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蘇景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一揮手再度亮出令牌......
與小禍斗不同的,大聖玦一進一出,這對山胎巨漢的樣子並無任何變化,但他們臉上的那份欣喜完全沒法子用言辭形容,自身的變化只有他們兩個了解!
不過片刻,歡笑就變成了感激了,巨漢兄弟一起跪下,咚咚咚地向着霍老大用力叩頭,後者搖頭而笑,以巨漢能聽懂的禍斗蠻語道:「謝我做什麼,謝你家主公才對......要仔細記得,以後你們就是蘇老弟的屬下。」
來時路上霍老大就給他們仔細講解過大聖玦相關事情,但他倆沒能完全明白,那副憨子心眼仍把霍老大當做主上,聞言一邊搖頭、一邊叩頭向他致謝。
霍老大攔住了他們兩個,耐下心仔仔細細地又做解釋,好一番功夫,兩個憨巨人終於明白了。兄弟倆對望了一眼,回頭看看蘇景,再又看看霍老大,忽然間,他倆哭了,斗大的淚珠落在山岩上,啪啪作響。
霍老大笑着:「哭個什麼,你們是霍家的至親好友,這跟拜奉蘇老弟做主上又有什麼關係!」
蠻語勸慰好一陣子,兩個巨漢止住了眼淚但仍悶悶不樂,蘇景大概能看懂,但一來言語不通沒法勸,二來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是笑了笑,將兩個巨漢收入洞天,讓他們自行去修煉。
而後蘇景又復閉關。
......
在蘇景原先的打算中,準備拿出十年功夫來精修。
可『金烏萬象』上諸般法術奇妙。破真一雷劫後心境開明對劍術的領悟曾沖不窮,再加上他手上需要祭煉的幾樣寶物......以前沒有時間只能望洋興嘆,這次放開了心思全情投入,這個『關』越閉就越久、就越不想出來。
每學會一道法術便領會了一重神奇;每領悟出一道劍意都會覺得身心歡愉笑得想跳;每將寶物祭煉一份都能發覺新的威力或用途......若非修行,如何能體會這般趣味。
修行之樂,又何止於那高遠到幾乎飄渺的『長生、逍遙』?
日月輕賤,時間忽忽。
這一次閉關。足足用去了十五年!加上之前三年,比着最早的預計多用去快一倍的時間,蘇景終告破關。待他走出洞府時才發覺,師娘藍祈來了,正在扶桑樹下招鳥逗狗、玩得挺開心。
師娘的氣色不錯。蘇景見之一喜:「您好了?」話未落,他又看出藍祈眉心處鬱結的那隱隱一道黑氣,須得百年調養的傷勢哪能好得那麼快。
「閉關閉糊塗了吧?」藍祈懶得提傷勢這樁惱人事,笑問蘇景:「捨得出來了?快二十年,玩得開心了?」
快二十年的刻苦精修、煉寶煉劍煉法術,但於『飛仙』這個大夢想而言,也是耽迷於術、快二十年的『不務正業』。
蘇景吸溜着涼氣:「越修就越沉迷,當初師叔在青燈境說他沉迷劍術耽誤修持我還不甚明白,現在算是明白了,當真不是說笑的。」
藍祈卻不當回事。把素手一擺:「才二十年罷了,玩得開心就成!這就要下山去了?」
蘇景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樹上樹下修行的烏鴉和小狗全都圍攏過來,那是什麼樣的動靜,裘婆婆和大禍斗馬上被驚動。『離山天鬥劍廬』轉眼就熱鬧了起來。
十五年光景,大易扶靈氣魄相助、扶桑靈木下修行,大群玄羽劍鴉中已經有二十幾頭修得真諦,自牲畜晉級成小妖,另又大批同類現在也顯現了成妖的徵兆,沒什麼可說的。蘇景把大聖玦一揮,助那廿餘一靈階劍鴉小妖丁擢升一境;
那一百頭禍斗弟子本就是族中最強壯的晚輩,得金烏絕學正法、大聖玦擢升、十五年裏樹下刻苦修煉,不用提真正本領、只看賣相就遠勝於山中普通小禍斗。
而天生的妖孽,修行的進境速度遠勝普通的畜類妖修,這也是遠古多大妖的緣由,按照現在的速度下去,百名禍斗弟子二十年內便有望突破四靈階晉位妖目。
小的們修行有成就,做『大王』的自然開心,蘇景打算吩咐烏鴉衛,待小禍斗破境妖目,便將『金烏九劫』的合戰殺陣之法傳授給他們。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正牌妖奴一個都不見了......
蘇景納悶:「裘平安、烏鴉衛他們呢?」
看上去快四十歲的侍劍童子回答:「他們打架去了。」
一是為了照顧師娘,另則大家初來乍到,為求穩妥蘇景在閉關時,把裘平安等人都留在了外面。
妖精壽命漫長,小泥鰍娶親二十年,現在還是『新婚燕爾」這些年他修煉不勤、天天陪着娘子,頭兩天兩人下山遊玩,南荒深處是不敢去的、就在附近轉轉,結果在西南千里處遇到另一夥小妖。蠻荒里的妖怪哪見過中土來的『小姐」對小金蟾言出無端口齒輕薄,那裘平安就是個混世魔王,哪會忍這口氣,正要喝罵他媳婦就直接動手了......
對方人多勢眾,小兩口也不甘示弱,邊打邊捏鈴鐺喊人。黑風煞和四十九對烏鴉衛立刻就衝過去了。
蘇景問道:「不會有事吧?」
霍老大笑答:「無妨,那個地方我曉得,是放空湖的一夥子妖怪,修行平平就是人多些,小裘他們肯定能贏。」霍大嫂更周到些,藉口道:「本來我想帶些兒郎們去幫手,火烏鴉老大說這是離山之事,不用我們出兵。」
蘇景咳了一聲,轉目望向裘婆婆,老太婆知道他的想法,桀驁冷哼:「小娃們打架,我不會理會。若他們打輸了再說。」
蘇景又把目光從周圍掃過一圈,隨即詫異:「參蓮子...不是也去了吧?」
「他也該練練了,從小到大都還沒打過架。」藍祈回答的理所當然。
蘇景真是沒什麼可說的了,這時候樊翹報上蘇景閉關時,六兩傳回的有關中土消息:離山掌門瀋河重歸門宗;邪魔外道活動漸漸頻繁,已經有些小門宗受害;而如今中土修行道上最駭人之事是:任奪成魔!
十幾年間,離山非但未能捕獲任奪。反倒在追殺中損失了四位長老,昔日與任奪關係最親近的虞長老也在其中。四位元神境界的大高手隕落,就是實力雄厚如離山。也損失不起,受創着實不輕;
還有彌天台的兩位神僧、涅羅塢的兩位祭酒、天元道『人字』掌劍真人、紫霄國一位大將軍,或是在幫離山追殺叛徒時、或是山外遊歷中大禍天降。皆遭任奪毒手!
有與任奪交手過的正道弟子確認,任奪身邊有極厲害的邪魔大修相助,若非如此,只憑區區任奪和三十幾個不成氣候的九鱗峰弟子,怎麼可能殺掉這麼多天宗高人。
任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倒抽一口涼氣,蘇景也不例外,但也僅此而已了。很快便岔開話題,問樊翹:「準備好沒?隨我下山去尋地煞。」
樊翹都準備了快二十年了,當即點頭。
尋找烈火地煞是為了修煉,而穿越南荒、歷險跋涉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歷練。在離開齊喜山前蘇景就已經定議,此行只帶樊翹一人。
南荒尋火煞,和當年陸崖九以『抓蠍子』為名着他在沙漠中破通天一樣的道理,這是修行進境與心境視野的兩重磨鍊......沙漠的兇險遠遠比不得南荒,可今日蘇景也再非當年那個只能靠老祖幫忙煉化飛劍的少年了!
裘婆婆等人早已經被他說服。但大禍斗可不知道蘇景有這樣的『傻念頭」兩口子都開口相勸,還不等蘇景說什麼,藍祈就代為開口:「要是怕兇險,何必去找地脈凝煞?乾脆連南荒都不用來了,闖一闖不是壞事。」
說話間藍祈美目流轉望向蘇景:「以前我對你說過的話。你可還記得?」
藍祈和蘇景說過的話多了,蘇景哪曉得她指哪句,不過這也不耽誤蘇景認真點頭:「您的話我都記的。不過...您指哪句?」
「可動手可不動過手的時候,就動手;可殺人可不殺人的時候,一定殺人;可饒人可不饒人時,決不饒人。」藍祈笑得好看,語氣輕飄飄的:「走南荒,記好這句話。」
帶上師娘這句『囑咐」蘇景辭別山中同伴,璃璃水墨的護禁綻開一道裂隙,蘇景與樊翹一起下山,向着南方而去。
但蘇景也並非一個妖奴沒帶,現在大聖玦中還有一對兄弟:山胎巨漢。他倆的修行正到關鍵處,這個時候把他們逐出洞天影響不小,蘇景就將他倆留在其中了。
蘇景與樊翹才剛一離開大湖,就見一道烏雲自東方疾馳而來。精修之人眼光老辣,以前雖只見過一次,但蘇景還是能認出它。看這雲駕的去勢必是天斗山無異,蘇景雙翅一擺迎了上去。
烏雲中立刻傳來叱喝:「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我行軍!」
蘇景回答:「小人見過典軍中郎將、祝擺擺祝大將軍。」
......
烏雲停頓、黑霧散開,為首的果然是祝擺擺。
當年祝擺擺曾來天斗山尋釁搶人,事後蘇景向禍斗問起過此人,得知他不過是個小小妖王,本來不成氣候,但後來東方建起了一座『齊鳳妖國」祝擺擺被收編了去,得了個四品將軍的官銜,這才開始威風了。
不過上次事後,祝擺擺就再沒來過天斗山附近,這次他再來不知所為何事。
祝擺擺打量了蘇景幾眼:「這小娃眼力倒還不錯,居然認得你家將軍。」
「我家大王今日早已不再是典軍中郎將,天恩浩蕩,十幾年前便擢升大王為懷遠將軍!」負責喊話的小妖多嘴,得意洋洋地對蘇景道,提及『天恩浩蕩』時他還不忘向着東天方向一抱拳。
蘇景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這官職的學問中土人士盡知,從四品中郎將變成五品雜號將軍,能是升官?
想來祝擺擺這些年裏犯了錯被貶了一品,但麾下小妖無知,都被自家大王吹牛蒙住了。果然,祝擺擺臉上微微一紅,岔開話題:「你是什麼人,為何攔我去路?」
「小人是天斗山巡山使者,見到將軍雲駕特來相詢,不知將軍緣何來訪。」蘇景隨口回答,他主要還是怕這伙妖精來找事,若真那樣,沒啥好說的,正好試一試這十八年精修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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