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糾琢磨着開一個私人飯館,但是這個年代還沒有私人飯館子這個說法。
吳糾把這個說法給子清晏娥說了一遍,兩個人根本不理解什麼叫做「私人飯館」,吳糾只好詳詳細細的把飯館的全過程說了一遍,因為這個年代雖然有貨幣,齊國用的貨幣叫做齊刀,但是因為齊刀本身都不統/一,所以貨幣很可能被人不認賬,也沒有統/一兌換貨幣的錢/莊銀/行等等,所以還是以物換物比較方便實在。
吳糾決定先從最簡單的開始,那當然是煎餅鋪子,現代隨便來個小推車能做煎餅鋪子,擴大一下業/務可以再賣賣煎餅豆漿的套餐。
一個煎餅賣半石糧食,一碗豆漿賣五斗糧食,兩個煎餅兩碗豆漿特/價,賣一石糧食,多買多送。
子清和晏娥一聽,頓時是臉色鐵青,還都想摳嗓子,吳糾奇怪的看着他們,晏娥則是苦着臉說:「公子,您這煎餅這麼貴?那婢子以前吃了那麼多,這……這……」
吳糾無奈的說:「不會跟你們要糧食的。」
晏娥還是苦着臉說:「那也覺得十分糟蹋,若是沒吃真的賣了,現在得堆多少糧食山啊!」
吳糾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因為煎餅豆漿在這個年代除了一口氣吃四個的齊侯,其他人都沒見過,所以肯定好賣,再加上用齊侯做廣告,貴/族肯定爭相效仿,等到時候煎餅普及了,再加點其他菜好了,吳糾腦袋裏的菜品可多得是。
吳糾這麼想着,如今又正好閒着,打算這麼做了,不過現在有個問題,他們想要把煎餅賣成「良心價」,絕對不能推個小車賣,那樣顯得煎餅不值錢,一定要有個飯館,佈置得很小資,一看知道是豪紳貴/族才能吃得起的樣子。
吳糾這麼說,子清倒是有主意,說:「公子您在臨淄城裏不是有處宅邸麼?以前先公賞賜的,從來沒住過。」
吳糾一聽,眼睛亮了,說:「快子清,帶我去。」
於是三個人便出宮去了,雖然公子糾在先公面前不招人喜歡,但是好歹是個公子,所以宅邸是有一處的,並不是很大,勝在是繁華區,非常顯眼。
這麼一處宅子,做飯館簡直是綽綽有餘了,吳糾看着宅子非常滿意,說:「前面做堂面,後面兒做庫房和膳房,一邊兒堆放換來的糧食,另外一面兒還能提/供那些家遠的膳夫住宿用。」
子清和晏娥一聽,聽得頭暈目眩的,什麼?膳夫還可以住在這裏?
這可是公子的住宅,竟然可以讓膳夫住下來,不只是住宿問題,還有工作人員的伙食問題,三餐也免/費。
吳糾以前可是搞餐飲的,知道什麼樣的條件福利是最吸引人的,當然這個年代平頭百/姓本身艱苦,對於他們來說,住宿和吃飯問題是兩個最重要的問題,這兩點提出來,肯定很多人來應徵。
吳糾讓子清去應徵些人來,要看起來老實可靠的,然後還要做培訓,不過培訓是一天時間搞定的,無非是怎麼招待客人等等,畢竟他們這個私人飯館可是要對貴/族開放的,貴/族可是很挑剔的。
為了提高煎餅的檔次,吳糾還想了其他的辦法,例如客人一進飯館兒,首先要有迎賓接待,然後領到席上,不由分說先上一壺果茶或者花茶,然後一字排開八個小碟子,裏面裝着各種各樣的小菜,氣勢先要做足了,看起來絕對夠奢侈。
但是其實那些小菜也只是很一般的醬料,成本價根本不貴的那種,可以白嘴直接吃,也可以一會兒煎餅來了夾在裏面吃。
開餐之前再給一盤裹好蜂蜜的糖葫蘆,吃點酸的開開胃,然後最後上煎餅加豆漿,簡直是奢華套餐!
吳糾覺得挺滿意自己的想法,想要開幾天試試,畢竟沒什麼成本價,先找幾個工作人員可以直接開工。
吳糾是公子,肯定不能親自賣煎餅,所以只是把做煎餅的方式交給了員工,沒幾天之後,因為房子也是現成的,只是擺幾張桌案蓆子夠了,很快開工了。
私人飯館一聽起來很新奇,再加上一進去之后裏面的佈置簡約卻極為有格調,每個桌案旁邊都有屏風,做成半包間的樣式,私/密性很強,客人落座之後直接被果茶花茶和八種小菜給嚇着了,還有據說只有宮廷能吃得上的糖葫蘆,齊侯最喜歡的大煎餅,配上一碗甜滋滋的豆漿,那些貴/族根本沒見識過這新鮮玩意兒,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竟然給傳開了。
齊侯這幾天很忙,他還沒有想好,是不是要帶上吳糾去周朝奔喪,結果聽寺人說了飯館的事情,而且吳糾還拿自己當廣告,據說生意非常好。
齊侯這幾天累的厲害,想出門走走放鬆一下,聽說了吳糾搞得這個私人飯館,很想去見識一下,便帶了一個寺人,輕裝簡行的直接出門了。
吳糾的飯館開了小半個月,還是試營業階段,但是已經非常火爆了,火爆到什麼程度?全天營業,不想排隊要避開飯點兒去吃飯。
而且臨淄城裏的豪紳貴/族,不管是誰,都要排隊,插隊的一概不給吃,全都轟出去,聽起來譜兒非常大。
齊侯不知這個煎餅飯館竟然還要排隊,一走到門口頓時傻眼了,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紫色的便服,並沒有那麼高調,看着門口的座位有些傻眼。
門口有一個很長很長的長條凳子,這是吳糾專門讓人做的,有點類似於老北/京的長板凳,但是要比那個長得多,畢竟讓排隊的人席地而坐,看起來有些奇怪,所以弄了這麼一個長條凳,排隊的人可以坐在這裏休息,工作人員會提/供小食和茶飲。
齊侯還發現,那些人手裏頭都拿着一塊木牌子,木牌子上刻着天干地支,不知是做什麼,寺人去問了門口的工作人員才知道,原來那叫做「號牌」,長得跟之後的牙牌腰牌差不多,號牌可是吳糾親自設計,找工匠雕刻出來的,看起來極為美觀,很有檔次的樣子,其實不過是一塊破木頭,主要是當做排隊的憑證。
齊侯看了一眼,忽然發現坐在長凳上的很多人,都是自己認識的,有不少姜姓貴/族,自己不方便留在這裏,於是讓寺人去取了一個號牌,先離開這裏到別的地方轉轉,等到了號兒再回來。
寺人焦急的說:「君上,不能啊,裏面兒的人說了,過號重排!」
齊侯詫異的說:「過號重排?什麼意思?」
寺人解釋說:「是裏面的人叫號牌上的號兒,若是叫過了您沒在,那需要重新排隊,從隊尾繼續排起。」
齊侯一瞬間哽住了,竟然這麼大譜兒?畢竟這裏來的大多數可都是貴/族,還有是家裏糧食多的吃不完的豪紳地主,這麼多惹不起的人,竟然這麼老老實實的過號重排?簡直不可思議。
齊侯實在沒轍,但是這裏人多,恐怕暴/露了身份,於是還是先走開了,心想着等一會兒回來再看看,總不能老是這麼多人。
很巧了,齊侯一個時辰回來之後,這時候正好是下午,不是飯點兒,但是人也很多,他們的號早過了,幸好的是,那些相熟的貴/族已經都不在了,看起來是酒足飯飽走了。
齊侯讓寺人重新領了號,這才等着準備叫號,煎餅鋪子雖然看起來奢侈,但是吃飯的速度是很快的,所以翻桌特別快,齊侯看着烏央烏央的人群,以為要等到晚上吃夜宵,沒想到半個時辰到了自己。
一個長相很體面,穿着也很體面的迎賓小哥把他們引進去,全程笑臉相迎,還提醒他們小心磕碰等等,總之迎賓的過程讓人非常舒/爽。
經過一條兩邊種滿鮮花的走廊,然後一個小橋流水的拱橋,他們終於進入了廳堂,偌大的廳堂擺滿了桌案,每個桌案都用屏風給遮擋住,變成了半包間的形式。
齊侯隨着迎賓走進去,落座在一個很不起眼的桌案邊,迎賓小哥遞來一個小木牌,這便是菜牌子,不過菜牌子是不能點的,都是寫好的小菜名稱,只有煎餅是什麼面兒的可以自己選擇,還有豆漿的口味。
什麼紅豆豆漿,果香豆漿,花香豆漿等等,總是豆漿都琳琅滿目的。
齊侯再仔細一看,好嘛,一碗豆漿,很小很小的一碗,看起來很精緻,大約豪飲兩口,需要五斗糧食!
一個煎餅,比齊侯平時吃的煎餅還要縮小了三分之一,看起來也精緻迷你,竟然要半石糧食!
迎賓小哥還特別熱情的介紹着,如果您買套餐,兩個煎餅送兩碗豆漿,一共只需要一石的糧食,不過這個豆漿是普通的甜豆漿,還不能選擇豆漿的口味了。
齊侯頓時覺得這個店,恐怕是黑店來着,但是旁邊的貴/族豪紳吃的是津津有味,一個人桌上恨不得堆滿了煎餅和豆漿。
齊侯可不知道,因為這家店着實小資,又用齊侯來做廣告,所以來這裏的豪紳和貴/族都是來比富的,誰點得多,誰能炫富,雖然都是半包間,但是廳堂中一有個風吹草動誰不知道?
而且點得多,還有附贈小驚喜,例如贈你點山楂片之類,自然很多人開始比拼起來。
齊侯轉了一下午,的確也肚子餓了,點了一些,很快有人下單去了,然後給齊侯端上來一碟子糖葫蘆,和宮裏頭吃的串起來不太一樣,是散在盤子裏的,畢竟鉗子很危險,不好給客人,以免扎傷。
齊侯低頭看着案上的糖葫蘆,突然心想……煎餅是不是點少了?
等齊侯吃了糖葫蘆,煎餅也出鍋了,撐在精緻的器皿了,而且竟然還有擺盤兒,畢竟吳糾覺的,這個煎餅做的太小了,盤子有點大,於是讓員工在每個盤子的邊緣放一朵鮮花,然後用醬汁寫個福字,如此一來,有了擺盤,看起來更是高大上。
煎餅噴香,配合着小菜吃,還有一碗甜滋滋的豆漿,齊侯吃這個,感覺比平時吃的煎餅還要好吃似的。
在齊侯吃的津津有味的時候,聽有人/大呼小叫的走進來,說:「讓爺爺好等,你知道爺爺是誰嗎?蔡國特使!你讓我等,你們擔待得起嗎?!」
齊侯一聽,皺了皺眉,怎麼又是這個蔡國來的特使,蔡國也當真是沒人了,竟然派這麼一個不長眼的。
那人在齊侯旁邊落座了,但是他根本沒看見齊侯,畢竟有屏風擋着,落座之後,大呼小叫的說:「快上菜,快上菜,爺爺都要餓癟了。」
迎賓還是非常禮貌,全稱笑臉,愣是沒讓蔡國特使找出岔子來,很快迎賓下去,有人擺上小菜。
那蔡國特使仿佛終於找到了找茬的機會,於是立刻「哎呦!!!」大喊一聲,然後直接「咚!」一腳將屏風給踹了,屏風差點倒在齊侯的屏風上。
這邊這麼大動靜,所有人都探頭看過來,那蔡國特使站起來,「嘩啦!!!」一聲竟然踢翻了桌案,踩着案子說:「他娘的!什麼鬼東西,你們這菜里有石子兒,把我/的/門牙硌掉了!哎呦好疼!」
好幾個人看過去,離得近的看的很清楚,那人的門牙果然沒有,兩顆門牙都豁了,但是仔細一看,也沒有流/血啊,地上也沒有牙,根本像早掉了。
的確早掉了,小半個月之前,蔡國特使在湖邊調/戲國女媯,不,如今已經差不多該叫虎賁郎將夫人了,結果被虎子一拳直接打掉了兩顆門牙。
那蔡國特使懷恨在心,虎子他不敢招惹,畢竟是個五大三粗的硬漢,齊侯他更不敢招惹,陳國特使又深居簡出,不走出驛館,他沒地方招惹。
頓時想到了吳糾。
吳糾不過是個過氣的公子,如今也沒有官/位,也沒有任何身份在身,說白了只是個閒散的貴/族罷了,於是蔡國特使不長眼的想要來踢館。
隨便咬了一口小菜,說把他的大門牙硌掉了,一上來踢翻了屏風和桌案。
外面一片混亂,大家都在看熱鬧,蔡國特使是想給吳糾難看,出出這口惡氣。
吳糾聽到到了外面的騷/亂,他本在後面的庫房計算糧食,飯館還在試營業階段,庫房裏已經堆滿了糧食,簡直是一本萬利。
晏娥匆匆跑進來,嚇得臉色慘白,說:「公子,上次那個蔡國特使,來找茬兒了!」
吳糾一聽,說:「出去看看。」
吳糾帶着子清和晏娥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蔡國特使還在嚷嚷着,他顯然是有備而來,身邊還帶着好幾個打/手,看到吳糾,把一個碟子劈手扔過去,扔在吳糾腳下,惡狠狠的說:「齊國公子,我先跟你說好了,你這個菜,把我/的/門牙硌掉了,若是你不給我些說法,今兒我拆了你的店!你看着辦罷!」
吳糾慢悠悠走過來,也不見着急,說:「特使的門牙,怎麼是我的菜硌掉的?」
蔡國特使臉色一耷/拉,說:「是你的菜,別那多廢話!今兒必須給我一個說法……要不然?」
他說着,看向吳糾身後的晏娥,立時一臉猥瑣的笑容,說:「要不然你把身後那個小妞兒給我頑頑,爺爺我喜歡小的,這個不錯。」
晏娥嚇了一跳,吳糾將她攔在身後,那蔡國特使看不到晏娥,又看着吳糾說:「嘿嘿,你還逞英雄了?這樣好罷,你陪爺爺睡一晚上,也行,你瞧瞧你這細皮嫩/肉兒的,生的也是可人兒,看的爺爺心裏犯痒痒,啊哈哈哈你說是罷?」
吳糾臉色一沉,當即冷冷的說:「蔡國特使既然皮痒痒了,可別怪糾讓人給您松松皮。」
他說着,蔡國特使不相信,還哈哈笑着,說:「旁人不要,要你那小嫩手給爺爺松松皮。」
他說着葷話,聽旁邊有人「嗬!!!」的突然抽/了一口氣,然後很多人「唰!」的一下,目光轉向了另外一邊,只見一個人從屏風後面緩緩站起來,不急不緩的走過來。
那人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裳,腰間束着白色的四指寬玉帶,頭戴紫色玉冠,整個人看起來高大挺拔,紫色的衣裳並不會襯托的他纖瘦,反而把他硬朗和密佈着肌肉的身/子襯托的淋漓盡致。
吳糾隨着人群的抽氣聲一看,頓時眼皮一跳,竟然是齊侯!
不過今天齊侯穿的也真是騷氣無比,一身紫色,雖然是暗紫色,看起來應該挺低調,但是他天生有種貴氣,看起來與眾不同。
齊侯站起來,慢慢走過來,笑着說:「讓誰給你松皮?這樣罷,孤親自來,蔡國特使你覺得意下如何?」
蔡國特使一下給嚇蒙了,而認識齊侯的貴/族連忙跪下,山呼拜見君上,一些只有錢,沒見過世面的豪紳也頗為激動,連忙也跪下來山呼君上。
吳糾可不知齊侯也來吃煎餅了,有些傻眼,另外也是被齊侯這身打扮給閃的眼睛疼,好看是好看,但是總覺得不是什么正經人兒,平時穿黑色頂多是悶騷,如今倒像是明騷了……
蔡國特使怎麼知道踢館竟然踢到了石頭上,還是一塊硬石頭,當即都看傻了眼,連忙賠笑說:「小人拜見齊國國君。」
齊侯笑眯眯的,聲音卻非常冷漠,說:「不敢當。」
蔡國特使臉上全是冷汗,聽齊侯又說:「孤方才聽了一耳朵,蔡國特使是不是在說自己的門牙?」
蔡國特使一聽,連忙說:「不是,不是!小人……小人是在說……這……這煎餅當真好吃。」
齊侯笑眯眯的說:「煎餅好吃,蔡國特使把桌案都踢翻了,這蔡國的禮數,可真叫人/大開眼界的?」
蔡國特使連忙說:「不不不,不是這樣,是……是小人一時激動,不小心……不小心將桌案撞翻的。」
他說着,趕緊將桌案扶起來,但是上面的東西已經灑了一地,湯湯水水的從桌案上滑/下來。
齊侯冷冷一笑,說:「今兒這麼多人,蔡國特使把桌案撞翻了,恐怕對蔡國的影響不好,不過念在特使是因心情激動而不仔細撞翻的桌案,孤也不說什麼了,收拾趕緊便罷了。」
蔡國特使連忙應聲,說:「是是!」
他說着轉頭對身邊的打/手說:「還不快收拾!?」
那些打/手剛要應聲,吳糾卻笑眯眯的說:「誒,誰撞翻的誰收拾,來人,給蔡國特使一塊嶄新的抹布。」
很快有人送來一塊新抹布,吳糾把抹布拿過來,直接扔在了蔡國特使腳前。
蔡國特使那臉色當真難看,齊侯一看,險些笑出來,這吳糾當真也是有仇必報型的,別看外表斯斯文文,似乎是個不記仇的主兒,其實心裏面記得清清楚楚。
剛才蔡國特使把一個盤子扔在了吳糾腳前,如今吳糾把抹布扔在了蔡國特使腳前,而且蔡國特使還一定要彎下腰去撿才行。
見那蔡國特使臉色從白轉青,又變成黑色,最後黑的跟鍋底似的,但是沒有辦法,彎腰把抹布撿起來,然後開始擦地上的污跡。
旁邊都是豪紳和貴/族,尤其現在,很多國/家的特使還沒有離開,也慕名來到這裏吃齊國的特色煎餅,結果免/費看了一齣好戲,看了蔡國的笑話。
齊侯教訓完了蔡國特使,並沒有走,而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煎餅剛上,還沒吃完,吳糾也只好過去,畢竟還要感謝一下齊侯的出手相助。
吳糾拱手說:「多謝君上。」
齊侯笑眯眯的說:「嗯?只是口頭謝一番?二哥恐怕太沒誠意。」
吳糾硬着頭皮說:「那……糾給君上免單?再送君上兩個煎餅?」
齊侯一瞬間差點被吳糾氣吐血,雖然煎餅賣的的確很貴,但是免單和送煎餅,未免也着實看不起齊侯了。
齊侯搖頭說:「至於謝禮麼,孤如今一時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說罷。」
吳糾覺得還是送煎餅好,畢竟齊侯不說,吳糾怕他日後來陰的……
齊侯吃完了煎餅,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喝了一碗果茶,這才說:「對了,孤險些忘了,有事兒要與二哥說,走罷,隨孤回宮去。」
吳糾只好跟着齊侯回去,到了宮中正好是吃晚膳的時候,不過齊侯正好吃飽了,把吳糾帶回了政事堂,讓吳糾坐下來。
齊侯不緊不慢的說:「此次找二哥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問一問二哥的意見。」
吳糾不知是什麼事情,拱手說:「君上請講。」
齊侯說:「周天子駕崩的事情,想必二哥也知道了罷?」
吳糾一聽,心想難道齊侯讓自己去奔喪?
齊侯慢慢的說:「如今周朝的訃告馬上到了,即刻需要啟程,一個是路線問題,畢竟大齊國和周朝的洛師隔着千山萬水,需要向其國/家借道兒,另外一個是人選問題,二哥覺得派誰去最為合適?」
吳糾一聽,說:「自然是大司行。」
齊侯一聽哈哈笑了起來,說:「好啊。」
吳糾還以為齊侯採納了,聽齊侯說:「你倒是跟隰朋想到一處去了。」
吳糾沒聽懂,齊侯繼續說:「隰朋推薦的二哥,二哥推薦的隰朋。」
吳糾聽了當即微微垂下頭來,暗自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說公孫隰朋這是坑自己啊,雖然出使周朝奔喪,可謂是大榮耀,還能和各國使臣拉攏關係。
但是吳糾志不在此,他新開的煎餅店,只是小半個月堆滿了一個糧倉,要是開下去簡直富可敵國,能做呂不韋,吳糾可不想這個時候離開臨淄城,跑那千山萬水去周朝。
而且周朝在洛師,齊國在臨淄,這一路上最少穿越四個國/家,才能到達周朝洛師,借道四個國/家,還不得各方迂迴?仿佛是唐三藏取經的九九八十一難,稍有不甚要背黑鍋。
路途遙遠,危險系數又高,吳糾並不想去,只想好好留在臨淄城裏賣煎餅……
齊侯笑着說:「隰朋在孤面前,大為讚賞二哥,說二哥沉穩持重,是成大事兒的人。」
吳糾一聽,心裏又想,怎麼聽齊侯是話裏有話?
齊侯誇讚了一番吳糾,說:「孤想着,既然隰朋都如此誇讚一個人了,那這個人定然不錯,於是便決定讓二哥出使周朝奔喪了。」
吳糾頓時心裏涼了七八分,齊侯又繼續說:「孤深知這次的出使異常困難,必然也會和魯國使臣碰面,所以二哥不必擔心,孤也會坐鎮。」
吳糾這些心裏僅剩下的三兩分也涼了,原來齊侯自己也要去?那不是把自己綁在他眼皮子底下了麼?
吳糾也不能拒絕,只是淡淡的說:「謝君上抬,糾自當盡心努力。」
齊侯笑了笑,說:「有二哥這句話,孤便放心了,二哥準備準備,不日便即啟程了。」
吳糾抱拳說:「是。」
吳糾沒想到,剛清閒了這麼些日子,又要奔波勞累了,而且這回不是去莒國和魯國這麼近的地方,竟然要去周朝。
這一路上要路過盧國、郭國、衛國和鄭國,最後才能到達周朝。
其中盧國和郭國還好說,都是一些周邊小國/家,不足為懼,不像譚國那樣,自認資歷老,不賣齊侯面子,肯定會老老實實借道給齊侯的。
但是衛國和鄭國有些難辦了,按理來說,衛國是齊國的姻親友邦,齊侯的親生/母親便是衛國的國女,齊侯還有一半衛國貴/族的血統。
齊侯的姐姐宣姜,也嫁到了衛國,如今齊侯的妾夫人衛姬,也是衛國嫁過來的國女,這姻親關係可謂是重重疊疊,按理來說應當非常親/密才是。
但是齊侯剛剛把少衛姬遣回衛國,這可是奇/恥/大/辱,雖然衛國沒有發表什麼議論,但是不知衛國到底怎麼想的。
再有是,衛國和相鄰的鄭國是兩個大國,自然水火不容,為了地皮的事情經常打仗。
若是從衛國路過,恐怕鄭國/會刁/難,但是如果不從鄭國經過,那麼衛國的旁邊都是一些芝麻綠豆一樣的小國,如此借道的國/家更多了,更加麻煩。
吳糾只是這麼一想,覺得頭疼,幸好這次的主力不是自己,而是齊侯本人,吳糾也只是一個出謀劃策的罷了。
沒幾天,果然周朝的訃告特使到了,幾月之後,新君胡齊要在洛師之中,為駕崩的周天子舉辦隆重的奔喪儀式,各國都要排使臣前去。
齊侯是重生一次的人,他自然知道這次奔喪儀式對自己有多重要,上一次他並沒有親自前去,而是讓管夷吾代替自己去奔喪,而如今不同了,齊侯想趁着這次奔喪,施壓給新的周天子,讓他們名正言順的把魯國的地盤割給自己賠罪。
齊侯上輩子的宏圖霸業,都是在五年之後的北杏會盟開啟的,如今再活了一次,齊侯打算將「尊王攘夷」的北杏會盟提前召開,鞏固自己的地位,提前成齊國的霸主身份。
因此這次奔喪,齊侯必須親力親為。
雖然周天子代/表了權威,但是奔喪似乎沒有諸侯是親力親為的,畢竟要借道兒,借道可是很危險的事情,息夫人借道蔡國,被蔡公給調/戲了,晉國借道虞國打虢國,把虞國給順手牽羊了,一個國君借道在別人的國/家裏,肯定不能帶太多兵馬,否則不會被通行,那便是相當危險的,誰知道會不會被扣下當了人質?
古往今來的許多諸侯,不都是自得意滿,從自己的老巢跑出去,被人一劍給砍了?齊襄公/諸兒是這樣,他只是跑出臨淄城打打獵,被公孫無知給砍了。
公孫無知也是這樣,出去遊玩幾天,還沒出過門,被雍廩給斬了,更別說齊侯要出國門了,那是異常危險。
奔喪的事情不簡單,齊侯召見了公孫隰朋仔細商量,帶上最精良的虎賁軍,一定不能有任何差池。
吳糾這幾天也為了安全問題做足了準備,查了查需要借道兒的四個國/家,當然很多字太生僻了,吳糾乾脆讓子清和晏娥念給自己聽,美名其曰是看字傷神,自己需要養神。
很傷吳糾自尊心的是,別看晏娥才十二歲,還是個小女孩兒,但是晏娥所有的字兒都認識,看起來還有點小學問。
晏娥說是當年進宮之後,在浣衣的部門,和一個老宮女學的,那老宮女很有學問,平時/教她一些,旁的宮女都不想學,畢竟她們是女子,覺着學了根本沒用,晏娥覺得有/意思,學了一些。
晏娥說得越謙虛,吳糾覺得自己越是文盲,越心塞……
盧國和郭國很好對付,是小國/家,而且對齊國非常友好,畢竟他們要夾縫生存。
按理來說,他們此行穿過譚國再穿郭國比較方便,不需要走盧國,但是因為譚國對齊國相當不客氣。
在齊侯做公子的時候,曾經逃難到譚國,但是被譚公很不客氣的拒之門外,最後才逃難到莒國。
後來齊侯繼位,各個國/家的諸侯都賀喜,連魯公都送來賀喜的賀禮,雖然是表面功夫,但是起碼做足了臉面,但是譚公竟然沒有送來賀禮,也沒有賀喜的使臣,可謂是又一次無禮。
譚國這個國/家,恨不得跟齊國的國都臨淄城一般大小,版圖不大,卻如此「硬氣」,其實一直以來讓吳糾很奇怪。
吳糾最近在做補習功課,這才明白了一些。
首先譚國是一個經濟中心,之所以齊侯在出/逃的時候,第一個選擇譚國,是因為譚國比莒國離齊國近,路途的問題是一個重要原因,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譚國是經濟大國,雖然版圖很小,但是物資豐富,是周邊國/家的經濟樞紐。
譚國夾縫生存,完全是因為經濟發達的緣故,旁邊的各國過都需要進口譚國的物資,依賴譚國的物資,所以譚國才如此「強/硬」。
但是譚國除了經濟,其餘的並不發達,尤其是軍事方面,但是他們的態度依然強/硬,這要從譚公這個人說起了。
譚公這個人,今年九十有餘,吳糾乍一聽嚇了一跳,古代竟然有如此長壽的人?齊侯已經算是個長壽的國君了,但是也沒有活到九十多歲這麼年長。
譚公的資歷非常老,老到什麼程度?和齊侯的爺爺是一輩人,東周第一任周天子周平王遷/都洛師之時,譚公已經與周天子共事了,而且向周天子提出「尊王抑霸」的理念,是尊重周天子,反/對大國強國。
一方面是譚公資歷真的夠老,他的兒子太子都七十多歲了還沒繼位,也當真是個老太子了,另外一方面是,齊國本身是一個大國強國,齊國的版圖如此之大,並不是當年周天子冊封給姜太公的版圖如此之大,而是後世子孫併吞來的。
所以譚公覺得齊國本身和自己的理念相左,所以拒絕和齊國友好往來。
這一些列的原因,促使了譚國很「傲慢」。
大約半個月之後,奔喪的隊伍要啟程了,之所以啟程的如此早,是因為怕路上有什麼變故,耽誤了奔喪的時間,若是奔喪的時候諸侯國特使沒有趕到,那是非常不吉利的。
這次的隊伍是前所未有的壯觀,齊侯親自坐鎮,吳糾是特使,大司行公孫隰朋掌管虎賁軍兵馬示意,管夷吾被提升為上卿大夫,與鮑叔牙一同隨行,召忽東郭牙一併提升為中大夫,曹劌則封為將軍。
國度中有高傒和國懿仲兩位忠心耿耿的監國上卿坐鎮,留了虎賁軍中郎將守城。
隊伍很快出發了,隨行虎賁軍一眼看不到頭,數十輛緇車粼粼而行,上面堆放着進貢周天子的貢品,還有是借道兒的「好處費」。
隊伍出發之後,首先路過的是盧國,盧國果然謙恭異常,不僅沒有要齊國的好處費,還獻上了很多珍饈寶物,獻給齊侯。
隊伍為了趕路,把剩下的時間節省下來,只是在盧國短短停頓了兩日,盧國國君接風之後,匆匆上路了。
之後經過郭國,郭國也沒有難為齊國隊伍,雖然沒有盧國那般謙恭,但是也算是順利通行。
吳糾在緇車上搖的七葷八素,簡直要吐得不行了,出了郭國國界,進入衛國之後,車隊的腳程明顯降低了,畢竟衛國是大國,他們預計在這裏停留半個月時間,要做足臉面準備。
車隊進入衛國之後,慢慢放緩車速,吳糾感覺這才好一些,不過臉色還是十分難看,走了幾日,才趕到了衛國的都城,有驛館列隊相迎。
衛國城門外,驛館列在左右兩側,一個年輕男子站在中間相迎,穿着一襲上大夫衣裳。
吳糾打起車帘子看了一眼,不認識是誰,但是年紀挺輕的,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
齊侯和吳糾仍然是同車,見吳糾往外看,也探頭看了一眼,隨即似乎覺得沒有/意思一般,又坐了回去,淡淡的笑着說:「公子頑。」
吳糾聽齊侯報出這個人的大名,一瞬間知道這個年輕男子是誰了,那可是衛國曆/史上非常有名的人,並不是因為他建樹多高,而是因為這個人,娶了自己的「後娘」。
說起衛國,風/月事那真是一天都講不完,文姜的姐姐宣姜,明艷動人,妙齡年紀被齊僖公嫁到了衛國,夫婿是個正當年又有才華的年輕男子,正是當時衛國太子,太子伋。
哪知道衛宣公卻看上了這個年輕貌美的兒/媳/婦,當時因為衛國在別的國/家打仗,找了個「十萬火急」的理由,把太子伋給遣走了。
太子伋回來一看,自己的媳婦變成了小媽,宣姜已經被老爹衛宣公「霸佔」了去。
被「霸佔」的宣姜美貌動人,將衛宣公哄得團團轉,一時間沒人能比宣姜更得寵了,後來宣姜生一連為衛宣公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叫做壽,次子叫做朔。
宣姜為了自己的兩兒子,曾多次誣/告太子伋非禮自己,調/戲自己,衛宣公都信以為真,漸漸的對太子伋冷漠疏遠。
但是偏偏宣姜的大兒子,不只是聰慧,而且為人和善,和太子伋的關係非常親近,這兩個本該是仇人的兄弟倆,卻比親手足還要親厚。
次子朔在宣姜面前挑/撥離間,說若不除去太子伋,宣姜的地位會不安穩,等衛宣公百年之後,還是太子伋掌/權,那麼宣姜沒有容身之處了。
宣姜這麼一聽,聽從了次子的建議,想出了一個其他的方法對付太子伋。
宣姜又跑到衛宣公面前哭訴,衛宣公已經年老,宣姜一哭他受不得了,宣姜說太子伋秘密的想要暗/殺自己。
衛宣公聽了,頓時驚訝又震撼,心想這還了得?
於是衛宣公想到了一個辦法,讓太子伋出使其他國/家,太子伋渡河的時候,會在船頭插一根白色的節,衛宣公派出了殺手,扮作是土/匪的樣子,只要看到那根白色的旄節,把船上的人統統殺掉。
衛宣公/安排了一齣好戲,想要狠心殺死自己的兒子,但是這件事兒卻被公子壽聽說了。
公子壽連夜出城,追上了太子伋出使的隊伍,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太子伋,讓太子伋連夜逃跑,逃出衛國去。
但是太子伋聽說了,卻已經心灰意冷,說國君要殺我,又是我的父親,我不能逃跑。
太子伋聽不進勸告,公子壽卻心急如焚,假意說擺一個宴席,給太子伋送行,太子伋也是心中悲傷,便和弟/弟多喝了幾杯,哪知道公子壽是故意灌醉他。
公子壽深知母親和弟/弟的為人,若是此行刺殺失敗,還會有下一次,便在太子伋酒醉之後,偷偷帶走了太子伋的旄節。
公子壽將旄節插在一方小船上,自己充當太子伋渡河,果不其然被土/匪截殺,太子伋醒來之後發現旄節不見,想到弟/弟可能會做傻事,當下追上去看,果然只看到了公子壽的屍身。
太子伋悲痛欲絕,抱着弟/弟的屍身痛不覺生,那些土/匪這才知道殺錯了人,恐怕不能交差,於是也把太子伋殺了,砍下太子伋和公子壽的頭顱帶回去給衛宣公和宣姜復命。
衛宣公沒想到,殺手直接殺了太子伋和他心目中另外一個太子,頓時被氣的一病/不/起,沒幾日死了。
太子伋和公子壽,一個建樹很高,一個為人謙和,都深受群臣戴,兩個人慘遭橫死,群臣憤怒,公子朔本以為如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正好可以繼位,結果剛一繼位,被左右公子給轟下了台。
當時齊國的齊僖公已經去世,諸兒登基位,公子朔和諸兒的關係不錯,來投奔這個大舅子,諸兒親自帶兵打回衛國,將左右公子全都殺掉,然後擁戴公子朔為衛公,是為衛惠公。
公子朔為人陰險狡詐,他殺了左右公子滅/口,而且朝中若有人不服,一概殺頭,一時間沒人敢說出反/抗的言/論,但是在衛國之中,公子朔是個徹頭徹尾的陰險小人,不管是卿大夫還是百/姓,都不戴他,覺得他心狠手辣,不配為人君。
算太子伋是他的政/敵對手,殺了也無話好說,但是公子壽可是公子朔的親/哥/哥,同父同母,一母同/胞,這殺兄的罪名讓所有人都不服衛惠公。
但是有強大的齊國做後盾,也沒人能說什麼,那時候諸兒又想到了一個風/月的餿主意……
所謂風/月,那自然和男女之事有關,而與衛國齊國都有關係的女子,只能是宣姜一個人了。
之所以大家不喜歡衛惠公,是因為他殺了兄長,不仁不義,所以諸兒出來攪合事情,說,宣姜她本是太子伋的妻子,但是被衛宣公強佔了去。
如今衛宣公已經死了,宣姜理應嫁給太子伋,可是太子伋也已經去世,那麼作為太子伋同父同母的幼弟公子頑,理應有責任娶哥/哥的妻子,為/哥/哥完成沒有完成的心愿。
好嘛,諸兒簡直變成了攪屎棍/子,說的冠/冕/堂/皇,是為了追念太子伋,卻把已經當了小媽/的宣姜,要強嫁給比她小許多的公子頑。
宣姜於公子頑有殺兄之仇,而且宣姜還是衛惠公的親娘,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說,都差着,但是諸兒為了保全宣姜,非要衛惠公的親娘嫁給太子伋的弟/弟。
公子頑被/迫娶了宣姜,起初非常不願意,要麼說是一段風/月故事,但是這宣姜仿佛有什麼魔力,美得當真出神入化,公子頑娶了宣姜之後,這短短的不到十年,竟然一口氣給公子頑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宣姜一面做國/母,一面又做公子頑的夫人,簡直如魚得水,她殺死了太子伋和自己的兒子,氣死了衛宣公,竟然還越過越是好,群臣也拿她沒有辦法,可謂也是個傳/奇人物了。
齊侯之所以輕輕哂笑了一聲,很不屑的念了一聲「公子頑」,其實的確有看不起的意思。
殺兄之仇,算被人逼/迫娶了宣姜,竟然一連生了五個孩子,這公子頑也真是個奇人了,仿佛是個被強/迫的大姑娘似的,齊侯怎麼能看得起他?
公子頑站在城門外迎接,等到緇車行到眼前,恭敬的作禮說:「衛國頑,特恭迎齊公!」
齊侯沒有下車,只是掀開車帘子,笑着說:「原來是公子頑,令夫人可好?」
公子頑還沒來得及寒暄,被齊侯問起了夫人,頓時鬧了一張大紅臉,十分的不自在,似乎聽出來齊侯對自己的奚落,但是齊侯是宣姜的弟/弟,問問自己姐姐過得怎麼樣,這麼說其實也是合情合理。
公子頑又天生懦弱,只好硬着頭皮說:「謝齊公掛心,一切都好。」
齊侯笑着說:「那孤便放心了,車馬勞頓,孤有些累了,公子的迎接先行謝過,直接進驛官罷。」
公子頑又被齊侯駁了面子,但不知反/抗,諾諾的說:「是是,請齊公大駕。」
車子都沒怎麼停留,後面的虎賁軍還沒有停下來,前面又開始粼粼的前進了,一隊恢弘的大軍緩緩開入衛國都城之中。
衛國的驛官將隊伍迎接進入驛官之中,所幸這個時候驛官是空的,也沒有其他國/家的使臣,不然這麼大規模的隊伍,都不知道能不能住下。
齊侯下了車,吳糾也趕忙下車,顛的渾身都要散架了,下了車才鬆了一口氣,都各自回房間休息,畢竟這一路上為了趕路,幾乎是日夜不停的。
吳糾進了房間,直接撂倒在榻上,晏娥想要上前幫忙吳糾換衣服,去被子清抓/住了,不讓她去,叫公子先休息會兒。
吳糾躺下便睡着了,也是累得厲害,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聽到「公子……公子……」的聲音在耳邊喊着,吳糾迷糊的掙開眼睛,便看到了子清和晏娥。
晏娥着急的說:「公子,快醒醒,君上派人來說,衛公請君上和公子進宮吃接風宴呢。」
吳糾一聽,也醒了大半,趕忙坐起來,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經黃昏了,自己連午膳都給睡過去了。
子清趕緊捧來衣服給吳糾換上,把睡得折皺的舊衣服脫/下來,晏娥給他梳頭髮,兩個人忙叨了一會兒,總算是穿戴整齊了。
吳糾匆忙出來的時候,看到迎接的緇車已經在門口停好了,吳糾被扶着上了車,一眼便看到了齊侯,齊侯早坐在車中,似乎在等他。
吳糾連忙告罪說:「糾失禮。」
齊侯笑眯眯的說:「孤也是剛剛到。」
他說着突然伸出手來,手掌拖住吳糾的臉頰,大拇指輕輕的在吳糾臉頰上一划。
一股酥/麻的感覺「唰!」的划過去,猛的讓吳糾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想要躲閃,結果齊侯倒是先把手收回來了,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說:「定然是二哥午睡的時候,把臉壓出了印子。」
吳糾連忙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一抹之下還真的摸/到了一個印子,橫在自己臉上,頓時感覺十分羞恥,趕緊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齊侯看着他自己揉/着臉頰,頓時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大好,吳糾總覺得他有一種逗貓的錯覺……
車子很快往前行駛了,驛館到衛宮不遠,很快到了宮門口,換了軺車又往裏走,停在一個大門前,下了車。
今日是衛公專門給齊侯和吳糾設下的接風宴,進了齊宮,四下已經開始昏黃了,寺人和宮女引着齊侯和吳糾走進大堂。
宴席布在路寢宮中,路寢的大堂非常宏偉,宴席做的也非常有格調,兩個人到的時候,衛公已經在了。
衛國和齊國一樣,都是侯爵封國,準確一些的話應該叫做衛侯,不過各國之間客套話一定要稱公。
齊侯走進去,笑着拱手說:「衛公。」
衛公比齊侯年輕,按理來說是齊侯的侄/子輩,連忙起身,笑着說:「舅父!」
一上來喊的如此親切,這顯然是想要套近乎的。
吳糾沒見過衛侯,趁着他們客套的時間,在後面偷偷打量了一下這個衛侯,陰險仿佛掛相,長得也算是端正,但是臉有些尖,蓄着鬍子,鬍子也拯救不了他,不覺得威嚴,反而更是尖嘴猴腮的。
衛侯一雙眼睛眯眯着,仿佛隨時都在想着什麼陰險的主意似的。
衛侯見過齊侯之後,又看到了齊侯身後跟着的吳糾,頓時眼睛一亮,還以為是哪位卿大夫,眯眯眼更小了,快速的轉着打量吳糾,笑着說:「這位是……」
齊侯看出衛侯那色/眯/眯的模樣,早聽說這個新衛侯是又心狠手辣,又才貪色,仿佛什麼都給佔全了,怪不得不/得/民/心。
齊侯不等吳糾說,邊笑了一聲,說:「這是孤的二哥,也是你的舅舅。」
衛侯一聽,險些嚇了一跳,這恐怕是公子糾了,按照輩分來說,公子糾比齊侯年長,也是宣姜的弟/弟,但是這麼看來,吳糾顯得斯文又年輕,仿佛也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並不像而立年紀。
而且吳糾氣質溫和,衛侯沒見過他,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個公子,咳嗽了一聲,笑着說:「原來也是舅舅,小侄見過舅父。」
吳糾拱了拱手,笑着說:「不敢當。」
他們說話間,聽到「咯咯」一連串兒的笑聲從外面拋進來,由遠及近,笑的異常歡快,也十分囂張。
見一個穿着明艷衣裳的女子從外面走進來,這女子美貌異常,顯得成熟嫵媚,比文姜還勝一籌,然而算保養的再好,也遮不住臉上的笑紋兒,一看便不年輕了。
那女子走進來,嬌/笑說:「是弟/弟來了?想煞姊/姊了。」
吳糾一聽,進來的人定然是宣姜了,看宣姜的氣色,聽她的聲音,再觀她的衣着,紅/潤、有底氣、華麗,看起來宣姜在衛國生活的還挺滋/潤。
宣姜走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人,並不是宣姜現任的夫君公子頑,公子頑只是負責迎接齊侯,剩下再沒有他的事情了,算今日是迎接的家宴,也沒有公子頑的立足之地。
後面跟進來的一個人,穿着一身桃粉色薄薄的衣衫,薄到什麼程度?半透/明的程度。
如今已經是初冬的天氣,寒風不算凌冽,但是也有些刺骨,尤其是晚上,日頭落了之後,那女子竟然穿着一身半透/明的衣裳,裏面只有小衫遮着酥/胸,下面雖然是長裙,裙擺也是半透/明的,裏面有個短短的,又包臀的小內襯,裹/住臀/部。
吳糾一看,簡直辣眼睛,這不是少衛姬麼!
少衛姬被遣/送回衛國,丟盡了臉面,但是少衛姬知道巴結,她巴結上了宣姜,少衛姬又是宮女出身,能屈能伸的,很快在宣姜面前如魚得水了,也沒人敢笑話她。
少衛姬在宣姜身邊,公子頑懦弱又好色,其實也看上了少衛姬,但是聽說她是齊侯的女人,雖然被遣回來,但是也不敢動。
衛侯不同,衛侯沒幾日和少衛姬滾到了一起,有衛侯和宣姜的保護,少衛姬也沒有受人白眼兒,過得挺好。
不過她聽說齊侯要借道經過衛國,於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討好一下齊侯,沒準齊侯把自己帶回齊國去了。
畢竟他的兒子公子元,還在齊國做公子,所以少衛姬覺得自己還有些希望。
今日少衛姬特意打扮了一番,想要迷倒齊侯,於是央求了宣姜,宣講便把她也帶過來了。
少衛姬這打扮,實在辣眼睛,仿佛是情/趣套裝一樣,算是開放的現代人都覺得辣眼睛,更別說是古代人了,也是春秋時期的民風比較開化,齊侯看了只是淡淡一眼,便淡然的把目光移開了。
吳糾趕緊低下頭來避嫌,心想着齊侯也真是見過大世面兒的人,竟然如此巋然不動。
少衛姬在齊侯面前盈盈的一擺,儘量讓自己的酥/胸被齊侯看到,但是齊侯都不看她一眼,猶如陌生人一般。
少衛姬嬌嗔的咬了咬嘴唇,嗔怨的用秋波看着齊侯,吳糾都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了,齊侯還是不為所動。
少衛姬也入了席,她的小內襯太短了,雖然外面穿着長裙,但是是半透/明的,一坐下來小內襯往上卷,簡直什麼都露/出來了,衛侯看的眼睛發直,連好幾個寺人都偷偷看過來。
齊侯卻當做沒看見,穩穩噹噹的坐下來,衛侯連忙把眼睛拔/出來,咳嗽了一聲,說:「舅父大駕光臨,當真是我衛國的榮幸,來啊,開席!」
他的話一落,無數美艷的宮女魚貫而入,各個兒都是百里挑一的模樣,一個比一個嬌/艷欲滴,顯然是衛侯為了討好齊侯準備的。
當今的衛國雖然也算是強大,但是遠遠不及齊國,齊國一來基業老,乃是姜太公的子孫,二來齊侯的爺爺,也是齊莊公呂購,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老齊人,在位期間國富民強,成了一番盛世,若是沒有齊莊公的這些老底兒,恐怕如今的齊侯想要成霸業,還要多努力起碼二/十/年!
反觀衛國呢,衛國經過多年內亂,衛宣公霸佔兒子的媳婦,雖然大臣嘴裏不敢說什麼,但是心裏全都記着,衛宣公氣死之後,公子朔登上侯位,但是被趕了出去,廢掉了衛惠公,立太子伋的弟/弟公子黔牟為衛侯。
公子黔牟還沒坐穩衛侯的寶座,衛惠公又殺了回來,公子黔牟險些被殺,因為公子黔牟的妻子是周朝宗室公主,所以公子黔牟最後被/迫逃亡周朝,一直沒能捲土重來,衛惠公也終於重新登上了衛侯的寶座。
如此一來反覆,衛國的基業也被動/搖了,再加上現在的衛侯惠公並不得/人/心,苛捐雜稅一大堆,不只是左右卿大夫,連百/姓都怨恨的厲害,衛國基業更是大不如前了。
衛國版圖不如齊國大,基業也不如齊國穩健,自然要趁着這回齊國借道,和齊國巴結一下關係。
一個個美嬌/娘一般的宮女進來獻菜,還有美若天仙的女酒進來勸酒,這明堂之上布下宴席,若不是如今連窯子也是待開發的「項目」,吳糾還以為自己是錯進了窯子呢。
衛侯笑眯眯的說:「而今是家宴,孤是晚輩,也沒有什麼客套話兒,兩位舅父請飲酒,今日無醉不歸!無醉不歸!來來,孤敬兩位舅父。」
衛侯端起酒杯,齊侯都給面子端起了酒杯,吳糾怕自己喝多了撒酒瘋,只是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後抿了一口酒而已,並沒有多喝。
開席之後,說了一番客套話,衛侯連敬了齊侯三杯表示恭敬,便開始自/由的飲酒用膳了。
吳糾因為午歇忘了用午膳,此時已然又些許的餓了,平日裏在齊宮,每天吃的都是易牙做的晚膳,如今易牙沒有跟來,這麼一吃,竟然還覺得有些不適應起來。
對比之下,易牙做的膳食簡直不知美味到什麼程度,衛侯宮中的膳夫沒有幾個厲害的,菜色也相當的單調。
吳糾匆匆吃了幾口,也不敢飲酒,喝了兩杯水,自然也是沒有果茶和花茶的,只是白水。
這個時候衛侯已經走下席間來敬酒了,卻不是朝着齊侯走過去,而是笑眯眯的朝着吳糾走過來。
衛侯的酒量似乎不錯,剛才連飲那麼多杯,臉都不變色,他端着被走過來,後面還有女酒捧着酒壺,見吳糾的酒杯空了,衛侯連忙說:「快快,給舅父滿上酒。」
女酒趕緊過來給吳糾的杯子滿上,衛侯笑眯眯的端起吳糾的杯子,遞過去,笑着說:「來,侄/兒敬舅父,舅父怎麼都不飲酒?可是不給侄/兒面子?」
吳糾聽他都這麼說了,只好接過酒杯,想要搪塞的喝一杯,結果不知那衛侯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在吳糾的手指上捏了一把,吳糾嚇了一跳,一股惡寒從手指衝過來,連忙縮回手來。
衛侯則是一副不是自己乾的模樣,笑眯眯的說:「來來,侄/兒敬舅父!」
衛侯一口悶了酒杯中的酒,這酒不是果酒,酒勁兒十分大,吳糾喝了一口,頓時沖的腦袋直暈,衛侯見他沒有喝乾,笑着說:「來來,飲盡!」
吳糾只好硬着頭皮把一杯都給悶了,衛侯這才笑着又讓女酒給吳糾滿上。
不過他剛要說話,那邊的齊侯已經笑了一聲,說:「這便是衛公的不是了。」
衛侯一聽,他正在仔細的打量着吳糾的顏色,吳糾皮膚生的白,在昏黃的燈光下,臉上泛起淡淡的殷/紅,酒意上頭,眼眶都是微紅的,看起來更加幾分顏色,當真是美不勝收。
衛侯看的高興,結果聽到齊侯突然發難,嚇了一跳,趕緊笑着說:「這……舅父這是何講呢?」
齊侯淡淡的說:「衛公只是給他敬酒,可是瞧不起孤?」
衛侯趕緊走過去,笑着說:「舅父說笑了,說笑了。」
旁邊的宣姜也趕緊走下席間,嬌/笑着走過來,親自給齊侯倒了一杯酒,說:「朔兒,快給你舅舅敬酒。」
宣姜打圓場兒,衛侯又趕忙敬酒,齊侯這才一仰頭,很豪爽的把杯中的酒給飲盡了,笑了一聲,說:「那孤也敬衛公。」
衛侯連忙說:「不敢當,不敢當!還是侄/兒敬舅舅才是!」
那邊推杯把盞,敬來敬去,吳糾偷偷鬆了一口氣,知道方才齊侯突然發難,其實是為了給自己解圍,當下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齊侯的確是為了給吳糾解圍,因為他經過幾次「教訓」,深知吳糾的酒量十分有限,而且喝了酒並不是旁人那種乖乖睡覺的主兒,而是非要和你「聊天」,一邊聊天一邊罵人不帶髒字兒,若吳糾真是醉了,齊侯可不知要怎麼把他扛出去。
那邊已經一連喝下了五六杯,算度數不算太高,但是一口氣悶下去,衛侯也有些蒙了,沒想到齊侯竟然這麼能喝。
少衛姬被一直冷落着,坐在角落裏,似乎十分不甘心,見他們酒氣正酣,連忙殷勤的上前,對着齊侯連連拋媚眼兒,甜甜的一作禮,把那裹/着半透/明衣裳的身/子扭得跟水蛇一般。
只可惜少衛姬終究是老了,齊侯還是不看她一眼。
少衛姬不甘示弱,嬌/笑說:「妾願跳一支舞,給諸位助助酒。」
衛侯聽着少衛姬齁人的嗓音,連聲說:「好啊。」
少衛姬便對着齊侯嫵媚一笑,然後款款走到席間正中,隨着旁邊演奏的絲竹之音,翩然起舞,那白花花的一團在燭火之下快速的旋轉着,吳糾險些看花了眼睛,少衛姬也是夠能跳的。
但是顯然仍然沒有吸引到齊侯的注意力,似乎還沒有桌案上的酒有注意力。
宣姜似乎看出來,畢竟她可是齊國人,深知齊侯這個人的秉性,說一不二,拋出去的話,絕對不會再收回來,或許他是鐵定了心不要少衛姬了。
宣姜因着看出了這些,所以也不去保少衛姬了,讓其自生自滅,沒有一點兒出手相助的意思。
少衛姬一舞完畢,衛侯看的眼睛都要跑出來了,吳糾是不敢看,齊侯壓根沒看見,舞罷了只有衛侯在頻頻鼓掌,最後衛侯一看,連宣姜都沒有鼓掌,便也放下了手,場面甚是尷尬。
少衛姬也意識到了,想要憑藉姿色討齊侯的歡心,似乎已經行不通了,少衛姬乾脆破罐子破摔,裝作一臉可憐的樣子,突然衝過來,「噗通」一聲跪倒在了齊侯的席案前,方才還深情款款,眉目傳情,轉瞬變的楚楚可憐。
少衛姬哭訴的說:「君上,妾知道之前惹君上不快了,但是妾也是……也是為了君上好……」
她說着,橫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吳糾,吳糾被憑白橫了一眼,這才想起來,少衛姬覺得自己和齊侯有一腿,所以才派了梁五過來挑/撥離間,還說那個梁五的側臉和自己像,吳糾絕不承認自己的側臉像那個小娘炮……
吳糾憑白被瞪了一眼,但是突然臉頰上有些紅,有些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撒酒瘋,夜宿在了齊侯的小寢中,他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但是聽子清和晏娥說,反正做了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吳糾至今不太敢想……
吳糾本喝了些酒,臉色稍稍殷/紅,再加上這一亂七八糟的想,更覺得臉上發燙。
少衛姬瞪了吳糾一眼,吳糾臉上還越發的紅了,可氣死了少衛姬。
少衛姬哭訴的抹着自己沒有眼淚的眼睛,把眼睛瞬間揉成了殷/紅的桃花眼,委屈的說:「君上,君上念在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求求君上饒過妾這一次罷!求求君上也念在元兒遠在齊國,妾這做娘的,不能眼見骨肉的苦楚,饒了妾罷!君上——」
少衛姬最後還拉個長音,撒嬌一樣,她覺得自己很聰慧,提起了公子元,畢竟公子元還是公子,沒有被齊侯廢掉,說明自己還有一線希望。
但是少衛姬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沒有廢掉公子元,是因為齊侯不想讓自己剛剛繼承侯位,被人看笑話,並不是他想忍耐公子元,也並不是公子元還有什麼潛力和希望。
如今聽到少衛姬這麼糾纏的話,齊侯突然冷冷的笑了一聲,「當」一聲將酒杯擱在案上,涼涼的說:「好啊,那便把你的兒子,一併接過來,和你一起作伴罷。」
他這話一出,嚇得少衛姬「咕咚」一聲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她傻眼了,徹底傻眼了,齊侯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若是少衛姬再糾纏不休,把公子元也送過來,而並非接她回齊國。
宣姜也嚇了一跳,連忙又出來打圓場兒,說:「哎呦,我險些忘了,朔兒你不是說,讓舞/女們特意給他舅舅準備了一個小曲兒麼?快快,現在時候正好,快把人叫上來罷。」
衛侯一聽,連聲說:「對,把人叫上來罷。」
寺人也激靈的跑下去,連忙去叫舞/女進堂,舞/女們進來的時候,宣姜把少衛姬給拉起來,然後趕忙讓寺人和宮女把少衛姬給帶走,以免壞了齊侯的興致。
宣姜也只是想着,少衛姬若能回了齊國,他們和齊國的關係又進一步,哪想到少衛姬竟然惹得齊侯這麼不痛快,險些被連累了。
舞/女們進來獻舞,衛侯又連忙敬了齊侯三杯,這樣氣氛才緩和下來。
等酒足飯飽,差不多要離席的時候,衛侯卻又開口了,笑着說:「兩位舅父,你們都是朔兒的親人,朔兒的君父現在不在了,您二位又是母親的娘家人,可是朔兒的爹。」
吳糾心想,什麼玩意兒?我可沒這麼大的兒子……
衛侯說話比齊侯還膩膩歪歪,實在讓人不能忍,他鋪墊了一大推,恨不得直接喊齊侯是爹,然後才笑着說:「今兒,侄/兒跟兩位舅父說說荒唐的話兒。」
齊侯沒有接話,吳糾看齊侯都不接話,自然也沒搭理他,低頭看着酒案。
衛侯也不嫌冷場,繼續說:「如今周天子駕崩,周朝新君還沒有登基,眼下的周朝可謂是一個大空殼子,這麼多年下來,周朝早只剩下一個大空殼子了,還要逼/迫咱們各國諸侯們,頻頻上貢,兩位舅父想想,若是沒有每年進獻給周朝的那些貢品,咱們國/家能減少多少苛捐雜稅?能減少百/姓多少痛苦?那要安居樂業了!」
吳糾一聽,好嘛,衛侯竟然把箭頭指向了周朝,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衛侯說的好聽,好像一切都是周朝腐/敗一般,其實若是沒了周朝,其他國/家不敢保證,反正衛國的百/姓還是交那麼多苛捐雜稅。
果然衛侯說:「而且周朝最近做法太過偏頗,您看看,周天子竟然嫁了一個**/盪的女子給舅父的兒子,我那親弟/弟!這實在無禮至極,無禮至極啊!說到無禮,周朝還收留我衛國的逆賊黔牟,也是對我衛國的無禮……」
吳糾心想,果然說到重點了,衛侯之所以這麼針對周朝,一來是因為周朝真的是空殼子,雖然外表看起來非常富麗堂皇,有最大的宮殿等等,但是其實不堪一擊,只是因為周天子仍然是天子,他的話是「合理性」的,所以貿然攻打周朝的話,其他國/家很可能會響應周朝,反而被其他國/家併吞。
二來是因為衛侯和周朝有仇,太子伋的弟/弟公子黔牟是周朝的女婿,被衛侯趕下/台之後,逃到了周朝,周朝竟然收留了公子黔牟,衛侯登位之後,三番兩次要人,周朝都沒有回應。
公子黔牟活着一天,衛侯不安心一天,怎麼能不記恨周朝?
於是衛侯變想趁着今日的機會,拉盟友一起對付周朝,拉一個兵強馬壯的大國,這樣其他國/家也不敢援助周朝,戰勝的幾率會比較大。
所以之前那些敬酒,跳舞,彈琴,全都是虛晃一槍,為了都是這時候酒足飯飽,一腦熱拍板而做的準備。
衛侯變成了說客,壓低了聲音又說:「兩位舅父想想看,如今周天子駕崩,而新君還未登基,正是他們最薄弱的時候,只要兩位舅舅一聲令下,那侄/子替兩位舅舅,直接打到洛師去,將周天子的人頭取下來,孝敬舅舅們,如何?」
衛侯一番話,說的當真是慷慨激昂,一方面說百/姓痛苦,都是因為周朝的腐/敗,另外一方面還拍馬屁,什麼都聽舅舅的,但是言下之意也是,若是有事兒,衛國頂多是從犯。
吳糾冷冷一笑,只是在心裏笑,哪知道齊侯也是冷冷一笑,竟然笑了出來,笑的衛侯一怔。
聽齊侯淡淡的說:「衛公果然是飲多了,今日之語乃是酒醉之話,不能作數兒。」
衛侯着急的說:「這……舅父……」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又說:「齊國外處東海,與洛師相隔千里,奔喪尚且穿四國而過,更別說是出兵了,恐怕孤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
衛侯一聽,仿佛是宏圖霸業被齊侯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有些不高興了,熱絡的氣氛也淡了下來,轉頭和宣姜耳語了幾句,離開了。
宣姜笑着說:「兩位弟/弟真是對不住,朔兒他方才見到二位弟/弟心中歡/愉,多飲了幾杯酒,如今胃疾犯了,先回去休息了,姜再陪兩位弟/弟多飲幾杯。」
什麼胃病犯了,一看是不高興了,齊侯駁了他的面子,衛侯當場也不給面子的走了。
齊侯哪能看不出來,只是冷冷一笑,拱手說:「宣夫人客氣了。」
宣姜一聽,臉上不好看,誰不知道她現在不是宣夫人,而是公子頑的夫人,齊侯偏偏這麼說,讓宣姜臉上也無光,只好乾笑兩聲。
齊侯和吳糾沒坐多一會兒,起身告辭了,但是因為宮門已經關閉,所以今日不能回驛館去,宣姜安排了兩個房間給他們夜宿。
吳糾今日雖然喝的酒不多,但是感覺這酒烈的很,頭很疼,胃裏也燒的難受,並不像果酒那麼柔和。
吳糾和齊侯告辭之後,進了房間,因為是家宴,子清和晏娥都沒有跟來,倒是有衛宮中的寺人伺候,但是吳糾用着不習慣,讓人只是打了熱湯來沐浴,遣人出去了。
吳糾脫了衣裳,泡進熱水中,感覺這熱水一蒸騰,頭疼欲裂的酒氣慢慢也好了一些,非常解乏,當下放鬆起來,靠在水中,仰着頭,幾乎此睡過去。
在這個時候,突聽「吱……呀……」一聲,很輕很輕的響聲,吳糾一瞬間從朦朧醒了過來,畢竟這裏是衛宮,吳糾還有些警戒心的。
吳糾抬起頭來,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聽到「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連忙從水中站起來,「嘩啦!」一聲跨出來,來不及擦身/子,直接將旁邊搭着的外袍裹在身上,濕/乎/乎的甚為難受。
但是如今吳糾也顧不得這些了,冷喝說:「是誰?」
外面的人卻不出聲,吳糾連忙走出去,卻看不到人,外室的燈火被滅了,暗的厲害,看不到什麼人影兒。
吳糾連忙要將火點上,結果在這個時候,有東西快速從後背移動過來,「咯咯」一聲嬌/笑,一下從後面抱住了吳糾的腰。
吳糾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只能看到一段白/皙的手臂,粉色的衣裳袖子,竟然是半透/明的袖子,這奇葩的穿着,不用想了,竟是少衛姬!
在吳糾想要甩開少衛姬的時候,突然又有一個人影兒纏上來,這回是從正面,一下勾住了吳糾的脖子,吳糾根本沒準備,那人雙手往下一勾一拉,吳糾險些閃了老腰!
定眼一看,竟然是宣姜!
宣姜也穿得十分不雅觀,比少衛姬好不了哪裏去,雖然是方才宴席上的打扮,但是把外袍子給脫了,露的實在有點太多了……
宣姜挽着吳糾的脖子,少衛姬從後面抱着吳糾,吳糾一瞬間眼皮直跳,感覺自己當真「艷福不淺」,美/人計,一來還是兩個!(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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