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真策第二重『烏眠於心』,對應着寧清境的修煉。這段功法看上去異常簡單:只是催動着自己的陽火真元,按照功訣指示在體內正轉七七四十九周,再逆轉四十九周。待正**計九十八次運轉完畢即可大功告成。
不過,有個前提的:靜心。
陽火真元運轉的線路特殊,每一寸移動都與心脈相關,只要稍有雜念,運轉就會受到影響、自行中斷,凝聚起的真元也將歸於四肢百骸。
靜心,才是最難的,如何才能真正清空心海、除了修行事外再不存一念?蘇景坐了片刻,即便他以為自己的心思足夠沉靜了,可還是達不到功法要求。
靜心,也是最容易,也許只在於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來離山的路上,蘇景早就把這一階段修行的內容看得爛熟,他有一個小小想法……蘇景從挎囊中取出了伴隨自己長大的解牛刀、磨刀石。
鏘…鏘…鏘…無比熟悉的磨刀聲響起,來自解牛刀的每一聲輕吟,在蘇景聽來都是如此悅耳,像極了熟食鋪院子裏的毛毛細雨、像極了白馬小鎮上的清清春風,雨落下、風拂過,洗淨了、吹乾了他腳下的青石板。
如以往每次磨刀時一樣。
看似沒有道理,可又再正常、再自然不過的,蘇景的心思迅速沉靜,陽火真元無礙凝聚、開始緩緩遊走……兩道靈識從他身上掃過,還在院落中的劍尖兒、劍穗兒對望了一眼,兩個清透少女的臉上都帶了些愕然。
劍尖兒眨眼睛:「他這就開始要修行第二境了麼?」
劍穗兒皺眉頭:「原來是個急性子,可到了庚午日,會被打斷了。」
劍尖兒無奈:「哪用等到好幾天後,只要心思稍亂就沒法再繼續,他能堅持片刻就算不錯了。」
劍穗兒卻笑了:「師叔祖想做啥都由得他,咱們不用管…來,小妞,給大爺香一個!」
劍尖兒也笑了,雙臂微乍,擺出個莽漢的模樣,粗聲道:「你是小妞,咱家才是大爺!來,小妞,給大爺香一個。」
姐妹倆你親親我臉蛋,我親親你臉蛋,自顧自笑成一團,不再理會自也不會去打擾蘇景,由得他自己行功。
蘇景這邊跡象不錯,可是才剛開始按照心法運功,忽然身前一陣破空聲響,有人來到他身前,隨即一個響亮聲音說道:「弟子任東玄,拜見師叔祖!」
寧清境修行不能中斷啊,剛剛那、那整整小半盞茶的修行白費了啊……可把蘇景心疼壞了。但是張開眼睛,臉上還是迷糊的:「你是哪位?」
任東玄滿臉恭敬,拜服在地:「晚輩是九鱗峰任長老門下弟子,特來拜奉師叔祖,冒犯之處請師叔責罰!」
蘇景神情有些納悶:「剛剛你說你師尊是……」
「家師名諱任奪,列位離山十七長老之首,最近正在閉關苦修以求突破境界,昨日未能恭迎師叔祖,是以師叔祖還不認得。」
「十七長老之首?」蘇景打斷任東玄:「離山十七位長老,也分大小排次麼?我聽到過的說法可不是如此。」
任東玄臉上笑意浮現:「從門規上是不分的,諸位長老都是平居而列。不過我輩修道,總有個境界差別,在十七長老中師尊修為最深厚,我們這些小輩也都公認他老人家是離山長老之首。」
蘇景恍悟,點頭:「是這樣啊…陸崖九師叔位列九祖之末,是不是也是這個原因?他的修為最差,所以排在最後一個。」
任東玄的笑容僵硬了:「這個…九祖排行與修為無關的…把師尊排在諸位長老之首,只是小輩們的天真念頭,不值一提的,師叔祖不用放在心上,不值一提。」
蘇景笑了下,做了個手勢,示意任東玄繼續講正事。
「師尊雖閉關,但留有一線神識在外,得知師叔祖歸來,特命弟子前來拜見致奉敬意。另,恭請師叔祖法駕移至九鱗星峰,不日師尊便會出關,屆時將以『龍箏』助師叔祖修行。」
蘇景搖頭拒絕:「敬謝好意,但不勞任長老費心了,師叔教導言猶在耳,蘇景修行不會請旁人相助。」
三階十二景,本就是蘇景要自己去走、自己去看的,這是他自己的風景,與旁人不相干的。而且,藉助外力提高的修為再如何雄厚,總歸還是不如憑自己之力練就的本事來得牢靠。
任東玄卻想岔了,低低咳嗽了一聲:「師尊的『龍箏』之韻名聞天下,遠勝其他清心秘法,紅長老的紅鶴笛雖也清雅,但比起龍箏還是差了一籌。有龍箏相助,師叔祖順利勘破第二境指日可期。師叔祖剛剛回山,有所不知,師尊修為精深,莫說其他十六位長老,就是整座離山,也以他老人家的境界最為了得。您若能得師尊指點…不是指點,是照料,來日必得大好成就。」
任東玄喋喋不休,蘇景越聽越覺無聊,但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歡喜。
見了少年的表情,任東玄心中暗笑,琢磨着輩分高又怎樣,不過是個沒點見識的小子,我若再把師尊的境界說出來,當即便會折服了他,抖擻精神正在再開口,不料蘇景忽然歡笑起來:「你很好!越說我就越覺得,你心中暗藏火性,修煉金烏萬象必有成就。」
一招鮮吃遍天,蘇景的『我喜歡這孩子』大咒,差不多能打遍離山弟子無敵手。
內門弟子,修持再差也超過蘇景一大截,蘇景不信面前這個任東玄來時看不出自己在練功。稱呼尊敬、言辭尊敬,可要是真的尊敬又怎會直接去打斷旁人的修行。
莫說是長輩,就是同輩、甚至路人,見了別人正專注於某事,也不該去隨意打擾,這是最最基本的禮儀。何況任東玄說得都是些什麼,昨天遇到個樊翹自以為是,今天又來了個任東玄句句替自己師父吹噓,離山上下從他口中就分出了個三六九等。
任東玄哪想到蘇景口中會蹦出這麼一句話,昨天山外發生的事情任東玄已經聽說,登時省起樊翹的遭遇,嚇了個魂飛天外,愣愣望着蘇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景笑眯了眼睛:「驚喜成這樣?話都說不出了?難得你有這份心,想要傳承八祖道法,待會我就和掌門去說…任長老修為再高也是咱們離山的長老,不會不放人的。着實不成我送他一粒天水靈精,怎麼也能把你換過來了。放心,你修習八祖道法之事,包在我身上,一定讓你如願以償!」
任東玄把自己的牙齒都咬疼了。師驕徒傲,這位任長老的地位在離山的確特殊得很,任東玄又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蘇景想要搶徒弟怕是不會像收樊翹那麼簡單,但天水靈精是什麼樣的寶貝?任東玄琢磨着,師父說不定真就會動心,答應了蘇景。
蘇景不再說話,跟着任東玄一起開心着……
半晌過去,任東玄才再度開口,聲音乾澀:「弟子…資質不足,根骨奇差,能傳承八祖法統自然無比榮幸,可、可是怕會辜負了八祖、更會辜負師叔祖一番苦心,還是、還是拜辭,求師叔祖體諒。」
蘇景挺失望地『哦』了一聲:「可惜了,什麼時候你改了主意,記得來找我。回去吧,替我謝過任長老。」
任東玄如逢大赦,哪還敢再耽擱、嘮叨,忙不迭起身告辭,轉身飛走。他來時沒和紅長老打招呼,走時也只是對蘇景告辭……
事情來得無端,且透着一股很煩人的味道。
蘇景招招手。劍尖兒劍穗兒兩個丫頭疾飛而至,並肩躬身:「尊領師叔祖法旨。」
尤其劍尖兒,眼角還一直向任東玄離去的方向瞄着,大有蘇景一點頭,她立刻就拔劍追過去的意思。
紅鶴星峰是紅長老的地盤,此間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紅長老的探知,只是她沒出面罷了,出面做什麼呢?九鱗星峰來請蘇景,難不成她還要去爭奪?這種事情,都由蘇景自己做主吧。
劍尖兒劍穗兒也早都知道任東玄來了,但紅長老傳音入密,要她們莫管。
蘇景站起身向院落里走去,他只想好好修行,懶得去理會這種看着簡單、內里卻糾結着不知多少麻煩的爛事情,何況以他現在,有管其他事情資格麼?是以蘇景都沒去問任長老和任東玄是什麼人,只是對兩個丫頭吩咐道:「最近幾天我想靜心練功,再有這種無聊人物,你們幫我擋下。」
雙姝齊聲應是,蘇景又笑着說道:「還有,咱可不能像他那麼不知禮儀。」
劍尖兒點頭而笑:「師叔祖放心,我倆去別的星峰找師姐妹玩,都會山外通報、登山向長輩問安、離開前告辭。」
劍穗兒脆聲接口,稍有委屈:「我們從不會怠慢,就是有時候長輩們嫌煩,懶得搭理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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