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華無量鑄華光通天地教主。」
伴隨着這一聲佛號,柔和卻不失莊嚴的佛門金光點亮了間桐家的客廳。
「爾時佛告鑄菩薩。及天人四眾:『吾於過去無量數中。求法華經。無有泄倦。於多數中。常作國王。發願求於有上菩提。心不退轉。」
「爾時世尊與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經過一個月的反覆誦讀,慎二對這篇刻在舍利之中的經文已是滾瓜爛熟,運用舍利的力量抵抗詛咒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在經文的引導下,佛光化為兩股,一股沿着左臂向上,流遍大半個身體最後匯聚於右肩與詛咒相對抗。另一股直接穿過交疊的掌心,直插右腕,直接攻擊詛咒的起點。
前後夾擊,雙管齊下,一個月下來,「白翼公」開發出的專門針對魔術師的惡毒詛咒被牢牢封鎖在右臂,不得寸進。
更加神奇的是,每當有部位快要腐爛的時候,佛光就會從外部作用於這一部位,使之逐漸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正因如此,被詛咒侵蝕一月之久的右臂才沒有失去功能。
看着眼前的黑色臭肉慢慢變回原來的顏色,羅蕾萊雅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而另一半則是因為「這只是暫時緩解,詛咒仍然盤踞在你的體內,你難道打算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誦讀完一遍經文的慎二搖了搖頭。沒等他開口說話,一道黑影從斗篷下方鑽了出來,轉瞬之間就爬上了慎二那紅黑斑駁的右臂。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看清黑影的正體。
這是一隻剛好兩隻手可以托起的貓,毛皮黑亮,不帶一絲雜色,一雙漂亮的眼睛比最上等的雞血石還要明艷。
黑貓蹲在慎二的胳膊上,纖細的尾巴輕輕從後者的臉頰掃過。
慎二對着它微微點頭,黑貓便一口咬住他的右臂中段,幾分鐘前仍在散發着異味的部位。
「啊」櫻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驅趕傷害哥哥的貓,又在付諸行動前停止動作。
她看見了非常怪異的一幕,黑貓的尖牙明明已經刺破了慎二的皮膚,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而慎二的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這樣的場面持續了有一分多鐘,黑貓鬆開嘴,用兩隻前爪擦了擦嘴邊,仿佛是用餐完畢的貴族大小姐。
又用尾巴掃了下慎二的臉頰,它邁着輕盈的步伐從右臂躍下,在沙發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趴了下來,閉上眼睛,仿佛是陷入了沉睡。
「這是?」羅蕾萊雅問道。
「這是貧僧在遊方途中遇見的夥伴。」慎二維持雙手合十的狀態不動,頗有幾分寶相莊嚴意味。
「哥哥?」
「慎二?」
突然變化的語氣,引起了眾人的疑惑。
「貧僧已是出家之人,還是不要以世俗之名稱為好。」
「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櫻有點着急了。
「貧僧法號」
「間桐慎二,你鬧夠了沒有。我也不是沒有和佛教的僧侶打過交道,沒一個像你這樣的,太做作了。」
被羅蕾萊雅一挑刺,慎二偽裝出來的寶相立刻破功。
「做作嗎?我一直認為高僧就該是這樣的。你沒看《西遊記》裏唐僧都是這麼說的嘛,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求取真經。而且,你看我頂着這麼一個大光頭,不扮演一回高僧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聽到這樣不着調的話,羅蕾萊雅的臉上滿是無奈:「你這個樣子也能得到佛教傳承?」
「也許這就是我與佛有緣吧。」慎二一邊敷衍,一邊朝櫻使眼色舍利的事情保密。
櫻眨眨眼知道了,哥哥。
羅蕾萊雅沒有察覺到兄妹之間的小動作,若有所思道:「這話倒是有點佛教的意思,不過佛教在某些方面比聖堂教會還嚴格,你願意遵守那些清規戒律?」
「日本佛教沒那麼多限制。」慎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可以吃肉,可以結婚,可以生孩子。」
「這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嘛。」
櫻盯着哥哥的光頭,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有頭髮的哥哥很帥,沒頭髮的哥哥一樣很帥。
「本來就沒什麼區別。」慎二呵呵一笑,「而且就算真有也沒關係,大不了做個破戒僧,酒肉和尚。」
「慎二,你這是在褻瀆佛祖。」
鶴也對着孩子說教。日本崇佛,絕大多數國民都對佛教有着一定的了解,無論信佛或者不信佛,哪怕是間桐家這樣的魔道家族也不例外。
「父親,你不懂佛。」慎二搖頭。
「那你懂?」鶴也沒好氣道。
慎二伸出仍有泛着淡金色的左手問:「這是什麼?」
鶴也答:「這是你的手。」
慎二二次搖頭:「不,這是佛手。」
鶴也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這個問題我等下在回答你,我再問你,這又是什麼?」慎二說着伸出一隻腳。
鶴也試探性地回答:「這是佛腳?」
慎二依舊搖頭。「不,這是豬腳。」
鶴也越來越聽不懂了「這又是為什麼?」
「佛教和上帝至高的基督教,真主至上的天主教不一樣。佛教講求眾生平等,人人皆可成佛。所以我無論說自己是佛,還是豬,都不存在拔高或者貶低,也就更沒有褻瀆。再者,佛教不是講究萬法皆空,無色無相,無法無量嗎?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於清規戒律。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執着於酒肉反倒是着了相,落了下乘。」
「看不出來,你對佛教還有研究,打算以後加入佛教?」
對於羅蕾萊雅的問題,慎二自然是予以否定:「怎麼可能,我在時鐘塔有你罩着,有艾爾梅洛伊罩着,日子過得這麼愜意,我才懶得走只是,以後總要到世界各地走走,在東亞、東南亞地區,佛教僧人的身份比魔術師管用。」
「這倒也是。」羅蕾萊雅深以為然,「算了,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這隻黑貓吧,怎麼找到的?能夠吞噬詛咒的使魔就算是神話時代也不多見。」
「嗯,嗯,我也很想知道呢,它看起來很可愛的樣子。」櫻跟着符合,想要上去摸摸黑貓,又怕吵醒了它。
「不是我找的它,是它找的我。」
慎二低下頭,看着酣然入眠的小傢伙,思緒飛回到一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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