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福運,還真不如你那便宜侄女婿的福運強。區區一介寒門子弟,讀書考中了狀元,娶妻娶了你們老李家最有錢的千金,做官未及弱冠便已至五品......」魏國公徐鵬舉端起酒杯,敬向臨淮侯李庭竹,繼續方才的話題。
「福運?我以前也這麼覺的,不過現在不這麼看了......」臨淮侯李庭竹與魏國公徐鵬舉碰了一下酒杯,飲罷杯中酒後,微微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哦,為何?」魏國公徐鵬舉好奇的問道。
「先說讀書,中狀元必然有福運,但是有福運就能中狀元了嗎?!子厚除了聰慧之外,其勤奮乃我生平少見,三更燈火五更雞,皆在勤奮攻讀,而且即便中了狀元,也是勤學不輟,至於犬馬聲色,更是聞所未聞。我家那兩個臭小子要是有子厚一分努力,我睡覺都能笑醒。娶妻嘛就不多說了,我身為長輩,不好對小輩後院的生活說三道四。做官嘛,子厚官至如今五品,可不是福運兩個字能解釋的,舉兩個例子。第一個,子厚當初在京城光屁股稽查太倉銀庫就不是常人所能為也;第二個,他在靖南起復可是憑藉的實打實的軍功,三千餘倭寇進攻靖南縣城,子厚以不足一百的衙役和兵丁,對抗三千餘倭寇,不僅成功守住了靖南縣城,還斬獲倭寇首級八百二十四,八百二十四啊,大鵬兄,你身為應天守備兼管中軍都督府,這麼些年來,又斬獲倭寇首級幾何啊?!」
臨淮侯李庭竹放下酒杯,對朱平安讚不絕口,強調朱平安的成功絕非福運使然。
其實,臨淮侯一開始真看不上朱平安,後來也是一點點轉變看法至如今。
「咳咳,這不是倭寇也沒到應天來過嗎!我沒有機會。咱們身為將門之後,骨子裏流着先祖的血液,領兵打仗,不弱於人。若是倭寇膽敢犯我們應天,來一個咱哥倆殺一個,來兩個咱哥倆殺一雙,來一千咱哥倆把他們築成京觀......」
魏國公徐鵬舉咳嗽了一聲,略有尷尬,自斟自飲了一杯後,復又豪氣萬丈的說道。
「這倒也是......」臨淮侯李庭竹點了點頭,並沒有否定魏國公的豪言壯語。
「他來江浙提刑按察司分管哪個分巡道?」魏國公徐鵬舉又問道,「要不要運作一下,留在應天。近來倭寇像是瘋了一樣,屢屢犯境,地方州縣屢遭襲擾,去地方分巡,風險頗大。應天城大池深,駐軍又多,倭寇宵小不敢前來尋死,他留在應天,安危無慮,特殊時期,也好照應一二。」
「晚了。他一來就接了江浙提刑按察司兵備之責。」臨淮侯嘆了一口氣。
「兵備?!這可是個慣常背鍋又不出成績的職位......還一來就接了兵備,君待兄,不是我說啊,無論是這次接兵備的差事,還是上次在京城摻和進楊繼盛彈劾嚴閣老一事,你這個侄女婿做事有些操之過急啊。」魏國公扯了扯嘴角,點評道。
「誰說不是,子厚能力是有的,就是做事情有些操之過急。不過,年輕人嘛,血氣方剛也正常。比如說前天子厚來我府上拜見,談及倭寇之事,了解到水軍現狀,子厚便建議我上疏聖上,以倭寇連年擾亂,兵船不足用為由,請求增造戰船兩百艘,恢復舊額,以便驅逐倭寇,發揮水軍作用。」臨淮侯說着便將前天朱平安拜訪他時提的建議,告知了魏國公。
「嗯?!請求增造戰船,恢復舊額,以便發揮水軍作用......」魏國公聞言,眼睛不由一亮,宛若醍醐灌頂,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對,甚至還結合水文情況,提到了請改沙船,以便水軍作戰......」
臨淮侯接着說道。
魏國公聞言,眼睛更亮了,簡直就像是漆黑夜幕下的兩叢篝火一樣。
「子厚的建議好是好,不過,操之過急了。聖上年前才准了前任史操江減半戰船之奏,我此時上疏諫言增設戰船,恢復舊額,這不是與聖上背道而馳嗎?雖然子厚也說,此一時彼一時,形勢異也,年前倭患尚可控制,如今倭患已然失控,日益猖獗......但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臨淮侯輕輕敲了敲桌子,總結說道。
「嗯,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了。」魏國公微微點了點頭。
「好了,且不說子厚了,我們且談一下近來的官員任免情況吧......」臨淮侯給魏國公斟了一杯酒,將話題引到近期的官員任免上來。
不過,接下來魏國公有些心不在焉,臨淮侯知道魏國公最近後宅正亂。魏國公的嫡妻張氏早亡,沒有留下子嗣,按照嫡長子繼承制,沒有嫡長子、嫡子,那就應該立庶長子繼承爵位。不過,魏國公並無立庶長子繼承爵位的意思,而是有意立他寵愛的小妾鄭氏的兒子繼承爵位。甚至,為達目的,魏國公還意圖運作,將寵妾鄭氏封為魏國公夫人。為此,魏國公府後宅鬧的焦頭爛額,不可開交。臨淮侯以為魏國公想到了後宅事,未作他想。
小酌一番後,魏國公便急急的返回府上,看着魏國公急匆匆的背影,臨淮侯更確定魏國公在為後宅事鬧心了。
不過臨淮侯不知道的是,魏國公急急的返回府上,並不是回後宅滅火,而是第一時間來到了書房,擺上了筆墨紙硯,開始起草起了奏疏。
「應天守備兼掌中軍都督府事徐鵬舉啟奏......」
如果臨淮侯李庭竹在此的話,會驚愕的發現,魏國公所寫的奏疏幾乎照抄了朱平安給他的建議,從理由到建議,幾乎是一字不差,一字不落。
「君待兄,老哥對不住了。既然你不採用朱子厚的建議,那我就腆臉用之。你也知道,老哥大兒子不成器,小兒子還像樣,老哥想要小兒子襲爵,老哥需要這個功績,若是聖上准了老哥的奏疏,那下面老哥就好運作了......其實,與其說朱子厚操之過急,不如說君待兄你過于謹慎了......」
魏國公寫完奏疏後,一邊檢查奏疏有無有別字疏漏,一邊自言自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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