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這樣的心情之下,他去了警局,簽字確認了曾給老佛爺下藥。我當事人的所作所為已經充分表達了他的誠意,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來。對於法律所倡導的承擔責任與懺悔之心,我的當事人已經全都做到了。」
「庭上,各位陪審員,身為辯護律師,我本人也為我當事人的誠意所深深打動,所以我也提醒自己,在我的當事人已經自行承擔了相應的責任和懺悔之心的前提之下,我會盡力為他爭取他的合法利益。」
劉清田的一番長篇發言,獲得了陪審團里相當一部分陪審員的同情和認可。安澄盯着那些人的臉,心下便是一沉晨。
眼前的劉清田才是她遇見的最為棘手的對手,他甚至不屑於直接攻擊她的指控,而是轉而直接攻擊看似板上釘釘的法律認知常識!這是藝高人膽大,也更是對於對手毫不留情的蔑視。
劉清田的目光清淡滑過安澄的臉,流露出一種全然的無所謂。
「敢問檢控官,你言之鑿鑿說我當事人認罪,那麼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受害者就是死於我當事人投下的草藥?」
「你!」安澄驚得頭皮炸起,拍案而起:「辯方律師,難道被告的簽字認罪還不是證據,你又要什麼證據?」
法官顯然也有點被劉清田這一連串的「是非是」、「非皆非」的邏輯給轉暈了。可是劉清田是業內久負盛譽的著名大律師,他打的許多官司成為過本州的經典判例,於是法官對劉清田也十分敬重,只能客氣提醒:「辯方律師你有什麼證據的話就拿出來吧。」
劉清田淡然一笑:「請庭上參閱我方提交的第一號物證:那是受害者在去世之前一年的診療記錄,來自受害人合作多年的私人醫生。以那位醫生的名望以及與受害人超過30年的私人交情,相信庭上和陪審員足以放心他所給出的診療記錄的準確性。副」
大屏幕里放出那份物證的圖片,大家都看清了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便也都點頭。
劉清田提請法官和陪審員仔細翻閱那份記錄:「請大家留意,看診療記錄里可曾出現特別的異常指標?」
陪審員來自各階層,有的完全看不懂專業度比較高的診療記錄。法官便邀請了一位中立醫療專家到庭,協助陪審員來一起看這份材料。
劉清田走到那位專家坐席前:「您從這份診療記錄里看出什麼?」
專家審慎道:「我看到一位上了年紀的腎衰竭的病患最後的生命旅程,他一步一步地因為腎衰竭而走向了死亡。」
劉清田點頭:「您可曾從這些連續的記錄里看出任何的異常指標?我所說的是特指在用藥方面因為改變了處方,或者加入了其它藥物,而導致的腎衰竭的突然加劇?」
專家仔細看完記錄,否認:「沒有。」
劉清田不慌不忙問:「也就是說,這段時間病患所服用的藥物,處方得當、劑量合宜,而且沒有任何的藥物成分產生了不良的藥物反應,是不是?」
專家點頭:「從記錄上來看,可以這樣說。」
劉清田便笑了,轉向法官和陪審團:「大家看到了?儘管我的當事人可能給受害人用了一些草藥,可是這些藥分明沒有起到他所期待的藥效,對受害人的健康狀況並沒有造成切實的損害!」
劉清田又提請法庭關注第二份物證,那是老佛爺死亡的時候,醫院給出的相應報告,報告的結論也是器官衰竭的死亡,半個字都沒提到有藥物的毒性反應。
劉清田接着又強調了第三份物證,那是m國和西方多國醫學界針對中草藥所發表的論文,許多認為中草藥不能作為藥來使用,藥效的不明確是最大的原因之一。劉清田說到這裏約略嘆了口氣,又出示許多張照片,照片裏都是國內和本州的大型藥店裏只將中草藥放在「飲料」的目類里進行販售的情形。
出示完了物證,劉清田面朝陪審團:「身為華人,我從小也是在中醫中藥的氛圍之下長大,所以剛來m國的時候,面對中醫中藥被完全不當成藥的尷尬局面也曾經覺得十分的不公平。可是草藥畢竟有它不易量化藥效的問題存在,所以我的當事人即便用了草藥,可是至於多少藥量才能致命,或者說這藥材本身是否真的能夠致命,更多的都是來自玄學一般的故事和傳說而已,在本國本州都難以找到具體的衡量標準和人證。」
「而本方之前出示的西醫診療記錄,以及到庭作證的第三方中立醫學專家都給出了受害人沒有直接死於草藥的結論,按照疑罪從無的原則,顯然我的當事人從法律上來說,與受害人的死亡無切實關係,是無辜的!」
「在此,我請求庭上和各位陪審員裁定我的當事人無罪!」
法庭上起了一陣小小的搔動,安澄起身連連喊道:「反對!在被告自行簽字認罪的前提之下,辯方律師卻做無罪辯護,這本身是對法律的藐視。本方請求庭上和陪審員一致裁決被告謀殺罪名成立!」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身為被告的皇甫華章一言未發,只是手撐着手掌望着整個法庭,
tang面善平靜無波,看不出半點喜怒。
觀眾席太空了,因為是不公開審理,所以觀眾席上不可能出現他期待的人兒。
於是這份表演,這份勝負的喜悅還是悲傷,對於他自己而言便都沒有了意義。
眼前法庭上的唇槍舌劍,等待他的究竟是定罪還是自由,仿佛都只是別人的事。他自己反倒成了個旁觀者,仿佛在看着別人的故事一樣,半點都不掛心。
他心下跌跌蕩蕩,翻翻覆覆的念頭都是:即便他認罪,又怎樣?就算他自己選擇走回光明,又能如何?她卻都已經不會站在陽光下等着他,她依舊還是決定了將他一個人留在黑暗裏。
他心甘情願為她所做的一切,他因為她的感召而付出的努力,算到今日,其實全都已經如指間落沙,付之東流罷了。
那他又何必還要認罪?何必還要走回光明?
所謂的光明,其實原本從來就不屬於他啊。
.
暫時休庭,等待陪審團做出最後的裁決。
劉清田含笑陪着皇甫華章一起走進休息室去,一路走一路自信地安慰他:「你放心,咱們贏定了。」
皇甫華章依舊只是淡淡的,只淺淺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也一直都相信老劉你的能力。只是安檢控官也算你的世侄女,你為了我而讓她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不擔心她會記恨你麼?」
劉清田便笑了笑:「這孩子很優秀,可是也有她致命的弱點。我是她的世叔,教過她,也最了解她的弱點。所以她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律師,她就不應該接這個案子的。可是既然已經接了,那我也只好讓她再失敗里在學一招。」
皇甫華章卻笑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蒼白修長的手指:「你說她有致命的弱點,是說她太驕傲,尤其是在湯家人面前太不願低下頭吧。其實我今天原本還略有擔心,擔心安澄會去向湯明羿,或者湯老爺子去請教能制衡你的辦法。可是看樣子她竟然根本就沒去過。」
這麼說起來,劉清田也略有汗顏:「的確如此。我在她面前是長輩,可是湯老爺子在我面前同樣是長輩。我贏那孩子是贏在經驗上,所以反過來說我這些策略實則都瞞不過湯老爺子的眼睛。不過也幸好是那孩子倔強,才讓我有機可乘。」
皇甫華章淡淡地笑,伸手與劉清田握手:「我當年就知道,我找你來當我的律師,一定是找對了。」
.
恢復開庭,陪審員已經有了裁決。
當首席陪審員說出陪審團認定皇甫華章無罪的時候,安澄一剎那面如死灰。
皇甫華章的目光冷冷划過安澄的臉,然後上前與法官和陪審員握手。
劉清田則走向安澄。
安澄麻木地冷冷盯住他:「劉叔,你在為他幫凶!」
劉清田則嘆了口氣:「澄澄,你還年輕,所以你這麼說,我不怪你。不過你總要學會理智接受失敗,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你就永遠都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檢控官。」
此時皇甫華章也走過來,站在劉清田身邊,朝安澄仿佛恩賜一般伸出手來。
安澄留意到了他傲然的態度,便咬牙而笑:「不要太得意,我今天是輸了,可是我遲早親手判你入獄!」
皇甫華章笑得雲淡風輕:「我倒是覺得,你沒機會了。」---題外話---【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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