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個笑話,說的是男人一定要對自己好一點,一旦病倒了,就會有別的男人搶你的飯碗,花你的錢住你的床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
一直以來,感覺這也就是一個調侃的笑話而已。
現在,聽着白須老者滿腔的悲憤,朱平安現原來這個笑話還是溫柔了很多,眼前的這個事實更加殘忍:一個厚實善良的男人救了一個女人的父母,娶了這個女人,不僅給她錦衣玉食、愛和呵護,而且把她爸媽當自己爸媽,給她父母金銀和不動產,有求必應;這個善良男人的善良還在繼續着,收留了一個無依無靠、與豬狗爭食的孤兒,給他吃穿,教他生存,為他娶妻;然而後面的事實卻很殘忍,這個被被救了父母,憑藉男人得以錦衣玉食的女人,卻水性楊花、紅杏出牆;這個收留的孤兒卻成了白眼狼,恩將仇報,吃男人的飯,花男人的錢,住男人的房子,還睡男人的女人……從白須老者以及馬家村全圖村民的反應來看,這個殘忍的事實就是真的。
善有善報?
no!
善並沒有得到善報,這個殘忍現實踐踏一直以來人們堅持的價值觀,顛覆了這個世界的善惡觀。
確實
聽完白須老者的話,朱平安心裏也是一陣草泥馬,真是操蛋的現實!
別說這個重視禮教的大明土著仰天憤慨了,即便是來自現代的朱平安聽完了這個故事也是心裏面一陣膈應,久久不能平復內心的無名業火。
「大人,殺一才能儆百,懲前方能毖後!自從百年前沉塘路一對姦夫婬婦,我們馬家村已經有了一百多年沒有再生此等傷風敗俗之事,一百多年村風乾淨、欣欣向榮啊大人。」白須老者情緒很激動,身體都隨着聲音顫抖了起來。
人們也是群情激憤。
兩人確實很操蛋!
但是,浸豬籠,屬於私刑!私刑是什麼意思?私刑,指不按照法律程序加給人的刑罰.或私自對人施用的刑罰,這都是違背律法的。
古人云:勿私賞以格公議,勿私刑以虧國律。
比如說,如果一個人殺了你的好友,你不能去尋仇殺了兇手,而是應該將之繩之於法,交給官府,由官府依律令處罰!
所以,對這操蛋的事實,對這操蛋的兩人,卻不能憑着個人好惡就浸豬籠。
有了律令後,再也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了,要以律法而行。
當然,依律令而行,可不是說不管了,話說在古代歷朝歷代律令比沉溏血腥殘忍一百倍的刑罰多着呢,什麼凌遲,什麼車裂五馬分屍,什麼腰斬啊把人活活烹煮啊,什麼灌鉛啊……
本朝太祖元璋大帝的酷刑也多着呢,比如說剷頭會:把貪官排成行掘坑活埋,只剩頭露在地上,然後用大斧削過去,一斧頭砍下幾顆頭來;比如說刷洗,聽着文雅其實血腥至極,把犯人剝光了放在鐵床上,澆上滾開的熱水,然後用鐵刷子在身上刷,一直把人刷成一副骨架;比如說抽腸,言簡意賅,就是把用鐵鈎插入糞門,然後直貫而入,將腸子全都鈎出來;還有元璋大帝標誌性的剝皮充草,把人皮完整剝下來,做成人皮布袋,在裏面填充稻草後懸掛示眾……
豬籠里這一對男女的行為,準確的來講屬於通姦。大明對於通姦的律法如何規定,就如何處罰。
這就看大明律令對通姦如何規定了。
朱平安將官牒和烏木牙牌放入懷中,從腦海里搜索起相關的大明律令來,科舉考試涉及大明律法,對此朱平安並不陌生。很快,朱平安就已經將相關律令系數回憶了一個遍,對於如何處罰已經心中有數了。
幸好這不是現代社會,現代社會在1997年已經取消了通姦罪,若生在現代社會的話,他們這種苟且行為不過是道德作風問題,法律已經不對此做懲罰,也就是說通姦無罪。如果是公眾人物的話,最多也就是豐富了花邊新聞養活若干自媒體而已。什麼約炮,什么小三,什麼……套路太多了……
不過,現在是古代。
這是大明。
和現代不同,通姦在古代可是人們深惡痛絕、萬惡不赦的醜聞,古代歷朝歷代,任何律令,通姦都是犯罪,這可不是什麼憑自己本事上床的現代……
對於通姦,大明律法規定很是詳盡,對於不同情形有不同的處罰規定。
朱平安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豬籠里的男女身上,大約看了兩秒左右,對於這對男女如何處置,就要看看具體是什麼情形了,這個得分清楚。
「勞煩將他們口中毛巾取下。」朱平安走到豬籠前,對那幾位後生說道。
啊?
取下毛巾,這是要放人?!
「大人,這……」幾位後生目瞪口呆。
眾人也是一陣譁然,人們很是不解,眼睛裏滿是憤慨,如若不是敬畏朱平安的官員身份,此刻估計早就一擁而上將朱平安打個半死了。不過即便敬畏朱平安官員身份,此刻也是將朱平安歸類到狗官之徒去了。
與眾人相反,豬籠里的一對男女聞言激動不已,尤其是女的,眼睛裏激動的淚光點點,那個看不出人形的男的也是激動的扭動了身體。
「大人,此等傷風敗俗之人不除,我馬家村將永無寧日,如此以往,我馬家村將世風日下,老夫也無顏面對父老鄉村,更愧對馬家村的列祖列宗!若是他們不沉溏,那老夫便沉溏了自己向列祖列宗賠罪吧。」
白須老者說着,就撥開了眾人,眼看着就要跳入滾滾河潭。
朱平安眼疾手快,伸手攔住了白須老者,馬家村的人也反應過來趕緊攔住了白須老者。
「老丈還請稍安勿躁,本官本官有幾個問題,需要他們配合。」朱平安上前深深一拱,言辭誠懇,「待本官問完了案情,自當依法處置。」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老丈也應該聽過吧。天子也好,老百姓也好,犯法問罪皆依律法定罪。待本官問明了案情,自然依法對她們定罪處罰。」朱平安說完,再次深深拱手。
白須老者看了朱平安良久,才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吩咐道,「聽大人的吩咐。」白須老者吩咐後,幾個後生才面有不甘的將豬籠里兩人的毛巾取了下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人此舉功德無量,小的日後一定給大人建個生祠,日夜香火供奉。」那個看不出人形的男子在毛巾一取下,就不停地向朱平安感謝。
「奴家謝過大人,奴家必日夜誦經拜佛,為恩公祈福。」豬籠里的女人的也是不斷感謝。
聽了豬籠里兩人的話,馬家村的眾人對兩人一陣怒罵連連,不要臉,狗男女之類的罵聲不絕於耳。
「敢問老丈,此兩人通姦,何時所獲?」朱平安對此視若無睹,面色平靜的向老丈問道。
「就剛才,被我們捉姦在床的。之前大家早就聽說了,只是沒抓到,這次被我們當場逮住了。」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的回道,白須老者等村老也點了點頭。
「他們說的可是?」朱平安低頭看着豬籠里的兩人問道。
兩人面色躲閃,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相當於默認了。他們想否認也否認不了,被這麼多人捉姦當場,又怎麼抵賴得了呢。
「哦,那就是當場捉姦了。」朱平安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眾人問道,「不知受害者王大老爺可在?」
眾人都把視線集中到了一人身上,這人面色微黑,相貌比一般人還一般人,不過穿着不錯,應該就是王大老爺了。此刻王大老爺面帶屈辱,情緒極為低落,好像丟了魂一樣。
「捉姦之時,王老爺可在現場?」朱平安問道。
「就是王老爺帶着我們捉姦的。」村民們七嘴八舌的回道。
「家門不幸,讓大人見笑了。」王老爺點了點頭,重重嘆了一口氣,向着朱平安拱手道。
「打擾了,你們繼續。」
朱平安聽後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問什麼問題,起身向着白須老者以及馬家村的眾人深深拱了一手,歉意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離去。
啊?
什麼?
眾人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大人,大人,你別走了,你讓他們放了我們啊大人,大人……」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豬籠里的男女,看着朱平安離去的背影,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
「《明會典》律例九:凡妻與人奸通,而於奸所親獲姦夫姦婦,登時殺死者勿論。依律法令,若女方的丈夫捉姦在床,可當場殺死姦夫婬婦……」
殺死……杖斃、溺斃亦或者沉湖又有什麼區別呢……
朱平安沒有回頭,搖了搖頭,輕聲將明律令念了出來,牽了馬匹,翻身上馬徑直離去。
身後依稀傳來絕望的哭喊聲,歡呼聲,然後便是整齊的嘿喲、嘿喲、嘿喲……最後是兩聲重物落水的聲音,徹底引燃了現場的歡呼。
「我們馬家村又能迎來百年好時光了……」
白須老者仰天慶賀的聲音也依稀傳了過來……
哎……
朱平安嘆了一口氣,用力一夾馬腹,加快了離去的步伐。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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