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弓,指向天下蒼涼。
疾風似箭,射落滿地枯黃。
偌大的園子裏,一派蕭索淒涼,落葉遍地,隨風翻卷;野草瘋長,藤蔓纏繞,連道路都快給遮蔽住了。
悉悉索索的蟲鳴聲,是此刻這園子裏唯一由活物發出的聲息,除此之外,再無別的。
遠處忽然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三更了。
廢棄的廚房跟前,一個孤零零的水桶躺在地上,拖着長長的繩子。
井沒有上蓋子,但井水卻依然很清,清得可以映出天上的弦月。
誰也看不出,這裏剛發生過一場打鬥。
杜飄飄臉色煞白,想放聲大叫,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被一隻手給緊緊地捂住了,她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扭過頭朝着那隻手的主人望去。
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微笑着的臉,杜飄飄驚愕地張着眼睛,臉色卻變得有些微紅。
不知道什麼時候,蘆風站在了杜飄飄的後面。他數日前的愁緒,似乎已經被一掃而光,也許,他是強忍着傷心,沉溺在悲痛中終究不是辦法,也許,他是不想在人前流露,無論如何,杜飄飄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堅強的人。
「怎麼是你?」蘆風一放開手,杜飄飄就按捺不住地叫了出來。
「很意外麼?」蘆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是,只是。。。。。。」杜飄飄囁嚅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臉上愈發見紅了。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的?」杜飄飄抬起頭問蘆風。
「其實我一直都在這附近,並沒有離開。」蘆風看着杜飄飄道。
「那你是?」杜飄飄有些奇怪。
「只是暗中跟蹤了幾個人,想查出一點東西。」蘆風眼中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痛苦。
「哦。」杜飄飄點點頭,若有所思,有些東西,她不想問,她知道即使自己問了,蘆風也未必會回答她。一個懂得男人的女人,一定會明白這些。
「我們在什麼地方?」杜飄飄忽覺得兩人身處的地方光線極其昏暗。忍不住問道。
「井裏。」蘆風很平靜地答道。
「井裏?那為何沒水?」杜飄飄覺得不可思議。
「只是在井沿,還未到井底的,你過來看。」蘆風走到一個看似洞口的地方,沖杜飄飄招手道。
杜飄飄將信將疑底走過去,探頭一看,發現兩人原來是在井壁上的一條秘道中,向上可以看到夜空,向下則可以看到被苔蘚映得微微發綠的井水。
「怎麼會有這樣的一條秘道呢?真奇怪。」杜飄飄自言自語道。
「大概是原先這裏的主人為了躲避仇家而挖掘出來的吧。」蘆風望着井底的水,淡淡地解釋道。
「我剛才看到。。。。。。」杜飄飄欲言又止,臉色再度顯得微白。
「什麼?」蘆風奇怪的問道。
「一張臉,死人的臉,就在水下面,然後我暈過去了,醒來就看到了你。」杜飄飄又朝水下望了一眼,心有餘悸地說道。
「不可能的,你在井上面時,我一直在這個秘道中,沒發現井水有什麼異樣,也許是你的幻覺吧?」蘆風望着杜飄飄略顯無助的眼睛說道。
「幻覺?」杜飄飄顯得很不相信。
「嗯,我想是你受驚過度,一時神思恍惚所致。」蘆風道。
「也許吧。」杜飄飄也不再堅持,只是覺得自己心底有個聲音在問:真的是幻覺麼?
「走吧。」蘆風忽然說道。
「走?去哪?」杜飄飄一時沒反應過來。
「出去啊,難道你想一直呆在這個秘道中?」蘆風笑着說。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走吧。」杜飄飄的臉騰的一下又紅了,面對蘆風的時候,她老覺得自己容易緊張。
蘆風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一枝火把,點着了,擎在手裏,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往秘道外走了出去。
「我們現在去哪?」杜飄飄仰起頭望着蘆風,月光下她的臉像籠着一層薄霧,眼神顯得有幾分迷離。
「看你也很累了,待會你到附近找個客棧休息一下吧。」蘆風很平靜地說。
「那你呢?」杜飄飄追問道。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蘆風在心底低低地嘆了口氣。
「是嗎,那好吧。」杜飄飄顯得有些失望,但她盡力強忍着不去表露出來。
秘道的出口在這棟荒棄大宅子的前花園裏,被一叢密密的薔薇遮得嚴嚴的,不是知曉內情的人,絕對無從發現這麼一條隱秘的地道。從出口到宅子的大門只有不遠的幾十步路,兩人一前一後,無言地走出了這靜悄悄的荒園。
一條黑黢黢的林蔭道上,一個瘦削的身影在慢慢地走着,林蔭道的盡頭,是一間孤零零的茅屋,在夜色下靜靜地立着。
天邊一陣風吹散了浮雲,被遮蔽住的月亮又再復照亮了大地。
月光照在了夜行人的臉上,這是個年輕的女子,生得眉清目秀,兩隻漆黑的大眼睛閃着跳動的光芒,可以和天上的明星爭輝。
她身着一襲紫色長衫,身材曼妙,步伐輕盈,但她的臉頰上,卻有着幾分若隱若現的愁容,與淡淡的月色幾乎溶合在一起,幾近淒迷。
茅屋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就連野外常見的小蟲鳴叫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感覺,像是死亡的氣息到處瀰漫着。
夜,冰涼。
月色,如水。
少女走到茅屋跟前,頓了頓,似乎在想什麼東西,臉上顯出猶豫的神情。
晚風輕輕吹過,撩起了她的衣帶,吹起了她的長髮。
片刻,她終於好象下定了決心,伸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發線,在茅屋破舊的木門上輕輕叩動了三下。
沒有任何回應。
少女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又等了片刻,才嘆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
茅屋裏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是齊弈麼?」很蒼老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威嚴。
「是我,尊主。」齊弈微微頜首,恭恭敬敬地答道。
「現在還沒到見面的日期,你提前來見我可有什麼事?」那蒼老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這樣的,我和子宙沒能完成您交的任務,讓目標給逃脫了,特來向尊主請罪。」齊弈小心翼翼地說道。
「離我規定的日期還有三天,為何你們就放棄了?」那聲音顯得有些不悅。
「我和子宙商量過了,都認為無法完成這個任務了。」齊弈答道。
「是麼?為什麼?」那聲音里透出了一絲不耐。
「因為始終有人在暗處保護着目標,我們實在無法下手。」齊弈的語氣透着無奈,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她聽出尊主有了發怒的跡象。
「甲宇呢?回來沒有。」那蒼老的聲音忽然換了個話題。
「還沒有。」齊弈依然低着頭。
「那你們的事先暫時擱着,等甲宇回來再做計較,」頓了頓,那聲音又說道:「希望他不要也讓我失望,你先走吧。」
「是。」齊弈心中長噓了一口氣,趕緊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茅屋周圍又迅速陷入了死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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