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在蘇州城門呼嘯,卷落了一地枯葉,洋洋灑灑、飄飄揚揚,像是漫天飛舞的紙錢一樣......
蘇州城門大開着,值守的士兵和差役分列城門兩側,檢查進出城門的人們。
近期周邊倭患嚴重,為了防止倭寇混入蘇州城實施刺探、破壞等活動,這段時間蘇州城門值守的兵士都會檢查進出城的人們,要求人脫帽,查看髮型,還要檢查行人的包袱、車輛等,防止有人夾帶兵器入城。
城外有很多百姓在排隊進城,除了當地進城探親、做生意的百姓外,還有很多攜老扶幼、風塵僕僕、臉色悽苦的老百姓,他們大都是從松江府逃難來蘇州城的。盤踞松江府拓林等地的徐海眾倭寇近來越來越囂張,頻繁出擊劫掠,致使松江府及附近很多百姓拖家帶口的前來蘇州逃難。
倭寇肆虐,最遭罪的還是老百姓,破門絕戶、喪親喪家的老百姓多不勝數。
大伯朱守仁、胡煒還有夏羌也在其中排隊,身處一眾逃難的百姓中,他們也不是那麼顯眼了。
「唉,都是可憐人,府尊憐惜爾等,進門錢全都免了。當然,做生意的商賈除外。」
守門士兵第一時間傳達了蘇州知府的善令。
「多謝青天大老爺。」
「謝謝青天大老爺,老天保佑......」
逃難的百姓頓時一陣激動,連連高呼青天大老爺,還有一些上年紀的大爺大娘甚至感動的淚流滿面。
他們如此激動,並不僅僅因為免了幾個銅錢的進門費,而是遭遇倭患後,一路逃難,嘗遍了人間的悽苦和嚴寒,久違感受到了愛護和溫暖,我們還是有人管有人愛的......
「太好了,正愁沒有進門費,怎麼混進城呢,呵呵,這免費進城,真是瞌睡了來枕頭。」
夏羌聽到免費進城的消息後,不由高興了起來。
「太好了,開門紅,這是好兆頭。」胡煒也禁不住激動的用力一揮拳頭。
「連府尊都祝我等一臂之力,這次想不順利都難了。」大伯朱守仁也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三人順利的進了蘇州城。
進了蘇州城後,大伯朱守仁看着繁華的蘇州城,不由的駐足在街邊,詩興大發,「繁華如斯,不愧是蘇州城啊。這讓我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詩。」
胡煒、夏羌禁不住皺眉,這貨的老毛病怎麼又發作了。
「朱兄,我們還是快些打聽令賢侄家眷在蘇州的府邸在哪裏吧。」胡煒和夏羌催促道。
「咳咳,等我吟完這句詩就走。嗯,『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大伯朱守仁被催促後,不情願的說道,吟完一句詩後,還有些意味未盡。
胡煒翻了一個白眼,實在忍不住的出聲道,「朱兄,你吟的這句詩,它說的是揚州啊,咱們這是蘇州。而且,那是三月,咱們這是臘月......」
大伯朱守仁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咳嗽了一聲,強行給自己挽尊,「詩意,我說的是這句詩背後的詩意,詩句是揚州,詩意之所以稱意,乃是放之四海而皆準也。」
「對對,是我膚淺了,只看到了表面字詞,忽略了字詞後的詩意,朱兄看的更深遠。」
胡煒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附和恭維了朱守仁一句。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拜見朱平安朱大人在即,還要靠朱守仁引薦呢,還是要哄一哄他的。
大伯朱守仁舒服了。
「朱兄,咱們干正事要緊。」夏羌提醒道。
「對對,走,咱們分頭打聽一下,然後再這裏集合。」大伯朱守仁點了點頭。
一聽到分頭打聽,夏羌和胡煒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他們可不放心朱守仁。若是讓朱守仁單獨行動,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捅出什麼簍子來。
「朱兄,你跟夏兄一起,夏兄不善交際言辭,朱兄你帶一帶他。」胡煒對夏羌眨了下眼睛,然後對朱守仁說道。
「嗯,確實,夏兄不會和人打交道,尤其是遇到小娘子時,經常手足無措,容易被人誤解為不懷好意的登徒子,這不利於打聽消息。嗯,那就讓我帶着夏兄吧。」
大伯朱守仁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誰遇到小娘子時手足無措了?!
我手足無措,也總比你動手動腳好吧?!
我被人誤解為不懷好意的登徒子?!你還真是顛倒黑白!為什麼會被人罵登徒子,你心裏沒點逼數嗎?!還不是因為你,遇到小娘子了,眼睛都恨不得鑽人家衣服里去,還總是言語花花,還總想占人家便宜......
夏羌聽到大伯朱守仁的話,簡直都快要怒髮衝冠了,好在方才接到胡煒的眼神了。
忍一忍!
馬上就要去拜見朱平安朱大人了,還要靠這個混蛋引薦呢,必須要忍一忍。
「咳咳,那就麻煩朱兄多多關照了。」
夏羌咳嗽了一聲,調整了一下怒髮衝冠的情緒,擠了一個笑容,拱手對朱守仁說道。
「呵呵,那是肯定的。夏兄你就跟着我好了,不出一盞茶時間我就能打聽出來。」
大伯朱守仁一臉自信的對夏羌說道,然後扭頭,同樣自信的對胡煒說道,「胡兄,那我們就兵分兩路,分別打聽消息, 半個時辰後來此處碰面。」
「好,朱兄,那我們就以半個時辰為限,不管有沒有打聽到消息,都來此碰面。」
胡煒強調道。
「好,一言為定。」
大伯朱守仁自信的點了點頭。
「夏兄,跟緊朱兄,多學着點。」胡煒對夏羌一語雙關的說道,在跟緊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放心。」夏羌用力的點了點頭,他肯定會跟緊朱守仁的,絕不會再讓他捅婁子了。
半個時辰後。
胡煒先到了碰頭地方,沒有看到夏羌和朱守仁,不由皺了皺眉,擔心是不是朱守仁又闖禍了。
下一秒就看到兩個狼狽的落荒而逃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其中一個身影還一瘸一拐的。
兩人頭頂着一頭爛菜葉子,身上還濕漉漉的,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尿騷味。
正是朱守仁和夏羌。
胡煒正疑惑兩人跑啥呢,下一秒就看到一條狂吠的大狗出現在他們身後。
然後,狂奔的兩人,變成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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