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空狠狠地灑下,滌淨了空中的灰土塵埃,卻終究滌不去人間的世俗紛爭。
風呼啦呼啦地刮過來刮過去,雪就不停地飛舞着,掙扎着,直到輕輕墜地。一座破舊的小茅屋,在風雪中瑟瑟發抖,茅屋的柴門虛掩着,被風給吹得吱呀做響。時值黃昏,茅屋頂上卻沒冒出這種鄉間該有的炊煙,讓人猜不出茅屋裏是否住有人,如果有,那又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雪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響。茅屋的四周已是一片茫茫的白。狂風偶爾捲起一團雪球,它便借着風勢,猛地砸在茅屋的外壁上,輕微的劈啪一聲,雪球爆開,細細的雪粒便瞬間四散開去。
天色漸漸暗了,雪忽然就停了,風也悄悄地安靜了。奇怪的是,一彎斜斜的月亮居然爬上了樹梢。茅屋的四周一片靜悄悄地。雪光和月光把四周照得很亮。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都是一片茫茫的白。
茅屋的門忽然開了,一個頭悄悄地探了出來,張着一雙明亮而好奇的眼睛頭很小,身體其他部位也很小,換句話說,那是一是體形很小的可愛的狗。狗望着門外的雪地,忽然冷得抖了一下,於是它趕緊縮回了頭,茅屋的門又悄悄被掩上了。
四周萬籟無聲。路上的積雪足足有齊膝那麼深。雪面平整得像鏡子,可惜照不出人的影子。如果能夠照出的話,你會發現,茅屋周圍的每棵樹上的雪叢里,都似乎藏着什麼東西,也許是人。大雪早已經把他們遮掩得嚴嚴實實,異常隱蔽,只有從那些突兀的地方,可以勉強看出一些異樣。
終於,一陣腳步聲由近及遠,腳步聲和雪被踩碎的聲音夾雜在了一起,聽起來很是刺耳。腳印終於慢慢地延伸到了茅屋的門口,如果你夠細心的話,你會發現,雖然雪很厚,那腳印卻很淺。
那是一個拄着拐杖的老夫人,滿頭的銀髮,在月光下閃閃發亮,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蓑衣,上面還粘着些許被風吹到上面的雪粒。老婦人微微抬起了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是一片慈祥與平靜。她嘴唇微張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她巍巍顫顫地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推了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她便邁着遲緩的步子走了進去,門又吱呀一聲在她身後關起了。
這時,茅屋外面的每棵樹上都開始輕微的震動,雪簌簌地落下。然後,地上便出現了十多名黑色勁裝的蒙面人,當先的一瘦削的蒙面人轉向旁邊一身高肩寬的蒙面人,低聲道:「頭,開始嗎?」被稱為「頭」的蒙面人向上揚了揚眉毛,搖了搖頭,指了指茅屋,示意再等待一下。
屋裏穿來一聲咳嗽,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外面的朋友,不相干的請離開這地方,咳。」蒙面人「頭」環顧了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他,等待着他作出指示。他點了點頭,大聲說道:「梨花婆婆,我等並非無關之人,鄙島主。。。。。。」話未說完,蒼老的聲音便低沉地問道:「可是寒蟲那個老怪物派你們來的?」「正是,鄙島主派在下等來向婆婆討樣東西,還望婆婆能行個方便。」「哼,事隔多年,那老怪物還不死心,老身一年只到此處一次,也難為你們居然知道這個日子」,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今天老身心情不差,你們快滾吧,東西,他有種叫他自己來拿呀!」
蒙面人「頭」低下頭想了一下,沉聲道:「我們進去!」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為生計所迫或者純粹為了一種近乎變態的愛好,而從事着一些黑暗中的勾當,而不管是為了哪種原因,他們的生活都不會很自由,很快樂。
比如說,殺手就是這樣的一種職業。無論是誰,殺的人多了以後,心裏總會有些避免不了的寂寞和恐懼,當然我說的恐懼並不單純是指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其實是對生活絕望的一種歇斯底里的感覺。
蘆風就是一個殺手,但奇怪的是,你從來都不會在他臉上看到那些寂寞恐懼的表情,相反的是,他整天都總是微笑着,笑得很無瑕,就連殺人的時候,你也很少看到他會做出別的表情。
蘆風並不缺錢,如果僱主要求殺的是他不想殺的人,那麼無論出多少錢都不行,而如果僱主要求殺的人是他想殺的,他往往未必收錢。當然,有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他殺人從沒失過手。
所以現在,百里馬場的場主田家寬,一個以財富聞名天下的人,正一動不動地盯着這個江湖中傳奇的殺手,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答覆。在蘆風面前的紅木几案上,擺着一隻碧綠色的玉盤,一看便知是極品好玉所制,價值足可另人瞠目;然而,盤子裏還有東西,一樣大小的十二顆珍珠,顆顆皆有龍眼大小,圓滑細膩,散發着清輝,照得滿屋亮得晃眼,像這樣的珠子,要想找一顆恐怕都是難事,現在有整整十二顆,難怪,那玉盤的確只配用來做它們的容器。
屋子很寬敞,加上由於所談事情極其機密,所以房間裏只有田家寬與蘆風兩個人面對面坐着。
蘆風眯起眼,笑了笑:「你要我去殺了黃嘯江?」
「沒錯」,「事成後,這些珍珠就全部歸你。。。。。。如果你覺得不夠,我還可以另加。」
「夠了,這些就已經足足有餘啊。」蘆風依然微笑着。
「哦!這麼說,你是答應這筆買賣羅?」田家寬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可是,我不想殺這個人。」
「你。。。。。。」田家寬臉色一下子變得沮喪夾雜着一點憤怒。
「這筆買賣我不會做,告辭。」蘆風帶着他不變的笑容,站起身緩緩走出了房間,只留下滿屋的珠光寶氣和木然的田家寬。
黃嘯江,天肆賭場幕後的最大老闆,一個傳奇般的人物,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但卻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財富,據說,國庫里有的東西,他都可以弄到,但他有的東西,皇帝卻未必能弄得到。
三天之前,田家的大少爺田旺財在天肆賭場賭錢時,由於一時輸急了便耍賴,結果被打斷一條腿,任誰都看得出來,做父親的必定會有所報復。所以,田家寬找到蘆風,他願意出很高的價錢,卻沒料到被一口拒絕。箇中原因,他卻想不出來。
可是,田老闆面對來自妻子的壓力也為了自己的面子問題,這個仇是一定得報的.既然蘆風不肯,那自然得另請他人。請誰呢?他一個人木然地坐在屋子裏冥思。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警覺地抬起頭。進來的是他的心腹丁管家,此人長相平常,唯一引人注目的恐怕是他那兩撮略略上翹的八字鬍,那雙眼睛倒是時不時會露出一絲陰戾之色。此刻,他來到了田家寬面前,低頭站立着。
「事情辦得怎樣?」田家寬眯起一隻眼睛問道。
「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據我們的線人回報,黃嘯江三天後也就是清明節的午時,將會到嶺南的西坡去拜祭祖墳,屆時他會只有少量的親信陪伴,這是刺殺的絕好機會。」丁管家一五一十地仔細說着。
「好吧,你先下去吧。」天家寬準備思索下一步的計劃,時機是有,殺手卻沒有,真是傷腦筋的問題。
「是,小人告退。」丁管家走到門口,突然又返回來,說道:「還有件事,老爺,我們的人在西門客棧里看到了老毒物寒蟲和他的弟子。」
「哦,那個老毒物居然到了我們這裏,奇怪,對了,也許。。。。。。」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狡詐的笑。
風陡然又吹起,兩盞大紅燈籠被吹得搖曳不定,燈籠上幾個金色大字「西門客棧」被映得閃閃發亮。這是整個錦官城收費最貴的客棧,當然,也是最豪華舒適的客棧。
此刻,在客棧後園的二樓最左邊的房間裏,一個身材瘦長,白髮斑斑,穿着雍容華貴的貂皮裘衣的老人站在窗前,朝外面看着。後面的地上跪着一群黑衣人,個個神情惶恐不安。
老人慢慢轉過身來,冷漠的臉上隱隱透出幾絲陰毒之色。
「你說你們見到了梨花賤婦?」他沉聲問道。
「是的。」為首的身高肩寬的黑衣人抬起頭答道。
「但是你們闖進屋子時,裏面並沒有人?」聲音里開始透出了憤怒。
「是的,只有一隻狗在屋子裏.」黑衣人小聲答道。
「荒唐,活活的一個人你們看着進去的,居然會找不到?廢物!」
沒有人敢說話,老人繼續說道:「一年只有這麼一次機會,我讓你們帶上了暗器之王爆雨針,那老賤婦又是獨身一個人,你們居然給我辦砸了,一群飯桶,留着你們有什麼用!」語氣越發見怒。
所有的黑衣人都開始有點發抖,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忽然,從門外急匆匆衝進一個店小二,大聲說道:「寒島主,百里馬場田老闆求見。」
「田家寬要見我?好,你請他進來.你們都給我起來退下去,等有空再收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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