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華章捏了捏時年的手,表示明白。
兩人小心走進牢房去。牢房空間相對狹窄,於是搜尋起來反倒好像難度更降低了似的。
可是兩人心下何嘗不明白,越是這樣看似簡單了,就越可能意味着拆解這顆炸彈的難度要更加升級。至少是一定要超過方才「孔雀東南飛」那顆的。
皇甫華章忽地回身,將時年推到了門外,兩手扶着她的手臂,示意叫她站在門外等候。
因為這篇國土上幾乎所有建築物的地下室都是用來當防空洞用的,於是建造的規格都比較高,這間同樣是鋼筋混凝土,擁有相當的抗震級別。
況且從這棟建築物的外觀來看,也證明了這裏的可靠:地面上的部分都已經炸成了廢墟,可是地下室還是完好無損的楮。
於是他想,倘若這顆炸彈不幸爆炸了,隔着這牢房鋼筋混凝土的四面牆壁,也能讓站在牢房門外的時年少受一些波及。
這樣無聲傳達的心意,時年自然能夠明白。她想要捉住他的手,陪他一起,可是他卻按住她的肩,在她掌心寫:「房間太小,別礙手礙腳。」
時年只好輕輕咬唇,退在了門邊。
反正只有一步之遙,如果發生什麼,她也來得及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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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們兩個人並不知道喬治那方已經被湯燕犀制伏,所以他們還在繼續謹慎地用掌心寫字的方法來交流。實則他們如果這時候能冒險說出話來,那湯燕犀那邊是能通過監聽設備聽見的,便也能知道了他們兩個在地下室里遭遇了定時炸彈,於是也還有時間來傳達給湯燕卿。
只是,可惜這世上的事總不會一切皆如人意。在收穫與付出之間,總要平衡。
於是湯燕卿的手都握住了把手,湯燕犀那邊還沒能預先給出提醒。
湯燕卿用力,準備打開門。
……卻在即將拉開門的剎那,微微猶豫。
他在想,為什麼他在地面上先是打鬥,後又與isee武裝人員對峙,這麼長的時間,下面沒有半點聲音?
他不相信這麼長時間了,皇甫華章還沒能解開那麼一道密碼門鎖。
方才在分工的時候,他是明了自己與皇甫華章之間的長短處的:上頭的明顯是體力活,皇甫華章的腿終究是短處,讓他干那體力活便是自找苦吃;而相反,地下室里解鎖的則是技術活,考驗的是耐心和心機。
雖然他自負自己在耐心和心機方面也不輸給皇甫華章,可是顯然密碼鎖的設計要體現設計者的個性,而皇甫華章無疑對喬治更為了解一些。
於是兩者權衡,他自己還是選擇了體力活,為三個人共同爭取更好的局面。
他相信憑皇甫華章的耐心和心機,那道鎖縱然設計得再難,也應該不會耗費這麼長時間。那麼下頭還這麼安靜,就只意味着一點:他們應該在門鎖之後,又遇上了別的難題!
時間迅速推移,這片赤土之上的陽光又更熾烈了。白熾的反光罩過來,讓湯燕卿都直覺一陣陣眩暈。
他眼前看見了白熾的光,看見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他不知怎地就是遏制不住地總是想起當年的那場大火。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卻因為那場意外的爆炸,讓一切都功敗垂成……
如果不是突然的爆炸,時浩然便不會死,而他自己更不會被震暈。
尖叫着危險的直覺便讓他怎麼都無法去拉開那扇門。
他收回手,眯眼狠狠盯着那扇門。
一扇門,隔開了地上與地下兩個世界,也隔開了他和時年。
如果地下有什麼事,那豈不是這扇門將永遠隔開了他們,就這樣地生死永隔!
不行,他不能讓她一個人走。
他便伸手又去拉住了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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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他聽見地面忽然傳來砰砰的聲響。像是有人在飛奔過來。
他心下生警,猛然一回頭。
卻見一道頎長身影,正穿過海市蜃樓般的縹緲熱氣,向他一路狂奔了過來。
他眯起眼,站起了身,迎上去。
他看見自己那一向優雅溫潤的兄長,竟然像一頭黑豹似的直衝過來。
他伸手扶住哥,回頭看了他後面一眼:「有老虎追你麼?」
如果沒有的話,他跑這麼快幹嘛?
湯燕犀呲牙咧嘴地用力喘氣,然後按住他肩膀,半天才吼出來:「誰讓你不帶手機,也沒有對講機。我方才在窗口沖你揮舞了半天紅床單,你也看都沒看!」
湯燕卿啞然失笑。
方才他都專心想着那扇門的事兒,的確沒留意那邊。
「怎麼了?」他眯起眼來望兄長:「別告訴我,一個喬治你都搞不定。」
湯燕犀這會兒的呼吸終於恢復了,他哼了一聲:「那你就瞎操心了。我之所以跑過來,只是怕你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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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燕卿便眯起眼來:「哥也發覺不對勁?」
湯燕犀來不及細說,將自己的手機塞給弟弟:「你等着,我再回去看看,然後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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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湯燕犀又仔細觀察了一番喬治的辦公桌。
是之前電腦屏幕上的一片雪花也曾經迷惑住了他,他也以為是原本的監控設備已經被損壞。他也曾小心聽過聲音,可是那邊卻是一片寂靜,他也以為監聽系統和監視的設備一樣損壞了呢。
後來他才發現喬治的耳朵里還塞着一隻小巧的無線耳機。摘下來自己戴上,先時還是一片寧寂,可是過不多久卻冷不丁聽見時年的一聲尖叫。
萬般恐懼。
他這才反應過來,地下室里恐怕是有危險!
他迅速重新檢查辦公桌上的電子設備,終於找到了話筒。他急忙向地道里發聲:「時年,我是湯燕犀。喬治的威脅已經解除,你可以說話,讓我知道你們的情形。」
「你和皇甫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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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迴蕩起湯燕犀的聲音,時年的鼻子便忍不住一酸。
是太高興了。
她急忙揚聲:「湯律師,是我。我和先生都好。我們遇到了定時炸彈,已經成功拆解額兩顆,現在正在對付第三顆。」
「湯律師拜託你,請一定設法轉告在地面上的湯sir。炸彈的引線很可能就連在門上,一旦開門就會引爆。你叫他千萬不要開門,讓他好好地在地面上等我就好!」
一聽這情形,一向冷靜的湯燕犀的頭也大了。
拆卸這樣的定時炸彈,更多考驗的不是機械常識,而更像是心理遊戲。
而這個世上真正的難題不是機械原理,而根本就是人心啊!
時年和湯燕犀對話,牢房裏的皇甫華章卻不由得回眸幽幽凝視住了時年。
湯燕犀方才直接叫了時年的名字,是「時年」而不是他後來灌輸過的「年念」。由此可見,他之前的擔心果然成了真,原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名字雖然看似最簡單的符號,可是在心理學領域卻有着格外的意義,它代表着「自我」。而既然她已經能夠清楚地認知到了「自我」,那也就是說自我之外施加的所有外部影響都已經失效了。
也就意味着,他這一次對她所有的催眠,都已化為泡影了。
他的桃花源,他一家團聚的美夢,此時此刻在他心裏便又如這片國土上的情形一下,全都成了一片廢墟。
這樣一分神,他的動作就受到了影響。
時年發覺了聲音的頻率不對勁,便連忙暫停與湯燕犀的通話,回身來問:「先生怎麼了?」
皇甫華章深深閉了閉眼,然後儘量輕描淡寫說:「沒事。」
湯燕犀趁着這個空當已經將事情告訴給了弟弟。湯燕卿只覺頭皮都一麻木,一股森涼的冷意從腳底,仿佛化作了黑色的毒藤,沿着他的神經和血管爬上來。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
這是噩夢重來,當年他就是沒能在那樣的一場爆炸和大火里救出時年和時浩然,對此抱憾多年,也造成了他其後與時年多年的無法相認……
而這一次又是相同的情形。他這一次能不能破除夢魘,能不能救出他心愛的姑娘?
他深深吸氣:「哥,將聽筒對準話筒,我要跟他們直接說話。」
隨即接通,湯燕卿努力平復,朝那邊說:「嘿,是我。」
他的語氣輕快,帶着一向的調皮。
「這麼好玩兒的遊戲,你們怎麼能不帶我一起玩兒呢。大表哥,別吃獨食兒啊,告訴我,你現在看見什麼了?」---題外話---【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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