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征?」
眾人一聽, 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這辦法的確是好, 如果齊侯肯御駕親征,楚王必定會聯合譚國來坑齊侯,別說是借道不成了, 楚王沒準還想把齊侯坑死在譚國界內, 絕對能給宋國打一個完美的掩護。
然而, 這辦法聽起來實在有些危險。
齊侯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的樣子, 只是笑着輕飄飄的說:「好,聽二哥的。」
那口氣, 滿滿全是寵溺……
只有吳糾看的出來, 其實齊侯寵溺滿滿的說話的時候, 眼睛已經瞟着那盤麻辣蛤蜊不可自拔了,好像隨時準備消滅那盤蛤蜊。
眾人雖然覺得危險, 但是似乎沒人能反駁,因為除了這個辦法, 大家也想不到其他辦法,可以讓楚王不疑心的,想要為宋國做好掩護, 肯定要看齊侯的。
吳糾又說:「其實君上大可不必擔心譚國的問題, 如今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楚國一旦出兵,與我/國交惡的魯國、莒國,還有遂國餘孽, 很可能會被楚國蠱惑,發兵攻齊,這些國/家都在我/國的南面,若是他們一起發兵,齊國就算強盛,也會受不住多番夾擊,還請君上早做準備。」
之前吳糾已經給匽尚下了圈套,故意告訴他,齊國的南面很空虛,再加上那張假的兵馬圖,這樣一來,楚王又如此聰明,肯定會聯合齊國南面的國/家去夾擊齊國,好讓齊國沒辦法去救援鄭國。
齊侯沉吟了一下,他雖然在沉吟,但是手上沒有放慢動作,而是將那盤子麻辣蛤蜊拖拽過來,一隻手拿着筷箸,一隻手按着蛤蜊,「咔咔」兩聲就將蛤蜊給拆開,將蛤蜊肉丟進嘴裏,然後動作反覆,簡直就是行雲流水,絲毫不斷,轉瞬間就吃了七八個蛤蜊。
吳糾看的頭皮直發/麻,齊侯這個時候才說:「這個好辦,曹大夫,等孤親征之後,你就拿着孤的密/令,去找邾國國君,請邾國國君仔細魯國的異動,支援我齊國南面,你就告訴邾國國君,若是此事一成,邾國的國君便是功臣,到時候孤會稟明天子,請天子做主,冊封邾國國君為侯爵。」
曹劌連忙說:「是,君上。」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以為只有楚國/會聯合其他國/家?齊國自然也會聯合其他國/家,而且邾國國君儀父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為了邾國的發展,邾國國君肯定也會與齊國聯合,這樣才能得到周天子的正是冊封,脫離魯國附屬國的控/制。
吳糾點了點頭,說:「這個主意好,雖然邾國地盤子不大,但是這些年休養生息,兵力也甚是強大,若有邾國拖住魯國,魯國一旦不能發兵,莒國國君又是個疑心病重的人,定然也會猶豫。」
齊侯點點頭,說:「到時候孤修書一封,讓大司馬控/制住遂國的餘孽,周甫和速兒。」
他說着,石速和周甫連忙供手說:「君上。」
齊侯說:「你二人就在孤離開臨淄城的時候,鎮守在國內,將兵力轉移到南面,以備不時之需。」
石速和周甫立刻抱拳說:「是,君上!」
齊侯又轉頭對展雄說:「四弟你嘛?今兒晚上吃好了,明日一早,天亮之前就要啟程,偷偷出臨淄城,先去宋國找宋公說明情況,請他發兵救鄭。」
展雄一聽,沒當是苦差事,畢竟展雄好幾個月都沒有見宋公御說了,雖然之前說大司行公孫隰朋的婚禮上,宋公會來參加,但是婚禮也還有好久的時間,因此展雄就得了相思病,這會兒讓他去宋國,雖然是條件艱苦的偷偷跑到宋國,並非什麼出使,但是展雄也非常高興。
展雄立刻說:「是,三哥放心,交給我就妥了!」
齊侯又笑眯眯的說:「如此一來,朝政之事就交給兩位公子和兩位監國,二哥、召師傅與東郭師傅隨行,咱們……靜等瓮中捉鱉。」
齊侯一邊撥着蛤蜊,一邊發號施令,竟然還一副井井有條的樣子,眾人聽罷之後,低頭一看,一大盤子的麻辣蛤蜊都要吃光了,其他人趕緊也上手剝蛤蜊。
吳糾不喜歡剝蛤蜊,因為他是個有潔癖的人,雖然吃的時候很香,難免吃完了之後手就是腥的,還要洗很多很多遍,因此吳糾就懶得剝蛤蜊吃,並沒有上手。
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你吃麼?甚是好吃,孤幫你剝兩個?」
齊侯說着,就用筷箸技巧的一撥,蛤蜊肉頓時就掉了下來,然後用筷箸夾/着,送到吳糾嘴邊。
那筷箸是齊侯的,自然齊侯方才放在嘴裏過,若是按照吳糾以前的態度,沾了齊侯唾液的筷箸絕對會被吳糾嫌棄死,不過現在倒是覺得沒有那麼嫌棄了,卻有些不會太好意思,總覺得還是用公筷好一些……
這邊齊侯給吳糾撥着蛤蜊,那邊大家一看,要沒吃的了,連忙低頭猛吃,之前已經把烤串兒都吃了,因為人頭太多,因此吳糾做的只能平分下去,每個人吃的一下就變得少了,大家也都是意猶未盡,如此一來全都把目光盯在了麻辣蛤蜊上。
展雄大咧咧直接抓了一把蛤蜊開始剝殼,他可不像齊侯,雖然吃的兇猛,但是動作優雅,展雄吃的兇猛,動作也兇猛,撥了一手的油,還順着手往下/流湯。
旁邊的展獲一見,感覺弟/弟雖然長大了,變的人高馬大的,但是仍然不讓人省心,連忙將一條帕子塞給他,說:「快擦擦,別滴在衣裳上。」
展雄吃的正高興,哪來得及擦,只是嘴裏應聲,說:「大哥,好吃的,快吃啊,要沒有了。」
展雄這個樣子,把旁邊的臧辰都給逗笑了,畢竟展雄可是傭兵九千,讓諸國貴/族聞風喪膽,赫赫有名的盜跖,而如今,這響噹噹的盜跖,仿佛是個大孩童一般。
臧辰是個面癱臉,平日裏都不笑,如今笑了一聲,展雄和展獲都一臉驚訝的抬起頭去看他,險些把臧辰給看的發毛。
那邊召忽見到展雄吃的兇猛,連忙也伸手去剝殼,但是召忽竟然有些笨手笨腳,剝殼剝不好,不只是剝不好,蛤蜊撥下來都是爛的,急的召忽差點用牙去咬。
展雄見召忽笨手笨腳,還哈哈的笑着說:「中大夫,你這樣剝殼是不行的,你看都爛了,而且你剝一個,我都吃仨了!」
展雄一說,召忽更是急,急得滿臉通紅,但是還是剝不好,氣的召忽不行,展獲看到自己弟/弟竟然還欺負起召忽了,連忙說:「展雄。」
召忽急的不行,但是沒吃到多少,眼看着一盤子見底兒了,還意猶未盡,這個時候旁邊的東郭牙突然把自己的盤子推過來,眾人一看,好傢夥,原來東郭牙一直默默的沒說話,其實是在偷偷剝蛤蜊,他足足剝了一大盤子的蛤蜊肉,堆得好像一座小山一樣。
東郭牙將盤子推給召忽,召忽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還指揮着東郭牙往蛤蜊肉上澆一勺辣湯,這樣沾着湯汁吃,那是相當進味兒,而且鮮美異常。
齊侯眼見蛤蜊被掃/盪光了,趕緊又去吃烤魚,吳糾眼皮直跳,看着一幫子餓死鬼風捲殘雲的將一大桌子飯菜給吃完了。
眾人全都吃完,因為已經門禁了,因此大家都留在宮中過夜,展雄則是準備準備,一會兒天亮之前就準備上路,快馬加鞭的往宋國去。
齊侯吃的心滿意足,沐浴之後躺在榻上,吳糾這個時候才沐浴,齊侯就笑眯眯的看着吳糾,全程圍觀,越看越覺得養眼,便又從榻上翻身起來,走過去。
吳糾正在沐浴,感覺脖子上痒痒的,一縷頭髮從上面落下來,掃在吳糾的頸側,怪不得痒痒的。
吳糾轉頭一看,原來是齊侯過來了,齊侯低下頭來,雙手撐在浴桶邊緣,在吳糾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眯着眼睛,笑着說:「二哥,孤幫你洗罷?」
吳糾見齊侯眼神深沉,心臟狂跳了兩下,不知是不是熱水的緣故,蒸騰的臉上有些不自然,齊侯隨即就低下頭來,吻在吳糾的額頭上,隨即慢慢往下滑,再次含/住了吳糾的嘴唇,加深親/吻。
齊侯覺得氣氛當真很不錯,而且吳糾在沐浴,自然福利很好,吳糾也沒有反/抗,時機也不錯,於是準備抓/住天時地利人和,進一步攻略吳糾。
吳糾感覺沒有力氣,頭向後仰,靠在浴桶的邊緣,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吳糾聞到了一股很濃重的的腥味兒!
自然是齊侯手上的味道了,因為方才齊侯搶着吃蛤蜊,因此撥的一手的腥味兒,吳糾一聞這氣味兒,頓時就給熏醒了,趕緊撥/開齊侯的手,說:「君上,您的手太腥了。」
齊侯看着吳糾方才還一臉沉迷,一下就換成了嫌棄,頓時感覺自己的自尊心都被打擊了,小心肝碎成了渣子,眼看吳糾要起身擦乾,連忙說:「二哥,孤洗洗手行麼?你等孤一會兒?」
吳糾見齊侯一臉耍賴的樣子,十分無奈,不過實際上齊侯洗手也沒用,因為剝殼太多,因此手一直是腥的,晚上就寢的時候,吳糾都不讓齊侯碰自己。
齊侯像小媳婦兒一樣縮在角落裏,吳糾都不跟他蓋一個被子,齊侯可憐巴巴的抱着自己的被子,就差咬被子角兒了。
展雄天沒亮就快馬加鞭的出城去了,一路飛馳,往宋國而去,準備報信,其他人也着手開始準備。
而吳糾則是回了政事堂,繼續坐鎮,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這樣沒過多久,齊侯先後收到了鄭國,和周天子胡齊送來的書信。
鄭國的書信自然是求救的,其實鄭國也想跟別的國/家求救,但是別的國/家都不敢和楚國接兵,誰不知道南蠻子的兵馬強大,在楚王熊貲老爹當/政的時候,用的計策是遠交近攻,也就是結交遠方的國/家,因為距離遠,他們的利益不會發生很大的沖/突,攻打較近的國/家,因為這樣國/家距離近,容易發兵,而且總有國土沖/突問題。
但是到了楚王熊貲這裏,熊貲已經開始不滿足於遠交近攻了,畢竟他老爹給他打下了堅/實的國力基礎,楚王熊貲已經開始擴張自己的勢力,連遠處的國/家也被威懾到了。
這樣一來,楚國旁邊的國/家不敢救鄭國,害怕像鄧國和申國一樣被滅。鄧國可是熊貲母親的國/家,申國可是熊貲老/師的國/家,這兩個國/家都不能倖免,更別說其他毫無瓜葛的國/家了。
而遠處的國/家,也被楚王的兵力嚇壞,沒有人可以幫助鄭國,鄭國又是一團散沙,沒有找到繼位的君主,於是身為頂樑柱的祭仲,便修書一封,送到了臨淄城,懇/請齊侯出兵救鄭國。
祭仲本已經病的奄奄一息,畢竟他年紀太大了,做了這麼許多年的權臣,不過因為楚國來勢洶洶,祭仲愣是給嚇得迴光返照了。
祭仲在書信上說,自己的女兒,乃是齊侯義子的夫人,因此自己和齊侯也是姻親關係,而鄭國和齊國也就是姻親關係,雖然之前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如今鄭國需要救援,面/臨滅/頂/之/災,若是鄭國覆/滅了,那中/國之地就變成了南蠻子的蓄力點,一個前線的武庫,這樣一來,齊國也會遭到楚國的威脅。
吳糾看了祭仲的書信,祭仲不愧是老臣,他剖析的頭頭是道,生怕齊侯沒有領悟真諦,不派兵救援似的,還跟齊侯攀上了姻親關係。
鄭國的書信來了之後,也就是前後腳的事情,周天子胡齊的書信也來了,不過這回不是書信,而是詔令。
令齊侯火速發兵,去救援鄭國,以宣揚尊王攘夷的理念。
齊侯很快召開了臨時的朝議,卿大夫們都聽說了,天子的詔令下來了,因為是詔令,所以火急火燎的。
卿大夫們紛紛進宮,快速的往路寢宮走去,大家很快進了大殿,吳糾進去之後,很多人都圍過來,想要問問吳糾的態度。
畢竟現在誰不知道吳糾是寵臣?吳糾的態度很可能就是齊侯的態度,大家想要先/摸/摸看,等一會兒齊侯出來了,也不至於抓瞎,也不至於把馬屁拍在馬腿上。
不過吳糾還沒表態,齊侯已經出來了,坐在席上,便說:「眾卿不必行禮了,都坐罷。」
眾人趕緊坐下來,齊侯便讓寺人宣讀了周天子的詔令,齊侯又開始飆演技,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說:「眾卿如何看待此事?」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你看我我看你,還是高傒第一個站出來,說:「高傒以為,既然天子已經下打造詔令,君上不可不從啊!」
齊侯就知道高傒會說話,便順和他的話說:「孤也是這麼覺得。」
齊侯已經表態,其他人連忙順着齊侯的意思,八成以上全都贊成出兵。
這個時候吳糾又站出來,按照提前排練好的劇本演出來,說:「君上,發兵是必然的,但是齊國距離鄭國甚遠,除非借道譚國,否則我/國兵馬很難救援,等到繞道進了鄭國,恐怕鄭國已經變成了楚國的地盤了。」
他這麼一說,眾人紛紛點頭,高傒又拱手說:「陛下,高傒可請/命,去賄/賂遊說譚國,譚國公如今病重在榻,譚國太子乃是個貪得無厭的人,高傒有把握說服譚國太子,請他們借道與我齊國。」
齊侯和吳糾本就是演給匽尚看的,高傒親自請/命,監國上大夫去賄/賂譚國太子,這樣一來,匽尚必然會深信無疑。
齊侯笑着說:「高子為孤分憂,真乃是忠臣,那就有勞高子了。」
高傒連忙說:「君上嚴重,為君分憂,乃是高傒應當做的事情。」
齊侯又說:「事不宜遲,楚國已經發兵,我齊國已經沒有準備時間,高子這就去罷。」
「是!」
高傒不知齊侯想要救鄭國是虛的,還一臉激昂,立刻轉身走了。
吳糾暗自觀察了一下匽尚的表情,匽尚低着頭,雖然在聽,但是表情淡淡的,吳糾知道匽尚很聰明,可能匽尚現在在想,齊侯讓高傒去賄/賂譚國,到底是不是個圈套,畢竟之前匽尚已經有一點露陷了。
吳糾看出了匽尚的猶豫,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信,便抬頭給齊侯打了一個眼色。
齊侯一看,便咳嗽了一聲,說:「如今鄭國有難,天子又下了詔令,令我齊國發兵火速救援。楚國如此欺人,乃是視我周朝無人,實在欺人太甚,如今我齊國發兵,便要給楚國那幫南蠻子瞧瞧厲害。一方面是為了鼓舞軍心,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對天子表達尊重之意,還有弘揚我齊國尊王攘夷的決心,因此……孤決定親征。」
齊侯說的輕飄飄的,他這一句話砸下來,別說是卿大夫們了,連匽尚都有些懵了,猛地抬起頭來去看齊侯。
齊侯一臉慷慨激昂,估計演戲上癮,正在飆自己的演技,看的吳糾差點笑場。
匽尚抬頭看了一眼齊侯,連忙又低下頭來,皺了皺眉,吳糾知道,經過齊侯這番猛料一扔,匽尚估計要深信不疑了,不只是深信不疑,而且還要找時機出去送信了。
齊侯要親征,這嚇壞了很多大臣,有的卿大夫連忙跪下來,叩頭說:「君上,不可啊!實在危險!楚國那些南蠻子陰狠狡詐,恐怕出現什麼紕漏,傷害了君上啊!」
齊侯卻說:「不必多言,孤心意已決,畢竟天子已經親自發出詔令,這是我齊國尊王攘夷的最好時機,若是能得到天子的首肯,日後稱霸諸國將不在話下。」
齊侯頓了頓,又說:「若諸位想要商議,便議一議這次孤親征,帶何人同行?」
他剛說完,吳糾立刻說:「君上,糾願請/命。」
吳糾說着,召忽和東郭牙也站了出來,畢竟大家都排練好的,那叫一個一氣呵成。
如此一來,這麼多人贊同齊侯親征,全都請/命,其他士大夫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畢竟連吳糾都贊同親征。
又因為齊侯用天子做了藉口,因此國懿仲也是同意親征的,所以朝/廷之上的風向就這麼確定了。
齊侯說:「好,便如此定下來,負責的卿大夫們儘快準備,司馬點兵,司農準備糧草,司行與天子和鄭國回話,就說孤不日便即啟程,親自援/救鄭國!」
被點名的眾人全都站出來,拱手說:「是!」
齊侯心意已決,雖然有很多人擔心,但是也沒有辦法,出兵的事情全都排布在日程上,而且非常匆忙,畢竟楚國發兵有很長時間了。
吳糾倒是不擔心,畢竟他們已經全部安排好,就差最後的瓮中捉鱉了。
此次去譚國,一路上也要個五六天時間,因此吳糾準備做些方便吃的小食,可以在車上吃的。
子清和晏娥收拾着吳糾準備帶的衣物,吳糾就帶着棠巫往膳房去了。
膳房就在後宮門不遠的地方,吳糾和棠巫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匽尚從後宮門進來,樣子十分匆忙,肯定是剛剛出宮去了。
匽尚走進來,沒想到和吳糾撞了個正着,心理素質還挺好,臉上也沒有變色,拱手說:「大司徒。」
吳糾笑眯眯的,心想他肯定是去報信了,不過裝作沒看懂的樣子,笑着說:「匽大夫辛苦了,又去看水渠了?」
匽尚拱手說:「正是,匽尚方從水渠回來。」
吳糾又說:「水渠如何了?」
匽尚說:「水渠修建的很好,就等春雨漲水之後看看成效。」
吳糾點了點頭,說:「匽大夫乃是水利方面的能人,為齊國解了燃眉之急,當真是人才,君上定然會重重有賞的,那糾先恭喜匽大夫了,恭喜匽大夫高升,指日可待。」
匽尚聽到吳糾的話,一點兒也沒有高興,雖然誰都喜歡升/官發財,但是匽尚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細作,永遠也不可能升/官發財,想想看,歷/史上有哪些細作能功成身退的?更別說是升/官發財了。
匽尚只是說:「謝大司徒吉言。」
吳糾說:「那這樣……糾就不耽誤匽大夫了。」
匽尚拱手說:「大司徒,請。」
吳糾點了點頭,也對他拱了拱手,便帶着棠巫往膳房走去。
棠巫回頭看了一眼匽尚的匆匆離開的背影,匽尚的背影很冷漠,透露着一股死氣沉沉。
棠巫看的有些出神兒,一時間竟然忘了往前走,吳糾回頭一看,便看到棠巫在出神,就乾脆退了回去,站在棠巫身邊。
吳糾也沒打擾他出神,只是輕聲說:「棠兒,匽大夫的事情,你怎麼看的?」
棠巫聽到吳糾說話,猛地就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失神了好半天,看了一眼吳糾,吳糾眼神沒什麼波瀾。
棠巫這才低下頭來,輕聲說:「棠兒只是一個小臣,並沒什麼看法。」
吳糾笑了笑,說:「你這麼有主見的人,還能沒看法?」
棠巫的眼睛垂着,用一種嘆息一般的口氣說:「棠兒只希望沒有遇到過公子,或者沒有遇到過匽先生,在亦或……十年/前已經死在了那鄭國的城門口……」
吳糾知道,棠巫是兩頭為難的,因為在棠巫眼中,吳糾是恩/人,吳糾將他從公子彭生手中解救了出來,而且對棠巫很好,而匽尚也是恩/人,十年/前匽尚散盡身上的錢財,保住了棠巫一命,還請醫師交棠巫醫術,棠巫也是靠着這身醫術,才可以苟活到今日。
說起來,吳糾和匽尚都是棠巫的恩/人,棠巫又說:「匽先生和棠兒一般,都是在報恩,只可惜……各為其主。」
吳糾也嘆息了一聲,說:「各為其主……」
的確如此,各為其主,在這個年代,生在不同的國/家,就是不同的命運,更別說匽尚其實是楚國的大夫,楚國和周朝還是分庭抗禮的國/家。
吳糾欣賞匽尚的才華,雷厲風行的作風,還有狠心的手腕兒,這都是一個政/客,和一個管理者應當具備的標準素質,然而棠巫說得好,各為其主。
棠巫又說:「棠兒只是求大司徒,可否……留匽先生一個全屍。」
吳糾低頭去看棠巫的表情,棠巫並沒什麼表情,臉上一片冷漠,仿佛是一潭死水,黑色的眸子深深的,看不到底,好像沒有生氣的圄犴。
吳糾嘆息的說:「若是匽先生迷/途/知/返,還不到這一步。」
棠巫卻搖搖頭,說:「棠兒了解匽先生的為人,雖然十年都過去了,但是匽先生到底沒有改變,他的忠心已經交給了楚國,現在只剩下了魚死網破。」
吳糾聽到棠巫說這些,無奈的搖搖頭,說:「再說罷。」
兩個人說着,便又往膳房走去,為了路上能吃些東西,因此吳糾準備做點好入口的吃食。
上次的灌湯包齊侯特別喜歡,不過灌湯包不適合路上吃,容易流湯,而且上次齊侯一口氣吃了五十個,這要是一路吃,還不把吳糾給累死?包包子就要包的手抽筋兒。
於是吳糾想了想,就準備做大的肉丁包子,做的跟臉盤子那麼大,這樣一來,一頓吃一個絕對夠了!
吳糾這麼一想,又想到齊侯那牛一般的胃口,心說齊侯吃兩個也夠了罷?
吳糾覺得不錯,就開始着手包肉丁大包子,很快就包了一大堆,蒸包子的時候,又想了想,他們一路上可能要在野外紮營,到時候只能吃一些攜帶的食物,菜肯定是不能帶的,容易蔫了,不新鮮。
吳糾眼睛一亮,上次給大家擼串吃,好像大家都挺喜歡,不如就串一些串串兒,用冰鎮着,帶上備用,到了晚上,大家圍坐在篝火旁邊,親自擼串兒,豈不是很有/意思?
吳糾這麼想着,就讓人弄了一把木籤子來,然後開始切肉,把肉用佐料處理一下,容易老的肉經過處理抓嫩,然後串在木籤子上。
一會兒工夫,吳糾就弄了一大把串串,五花肉、嫩羊肉、辣牛肉、蜜/汁雞翅、蜜/汁排骨、雞心雞胗、雞脆骨、大羊腰、烤大蝦、烤魷魚等等等等。
弄好之後,吳糾又找來凌人,弄了好些冰塊,將這些串串全都冷藏起來,準備帶到路上烤了吃。
很快大軍就要出發了,大軍氣勢磅礴,幾萬大軍,齊侯親征,簡直是氣勢逼人,最後敲定的人選便是大司徒吳糾,中大夫召忽東郭牙,還有就是水力官/員匽尚。
自然要帶着匽尚,畢竟他們還要演戲給匽尚看,做最後的鋪墊,當然齊侯帶着匽尚的藉口,並不是讓他輔佐打仗,而是美名其曰帶着匽尚去研究水力,正好讓匽尚隨行瀏覽一下齊國的山川。
大軍準備好,這天就出發了,說是去打仗,其實實際上就是去遊山玩水,戲/弄譚國的。
齊侯可還記得當年給先王奔喪的時候,譚國那老公子的調/戲,當時那老公子調/戲了齊侯,還說自己就喜歡壯實的等等,齊侯是個記仇的人,再者說了,鮮少有男人調/戲齊侯,最多也就是被女子拋媚眼兒而已,因此齊侯記憶非常深刻,此次便是去抱負的。
齊侯和吳糾坐在緇車中,緇車粼粼的行駛出臨淄城,夾道都是歡送的百/姓和官/員。
吳糾總是暈車,這次又是長途跋涉,因此上了車之後就想睡覺,齊侯看到吳糾犯困,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腿,說:「來,二哥,躺下來。」
吳糾見齊侯這般殷勤,也沒有推拒,就直接躺在他腿上,雖然肌肉硬了點,但是有個枕頭也就不挑三揀四了。
吳糾躺在齊侯腿上,雖然已經開春兒了,但是仍然有些冷,齊侯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蓋在吳糾身上,還溫柔的拍着吳糾,哄着吳糾入睡。
吳糾感覺齊侯這麼拍着自己,就好像是小時候母親拍着自己一樣,齊侯要知道吳糾總是把自己當成母親,在自己身上尋找母愛,當真不知道該哭該笑了……
吳糾很快就睡着了,睡了個美滋滋的好覺,等他醒來的時候,車廂里一片昏暗,竟然都已經天黑了。
吳糾一睜眼,就看到了齊侯,不過吳糾沒有看到齊侯的臉,因為齊侯臉前面舉着一隻大包子!
齊侯竟然趁着吳糾睡覺的時候,偷吃了大包子,那大包子被吳糾做的跟臉盤子一般大,說是巨無霸絕對不為過,就見齊侯「嗷嗷」兩口,竟然將大包子咬了三分之二,然後又是一口,直接把一個大包子給解決了。
齊侯吃了手上的大包子,沒發現吳糾醒了,又從旁邊的小柜上拿出一個大包子,又是三口就給吃了。
吳糾瞬間看的心驚膽戰,感覺齊侯絕對是餓死鬼投胎的,吃個包子就好像老虎奪食一樣,就在吳糾愣神的時候,齊侯已經幹掉了三個大包子。
吳糾趕緊爬起來,齊侯正好吃掉了大包子,還想掩飾,趕忙將包子給咽下去,然後把油花花的手背在身後。
吳糾連忙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那包子裏用的是肉丁,不是純瘦肉,畢竟包子餡兒出油才好吃,吳糾就怕齊侯吃包子的時候把油漏在自己頭上。
吳糾見齊侯背着手,差點噎着,沒好氣的把一條帕子扔在他身上,說:「快擦擦,別蹭衣裳上。」
齊侯笑了笑,拿起帕子擦擦手,吳糾覺得怎麼自己跟養了一隻大型犬似的,而且忒能吃的大型犬。
齊侯笑眯眯的說:「都是二哥的錯,誰讓二哥把包子做的這麼好吃,而且還放在緇車裏頭。」
吳糾心說,哦,原來是自己的不對,緇車裏頭不能放吃的,不然齊侯這狗鼻子就聞出來了。
齊侯擦手的空檔,吳糾就檢/查了一下柜子,打開一看瞬間傻眼了,那一大堆像臉盤子一樣大的包子,竟然只剩下最後五個了!
吳糾做了一大堆,起碼有十來個,吳糾還以為齊侯一頓也就吃兩個,結果一下吃了五六個,吳糾震/驚的瞪着空蕩蕩的柜子,又瞪着齊侯的肚子,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齊侯的肚子是不是已經撐成了西瓜?
吳糾伸手過去,不過齊侯的腹部還是癟癟的,硬/邦/邦的,齊侯是體熱的體質,因此春天之後就穿得比較少,竟然還能隔着衣裳,感覺到肌肉的流暢。
吳糾真是奇怪,齊侯絕對是個沒良心的,不然吃了那麼多,怎麼都從後脊樑順下去了?
齊侯沒想到吳糾竟然「撩」自己,一把抓/住吳糾,「咚!」一聲將人按在緇車裏,帶着一臉「邪魅」的表情,沙啞的低聲說:「二哥,好摸麼?」
他說着,低頭就要吻吳糾,吳糾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包子味兒,連忙嫌棄的側過頭去,齊侯的「香吻」就落空了。
吳糾嫌棄的說:「先去漱口。」
齊侯頓時可憐巴巴的被推了起來,說:「二哥,你怎麼老是嫌棄孤。」
吳糾淡淡的說:「沒有,糾怎麼敢嫌棄君上,就只是嫌棄君上飯量大,嘴裏的包子味兒而已。」
齊侯更可憐了,說:「還不是嫌棄孤?」
他說着,非要親吳糾的嘴唇,就不去漱口,吳糾被他親在嘴唇上,並沒有深入,但是也聞到了一股包子味兒,頓時臉就黑了,齊侯趕忙喊停車,然後眾人就看到君上火燒屁/股一樣,火急火燎的從緇車上跳了下來,好像佔了什麼便宜,一臉笑眯眯的表情。
眾人怔愣的看着齊侯,齊侯這才咳嗽了一聲,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時辰晚了,紮營罷。」
眾人連忙應聲,還是不知道為何齊侯吩咐紮營,要笑的這麼……這麼不堪?
隨即眾人就看到吳糾也從緇車上走下來了,吳糾走下來,不知是天色黑,還是吳糾的臉黑,總之很黑很黑,就跟被烈陽曬黑了似的。
吳糾走下緇車,立刻說:「子清,我要漱口。」
子清頓時有些無奈,畢竟他是吳糾身邊兒的老人了,瞬間明白是怎麼個情況了,這事兒若是說給旁聽,旁人絕對都不會信的。
天色黑了下來,眾人趕緊紮營,升起篝火,齊侯早知道吳糾準備了串串兒,因此晚上專門找了個野外露宿,這哪裏像是去打仗,分明就是春遊!
眾人把篝火升起來,吳糾吩咐人將帶來的串串拿過來,才是初春,早晚溫差有些大,天氣還很冷,太陽一落山就覺得了,吳糾是體寒畏冷的體質,披着披風還一直打顫,坐在火堆旁邊烤手。
召忽整理好東西,也冷得不行,同樣是畏冷的體質,連忙跑到篝火旁邊,說:「公子,您也冷啊,那咱們靠緊點。」
齊侯漱了口,一轉頭就不見了吳糾,走出營帳一看,吳糾竟然和召忽坐在篝火旁邊,兩個人正在烤火,不只是烤火,而且還靠在一起,相當親/密的樣子,召忽伸手摟着吳糾的肩膀,仿佛要把吳糾摟在懷中似的。
齊侯那醋勁兒瞬間就升上來了,或許是因為酸醋的沸點太低了,齊侯心中的酸醋很快就起來了,簡直是熊熊烈火,趕緊大步走過去。
吳糾還靠在召忽身上取暖,就被齊侯一把抓起來,吳糾嚇了一跳,齊侯又撒囈掙一樣,將吳糾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吳糾猛地騰空,掙扎了一下,但是齊侯抱的穩穩的,就不讓吳糾下地,還一臉邪魅狂狷的說:「二哥,孤吃味兒了,現在就要罰你。」
召忽也嚇了一跳,看的是瞠目結舌,瞪着眼睛看着齊侯和吳糾,吳糾頓時老臉都紅了,簡直丟人,趕緊說:「放我下來。」
齊侯臂力驚人,抱的穩穩的,吳糾掙扎也下不來,便說:「就不放。」
吳糾險些給他氣死了,眼看着那邊士兵要搬着串串過來了,便說:「君上不放糾下來,一會兒就別吃烤串了……」
吳糾的話還沒說完,齊侯立刻就將吳糾給放下來了,一點兒磕巴都沒有打,那邊召忽更是瞠目結舌,一臉看傻了的表情。
東郭牙看着他們互動,還真是做足了戲給匽尚看,這哪像是打仗,分明是春遊。
其實吳糾準備了這麼多好吃的,路上擼串串也不是一時興致,而是因為他們要給匽尚演戲看,要做出一副遊刃有餘,完全不害怕楚國,不把楚國看在眼中,絕對能順利借道的態度。
串串很快搬過來了,大家立刻圍攏在一起,齊侯和召忽那饞樣兒,簡直給足了吳糾的臉面,讓吳糾有一股濃濃的成就感,當然是做菜方面的。
吳糾讓人弄了個金屬的大板子,就跟烤鍋似的,把冷掉的包子也拿出來,放在板子上,還稍微灑了些油在上面,不一會兒就聽到「刺啦刺啦」的聲音,一股焦香的味道就冒了出來,吳糾把大包子給烤了。
包子底兒變得焦香無比,還脆脆的,全都是香香的鍋巴,上面卻還是軟/軟彈彈的,入口和之前吃的包子又不是一個感覺了。
齊侯先吃着烤包子,吳糾又卷子袖子,開始烤串串兒,其實調味早就做好了,放上去翻烤就可以。
齊侯一邊吃着包子,一邊欣賞着吳糾烤串,雖然是擼串兒,但是也不是真擼,本沒什麼好看的,但是吳糾烤串兒就不一樣。
因為吳糾把袖子挽起來,避免弄髒袖子,吳糾可是把褻衣的袖子也挽起來,這樣就露/出了白生生的兩截手臂,在篝火和月光的印襯下,吳糾纖細修/長的手臂輕輕晃動着,顫/動着,看的齊侯恨不得流口水……
吳糾正在烤串兒,總感覺怪怪的,抬頭看了一眼,果然被齊侯盯着,盯得那叫一個頭皮發/麻,連忙塞給他一串考好的大羊腰。
以前齊侯可是不吃內臟的,雖然也不算挑食,但是內臟這種東西就敬謝不敏了,不過自從齊侯吃了吳糾的滷煮火燒之後,就開始喜歡內臟了,擼串兒怎麼能沒有大羊腰?
大羊腰一烤,吱吱的流油,一股噴香的肉味兒撲面而來,那烤的可謂是外焦里嫩,雖然又肥又有油,但是經過烤制,外面的油已經焦了,裏面卻鮮/嫩可口。
吳糾已經處理過羊腰,嫩而不腥,鮮而不騷,完全沒有羊腰的騷氣味兒。
齊侯接過羊腰,吳糾在上面又灑了一些調料粉,齊侯一口咬下去,燙的不行,恨不得牙都被燙着了,卻不肯鬆口,外面焦香,還有些小脆,一咬開裏面,嫩的能流汁兒,一股鮮香的味道直衝嗓子眼,恨不得囫圇吞棗的給咽下去,可謂是人間美味。
齊侯立刻說:「二哥好吃,二哥好吃。」
吳糾已經聽慣了他這麼說,所以都免疫了,旁邊的召忽則是聽得面紅耳赤,趕緊低頭去撥自己的串串兒,看着齊侯吃那大腰子,眼饞的也想吃。
召忽趕忙拿起一個嘗了嘗,味道真不一般,醇香不膩,召忽吃的滿嘴都是油,一會兒就把一個大羊腰給吃了,吃了一個還不夠,一連吃了三個,吃完之後,側頭一看,果然看到東郭牙那邊還沒吃羊腰,立刻湊過去,笑眯眯的說:「大牙,這個你還吃麼?」
東郭牙對內臟沒什麼鍾愛,也不是不愛美食,只不過他對吃沒什麼執着,若說是比起自己吃,反而看着召忽吃更有/意思。
東郭牙挑了挑眉,說:「中大夫,雖然羊腰比較美味,但中大夫還是別用太多的好。」
召忽才不聽,就把東郭牙的羊腰給拿過來吃了,東郭牙有些無奈,他可是好心相勸,畢竟這個地方,他們這麼多人同行,召忽東郭牙可還和匽尚一個帳篷,若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就湊合了。
眾人一邊吃,還不忘了正事,一邊演戲,吳糾說:「咱們此行去營救鄭國,定然能將楚國打得落花流水。」
召忽咬着串串兒,立刻呼應說:「是啊,大司徒說的沒錯,咱們這一仗,可是五萬兵馬,能動用的所有兵馬都動用了,還怕打不過楚國那些南蠻子麼?」
匽尚坐在一邊,沒怎麼說話,但是絕對在仔細的聽他們說話,聽到五萬兵馬這些字樣,動作頓了頓,然後又繼續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如此眾人吃吃喝喝,很快消滅了食物,就準備去睡覺,明日還要早起趕路,齊侯知道吳糾身/子弱,雖然一路吳糾都在睡覺,但是趕路還是極為辛苦的,因此回了營帳就讓人弄來熱湯,讓吳糾沐浴之後直接睡下了。
吳糾一路都在睡,睡得迷迷糊糊,後半夜竟然就睡飽了,睜開眼睛一看,外面天還黑/洞/洞的。
吳糾翻了個身,睡不着了,便走起身來,他一坐起來,因為在野外,因此齊侯格外機警,便也坐了起來,說:「怎麼了,二哥?」
吳糾看到吵醒了齊侯,連忙說:「沒什麼,君上睡罷。」
吳糾睡不着,想去解手,順便走走,不知是不是睡多了,腰躺得都疼了。
結果齊侯非要跟着他,吳糾鬧了個大紅臉,自己去解手齊侯都要跟着,而且齊侯的態度很強/硬,因為是野外,怕楚國人頑陰的,因此必須跟着。
無奈之下兩個人就出了營帳,沒走多遠,就聽到有奇奇怪怪的聲音,吳糾有些奇怪,還以為是刺客或者探子,連忙招手讓齊侯跟上來,兩個人偷偷摸過去看看。
他們的營帳扎在林子旁邊,雖然春天的林子不是很茂/盛,但是退可守進可攻。
此時就聽到林子裏傳來了奇奇怪怪的聲音。吳糾起初以為是刺客,結果走近了一聽,頓時想要捂臉,因為根本不是什麼刺客,而是召忽和東郭牙!
東郭牙的聲音十分壓抑,說:「中大夫,放鬆一些。」
召忽的聲音也很低,但是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沙啞,爆着粗口說:「什麼放鬆……你、你他/媽站着說話不腰疼,你……」
召忽的聲音還沒說完,突然拔高喊了一聲,隨即像是被東郭牙給捂住了嘴巴,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嗚咽,最後竟然哭出來了。
吳糾滿臉的震/驚,肯定是召忽吃多了大腰子!畢竟腰子是壯/陽的,羊腰更是壯/陽神器啊。
吳糾滿臉通紅,趕緊拉着齊侯就走,齊侯倒是笑眯眯的,畢竟齊侯解決了一個潛在的情敵,以前召忽看着吳糾那目光,滿滿都是愛慕,齊侯早就發現了,起初齊侯對吳糾沒什麼心思,還甚是不屑,覺得這點頗為可以利/用。
不過今時不如往日,如今齊侯想到這個,就覺得胃裏酸的慌,如今東郭牙把召忽給辦了,齊侯心裏只想給東郭牙升/官,好好提拔提拔他。
吳糾趕緊拽着齊侯就走,齊侯從後面摟住吳糾,來了個後背殺,笑着說:「二哥,孤看這林子不錯,不如咱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吳糾一個胳膊肘頂在胸口,發出「咚!!」一聲,齊侯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說:「二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孤開頑笑的。」
吳糾才不理他開頑笑,轉頭要走,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齊侯突然眼睛一眯,猶如一隻豹子一般,猛地拉住吳糾,將他按在懷中,不等吳糾說話,伸手壓在他的嘴上,低聲說:「噓——有人來了。」
吳糾聽着齊侯那低沉的口氣,似乎沒有開頑笑,果然就聽到那邊的東郭牙也說:「噓,有聲音。」
果然就聽到「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人過來了,離得不算太近,也沒有往這邊走過來,那人影站定之後,很快就看到另外一個人影從樹林深處走來了。
那兩個黑影站定,其中一個人一開口,眾人就聽出來了,原來是匽尚!
匽尚肯定發現召忽和東郭牙不在帳中,便趁機起來了。
匽尚說:「齊侯此次親征,隨行兵馬五萬,齊國能動用的兵馬,基本都動用了。」
那人一聽,立刻笑起來,說:「好好,有了匽大夫的消息,我就更放心了,齊國表面看起來強大,原來根本不及我楚國的一半,真是可悲,等日後他們到了譚國,咱們就關門打狗,只要抓/住了齊國的國君,還有大司徒,還怕不能控/制齊國麼?」
那人說着,又說:「匽大夫這次可真是功不可沒啊,日後回了楚國,定然要升/官發財了。」
匽尚沒有說這個,只是說:「我的消息已經傳達完了,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那楚國人叫住了匽尚,笑着說:「哦對了,吾王的命令,此次進入譚國之後,匽大夫一切聽本將軍號令,匽大夫,你聽清楚了沒有?」
匽尚自然聽清楚了,他也知道會有這個結果,畢竟匽尚的細作任務,在進入譚國之後就完成了。
匽尚是個細作,而且並非是楚國人,雖然利/用的時候十分方便,但是利/用過之後,匽尚就變成了一種詬病,若讓人知道楚王是利/用奸細才扳倒了齊國,在這個禮義殘存的時代,還是會被人詬病的。
因此匽尚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利/用價值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不過沒有關係,等楚王的大軍打進鄭國,都不需要自己發話,楚王熊貲一定會幹掉身為第一權臣的祭仲,以免夜長夢多,到時候自己的大仇也就報了,再無什麼可以留戀。
大仇報了,大恩也報了,匽尚不在乎其他的……
不在乎。
但是一想到這裏,匽尚的腦子裏突然又蹦出了棠兒的模樣,十年過去了,這十年間,匽尚的人生經歷了巨變,而讓匽尚支撐下去的,也正是棠兒給自己留下的念想,匽尚經常會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孩子,乾淨、無瑕……
匽尚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楚國將軍,聲音很冷漠的說:「我知道。」
他說着,轉頭就往回走去……
很快就天亮了,天亮之後,眾人立刻繼續趕路,大家似乎沒有發現匽尚的異常似的。
吳糾倒是發現召師傅的異常,召忽走路的時候有些艱難,騎馬的動作十分較勁兒,不止如此,一貫很冷淡還喜歡看召師傅炸毛的東郭師傅,竟然異常的溫柔,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是比平時溫柔多了,還主動把自己的吃食讓給召忽。
眾人一路六天,因為有隨行軍/隊,因此是浩浩蕩蕩的,腳程並不快,這天中午便到達了譚國的都城。
譚國的國相親自在都城門口迎接,笑眯眯的拱手說:「外臣見過齊國國君,見過齊國大司徒。」
那譚國國相的態度十分殷勤,根本不似譚國以往對待齊國的態度,吳糾笑眯眯的回禮,自然明白,譚國收了楚國不少賄/賂,而且此時恐怕已經和楚國聯/合/起/來,準備關門打狗,因此態度自然親和殷勤了,想要放鬆齊國人的警惕。
譚國國相說:「請齊國國君和大司徒進宮歇息,我/國太子已經在宮中為二位整理了下榻的房舍,還請二位賞臉。」
吳糾一聽,就感覺到了譚國的野心,外臣出使都應該下榻在驛館,但是譚國的太子讓他們直接下榻在宮裏,那是為什麼?
目的很簡單,因為譚國宮裏是不允許讓其他國/家的兵馬進入的,也就是說,齊侯和吳糾進宮下榻,他們的兵馬需要留在驛館,這樣就把兩邊人給支開,看似恭敬殷勤,野心可見一斑。
齊侯當然也不推辭,畢竟他們就是來將計就計的,便笑着說:「譚國太子客氣了,孤聽說老譚公有恙在身,正好也想進宮探望一番。」
譚國國相聽他們沒有推辭,當即大喜過望,還以為會費一番口舌才能完成任務,趕緊引着他們上緇車,說:「齊公,請。」
齊侯將帶來的五萬士兵,浩浩蕩蕩的安排在驛館和城郊,然後帶着吳糾召忽東郭牙和匽尚,便跟着譚國國相進宮去了。
緇車慢悠悠開進譚國宮殿,這譚國雖然還沒有齊國的一個小邑大,但是非常富饒,這些年因為老譚公年紀太大了,無心管理朝政,因此譚國開始走下坡路,再加上譚國老太子也是七十歲的高齡,而且沒什麼建樹,還是個井底之蛙,故步自封,仗着自己國/家有田有鹽有水,便認為他們是東方國/家的經濟樞紐,沒人敢動他們。
譚國雖然走着下坡路,但是他們的統/治者根本不自知,還在用大量的銀錢建造宮殿和園林,譚國的宮殿可比齊國的威嚴很多,吳糾這麼看了看,心想着原來只有齊國的宮殿節儉一些,齊侯除了吃得多,還算是個節儉的國君。
他們一路走過威嚴的宮殿,譚國國相騎着馬,還給他們光榮的介紹着,很快便到了下榻的院子。
譚國老太子親自在院門口迎接着,吳糾打眼望去,只見那老太子一頭白髮,滿臉皺紋,看起來的確七老八十了,當個太子當了五十幾年,其實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老太子見到他們,殷勤的迎上來,說:「齊公!齊公您真是讓我好等啊!日前就接到高子的書信,說是要借道援/救鄭國,齊公深明大/義,響應天子號召,我譚國借道,乃是應當做的事情,何必送如此大禮呢?齊公真是太見外了,太見外了!」
老太子雖然這麼說,但是根本沒有一點兒客氣的樣子,反而看起來極為得意,當然不是得意收了齊國的好處,而是得意和楚國做了交易,馬上就能將一個強大的齊國吞下肚子去。
老太子這麼一邊說,還一邊上下打量齊侯和吳糾,他先看了吳糾兩眼,畢竟很多人傳聞吳糾厲害,他的高升仿佛就是一個傳/奇。
因此老太子打量了吳糾兩眼,但是很快露/出一種興致缺缺的眼神,隨即就看向了齊侯。
老太子仔細打量着齊侯,那眼神瞬間就亮起來了,仿佛是齊侯看到了大包子的眼神,眼神貪婪的緊,上/上/下/下,恨不得穿透齊侯的衣裳打量齊侯。
吳糾一看,眉頭一跳,心想着這老太子難道和齊國的老公子一般,都喜歡壯實的?
那老太子用貪婪的目光打量着齊侯,吳糾知道,齊侯的身材特別好,高大硬朗,而且面目英俊,別說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了,就算是不認識齊侯的人,第一眼也會被齊侯的容貌所吸引。
那老太子的眼神讓吳糾覺得不舒坦,便上前一步,擋住老太子的目光,拱手說:「感謝譚國太子的款待,寡君一路車馬勞頓,有些疲憊,還想先行休息。」
老太子被擋住了視線,只好乾笑了兩聲,說:「是是,我險些給忘了,請,晚間我譚國為貴客們備下了盛大的酒宴,請齊國的貴客們務必參加,聊表我譚國的心意。」
齊侯拱手說:「自然,自然。」
老太子這才匆匆離開了,吳糾眯着眼睛盯着那老太子的背影,說:「盛大的酒宴?恐怕是鴻門宴罷。」
齊侯可不知吳糾吃醋了,若是他知道,此時就該高興壞了,只是疑惑的說:「二哥,鴻門宴是什麼?」
吳糾險些被他嗆着,畢竟現在這年代,劉邦和項羽還沒來得及出生……
大家一路車馬勞頓,而且宴無好宴,今日晚上還要專心應對,齊侯囑咐了一下眾人,大家便全都各自回了房舍,準備休息一陣,晚上前去赴宴。
譚國太子從院落出來,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舍,不過他房舍里有人,便是那日和匽尚聯絡的楚國將軍。
那將軍坐在席上,正在喝/茶,老太子走進來,搓/着手「嘿嘿」一笑,說:「將軍,我方才已經見過齊公了,他們根本沒有防備,兵馬全都放在了驛館,還有就是郊外,今天晚上的宴席,就……」
他說着,又笑了起來。
那楚國將軍也哈哈大笑了一聲,拱手說:「那我先像恭喜譚國太子您了,等這事成之後,吾王一定會扶持太子您繼位,還有那齊國的土地,也分一半與太子您。」
譚國太子一聽,連忙笑着說:「謝謝謝謝!真是多謝楚王了。」
他說着,眼睛轉了轉,又說:「將軍,還有個事兒,我想與您商量商量。」
那將軍一聽,還以為譚國太子又要耍什麼花樣,畢竟這個人貪得無厭是出了名兒的。
就聽那譚國太子說:「這……與楚國合作的事兒,我可是背着君父定奪的,一方面要違背君父的意思,另外要方面也要和天子反了,這是多大的壓力?但我是很有誠意的,因此這個……這個……」
楚國將軍一聽,就知道譚國太子又想坐地開價了,但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讓他開價,便說:「太子想要什麼,不妨直說罷?」
那老太子立刻哈哈大笑說:「將軍是爽/快人!其實我也不想讓將軍為難,而且是為了楚王分憂,這齊侯長相甚是俊美,十分和我的口味,還有那匽尚,匽尚是你們的細作罷?既然已經成事兒了,匽尚也沒什麼用處,不如一併給了我,可好?」
老太子說話十分猥瑣,楚國將軍一聽,卻放心下來,大笑着說:「太子您目光如炬啊,齊侯和匽尚可都是有名的美男子,吾王和太子結交的誠意很深,這些小事兒,自然不在話下,我便能做主了,太子您歡喜怎麼頑,就怎麼頑!」
老太子一聽,立刻又哈哈笑起來,十分的得意,敬了那楚國將軍一杯茶。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來,宴席設置在路寢宮,格調非常的高,吳糾和齊侯換了衣裳就出門了。
兩個人走出來,先看到了東郭牙,吳糾說:「東郭師傅,召師傅準備好了?」
東郭牙點了點頭,說:「中大夫已經去了,大司徒放心。」
這麼一說,也沒說透,但是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一般,很快匽尚也出來了,大家便裝作談笑的樣子,也沒再提召忽。
匽尚說:「召大夫怎麼沒來?」
東郭牙裝作不經意的說:「中大夫他有些水土不服,方才吐了,正睡呢。」
匽尚點了點頭,因為心中有事兒,就沒當一回事兒,跟着眾人往路寢宮走去。
今日路寢宮十分熱鬧,燈火通明的,眾人走進去,譚國太子和譚國的國相已經在了,兩個人都在席上坐着,一反下午迎接的殷勤態度,都沒有起身。
譚國的老太子還在喝酒,身邊坐着兩個高壯的「美/人兒」,正在伺候老太子喝酒。
吳糾一見,頓時眼皮子一跳,心想着老太子嗜好也太奇怪了,竟然喜歡比他高壯的「美/人兒」,那些男寵雖然長得挺好看,但是還要塗脂抹粉,明明一個個身材高大,卻要扭扭/捏/捏,吳糾不由又想到老太子看着齊侯那貪婪的目光,不由的開始腦補,難道老太子也想讓齊侯這般打扮?
吳糾這一腦補,瞬間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都已經無法自拔了,連忙呼嚕了兩下自己的胳膊。
齊侯見吳糾又是抖又是搓的,還以為他冷,連忙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吳糾的肩上,還給他仔細的系好帶子。
眾人走進來,譚國人愣是沒有迎接的,滿朝文武坐的滿滿當當,似乎都要看熱鬧。
譚國老太子笑了一聲,說:「呦,齊公來了,請坐啊!」
譚國老太子的態度十分囂張,齊侯只是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點破。
眾人落座,發現這席位也不對,按理來說齊國是國君,還是侯爵,而譚國的國君只是子爵,譚國矮了一截,但是譚國老太子給齊侯安排的位置很靠後,特別的不起眼,簡直就是羞辱。
老太子等他們坐下來,便摟着身邊塗脂抹粉的「壯男」,笑着說:「人都到齊了,來人啊!布膳罷!將貴客的吃食端上來。」
眾人聽到老太子的語氣,就覺得十分不對勁兒,果然,不一會兒,就有很多寺人端着盤子走了進來,放在他們的案子上,吳糾低頭一看,好傢夥,一堆的殘羹冷炙。
而且是剩菜剩飯,也不知是剩下多久的,真難為老太子還特意給他們留下來的,綠菜葉子都變成了黑綠和墨綠色,主食上面長着綠毛兒,肉骨上面全都是咬痕。
不止如此,旁邊一碗湯羹,湯羹就跟洗了抹布的水一般,渾濁的看不見到底是什麼顏色,上面好漂着一些不明的渣子,看起來像是泔水一剛。
那味道也是餿的,一股濃重的餿味兒直衝而來,惹得吳糾趕緊把鼻子捂上。
齊侯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一寒,表情就不好看了,老太子仿佛就想要看到他們這種表情,頓時哈哈笑起來,說:「齊公,請享用美味罷?」
東郭牙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匽尚坐在一邊,沒有說話。
吳糾聞着那嗖泔水味,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淡淡的說:「譚國太子,這是何意呢?貴國竟然窮困潦倒的,已經無法用佳肴招待客人了麼?」
譚國太子哈哈大笑,那表情得意極了,說:「貴客嘛,自然要用美味佳肴來招待了,但是你們嘛——」
他說着,拉長聲音,又拍手說:「對了,險些忘了,你,快去,將本太子那條獵犬牽來。」
老太子說完,就有寺人牽上來一條獵犬,根本不像是忘了,肯定是早有準備,若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牽上來。
那獵犬很大,看起來非常兇猛,是狩獵的時候採用的狗,宮裏面有專門的養狗的雜役,將獵犬養的異常兇悍。
那獵犬被牽上來,很快便看到了齊侯他們桌案上的泔水,立刻撲過來,發狂的吃着那些殘羹冷炙,看起來是因為平日裏就用這些東西來餵狗,因此那獵犬一看到這些東西,立刻便知道要吃。
齊侯一看,臉色更是難看了,譚國這老太子意思很明顯了,分明就是羞辱他們,給他們殘羹冷炙吃不說,這還是餵狗的東西,竟然還把狗牽過來,也不加管束,就讓那獵犬肆無忌憚的扒拉着案子上的吃食。
「哐啷!」一聲,那獵狗吃的特別盡興,一不小心碰灑了旁邊的大碗,一碗湯「嘭」的砸在地上,迸濺的滿處都是,齊侯連忙攔住吳糾,因為有齊侯擋着,吳糾身上倒是沒有被濺到,齊侯的黑袍子卻濕/了一大塊,濕噠噠的都是餿臭味。
齊侯臉色更是陰霾,趕緊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嫌棄的扔在地上,雖然齊侯沒有潔癖,也沒吳糾那麼愛乾淨,但是身上一股餿味兒,任誰也不會高興的。
那獵狗似乎聞到了袍子上的湯水味道,立刻衝過去撕扯着外袍,十分兇悍的將那外袍撕的粉碎,這才又開始吃那些剩飯。
老太子看到他們的臉色,哈哈大笑着,又看到齊侯將外袍脫掉,因為是春天,因此只穿着一件外袍,裏面是一件絹絲的黑色衣裳,絹絲的質感襯托着齊侯高大筆挺的身材,整個人因為生氣,看起來冷漠極了,卻也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高冷氣息,十分奪人眼目,
譚國老太子看到齊侯這個樣子,頓時「咕嘟」咽了一口唾沫,那眼神兒更是赤/裸裸的。
吳糾皺了皺眉,說:「譚國太子,您這是何意啊?」
譚國老太子被他的話拉回了神兒,冷笑一聲,說:「何意?在說明本太子的意思之前,本太子覺得,還需要先給齊國的各位貴客,介紹兩個人,認識認識。」
他說着,朗聲說:「將軍,請您出來,認識認識齊國的貴客罷!」
譚國太子說完,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殿內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便是之前一直和匽尚通氣的楚國將軍。
那將軍走出來,譚國老太子笑着說:「齊公,我給您引薦,這位可是楚國大名鼎鼎的將軍。」
齊侯一皺眉,冷冷的看向譚國老太子,說:「譚國太子,你這裏為何會有楚國大夫?」
譚國太子似乎被齊侯的話取/悅了,大笑着說:「我這裏有楚國大夫?怎麼好像說的,您齊國里就沒有楚國大夫似的?」
老太子說完,楚國將軍笑眯眯的說:「正是呢,就允許外臣向齊公您引薦引薦,我楚國忠心耿耿的士大夫,匽尚,匽大夫。」
楚國將軍說着,還指了一下坐在齊國席位里的匽尚,齊國隨行的士大夫,除了吳糾東郭牙這些知情的,還有一些不知情的人,頓時發出「嗬!!」的一聲,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匽尚則是坐着沒有動,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在眾人都看向他的時候,微微抬起頭來,掃了一眼眾人的表情。
楚國將軍說:「匽大夫可是我楚國忠心耿耿的能人,潛伏/在齊國三年,將你們齊國里里外外都摸得清清楚楚,而且還消耗了你們齊國大量的財力修築水渠,齊公,你聰明一世,沒想到罷!你信任的忠臣,的確是忠臣,然而卻不是忠心與你齊國!」
楚國將軍說着,又是哈哈大笑起來,那邊譚國太子也哈哈大笑起來,隨即一招手,就聽到「嘩啦!!」一聲,路寢宮中突然涌/入大批的譚國虎賁軍,將大殿裏里外外全都圍住。
那些虎賁軍一個個黑甲加身,手指長劍,而且長劍出鞘,果然是鴻門宴的樣子。
東郭牙坐在席上,冷聲說:「譚國太子,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天子下詔令,命齊國營救鄭國,而譚國身為天子國/家,卻幫助楚國人,對我齊國兵刃相向,這是何道理?」
譚國太子笑着說:「什麼天子不天子,詔令不詔令?天子昏/庸,有能者居之,別說是今日對你們齊國兵刃相向了,哪天我和楚王一併打到洛師去,做個天子頑頑,不也是這麼一回事兒麼?是不是將軍!」
那楚國將軍聽老太子這麼說,笑起來,說:「沒錯,譚國太子說的正是,就是這個事兒。」
譚國老太子又說:「我們譚國一向的主張都是抑霸,這麼許多年,對天子也是忠心耿耿,而天子呢?不辨忠奸,竟然扶持你們齊國這樣的虎狼之國,還什麼尊王攘夷?我看你們齊國是野心勃勃!既然天子都不辨忠奸,我們譚國也是被/逼無奈,只好棄暗投明了,楚王英明,乃是順應天意的良君,我譚國也是順應天意而已。哼哼,齊國這些年沒少給我譚國/難看,竟然還想要從我們譚國借道,齊公啊齊公,你說說看,你們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蠢得都讓本太子替你們汗顏呢!」
老太子侃侃而談,一臉高高在上,羞辱人的模樣。
齊侯眯了眯眼睛,眼睛裏隱藏着一絲殺意,老太子又說:「楚國將軍,這齊侯長得頗對我的胃口,等之後讓他先伺候伺候我,伺候好了,咱們就留他一條賤命,若是伺候的不好,到時候再剁成肉泥也不遲……至於那齊國的大司徒嘛?我聽說他陰險狡詐得很,為了以免夜長夢多,不如直接殺了?」
楚國將軍笑着說:「是,譚國太子想的周到,這齊國的大司徒乃是個陰險狡詐之輩,還是殺了為好,不過這事兒,就不勞煩譚國太子您動手了,這個功勞,還是讓給匽尚大夫來罷。」
他說着,看向匽尚,匽尚聽到他的話,也抬起頭來,看向那楚國將軍。
匽尚明白,如今自己的任務完成了,而自己並非楚國人,楚國人會思考自己會不會背叛楚國,反過來做別人的間諜,這樣一來,若是自己殺了齊國的大司徒,那便沒跑兒了。
畢竟吳糾可是齊侯的心頭好,也是齊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三公之首,匽尚只要殺了吳糾,便是齊國的仇人,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匽尚的眼睛還是沒有任何波瀾,卻微不可見的抖動了一下,眯了眯眼睛。
楚國將軍催促着說:「匽大夫,動手罷!」
匽尚仍然坐着,穩噹噹的,沒有動一下,除了他眨眼的舉動,眾人恐怕都要以為他睡着了。
匽尚眯着眼睛,其實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吳糾的為人,還有棠巫……
匽尚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站在吳糾身後的棠巫,棠巫不知在想什麼,也朝匽尚看了一眼。
吳糾對棠巫有恩,匽尚看的出來,棠巫除了忠心,還有信任和依賴,吳糾確實有這種本事,讓旁人對他信賴有嘉。
匽尚只是沉吟了一會兒,便把目光躲開,錯開棠巫的視線,冷淡的說:「我做不到。」
那楚國將軍一聽,立刻大聲質問:「匽尚!你難道要反麼!?你不記得了?你的大仇未報,奸賊祭仲還在鄭國,你若是不殺了呂糾,吾王是不會替你報仇的!還有吾王對你的恩/惠,你要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麼!?」
匽尚的目光都沒有看那楚國將軍一眼,只是淡淡的說:「今日齊/隊在此,就是我對楚王的報恩,如今恩/惠已經報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是楚王遵守諾言,殺了祭仲,那是匽尚沒有看走眼,若是楚王食言不殺祭仲,便是匽尚眼瞎,也怨不得旁人。」
楚國將軍厲聲吼道:「匽尚!你反了!」
匽尚仍然坐着沒動,也不怕楚國將軍發威,似乎也看不到旁邊刀劍相向的虎賁軍,只是淡然的說:「你若說反了,那便是反了罷。」
楚國將軍暴怒的厲害,譚國老太子連忙說:「別別,別生氣將軍,這匽尚,也是端端一個美男子,我就喜歡這口兒的,齊公和匽尚,不如先給我,讓我頑個兩天,也不礙事兒,還能搓搓他們的銳氣和威風,到時候看他們還能做硬骨頭?」
楚國將軍一聽,冷笑一聲,說:「好!那外臣就等着看看譚國太子您,是怎麼教訓這些不識好歹的賤民了!」
譚國太子笑的十分猥瑣,還搓/着掌心,目光盯着齊侯,笑眯眯的說:「這還不好辦麼?來來,先讓我試試,這齊國國君是不是傳聞的一般硬骨頭?」
他說着走過來,因為旁邊都是拔劍的虎賁軍,因此老太子特別肆無忌憚,但是他沒想到,剛一走過來,就見齊侯身邊的吳糾突然動了一下。
「呼啦!」一聲,緊跟着就是譚國太子「啊!」的一聲驚叫,瞬間嚇壞了眾人。
就見吳糾冷着一張臉,他本身長得就是高挑清冷的模樣,這般冷着臉,顯露/出一股難以說明的威嚴來,眼中仿佛有冰渣子,隨手將桌上的一個裝湯的小豆,一下潑到了譚國太子的臉上。
譚國太子頓時大叫了一聲,幸虧是殘羹冷炙,並不燙人,但是那一豆的泔水,味道難為的厲害,就跟臭豆腐似的,還有渣子,一潑過去,餿臭的難以言喻。
旁邊的獵狗聞到那味道,竟然還「嗷!」一聲就要衝着滿身泔水味的譚國老太子撲過去。
譚國太子嚇了一跳,連忙大喊着說:「豈……豈有此理!!氣死本太子了!給我把他抓/住!把這個奸佞狡詐的賤民給我抓/住!」
齊侯見那些虎賁軍突然衝過來,猛地一頂手背,「嘭!」一聲,那抽/出鞘的長劍被齊侯一頂,竟然猛地又合了回去,險些夾到了那虎賁軍的手。
齊侯的功夫可不是鬧着頑的,眼睛一眯,冷聲喝道:「誰敢動他?」
方才齊侯一出手,老太子給嚇着了,那楚國將軍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齊國的國君武藝不差,而且何止不差,甚至比他這個久經沙場的人還要厲害。
吳糾將那空掉的小豆「嘭!」一聲砸在地上,拍了拍手,冷笑了一聲,說:「說夠了麼?譚國太子你有一句話說對了,糾便是陰險狡詐的人。不過是設個圈套,給你們兩分顏色,沒成想你們竟然還開起了染坊來?我的人也敢調/戲?召師傅,你可以進來了。」
他的話一說完,眾人的關注點都不太一樣,齊侯關注的是吳糾說的倒數第二句話,二哥竟然說自己是他的人,這氣場簡直讓人抖三抖,不由的心裏還有點小歡心,伸手勾了勾吳糾的手指,吳糾一臉冷漠,險些被齊侯的小動作弄得破功。
而其他人,就聽在座看熱鬧的譚國卿大夫們突然發出「嗬!!!」的一聲抽氣聲,全是一臉震/驚,看着從門口走進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召忽,而另外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畫上折枝的手榴彈
謝謝阿岩、暖心、步小鸞、吃魚的海藻、白素能貓、18391854、紫鈺蘭珊、遠方有雲_月舞朝夕、貓貓、咖啡成癮、展拒拒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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