了一個怪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一直沒有成親的緣故,竟然做了這樣的怪夢,平日裏斗廉行/事作風十分正派,也從不會做這種事情。

    而昨天他竟然夢到自己強要了一個人,起初那個人還很配合,只是後來因為自己太粗/魯了,那人哭着推拒他,但是沒有斗廉手勁兒大,被斗廉死死制住,那種掠奪和征服的感覺,讓斗廉非常享受,那人的眼淚仿佛刺/激了斗廉,讓斗廉想要掠奪更多。

    斗廉宿醉的有些頭疼,感覺陽光灑在自己臉上,這才睜開了眼睛,頭疼難忍,伸手揉了揉額頭,想要起身更/衣,結果卻摸/到了旁的東西,身邊竟然有個人。

    那人側臥在他身邊,搭着一個被子角,簡直可以用「狼狽」兩個字來詮釋那個人。

    斗廉嚇了一跳,猛地回憶起自己的夢來,頓時更是一身冷汗,連忙探頭去看那個人。

    那人背對着他,蜷縮在一起,斗廉這麼一探頭,頓時更是嚇得不輕,竟然是江國的國君嬴豫!

    嬴豫還沒醒過來,蹙着眉頭,在斑駁中竟然還有血跡,受傷不輕,明明不單薄,還有一些腹肌,然而卻一副憔悴的模樣,眼底全是烏青。

    斗廉趕緊把衣裳穿好,一瞬間想要逃走,只是步子卻邁不動,走到門邊又折返了回來。

    斗廉走出去的時候,榻上的人睜開了眼睛,眼神十分清明,只是實在疲憊,又默默閉上了眼睛,不過斗廉很快又走回來了,跪在榻邊上一直沒走。

    過了好長時間,都將近正午了,嬴豫才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斗廉跪在榻邊上,一動不動,還是之前那動作。

    斗廉見嬴豫醒了,趕緊說:「斗廉失禮,請江國國君治罪,斗廉願意以死謝罪,決不推辭!」

    嬴豫醒過來,卻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意外的平靜,只是一動,猛地一歪,就要掉下來,斗廉連忙一把抱住嬴豫,這一抱住,趕緊手忙腳亂的將他放回榻上。

    斗廉又跪下來請/罪,卻聽嬴豫用沙啞的聲音說:「斗將軍昨日飲醉了,做不得數。」

    嬴豫的聲音太沙啞了,還有些劈音,一看就是使用過/度,眼睛還有些紅腫,斗廉不由又想起昨天的夢境,當真要悔恨死了,自己喝醉酒之後竟然這麼無禮,斗廉以前竟然不知道。

    嬴豫又說:「嬴豫此行來,是與楚國交好的,如何能因為這樣的事情,破/壞了兩國邦交?再者說了,斗將軍是無心之失。」

    斗廉聽嬴豫這麼說,更是悔恨,連忙說:「江公不怪/罪,斗廉心中更是悔恨,請江公還是責罰罷。」

    嬴豫眯了眯眼睛,眼睛裏露/出一絲光芒,說:「既然斗將軍心中過不去,那不如答應嬴豫一個要求。」

    斗廉連忙說:「是何要求?只要斗廉能辦到,一定答應。」

    嬴豫笑眯眯的說:「這個麼,嬴豫一時也沒有想好,可否等嬴豫想好了再說?」

    斗廉哪敢拒絕,立刻說:「是。」

    嬴豫說:「好了,斗將軍十年之前對我江國就有恩,如今又是無心之失,斗將軍不必記掛在心上,況且……況且嬴豫是男子,也沒什麼損失。」

    他越是這般說,斗廉越是覺得自己無/恥,竟然做出這種行徑來,越是懊悔不跌。

    因為已經到了正午,一會兒嬴豫還要去赴約,因此就匆忙走了,不過因為昨天的事情,嬴豫竟然有些虛弱,走路的時候力不從心。

    吳糾昨天晚上十分賣力,醒過來之後自然也是懊悔不跌,若是他能蹦的起來,就蹦起來掐齊侯的脖子了,吳糾很想掐住齊侯的脖子狠狠搖晃,把裏面的炸雞腿小籠包春卷漢堡全都晃出來,看看是不是就剩下草了。

    齊侯則是笑眯眯的說:「這可不賴孤,孤也是被/迫的,全程都是二哥你在賣力,二哥你都不知道孤有多想阻止你。」

    標準得了便宜還賣乖,吳糾若不是因為酸疼,就衝上去痛揍他了。

    齊侯見吳糾氣哼哼的,便轉移話題說:「二哥,已經下午了,快更/衣洗漱,吃些東西,你不是還要開家長會呢麼?」

    吳糾一聽,險些沒聽明白,瞬間想到今日羋公主邀請嬴豫撫琴,兩個人要在花園「約會」,探討音律。

    吳糾立刻蹦起來,酸疼的又跌回去,齊侯忙扶着他起來。

    吳糾和齊侯洗漱完,匆忙吃了些東西,就趕着去花園,和羋公主嬴豫巧遇去了。

    吳糾和齊侯到了花園的時候,因為太早,還沒看到羋公主和嬴豫。

    過了好長時間,羋公主才來了,侍女抬着一張琴,放在案子上,羋公主笑眯眯的撫/摸/着自己的琴,一臉乖/巧溫柔的樣子,吳糾怎麼看怎麼愛見。

    因為嬴豫還沒來,因此羋公主就自己撫琴了一曲,這個時候嬴豫就匆忙來了。

    嬴豫一出來,吳糾和齊侯險些嚇着,嬴豫的臉色蒼白難看,眼底都是烏青,不知道的還以為嬴豫抽/了大煙,或者被狐狸精給吸乾了精元呢!

    羋公主也嚇了一跳,驚訝的說:「江公,您沒事罷?要找醫官來看看麼?」

    嬴豫則是乾笑一聲,清了清嗓子,還是十分沙啞,低聲說:「無事,勞煩楚國公主擔心了,嬴豫只是……只是有點着涼,昨日喝多了酒,這才如此失禮,還請公主見諒。」


    羋公主趕緊讓嬴豫坐下來,說:「江公身/子要緊,快請坐,若是今日不能研究音律,也沒有關係。」

    嬴豫連忙擺手說:「無事無事。」

    吳糾見嬴豫來了,便裝作一副好巧的樣子,走了出來,羋公主和嬴豫趕緊起身作禮,吳糾笑眯眯的說:「江公看來沒有休息好,不如先回去休息?」

    嬴豫則是說:「既已經與公主約好,如何可以爽約唐突了佳人?再者說了,嬴豫也沒什麼大事兒。」

    眾人都坐下來,嬴豫彬彬有禮,看起來十分體貼,一上來便指出羋公主有幾個地方彈得不准,而且還幫助羋公主調試了一下琴的音色。

    羋公主驚訝又崇拜的說:「羋就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一直想不到是哪裏,原來是這樣的問題,江公果然厲害,羋實在佩服。」

    嬴豫笑眯眯的說:「公主言重了,公主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音律造詣,他日定然不可限/量。」

    羋公主被誇獎,還有些靦腆,十分不好意思,吳糾一看,勢頭不對,立刻拱了拱齊侯,齊侯正在吃小吃,那邊談音律,齊侯就捧着案子上的小食碟子,默默的自己啃,突然被吳糾拱了一下,差點嗆着,趕緊回頭過來看着吳糾。

    吳糾一看,齊侯滿嘴都是點心渣子,簡直丟人死了,趕緊拿出帕子給齊侯擦了擦,然後低聲說:「你不是會撫琴麼?你也來露一手。」

    齊侯的確會撫琴,當時在雲夢的時候,吳糾宴請鄂國國君,齊侯還假扮了琴師,一身紫色衣裳,又在撫琴,真是騷包沒話說。

    齊侯笑眯眯的說:「孤的確會彈琴,不過是門外漢,怎麼敢在公主和江公面前獻醜?」

    吳糾一聽,原來齊侯彈得沒有羋公主和嬴豫好,頓時就讓齊侯繼續吃去了。

    就在吳糾和齊侯偷偷咬耳朵的時候,嬴豫已經站起來,走過去用羋公主的琴撫了一曲,真別說,那音色十分動聽悅耳,難怪羋公主聽得如痴如醉。

    嬴豫撫琴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仿佛卸去了偽/善,面目中透露着一絲清冷孤高,還有一種絕然,也說不好是怎樣一種複雜。

    羋公主聽着,皺着眉頭,有些遲疑的說:「江公可是心中有什麼心事兒?或者是愁怨?琴聲竟然如此酸澀。」

    嬴豫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說:「並沒有什麼,多謝楚國公主關心。」

    他說着,又讓開位置,讓羋公主坐回來,然後自己跪坐在地上,那動作仿佛將羋公主圈在懷中,從後方手把手的教/導羋公主彈琴。

    羋公主學的認真,十分專注,吳糾看的眼睛要噴火,那兩個人離得那麼近,這怎麼行!?

    吳糾連忙咳嗽了一聲,說:「不知江公用了午膳沒有,寡人請江公小飲兩杯如何?」

    嬴豫匆匆而來,光是洗漱更/衣就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用午膳,羋公主一聽,連忙說:「江公還未用膳,那快快用膳罷。」

    齊侯聽說又要吃飯,第一個同意,於是眾人就把彈琴的事情放在一邊兒,準備先去用膳。

    吳糾和齊侯都吃過了,吳糾吃不下了,齊侯卻吃的津津有味,嬴豫在席上說:「楚王,嬴豫此行來,一方面是朝拜楚王,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懇/請楚王,可否派兩個水力方面的能人,去我江國看一看,我江國連年洪澇,百/姓備受其苦,只是江國弱小,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因此才厚着臉皮,懇/請楚王。」

    吳糾方要說話,這個時候子清突然從外面跑進來,匆忙的說:「王上,學堂出/事/了!」

    吳糾一聽,蹙起眉頭,說:「怎麼回事兒?」

    子清說:「方才學堂的人來稟報,說是不知怎麼回事,學堂的子弟都中了毒,現在情況不好,小臣已經讓棠巫先趕過去了。」

    吳糾嚇了一跳,立刻站起來,郢都學堂如今可不是個小學堂,發展到今日,很多國/家的國君都把公子送過來讀書,學堂突然發生了投毒的事情,怎麼能不能讓人震/驚。

    吳糾連忙起身說:「可有誰中毒了麼?」

    子清說:「回王上,中毒的不少。」

    吳糾這下着急了,對嬴豫說:「江公,事出突然,寡人先失陪了。」

    嬴豫眼睛一轉,也站起來說:「嬴豫也十分關心這事兒,可否讓嬴豫同行?看看能不能盡微薄之力?」

    吳糾自然沒有回絕,眾人就連忙動身準備去學堂查看情況。

    大家沒有坐緇車,而是騎馬往學堂趕去。

    學堂就在郢都城中,眾人快馬加鞭的趕過去,到了學堂門口,已經有許多人在了,蒍呂臣身為司敗,這件事情也驚動了他。

    吳糾到了門口,趕忙翻身下馬,蒍呂臣已經迎了上來,吳糾說:「情況如何?」

    蒍呂臣說:「很多子弟都中了毒,而且□□很常見,棠巫迎在裏面帶着醫官搶救了。」

    吳糾點了點頭,快步往裏走,齊侯和嬴豫跟在後面,眾人全都走進去。

    學堂里亂成一團,醫官們都快速跑着,橫衝直撞,見到吳糾都忘作禮了,因為根本來不及,那是分秒必爭。

    畢竟這麼多孩子,中毒的不少,一下變成了這般模樣,醫官們都是搶着時間的搶救,根本來不及行禮。

    吳糾進去,先去看了孩子們,中毒的就有小包子們,學堂的案子已經臨時並上了,供醫官們給子弟們查看病情。

    小重耳躺在案子上,整個人臉色都不好,捂着自己的腹部,似乎絞痛難忍,小子推趴在一邊嗚嗚的哭,眼睛腫的跟兩隻大包子似的,一見到吳糾,立刻「噠噠噠」跑過來,一頭撞進吳糾懷中,嗚嗚的哭着說:「蘇蘇,蘇蘇,快救救公紙,公紙肚肚疼!」

    棠巫正在給小重耳檢/查,明顯也是中毒了,吳糾趕緊去了解情況,棠巫說:「可能是跟着食物吃下去的。」

    因為小重耳肚量大,因此吃得多,中毒恐怕是最深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旁邊還有一些小包子也中毒了,一個個臉色難看,隱約傳來嗚嗚的哭聲。

    棠巫手忙腳亂的指揮醫官救人,這種毒素很常見,時間長了就會致命,幸虧發現得比較早。

    這個時候斗廉也從外面走進來,和一些學堂的師傅一起,端着藥過來,連忙交給棠巫。

    斗廉是斗家的射師,本是斗家私卒的師傅,因為名氣很大,因此也會經常來學堂授課,今日下午本該是斗廉授課。

    斗廉險些遲到了,匆忙而來,正好是中午之後,中午小包子們吃了飯,不易做太大的運/動,因此斗廉只是先帶着小包子們活動活動,結果小重耳面色有些不好,一直出虛汗,斗廉問了一句,小重耳才說自己胃疼,心慌,而且喘粗氣,提不起力氣來。

    斗廉覺得不對勁兒,趕緊讓醫官來給小重耳看,結果醫官還沒來,很多孩子都有這種現象,有的直接昏/厥在地上,嚇得斗廉抱起昏/厥的孩子就跑。

    孩子們集體中毒,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郢都城中,吳糾的眼皮底下,吳糾震怒無比,眼看着小包子們都是一臉痛苦的模樣,神色陰霾的說:「膳房查看了麼?」

    蒍呂臣就在一邊,低聲說:「回王上,已經查看了,膳房/中的膳夫突然暴斃了兩個,其餘膳夫已經盤/問,都不知是什麼情況,說是今日驗毒的工序,是那兩個膳夫完成的。」

    吳糾這麼一聽,頓時更是震怒,顯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投毒,而且還殺/人滅/口。

    吳糾冷冷的說:「查!一定要查出來,既然他膽子那麼大,寡人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楚王/震怒,蒍呂臣連忙答應,說:「是,呂臣這就去查。」

    蒍呂臣很快帶着士兵繼續在學堂中搜/查,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而其他人則是忙着搶救小包子們。

    眾人現在也不分尊卑了,全都動手幫忙,學堂中眾人都是忙得四腳朝天,被棠巫指使來指使去的,但是誰也沒有怨言。

    嬴豫看到這些小包子們哭鬧着,慘白着小/臉兒,不由得皺起眉頭來,臉色也有些陰霾,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重耳中毒最厲害,其他人的情況暫時平穩下來,小重耳卻突然高燒起來,燒的直糊塗,根本分不清楚人,迷迷糊糊的,意識不太清/醒。

    學堂暫時穩定下來,都已經天黑了,小重耳情況還是不好,吳糾十分着急,棠巫說:「王上,請把晉公子帶回宮醫治罷,這裏沒有藥材。」

    吳糾趕緊讓人備車,準備帶着小重耳回宮去,小子推嚇得六神無主,被抱上車,就趴在小重耳旁邊,眼睛紅彤彤的,哭的嗓子都沙啞了。

    吳糾齊侯還有嬴豫三個人也上了車,緇車火速往宮中而去,嬴豫說:「正好此行嬴豫帶來了不少藥材,應該能用得上,一會兒回去嬴豫令人給楚王送過來。」

    吳糾說:「真是多謝江公了。」

    嬴豫說:「不必言謝,學堂出了事兒,嬴豫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小重耳迷迷糊糊的,一會兒燒醒了,一會兒又燒糊塗了,小子推趴在旁邊哭,小重耳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紅彤彤的眼睛,說:「你哭什麼,你哭起來好難看!」

    小子推擦着自己的鼻涕,還是嗚嗚的哭,說:「公紙,你不要使啊,嗚嗚不要留窩一個人。」

    小重耳發着高燒都翻了個白眼兒,說:「你盼我些好,行不行?」

    吳糾連忙哄着小子推,說:「子推乖,沒事兒的,讓重耳睡一下,睡一覺就好了。」

    小子推立刻使勁點頭,說:「公紙你快碎覺覺罷!醒來就好惹!」

    小重耳見小子推終於不哭了,這才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很快失去了意識,又開始陷入昏迷。

    眾人回到王宮,齊侯抱着小重耳,連忙將人抱進小寢宮中,棠巫去找藥材來,再開一個藥方讓重耳喝,嬴豫不方便進小寢宮,因此就沒有過去。

    嬴豫很快往回走,準備出宮去驛館,因為時間不早了,再不走就該門禁了,到時候沒有地方下榻。

    正巧斗廉也要出門,斗祁聽說學堂發生了事情,連忙進宮一趟,正好碰倒了斗廉,兩個人正說着學堂的事情,也準備出宮去。

    大家在宮門口遇到,嬴豫一個人,也沒有帶寺人,沒有馬匹,正準備徒步回去,反正驛館也不是太遠,正巧就和他們打了個照面。

    斗祁和斗廉拱手對嬴豫作禮,嬴豫笑眯眯地說:「兩位楚國大夫不必多禮了。」

    斗廉突然又看到嬴豫,似乎有些尷尬,不過看到嬴豫沒有馬匹和緇車,連忙對斗祁說:「莫敖先回去罷,時辰不早了,我送送江公,一會兒也回去了。」

    斗祁點頭說:「萬勿怠慢了江公。」

    說罷了,就與嬴豫作別,登上車先走了。

    斗祁一走,斗廉頓時有些後悔留下來,因為他感覺有些許的尷尬,畢竟之前做出了那樣混賬的事情。

    斗廉連忙對嬴豫作禮,將馬匹牽給嬴豫,說:「江公,請上馬罷。」

    嬴豫笑了笑,謝過之後翻身上馬,斗廉也上了馬匹。

    因為學堂發生了事情,斗廉身為射師,心情自然十分不好,一路上蹙着眉,也不怎麼說話。

    嬴豫說:「斗將軍放心罷,聽說你們楚國的棠巫醫術高明,孩子們定然無事的。」

    斗廉點點頭,說:「希望如此,若是有事兒,斗廉心中真是過意不去。」

    斗廉想着,畢竟自己是射師,學/生們的師傅,若是早點發現學/生們的不對勁兒,也能早點施救,不必等到如今這個地步。

    斗廉這麼想着,嘆了口氣,嬴豫安慰了他兩句,很快就到了驛館門口,嬴豫翻身下馬,將馬匹還給斗廉,說:「多謝斗將軍,嬴豫先告辭了。」

    斗廉拱手說:「江公好生歇息。」

    斗廉看着嬴豫走進去,這才轉身走了,嬴豫走進驛館,很快進了江國下榻的院落,一走進去,就看到了鳧須。

    鳧須摟着兩個美/女正往房舍走,嬴豫看到他,臉色頓時寒冷下來,大步走過去,說:「鳧須!」

    鳧須聽到嬴豫叫自己,因為這裏是驛館,也不好對嬴豫不敬,大約給行了禮。

    嬴豫陰冷的說:「孤有話與你說,隨孤來。」

    鳧須十分不屑,但是沒有辦法,只好讓那美/女去房舍等自己,這才不情不願的跟着嬴豫進了房舍。

    鳧須進去,吊兒郎當的說:「我說江公,你做什麼?沒看到小人正忙麼?」

    嬴豫冷冷一笑,說:「孤做什麼?孤到要問問你做什麼!你今日在學堂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很大,鳧須臉色一變,怕把人引來,趕緊將門關上,瞪着眼睛說:「沒做什麼。」

    嬴豫冷冷的說:「別跟寡人裝傻充愣,你有幾斤幾兩,寡人能不明白?昨日裏那孩子已經喝醉了,並未聽到你我說話,你為何要下此殺手?況且那學堂里諸多孩子,全都是各國貴/族子弟,如今你如此魯莽,若是被人查出來,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鳧須不屑的說:「這有什麼的?我以為什麼大事兒,不就是這個小事兒嗎?我知道江公您膽小如鼠,做的十分謹慎,被我買通的膳夫如今已經都死了,死無對證,誰還能查過來?」

    嬴豫冷笑說:「好,姑且說查不到你的頭上,但是你以為自己得手了麼?那孩子壓根兒沒中毒,中毒的是晉國的小公子,若是公子重耳有個三長兩短,你能跟晉公賠的起麼?!」

    他這麼一說,鳧須更是哈哈大笑,說:「唉……江公,我實話告訴你罷,不過是個小公子,就算我直接宰了重耳,我們寡君也不會在乎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江公您也不笨,為何不想想看,若是那公子重耳真的是我們寡君的親兒子,怎麼捨得那麼乾脆的扔到楚國來做人質?啊?!」

    嬴豫一聽,頓時有些陰霾,原來重耳並非晉侯親生兒子,怪不得鳧須會下狠手,連重耳一併下毒。

    嬴豫臉色難看,鳧須則笑着說:「對了,正好今兒江公來找我,那小人就把事情跟您說了罷,情況稍微有些變化。」

    嬴豫不屑的說:「什麼變化?」

    鳧須說:「如今您也看到了,楚國朝中兵強馬壯,若只是得到一兩張兵馬圖,可能無法贏得勝算,因此小人以為……該當離間楚國內部,分崩他們的朝/廷,這樣我晉國才能有機可趁,趁虛而入。」

    嬴豫笑了笑,說:「說得好光彩,果然大/義凜然。」

    鳧須臉色一寒,被嬴豫「誇獎」的臉上無光,說:「大/義不大/義,你有資格這麼說麼?你就管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罷,千萬別把我們寡君惹急了!」

    他說着,又說:「之前你也看到了,楚王有/意收歸私卒兵權,這不是老虎頭上摘虱子,準備自取滅/亡嗎?我們不如推波助瀾一番,制/造一些流言蜚語,引導楚國的輿/論,這樣一來,楚國這麼多卿大夫的黨派,足夠讓楚王受得了!」

    嬴豫沒說話,鳧須說:「小人知道江公/正派,這種流言蜚語你說不出去,你若是散播流言蜚語,小人還怕你誤事兒呢!這事兒我自己來,你就等着配合便罷了,還有……那叫做介子推的,必須死!不過是一隻螻蟻,若是哪日想起來了,壞了寡君的大事兒,誰也擔待不起!江公若是再多管閒事兒,死的就是你們江國人!」

    鳧須說完,冷冷一笑,直接撞門走了,氣的嬴豫臉色有些躊躇,「嘭!」一聲,直接踹翻了案子,上面的東西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小重耳一直發燒,棠巫又熬了藥過來,小重耳糊塗的不能喝藥,吳糾和齊侯幫忙托着小重耳,掰/開他的嘴巴,棠巫趕緊灌藥,喝藥就折騰了好一番,喝了藥小重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棠巫說:「只要熱退了就好,千萬別再燒起來,若是老這麼發/熱,恐怕要壞事兒。」

    畢竟小重耳還這么小,高燒不退容易燒壞孩子,吳糾也是擔心,大家忙碌到深夜,小重耳熱度退下來一些,但是臨天亮時候,突然又燒了起來,吳糾趕緊讓棠巫拿來涼水,給小重耳擦身上散熱。

    一直忙碌了兩個時辰,小重耳這才退了燒,終於安安穩穩的睡了下去。

    小子推見小重耳沒事了,這才鬆口氣,也疲憊脊背,竟然坐在就睡着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吳糾把小子推抱起來,放在小重耳旁邊,給兩個小傢伙蓋上被子,看着兩個小傢伙抵頭而眠,依偎在一起,也放心下來。

    齊侯說:「二哥,你一夜沒睡了,快來休息一會兒罷。」

    別說吳糾了,棠巫也都累了,大家趕緊各自去休息一會兒,齊侯帶着吳糾在旁邊的榻上休息,吳糾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一直睡到下午才醒過來。

    吳糾醒過來之後,悄悄進內室看了一眼,小重耳還在睡,小子推窩在他懷中,也是睡得香香的,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抓着小重耳的袖口。

    吳糾走進去,小重耳似乎就醒過來了,吳糾怕吵醒子推,輕聲說:「還難受麼?」

    小重耳也沒有出聲,只是搖了搖頭,棠巫過來給他檢/查了下,的確退燒了,看起來臉色也好多了,小孩子就是恢復得快,看起來又生龍活虎了。

    小子推沒醒過來,拉着重耳的袖子,睡着了還吐着泡泡,看的小重耳一臉嫌棄,不過也沒有推開小子推,反而給他蓋好被子。

    吳糾這才走出去,洗漱之後準備去膳房一趟,做些好吃的給小重耳補補身/子,齊侯一聽吃,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連忙也跟着出來。

    兩個人在門口遇到了來探望病情的羋公主,就讓羋公主去照顧小重耳和小子推,吳糾和齊侯去了膳房。

    吳糾準備做點好吃的,想來想去,如說好吃的,吳糾還真想到了一個,俗話說舒服不過躺着,好吃不過餃子。

    吳糾就琢磨着,若是什麼比餃子好吃,定然是餃子鍋貼了,煎的酥香的鍋貼底兒,鮮美的肉餡,稍微沾些醋汁兒,再配上一碗甜滋滋的小米粥,來兩個小涼菜,好吃還不油膩。

    吳糾琢磨好了,就準備動手了,齊侯什麼也不能幫忙,站在一邊,就跟站崗一樣,亮晶晶的看着吳糾動手包餃子。

    齊侯還以為吳糾要做包子,畢竟他沒吃過餃子,看到吳糾用麵皮將肉餡包進去,立刻就笑着說:「二哥,今兒你包的包子好瘦啊!」

    吳糾差點給他氣笑了,當然瘦,因為這並不是包子。

    齊侯眼睜睜看着包子換了個形狀,而且也沒有上籠屜蒸包子,一臉的奇怪,不過因為他家二哥做的他都喜歡吃,因此也沒有多說,還是一臉期待的盯着那些餃子。

    吳糾包好餃子之後,準備煎鍋貼,一面煎鍋貼,一面又開始煮粥,然後調醋汁兒,別看只是蘸料醋汁兒,但是吳糾也是要在裏面調味兒的,不僅僅是酸味兒,還加了一些魚露和佐料,讓醋汁兒異常鮮香。

    齊侯這麼聞着醋汁兒,一股青澀的酸味兒,還有鮮鮮的香氣,聞起來整個人神清氣爽的,心情大好,味蕾都打開了,饞的不得了。

    吳糾好像長了三頭六臂一樣,四周都是鍋,一直忙着,就聽到煎鍋貼的鍋里噼噼啪啪的響着,隔着蓋子齊侯都能隱約聞到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兒,肉餡里一定有蝦仁,鮮美的不行,是海鮮的味道,還有什麼齊侯就說不出來,總之很仙。

    隨着吳糾「呼」一聲,把鍋蓋子掀起來,一股熱氣騰傢伙就冒了出來,白茫茫的熱氣散開,帶着說不出來的香味兒,還有焦香的味道,齊侯最喜歡這種焦香的味道,連忙深吸兩口氣,笑着說:「二哥,孤幫你嘗嘗熟了麼?」

    吳糾一笑,知道齊侯是饞了,昨天晚上忙叨着,今天上午才睡下,中午也沒吃東西,的確是餓了,也是難為了齊侯。

    吳糾夾了一個鍋貼放在碟子裏,和醋汁兒一起遞給齊侯,齊侯連忙伸手,連筷箸都不要了,直接上手抓,拎起白白胖胖,底部焦香的鍋貼,蘸了醋汁兒就往嘴裏塞。

    吳糾連忙說:「小心燙口。」

    齊侯當然是被燙着了,畢竟鍋貼煎的焦香,剛出鍋,底面燙的要命,燙的齊侯直嘶流,只不過齊侯要吃不要命似的,就算燙着也不吐出來,還是興沖沖的直接吃了,吃着還蠻高興的,連聲說:「好吃好吃,二哥真好吃!」

    吳糾也不知自己聽齊侯這麼說幾百遍了,已經相當無奈,聽他說好吃,乾脆就起鍋了,將鍋貼盛放在盤子裏,又將粥舀出來,放在小豆里,準備帶回去給小重耳和小子推吃了。

    齊侯大型犬一樣跟在後面,進了小寢宮,小子推也給餓醒了,聞到香噴噴的鍋貼味道,迷茫的坐起來,揉/着大眼睛,水濛濛的,別提多可愛了。

    羋公主還在,也聞到了鍋貼的味道,她吃過午膳,但是聞到這味道還是被吸引了,齊侯一看,又多了一個跟他瓜分食物的人,不過之前羋公主多給了齊侯幾個春卷吃,因此齊侯還記得,也不是小氣的人,就把鍋貼也分給羋公主吃了兩個,幸而羋公主不是大胃王,姑娘家家肚量正常,又吃過午膳,因此根本吃不了兩個就撐着了。

    小重耳和小子推肚子餓得要死,坐在榻上,吳糾讓子清弄了個小桌板,就放在榻上,連榻都不用下,就開始吃鍋貼了。

    香噴噴的鍋貼,上面的麵皮軟嫩筋道,下面的鍋巴入口焦香酥脆,裏面的肉餡彈牙鮮美,還有大個頭的蝦仁兒,吃起來簡直一個爽字了得,咸香的鍋貼,配上酸溜溜又有些鮮美的醋汁兒,還有一碗甜滋滋的米粥,鹹甜搭配,解膩又開胃。

    小子推都一口氣吃了十個大鍋貼,更別說小重耳本就是大胃王了,齊侯和小重耳掙着吃鍋貼,一個比一個動作快,塞得嘴巴鼓鼓的,吳糾一陣無奈,瞪了齊侯一眼,但是齊侯這個時候已經開啟了屏/蔽模式,什麼都看不到,眼裏只有鍋貼。

    吳糾覺得齊侯太丟人,跟小孩子搶吃的,尤其是在羋公主面前,羋公主還笑着誇讚齊侯是真性/情,齊侯一臉的沾沾自喜。

    吳糾心想,也就是羋公主心地善良,再加上齊侯顏值不錯,若是齊侯長得醜一點兒,可能就會被人認成是撿破爛兒的,八百年沒吃過一頓飯,簡直是餓死鬼投胎!

    吳糾不知,他想的沒錯,齊侯就是餓死鬼投胎……

    眾人正分食着香噴噴的鍋貼,結果子清就過來,低聲說:「王上,令尹求見。」

    吳糾讓他們繼續吃鍋貼,自己前去見彭仲爽,齊侯連忙擦了擦滿是油的嘴巴,喝了口茶,又恢復了一貫優雅的帝王之相,也跟着吳糾走了,走之前還對着小重耳說:「別都吃了,小心撐着,給孤再留兩個。」

    小重耳連忙將剩下的鍋貼扒拉到自己面前,一手抓一個,全都塞在嘴裏,抬起頭來,用一張圓/鼓/鼓的包子臉看着齊侯,齊侯氣的要死,心想着死小子,還霸主呢。

    齊侯腹誹小重耳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形象……

    吳糾和齊侯到外室來見彭仲爽,彭仲爽已經再等了,連忙行禮,吳糾說:「令尹有什麼要事兒麼?」

    彭仲爽說:「王上……仲爽今日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是關於……私卒的事情。」

    吳糾聽到「私卒」兩個字,皺了皺眉,說:「怎麼回事兒?具體說說。」

    彭仲爽今日在政事堂忙於公/務,結果就聽到了有人談論私卒的事情,士大夫們流傳着一種說法,楚王要削私卒了,而且還不給任何的補償。

    貴/族豪紳在擁有自己的私卒的時候,是向國/家交稅的,因此這樣一來,私卒就是合情合理的,在禮法之中,完全不能詬病,如今吳糾想要收私卒,雖然彭仲爽已經開啟了一個很好的先河,但是仍然需要用一些手段,比如是錢,來安撫這些貴/族豪紳們。

    但是士大夫們之間有流言蜚語,說是吳糾打算明搶,一毛都不給,還說私卒是犯上作亂,要毀了老祖/宗的規矩等等。

    這個說法一出,士大夫們有些惶恐了,雖然的確有人用私卒為/虎/作/倀,例如斗廉那個表弟,但是楚國開國至今,私卒不知幫助國/家打過多少勝仗,尤其是斗家的若敖六卒,這種事情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並不能說他們全都是犯上作亂。

    再者說了,私卒是合法的,也是交了錢的,若是不給補償直接撤銷,絕對會引起民/怨,招至眾怒的,因此吳糾顧慮到這些,才沒有這麼快下手。

    哪知道就有人開始說這些流言蜚語了。

    彭仲爽今日不知聽到了多少這種流言蜚語,就連市井也有人開始傳了,彭家上貢私卒才是剛剛的事情,市井就傳遍了流言蜚語,彭仲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兒,便來稟報了吳糾。

    彭仲爽拱手說:「王上,恐怕是有賊子故意傳一些流言蜚語,想要重傷王上,分崩我楚國朝/廷。」

    吳糾皺着眉,眯着眼睛,私卒的事情可大可小,斗家如今剛剛安定下來,還有屈家和蒍家,吳糾並不想讓這些勢力團體反了自己,如今卻有人故意跟吳糾對/着/干。

    吳糾沉聲說:「流言蜚語的來源,查清楚了麼?」

    彭仲爽說:「仲爽已經着人去查,但是目前沒有消息。」

    吳糾說:「查清楚,看看是誰在造謠生事兒。」

    「是,仲爽明白。」

    「還有……」

    吳糾想了想,說:「昨日學堂的事情,驚動了斗家和莫敖,莫敖和斗射師也是忙前忙後,令尹去替寡人犒勞一下斗家。」

    吳糾這麼說,彭仲爽立刻就會意了,吳糾其實想要安撫一下斗家,畢竟流言蜚語的確會引導一些輿/論,若是吳糾不作出打臉輿/論的事情,恐怕貴/族豪紳會跟着輿/論走。

    彭仲爽剛要應聲,吳糾卻又說:「不,還是寡人親自去罷,令尹準備一下,就明日罷。」

    吳糾親自上斗家,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楚王大駕,的確需要準備一下,彭仲爽需要先行去通知斗家準備迎接王駕。

    彭仲爽應了一聲,說:「是,仲爽這就去。」

    他說着,很快退出了小寢宮,吳糾皺着眉,說:「不知是誰在背地裏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若是讓寡人抓到他,定然讓他知道,跟寡人面前斗手腕,他不過是個門外漢。」

    齊侯挑了挑眉,笑着說:「的確如此。」

    吳糾打算親訪斗家的事情,很快就傳出來了,彭仲爽做事,吳糾是放心的,十分利索。

    嬴豫在驛館中也聽到了這個消息,確切的說,他先聽到的是關於吳糾想要明搶私卒的流言蜚語,驛館裏還有一些其他國/家的使臣,今日也在討論這個事情,還有昨日裏學堂投毒的事情,全都在討論。

    嬴豫心裏有些着急,因為他知道,投毒和制/造謠言的人,肯定都是鳧須,若是這事兒查到底,鳧須手腳很不夠乾淨,肯定會牽連到江國,畢竟鳧須現在可是江國的使臣。

    嬴豫坐在房/中,越想越是心煩,鳧須是晉侯詭諸派過來監/視嬴豫的人,嬴豫有把柄在晉國手中,因此不敢跟晉國正面抗,再者說了,晉國強大,一根手指就能將江國碾平,因此嬴豫不敢真的惹急了晉國,才處處受那鳧須的壓/制。

    但是嬴豫心中也有一桿秤,難道楚國就是好惹的麼,到時候晉侯的事情沒有完成,楚王又查到江國的頭上,扣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還有學堂中的子弟,都是各國的豪紳貴/族,江國弱小,一個也得罪不起,就怕群起而攻之。

    嬴豫臉色越來越難看,霍然站起來,推門走出房舍,如今天色已經黃昏,慢慢日落了,他一走出去,門口竟然有士兵站崗,還伸手攔住嬴豫。

    嬴豫臉色一寒,鳧須慢慢晃過來,笑着說:「江公,這麼晚了,您這是去哪裏啊?」

    嬴豫臉色難看的說:「你這是何意?難道孤去哪裏,還需要與你一個奴/隸稟報不成?」

    鳧須笑着說:「小人是奴/隸,不過是晉國的奴/隸,我聽說晉國的一個奴/隸,都可以威脅江國的國君呢。」

    嬴豫呼吸一窒,說不出來的陰霾,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氣勢。

    鳧須說:「若是無事,還請江公回去歇息罷。」

    嬴豫紊亂的呼吸突然慢慢平復下來,笑了一聲,說:「孤可是為了晉公的事情,盡心盡力,若是耽誤了晉公的大事兒,你擔待的起麼?。」

    鳧須說:「難不成,江公這麼晚了,是想去找羋公主?」

    嬴豫一笑,說:「羋公主?羋公主不過是一介女流,雖然受寵,但是終歸能知道什麼楚/隊上的機/密?」

    鳧須狐疑的看着嬴豫,嬴豫笑着說:「孤自然是去找斗家的人。」

    鳧須更是奇怪,一臉狐疑,嬴豫說:「斗家勢力鼎盛,手握軍/隊,各個都是楚國的骨/干之臣,隨便一個斗家的人,知道的機/密恐怕都要比羋公主多的不知多少倍罷?再者說,斗家還有私卒,你不是想要挑/撥楚國的私卒內訌麼?若是斗家和楚國分崩,不消一刻,楚國便要灰飛煙滅了。」

    鳧須冷笑說:「就你?連一個區區的楚國公主都沒有搞定,還想要去說服斗家的人?你不知,斗家的人,各個都是人精麼?」

    嬴豫挑了挑眉,笑得一臉不屑,仿佛鳧須十分沒有見識似的。

    嬴豫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領口,突然解/開自己的領子,露/出脖頸來,他的脖子上,竟然有一塊看起來很激烈的吻咬痕跡。

    嬴豫笑着說:「誰說孤說服不了斗家?孤可以說服斗廉。」

    鳧須一見嬴豫脖頸上的痕跡,似乎明白了什麼,頓時露/出一臉鄙夷的神色,蔑視的笑了兩聲。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紫鈺蘭珊、安安安安、36、liers、遠方有雲_月舞朝夕、暖心、拉開作者褲子往裏的地雷,[親親]o( ̄3 ̄)o

    昨天的50個紅包已經掉落,今天仍然50個隨機點數的紅包。

    ps:晉江的後台又抽又卡,蠢作者一直都是隨機批量發紅包,總是沒有被紅包砸中的小天使們,可以悄悄舉個爪,蠢作者看到就會發噠。



第171章 開長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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