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不僅是宗教體系的概念,更是魔術的基盤之一,其本身就代表神秘。即使是雕塑壁畫這樣的死物,即使沒有魔力,大量的天使元素聚合在一起也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如果沒有受過針對性的訓練,在踏入大廳的一瞬間就會陷入呼吸紊亂的狀態甚至窒息。格蕾就是如此,她覺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黏稠的液體,自己就是那個溺水的人。
好在這時,在來的路上一直在錘鍊的呼吸法自動運轉,緩解了格蕾身上的壓力。
察覺到格蕾的呼吸漸漸平復,慎二暗暗點頭:「反應挺快,不過方向錯了。應對精神上的壓力,冥想法比呼吸法更加合適你看羅莎琳德小姐。」
格蕾側過頭,發現羅莎琳德並沒有和自己一樣陷入呼吸紊亂的窘境,不由感到一陣懊惱。
「我為什麼這麼笨……」
「你不是笨。」慎二對着少女搖了搖頭,「你只是在短時間內接收太多的東西,大腦的處理速度跟不上,多花點時間就能適應。」
慎二和格蕾觀察伊斯塔利兄妹的時候,對面也在觀察他們。海涅問道:
「兩位這是在?」
「完成教授佈置的課業。格蕾小姐的體質比較特殊,不適合傳統的魔術師教學,所以教授專門為格蕾找到一套古老的呼吸法。」
「原來如此。」海涅發自內心的讚美道,「維爾維特教授對於弟子的教導真是盡心盡責,兩位的刻苦也讓人欽佩羅莎琳德,你要多多學習。」
「是,哥哥。」女孩用力點頭。
「……哦,那位『平民領主』沒有親自來啊。」
大廳的兩側設有螺旋樓梯,其中一處傳來了蒼老的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吱呀吱呀」的金屬摩擦聲。
那是一張輪椅,坐在輪椅上的是位滿頭白髮的老者。在後面推着輪椅的,是名看上去像是助手的少年。
老人身上的皺紋一層疊着一層,比起魔術師來看上去更像木乃伊,保守估計超過八十歲。枯樹般的十指全都帶着戒指,瑰麗的色彩將老人身上那由時間沉澱而來的氣息襯托得更加厚重。
幾乎可與這座剝離城的相匹敵的,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師表面上還是人,內在卻已向人外靠攏的生物發出低沉的笑聲。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還算是有幾分自知之明,至今無法從祭位升上去的傢伙就應該躲在教室里安心教書,而不是跑到老夫故友格里溫的城堡里謀求不屬於他的東西。」
「這位是?」格蕾的聲音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不滿。儘管早已知道自己的老師在魔術上沒有天分,但被人當面這麼說,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歐爾洛克·西薩蒙德,蝶魔術(papili·agia)的元老,在時鐘塔內部有不小的影響力。據說是和城堡的主人相交多年的老友,兩人經常一起進行魔術上的探討和研究。」
慎二看向老人的目光中透着一絲玩味。「蝶魔術」聽上去就和「蟲魔術」有關,而且是進化升級版,他很想知道老人的「蝶魔術」能不能讓間桐髒硯開發出來的醜陋魔術完成蛻變,真正破繭成蝶。
老人沒有在意慎二的目光,只是一邊摸索着扶手一邊向身後使個眼色。
「只有挑選學生的眼光還算不錯姑且介紹下吧。」
接着,一個穿着奇怪服裝的年輕人向着格蕾和羅莎琳德衝過來。
「哦哦,有美人在呀!」
他的年紀和海涅差不多大,身上穿着純白色的麻質法衣,脖子上掛着拳頭大小的海螺,右眼帶着眼罩,頭上綁着多角形的小匣子,用帶有濃重口音的英語精力十足地和女孩們打招呼。
「咱是修行僧時任次郎坊清玄,多關照呀。」
格蕾不習慣應付這種人,用求助地目光看着慎二,慎二隨即上前一步。
「真少見,居然能在這裏看到修驗道的修行僧。」
「小哥很博學嘛,居然知道在日本都不多的小眾流派。」
「我叫沈仲,來自中國,曾在天台宗帶髮修行。」
慎二雙手合十,對面同樣雙手合十,以佛禮回應。
「原來是中國的修行僧。」
「雖然聽說日本某些宗派的僧人不排斥女色,但這其中似乎沒有你們修驗道吧。」
「不是不排斥,是把女性視作忌諱,不過信仰和自己的喜好那是兩回事,都到外國了沒必要那麼死守清規。所以,二位,和咱交個朋友吧?」
清玄笑嘻嘻地邁開腳步,想要繞過慎二,慎二不動聲色地側移一步,攔住他的去路。
「原來是破戒僧。」
「小哥說得過分了。」
「既入佛門,自當守清規戒律。」
「這種說話方式,和那些老傢伙一樣討厭。」
清玄說着突然跳了起來,身體幾乎無視了重力,輕飄飄地從慎二頭頂掠過。從魔術的角度看着屬於移動魔術,在修驗道內則被稱為飛烏鴉或是天狗飛斬之術,屬於「驗力」的一種。
「有上華無量鑄華光通天地教主。」
慎二保持雙手合十的姿勢,身上綻放出莊嚴的黃金光輝,身在半空的清玄觸碰到光輝,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直挺挺地摔了下來。
「嗚哇啊!痛痛痛痛痛投降投降,我就是說說,會遵守戒律的,會遵守戒律的。」
見清玄尷尬的舉起雙手,慎二這才散去「神雷結界」,正準備說些什麼,突然扭頭看向身後的大門。
那裏有一個人趴在門邊探頭探腦,那是一個與城堡極不相稱的男人。一把自由生長的大鬍子看上去有幾個月沒有打理,一身髒兮兮的遊牧民族的寬鬆服裝遮掩不住他那肌肉發達的體型,明明身高只比海涅高一點點,體積卻足有他的兩倍。
看到這個人,海涅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聲音里也多出幾分尖銳。
「想不到他也來了,魔術使里的『弒師者』,占星術師弗利烏加。」
「不,不止是他。」
慎二的目光越過打開的大門,望向更遙遠的門外。
「這麼說,我是最後的嘍。」
伴隨着優雅中帶着華麗的聲音,一道美麗的身影走入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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