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聽到林瓏的喝聲,那道身影這才停住,隨後出現的卻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她微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那向她行禮之人。
「周姨娘,你在這兒鬼鬼祟祟做甚?」
周姨娘依舊是老樣子,只見她唯唯諾諾地起身,一副害怕的樣子,「婢妾沒要做什麼,聽說太太病了,婢妾給熬了些湯準備送過去……」
林瓏的目光下移,看向了葉旭廣,只見這個才六歲的小人兒面色有幾分潮紅,明顯他是在私會生母周姨娘,又正好被林瓏抓了個現形。「大嫂,我……我是碰巧才撞到她的,並不是有意在此與她說話,大嫂,你別告訴母親,好不好?」
他的小手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擺,小小年紀他就學會了察顏觀色,知道身為庶出子的他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嫡出的兄長,太太對他還算好,只是終歸不是親娘啊。
周姨娘哪怕一直是怯怯弱弱地,這會兒上前擋在葉旭廣的面前,「大奶奶,是婢妾不好,拉着廣哥兒在此說話,婢妾真不是有意不遵太太的旨意,大奶奶,這一切千錯萬錯都是婢妾的錯,還請大奶奶高抬貴手饒過四爺吧……」
哀求的聲音之下是一顆慈母心,林瓏現在為人母,在這一點上體會更深,只是這周姨娘一向表現出來對葉旭廣並不太看重,以致府里的人都快忘了她還是葉旭廣的生母。
這些微的違和之處,她並沒有表現在臉上,此時一張小臉卻是表現出寬宏大量的樣子,「太太又不是那等不講道理之人,你要見廣哥兒,可以直接跟太太說,難道太太還能不讓你們母子見面?」
周姨娘舔了舔乾涸的唇,「大奶奶說的是,是婢妾多想了,往後婢妾再也不敢了,真的,婢妾可以保證。」她忙舉起手來意圖發個誓。
葉旭廣看她這樣子,心裏一陣的酸澀,原來與他見面於親娘來說是那麼艱難的一件事。
林瓏豈會讓她當着葉旭廣的面發誓?這不是在抹黑葉鍾氏嗎?往後只怕葉旭廣永遠記住這一幕,白白又養出一隻白眼狼,遂板着臉訓道:「放下手來,這誓是那麼好發的嗎?我已說過,你要見廣哥兒可以跟太太說,犯不着私下鬼祟見面。」
周姨娘神情略有幾分緊張地放下手,生怕林瓏生氣了。
林瓏沒再看她,而是伸手輕撫葉旭廣的頭頂,溫聲道:「廣哥兒,你放心,這事我不會與婆母說的,不過你往後可要檢點一些,這樣鬼祟會面,好在撞見的是我,若是其他人,指不定還要說些什麼離間你與婆母的話。」頓了一會兒,又道:「婆母將你養在膝下一直當成親兒一般,就我所見,吃穿用度幾乎與你三哥一個樣,可見婆母對你寄予了多少希望,你可不能讓她失望,知道嗎?」
葉旭廣咬了咬唇,重重地點點頭,「大嫂,我知道的。」
林瓏再度輕撫了一下他的頭頂,「廣哥兒將來中了狀元,那也是一府的榮光,別為一些小事分了心,書要好好地念。」
葉旭廣這樣的小大人哪會不知道中狀元對於他這樣的庶出子來說,是絕對的好事,聽了這長嫂的叮囑,他的心中也開始想要發憤圖強,再看一眼周姨娘,等他將來有機會有實力,再來教訓她吧。
「大嫂,我先回去用功了。」
他去年就啟了蒙,因是庶子的原因,下人也不太盡心,所以他很珍惜學習的時光。
林瓏看他這個樣子,方才笑着回了一句,「去吧。」
葉旭廣離開前深深地看了眼周姨娘,最後還是轉身就小跑着離開了,哪怕再學着像個大人般穩重,他終歸還是個稚童。
周姨娘不舍地看着兒子走遠,最後才慢慢地收回目光,再度低垂着頭等着聽林瓏的教訓。
林瓏看了眼她手中托盤裏面的湯水,沒打算讓這個姨娘進去惹得葉鍾氏不快,「太太的身子現已見好,你且回去吧,這段時間不用刻意再來給太太送湯水。」
周姨娘的嘴唇嚅動了一會兒,最後才擠出幾個字眼,「是,大奶奶。」
林瓏不再看她,這才轉身領着眾人出了院子坐上騾車。
一上車,她就朝外邊的匪石吩咐了一句,「安排一個人混進周姨娘的院子,給我好好地看着她。」但願是她多想了,公爹的幾個姨娘中,這周姨娘出身最低也最不起眼,時常都讓人將她給遺忘了。
這個命令很奇怪,匪石覺得這周姨娘真的不起眼,太太也從未將這個土得掉渣的姨娘看在眼裏,但身為一等小廝,他很是盡職地道:「是,大奶奶,小的這就去安排。」
林瓏這才點點頭,放下車窗簾子,逗弄起自己兩個小寶貝,直把兩個小人兒逗笑得直流口水,這才做罷。
回到南園,看到那蕭瑟秋景,突然生出幾抹悲涼來,去年她初進侯府時,葉蔓君對她的友善還歷歷在目,如今她人遠在千里之外,她就算想幫她也顯得束手無策。
「瓏姐兒?」林綠氏看她停下腳步,上前輕喚了一聲。
林瓏這才回過神來,一轉頭就看到二娘眼裏的擔憂,忙強笑了一下,「我們上樓吧,今兒個倒是辛苦了二娘。」
「我是娘家人,哪來的辛苦?」林綠氏巴不得把最好的給這姐弟仨,就更不會喊苦,再說她沒養過孩子,現在讓她來看這哥兒倆,她可是求之不得,能與孩子多親近點,將來孩子才會與她親厚。
不提血緣,林瓏覺得林綠氏做為一個娘家長輩,已是十分合格沒得挑剔了。
「我那大姑子身上發生這樣可怕的事情,接下來只怕還有得忙,二娘,你暫時住在府里吧,我讓人給你安排房間,回頭再讓如雁回去給你收拾幾件衣裳拿過來。萬一我哪天走開了,你還能幫我看一下他們哥兒倆。」
林綠氏忙不迭地應聲同意,她知道林瓏在擔心什麼,能有她派上用場的時候她哪有推卻的道理?「不過琦姐兒和棟哥兒那……」
「琦兒不是三歲孩子,她現在在玉膚坊都能獨當一面,打理一下府邸不在話下,正好我讓那謝玉安教她持家之道,就讓她提前練練手,沒壞的。」林瓏思忖了一會兒道,「至於棟哥兒,他一個男兒就更好招呼了,有琦兒看着呢。」
林綠氏聞言,這才稍稍放心,大不了她每天遣人回去看一看,或者讓權美環也盡一分力,相信權美環會十分樂意有這麼個與兒女親近的機會,「好,都依你。只是不用特意給我安排廂房,我就住他們哥兒倆旁邊的耳房,這樣一來我照顧他們也更容易些。」
「二娘,那耳房太擁擠了……」林瓏不大讚同,南園並不缺房間。
當初葉旭堯改建這園子的時候,就刻意多建了幾間房,林瓏那會兒還開玩笑地說,是不是建來準備養姨娘的?葉旭堯聞言臉色一板,「又胡說,我想着多建幾間屋子,將來孩子一多,正好夠住。」
她聽聞,感動了好長一段時間。按照她的想法,如果他們多生幾個孩子,孩子大了就不會與父母同住一個院子裏,但若是能多留他們一會兒,她也是高興的。
林綠氏擺擺手,「能與他們哥兒倆靠近些,我求之不得,就這麼說定了。」
林瓏見林綠氏堅持,這才沒再重新安排,而是讓人去把那耳房佈置得更舒適一些,不至於委屈了自家二娘。
讓林綠氏與兩個孩子先到隔壁廂房去歇息,她方才進到內室去換下身上顯然有些皺的衣物。
剛出月子,忙活到這時辰,她不禁有幾分疲乏,換了衣物靠在貴妃榻上就睡了過去。
睡得並不安穩的她聽到屋裏有聲響,忙睜開眼驚坐起身,聲音俱厲道:「誰?」
「是我。」葉旭堯聽到她的聲音不同於以往,立即上前坐在她身邊攬她在懷,「怎麼了,做噩夢了?」
林瓏的目光漸漸聚焦在丈夫的身上,這才看清他的容顏,放心地靠在他身上,「亂七八糟地夢湊到一塊兒,倒沒被魘着,只是睡得並不安穩罷了,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從母親的院子裏回來,小妹在那兒看着,你也累了多睡一會兒。」他心疼地看着妻子的黑眼圈,昨晚就沒睡過,今天又起了一個大早,難為她能堅持到這會兒。
一時半會兒被吵醒,林瓏沒了睡覺的**,反而輕撫了一下凌亂的秀髮,「對了,皇上那兒是個什麼態度?小姑的婚事還能變嗎?還有……」
「你先別急,讓我一個個回答你。」葉旭堯輕按她的肩頭,讓她稍安毋躁,「皇上的態度很模糊,對於我建議先讓大妹回來的事情,他沒有給出明面上的回答,顯然皇上還在猶豫或者心裏漸有想法,只是時機不成熟,他不願明告知。」頓了頓,「至於變換婚事,機會渺茫,這個你暫時就別想了……」
他把今早面聖的細節說給妻子聽,一般政事他從不拿進臥室來說,但這事關乎葉蔓君的一生,他就必須要與妻子商討一下,至少妻子在皇后那兒是說得上話的。
林瓏聽聞,與蘇梓瑜告訴她的說辭幾乎相同,遂嘆息一口氣,「你說這皇上的心腸乍就這麼硬呢?」
「他先是一國之君,再是一個人,萬事自然要以江山社稷為重。」葉旭堯倒是不太怪朱翊的不近人情,若換成他,也必會將人情放在一邊,一切要以大局出發,會想要自私,只因他是葉蔓君的兄長罷了。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林瓏瞪視一眼丈夫,「為了家族、事業、前程等等什麼都可以犧牲掉,全然不顧另一條生命的安危。」
葉旭堯輕揉了一下她的秀髮,「在其位謀其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副擔子要挑,自然就不能兩全,總要犧牲掉某一些相對不太重要的人和事。」
林瓏對於這樣的論調哪會不明白?只是到底心裏為葉蔓君不值罷了,「唉,大姑子現在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應該會有最新的消息送回來。」葉旭堯道,昨晚擺滿月酒收到一道,估計過兩天就會再有汝陽城的消息送來,葉明瀾與方漸新這兩人,他還是信得過的。
「但願如此。」林瓏暗自祈禱着。
葉旭堯起身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我們到床上小睡一會兒,再起來吃點東西,今兒個連午膳都錯過了。」
林瓏雙手勾住丈夫的脖子,在他懷裏哈欠連連,現在又想睡了,倒是肚子並不太餓,或者是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顧不上了餓。
葉旭堯放妻子躺在床上,自己翻身也躺了上去,頓時夫妻倆成了那交頸而眠的鴛鴦,很快睡了過去。
汝陽城裏的風雲際會都發生在了馬大人的官衙裏面,只見那憑空出現的母子倆,別說容側妃與朱子然吃驚,就連馬蘭氏也大吃一驚,這朱家二爺進府,為何沒人向她通報?
這一錯愕之下,漏看了葉蔓君微變的神情,她很快轉出屏風,向滕側妃行了一禮,「滕夫人和朱二爺怎麼來了?也不遣人進來通報一聲,好讓我出去相迎……」
「不用這麼麻煩了。」朱子期說話一向言簡意駭。
滕側妃搖了搖頭,一副拿兒子不知道怎麼辦的表情,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樂在其中,「馬夫人,我們都這麼熟了也不用太客氣,這不,讓下人領着進來也是一樣的。」不待馬蘭氏說上兩句客套話,她微眯眼看向朱子然,「然哥兒也過來探望葉姑娘?」
朱子然聽到這庶母問話,方才回過神來,又是那一派的春風拂面,忙躬身行了一禮,「給滕夫人問安。」
「你這嘴就是甜,無怪乎城裏的人都要贊一聲朱三爺真乃光風霽月,名士當如是。」滕側妃皮笑肉不笑地道,轉頭看向自家兒子,「你這冷臉也就我看着知道你沒惡意,要擱在別人眼裏,還以為你看不起他們呢,真該好好地跟你三弟學學這與人為善的本領。」
一番話說得連削帶貶,朱子然焉會聽不出來這厲害的滕夫人是在說他?袖下的手握得死緊,臉上卻還是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滕夫人過獎了。」
「應該的。」滕側妃扯了扯臉皮,學他般笑得溫和,那諷刺的意味更濃了些。
朱子然溫和帶笑的面容險險要掛不住。
朱子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裏對於老娘那一番話還是頗為認可,只是雙眼卻悄然看向屏風處,不知道她可聽明白了?
屏風後頭的葉蔓君聽到這一番明槍暗箭的對話,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對這朱三爺原本她還沒能摸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滕側妃這一番話說出來,她漸漸心中有底。這朱三爺要麼是真正為人光明磊落,要麼一切就是裝的,這後者居多。
坐在雕花圓凳上的容側妃臉色完全沉了下去,這可惡的滕氏,不就仗着王爺多寵她一點就無法無天,緊咬的牙根顯示着她的內心正思潮翻湧得厲害。
葉蔓君並未漏看她的表情,這會兒對於容側妃母子虛偽的印象又加深了一些,「容側妃可是覺得身子不適?怎麼臉色……」
容側妃這才醒起葉蔓君還在身邊,忙收起臉上的表情,正要說她身體沒事,偏這會兒滕側妃由侍女扶着走進來。
「對啊,容妹妹哪兒不舒服可別硬撐着,及早看大夫才是正道。」她這人囂張慣了,哪裏真能對這容氏客套起來?
「滕姐姐。」容側妃忙起身見禮。
同為側妃,她的地位是要低於這滕氏的。
兩人都是汝陽城當地世家的女兒,自幼就相識,避免不了彼此之間的角力,及長,為了討好汝陽王,兩人也是使出渾身解數,無奈她就是如何也搶不了滕氏的先機,生生被她壓了一頭。
「我身子一向好着呢,倒是讓滕姐姐和葉姑娘擔心了。」她隨後又笑道,還故意親熱地喚了聲葉姑娘,顯示她與葉蔓君的關係正親近着呢。
滕側妃只是看了她一眼,從小到大這樣的把戲她沒玩膩,她看得都要倒胃口了,難怪會養了一個與她一樣的兒子?越過這個討人嫌的容氏,她立在葉蔓君的面前,目光有幾分犀利地打量這從京城來的嬌客。
兒子那些微的轉變她如何看不出來?只是兒子從不將女人太當一回事,但是讓她過來探望就能說明很多事情。
對方犀利又審視的目光比起容側妃有過之而無不及,葉蔓君卻沒覺得頭皮發麻,她只是從容地迎接對方的目光,歉意道:「滕夫人見諒,我身體抱恙,無法起身相迎。」
「無礙的。我又不是那不近人情之人,還要你抱病相迎?」滕側妃笑道,「我可是來探病的。」一屁股不客氣地坐在之前容側妃坐着的圓凳上。
容側妃見之,嘴角抽了抽,最後還是死命地忍下這口氣。
馬蘭氏一看到這兩人同處一室,不禁頭疼,這汝陽王府的女人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前忙又讓人搬來一張圓凳讓容側妃落坐。
葉蔓君似乎對這有些緊張的氣氛瞧不見,反正將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操心不了這麼多。聽到滕側妃問話,她能回答的就詳細說,不好說的就一句帶過,總之不失禮數就是。
滕側妃這才高看了這京城嬌貴一眼,真真可惜了,這表現出色的女子是來自京城的,不然她真想為兒子討來,比她娘家的侄女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但這出身實在難以苟同。
容側妃根本就插不上話,只能在一邊乾瞪眼。
外頭的朱子然同樣沒了表現的機會,看這二哥越發不順眼,這人也是擋在他前進路上的一塊巨石,遂在與朱子期話不投機中,他開始盤算一些陰謀詭計。
馬大人與方漸新得了消息,忙趕了過來,迎這兩個大男人離開人家女孩兒養病的內室,這可是於禮不合之事。
葉旭融將這兩人離開,這才長舒一口氣。
兩個側妃明爭暗鬥了一番,終於以滕側妃的勝利告終。
葉蔓君送走這兩人,也不禁要學親弟般長舒一口氣,她對於進汝陽王府的事情越發沒了興致,如果回不了京城,她要開始謀劃自己未來的日子了。
掀被子下床,她正要轉到設在屋子最裏面的屏風後頭換下這身會客的衣裳,正解開了外衣要脫下來的時候,突然窗子一動,她忙掩好衣服來不及繫上,嘴就被人捂住。
「唔、唔……」出聲正掙扎之際,她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了熟悉的嗓音,「是我。」
葉蔓君怒瞪他一眼,忍下伸腳狠踹這人一腳的衝動,這不符合淑女風範的動作,她一向不做。在他鬆開捂住她本能想要尖叫的嘴後,她難忍責任地低語一句,「朱二爺,你就不能選個好時機進來?」
好在她耳朵靈,不然這下子准要被他看去身子,出糗還是其次,這可事關女兒家的名節,她可丟不起這臉。
朱子期上下地打量了她一眼,這會兒才注意到葉蔓君有副好身材,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但臉上卻是做出不屑的表情來,「葉姑娘未免自視甚高,你這身形,呃,不過爾爾,我可不大樂意看。」
葉蔓君聽聞,很想要大罵出口,這人太自以為是了,以來她求他看啊?只是自幼的修養限制,這粗口怎麼也罵不出來,漲紅一張俏臉,顯得這張本就美艷的面孔更為迷人。
朱子期知道葉蔓君長得好,但都不若這一刻與她在逼仄的空間裏,看着她頰飄紅霞來得生動迷人,這令她化的那灰喪之裝立即褪去,他的喉嚨不禁緊了緊,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攀上她生動迷人的臉龐。
偏在這時候,外頭傳來葉旭融的聲音,「姐?」
這聲音來得及時,震碎了朱子期之前所受到的誘惑,他尷尬且立即地收回自己的手,忙背在身後。
葉蔓君其實之前也走神了,這朱子期的男性氣息一直籠罩着她,想要忽略都難,她長這麼大,除了父兄等親人外,他是第一個靠她這麼近的異性。她再冷清再持禮教,終歸還是花齡少女,哪有可能不受異性吸引?
「姐?你還好嗎?我聽到什麼聲響……」葉旭融沒聽到親姐的回答,忙又喚了一聲。
葉蔓君看了眼鎮定的朱子期,不用他吩咐,她微咳了咳,怕弟弟進來發現她與一個男子在屏風後頭,遂忙道:「融弟,我沒事,你且先出去,我換好衣物再出來,」頓了頓,她還是先支開親弟為好,「融弟,你去看看朱家人都走了沒有?省得他們又回來找我麻煩。」
葉旭融到底年紀,沒有懷疑長姐的話,想想也有道理,明知長姐看不到,他仍舊點頭道:「姐,那我去看看,外頭我讓繡簾與捲簾看着,你若有需要,就喚她們一聲。」
「我曉得了。」葉蔓君忙回答,暗鬆一口氣,對於欺瞞親弟這事,她還是有幾分過意不去。
待聽到親弟離開的步伐聲,她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朱子期的身上。「我們到前面去說話。」
這屏風後頭太窄,他們兩人站立着幾乎還要靠到彼此,還是出去說話較好。
朱子期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看到她錯愕的表情,忙解釋了一句,「就在這兒,若是出去,有人闖進來我可不好藏,到時候你的閨譽毀了可別怨我。」
「你明知道還選這時候溜進來?」葉蔓君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以為我願意?」朱子期冷笑道,只有用這樣的面容才能忍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味道對他的衝擊,「我這是借了尿遁才過來找你的,這馬家自從你進駐後就守衛森嚴了,現階段,我不宜與你來接觸過多,朱陳氏正千方百計要整死你。」
「對了,她為什麼就不放過我?」葉蔓君自認沒得罪朱陳氏,可自己怎麼就成了她的眼中釘?「我與世子並未拜堂,算不得是夫妻,實礙她不着。」微側了一會兒頭,又不解道:「聽說世子有個紅顏知己懷了身孕,我想我活着不是比死了對她更有利?」
譬如她非要讓她與那過世的世子結冥婚什麼的,這樣一來她就真的掛了世子未亡人的名牌,要收養她惟一孫子或孫女也更名正言順些,將來再掙這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結局在聽到這死鬼世子令別的女人懷孕時,她就開始翻來覆去地想,如果真這樣,她又該如何活下去?
朱子期哪會聽不出來她話中潛藏的台詞?其實他並不樂見她真的成為寡婦,一個能說出我只想活下去的女孩不該有這麼悲涼的命運,道:「瘋子的世界你不懂,其實我也不懂,但朱陳氏,我這嫡母有時候會做出常人無法理解之事。」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她朱陳氏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葉蔓君還是難掩詫異,朱陳氏真的這般不好相處?臉色漸漸有了幾許蒼白,「看來她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你要小心些。」朱子期提醒她道,「我之所以冒險來找你,是要提醒你,她一心要置你於死地,就必會找一切的空隙,你可不能大意嘍。」眼睛朝外努了努,「馬家之人,你也別盡信。」
葉蔓君自然不會將與馬家結盟一事大嘴巴地到處說,哪怕是在朱子期的面前,她仍舊是守口如瓶,這是她的底牌,與朱子期結盟一樣,同樣是單方進行最好。
對於他善意的忠告,她還是點了點頭。
「對了,我且問你,真動起手來,這馬大人能有幾分勝算?」
這涉及到軍事機密,朱子期自然不會當面告知,莫測高深地看了眼這大膽問這話的女子,「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兩家真的翻臉動手,你就是人質,要逃離汝陽城比登天還難。」
葉蔓君不過是試探問一問,哪怕他沒有明面回答,她也明白這條路不能走,馬大人沒有足夠的力量對付汝陽王的人馬,到時候自己就更加尷尬了。「我不過是問問,你也別太在意,我知道輕重。」
「你明白就好。」朱子期圈着雙手看她,「最好不要去挑撥馬家,這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我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天,這後果必是生靈塗炭。」
京城的帝皇不會善罷甘休的,必會派來大兵鎮壓,只是這樣一來,必會給蒙國進攻的機會,怎麼算,這對於一脈相承的朱家子嗣來說都不是一個最佳的選擇。
先祖打下這份基業不容易,身為子孫沒有道理將其揮霍一空。
葉蔓君卷着鬢邊碎發看着他,「我想朱二爺與其來警告我,還不如趕緊去把你們王儲的蛀蟲找出來,世子之死就是個信號。只怕我沒去挑撥馬家反抗汝陽王府,你們汝陽王府就站在吾皇的對立面上,到那時候,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不用你說,我早已着手調查。」朱子期道,「我父王再過兩日就會回來,我會與他商討一下關於你的去留,這段時間你還是接着裝病,不要輕易出這衙門。」
提到這個,葉蔓君的眼睛一亮,如果由汝陽王提出解除婚約再送她回返京城,她做夢都會笑醒,不過這心情如流星一閃而過,「這事你能盡心幫我爭取,我就對你感激不盡了,我葉蔓君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朱子期沒有說什麼大話來寬慰她,畢竟雙方都知道,要達成這最理想的結局產不容易。
兩人再交流一會兒,朱子期在離去前,掏出一物塞到葉蔓君的手中。
「這是什麼?」葉蔓君好奇地翻看着,上面只有一個期字。
「這是我的信物,我暗中派了一隊人馬保護你,如果你遇到麻煩,可以用這令牌讓他們給我傳消息。」朱子期解釋。
葉蔓君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其實對朱子期沒有太大的期待,可他還是盡力為她設想周到,遂將這令牌摟在胸口處,「朱二爺,無論能不能回到京城,我一定會讓我葉家的人出力幫你登上世子之位。」
朱子期聳了聳肩,其實男兒要成就功名,沒必要用盡這卑鄙的手段。當初她這承諾是讓他心動,但做到這一步,也是看她是這麼努力想活着的份上。
「自己小心,我走了。」
未待葉蔓君道別,朱子期就翻窗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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