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毫不猶豫的拒絕,讓張管庫等人有些猝不及防,剛剛他們聽到朱平安咂舌一萬兩銀子的時候,還以為朱平安是被一萬兩銀子的巨款震撼到了,覺的朱平安已經被收買了。
可是,現在朱平安一本正經的、毫不猶豫的拒絕,讓他們猝不及防、大跌眼睛。
尤其是趙郎中,剛剛還在為分給朱平安一萬兩銀子而憤憤不平,可是現在呢,現在竟然聽到朱平安說他萬萬不能收,一時間,吃驚的趙郎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煞筆吧!
一萬兩銀子都不要!
趙郎中瞪大了眼睛,看白痴一樣看朱平安,繼而又心裏高興了起來,朱平安煞筆不要這一萬兩,那豈不是說自己又能多分千把兩銀子了。
劉司庫等人吃驚過後,繼而不由的着急了起來,如果朱平安收了銀子,那自然萬事大吉。
朱平安收了銀子的話,那就是跟自己等人同流合污,不,是一條船上的了,那自然不用擔心查賬什麼的了。收了銀子,他還怎麼查賬啊。
可是,現在朱平安一本正經的拒絕了,還擺出了一副「兩袖清風」的樣子,劉司庫等人自然着急了起來。
難道說餌下的不夠?!
看來朱平安胃口大得很呢。
「咳咳,除了『四兩平』外,咱們太倉還有很多慣例,比如說『到任禮』。」賈郎中咳嗽了一聲,微微笑了笑,繼而又繼續給朱平安講起了下一項慣例,試探朱平安。
「到任禮」朱平安面色不變。
「嗯,這『到任禮』既到任之禮,又包含了節禮,每位新到太倉任職的官吏,包括子厚汝等稽查使也包括我等太倉官員,都有到任禮。下面的銀號準備7000兩銀子給每位新到太倉的官員,以後一年內的春節、端午、中秋三節,每節也會送7000兩銀子,這樣下來,到任禮這一項,一年大約有兩萬八千兩。」
賈郎中嘴角掛着微笑,緩緩說道,他說的很清楚,之要朱平安點頭,什麼都不用做,光是到任禮這一項,朱平安一年就可以收八萬兩銀子。
憑什麼?!
一旁的趙郎中,呼吸又粗了,手攥的緊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兩萬八千兩呢,自己又少分幾千兩銀子呢!只要不給他朱平安說,銀號送來的錢,咱們就可以分了啊。
有這兩萬八千兩銀子,老子都能找人殺朱平安這狗日子七八次了!
兩萬八千兩!
折合人民幣接近兩千多萬,在現代,很多省部級貪官的涉案金額也就差不多這個數吧。
真是大手筆!
朱平安聽了,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嫌惡的弧度,心裏面對太倉藏污納垢的認識更深了。
這到任禮是下面的各銀號孝敬的,下面各銀號為什麼會大出血給到任禮呢。銀號可不傻,相反這些商人聰敏的很,他們慷慨的給太倉官員如此豐厚的到任禮,自然會從太倉這裏得到幾倍的利益。
地方上的解納稅銀、商稅、契稅、鹽課、漕折等,地方上很多都是通過銀號匯齊了再送到銀庫。下面的銀號就是通過這裏獲取暴利,他們送來的銀兩嘗嘗是「以少作多,銀色低潮」,以兩三百兩充四五百兩甚至更多,或者是用成色不好的銀子充當成色好的,比如用含銀只有百分之九十的銀子,充當含銀百分之九十九的足銀,這樣以來,銀號就可以少送這百分之九的銀子,日積月累下來,銀號取得的收益比付出的到任禮,要豐厚十倍不止。
銀庫的官員收了豐厚的「到任禮」,自然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吃虧的只是國庫而已。
「我稽查太倉而已,跟他們銀號又有什麼關係,無功不受祿,這銀子我不能收。」
朱平安搖了搖頭,再一次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種錢擺明了上不了台面,暗地裏的勾當,損民害國,最終吃虧的是國家和老百姓,自己又怎會收。
還是那句話,如果這錢收了的話,自己還怎麼稽查太倉銀庫。
朱平安不是聖人,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但是有些錢可以收,有些錢是萬萬不能收的。
民脂民膏,自己是一口也不會吃的,舔都不會舔。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
朱平安再一次一本正經的拒絕,讓太倉的官員很着急,這一次即便是貪財的趙郎中也有些着急了。
兩萬八千兩銀子,再加上剛剛的一萬兩,這都快四萬兩銀子了。
絕對不少了。
對誰來說也不少了。
趙郎中可不認為朱平安是嫌少了,這些銀子,別說朱平安這個鄉下來的破落戶了,就是對嚴世蕃嚴小相爺來說,也是一筆大數目了,這個數都夠到嚴小相爺那裏買一個很肥很肥的缺了。
朱平安的這副「打鐵還需自身硬」的架勢,讓趙郎中莫名的有些心虛和擔憂了起來。
一直笑眯眯的賈郎中,臉上的笑容也快繃不住了,咳嗽了一聲繼續誘惑道:「咳咳,子厚,是這樣的,咱太倉還有幾個『慣例』,比如說『庫兵孝敬』、『餐補』、『親補』」
「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內子該擔心了,這些『慣例』,平安改日再想諸位大人請教。那麼,平安先告退了,諸位大人請留步。」
朱平安沒等賈郎中說完,便起身歉意的拱手向張管庫等人告辭,深深一揖,然後轉身離開。
屋裏眾人陰沉着臉,目送朱平安離開的背影。
「啪!」
「該死!給臉不要臉!媽的,老子找人做了這個不識抬舉的龜兒子!」待朱平安走遠後,趙郎中用力的一拍桌子,一臉猙獰的恨恨罵道。
「喊什麼喊,是怕東廠的人聽不到嗎?!」張管庫陰沉着臉,用力的瞪了趙郎中一眼。
「他朱平安給臉不要臉!」趙郎中恨恨的小聲嘟囔。
「他朱平安不會是真查出什麼了吧?」劉司庫又一次擔憂起了這個問題。
「別自亂了陣腳,『鬼手張』做的賬,我不信他一個算盤都不會的人能查出什麼。他不過是虛張聲勢,意圖待價而沽罷了。」趙郎中故作鎮定的說道。
「嗯,趙大人說的有道理。」
「我剛剛看到趙大人說兩萬八千兩銀子時,他朱平安眼睛都亮了。」
「這姓朱的還真貪心,胃口可真大」
其他官員紛紛點頭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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